第6章
“你什么?顾小将军是在向我辞别?”陆夭夭唇角掀起一抹讽刺,“大可不必,毕竟那晚顾小将军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会,亦不敢再对顾小将军心存妄想。”字字如剜心的刀。
顾淮想,他也算得到报应了。
但这样也好,陆姑娘还没沉溺进去,能很快抽身,他此去,若真有个好歹,也不用担心她会为他伤心。
“陆姑娘,打扰了。”他拱手,向她行了一致歉礼,随后转身离开。
他边失魂般走着,脑海中边回想起父亲震怒的声音,地上砸碎的茶杯:
“孽子,若你不肯与陆家小姐断绝往来,明日父亲便向皇上请旨替你哥求娶她,彻底断了你对她的念想。”
“父亲。”
哥哥跪了下来,“儿子心悦卢家小姐,断不可能娶他人为妻,而且您何苦逼迫弟弟?他喜欢陆家小姐,不被太子所喜,难道就要放弃他喜欢的人?”
父亲面容狠绝。
“是,他若冥顽不灵,顾家会因他而招致灭顶之灾。”
……
出发当日,大晋皇上和太子谢倾尘于城门口亲自为顾氏父子送行。
顾淮一直在等陆夭夭出现,可是直到父亲下令出发,也没见到陆夭夭的身影。
谢倾尘看出他的心思。
没看到陆夭夭来,他心中鄙冷一哼:
这就是你所谓的真心。
因为北戎人狡诈蛮横,难以对付,所以谢倾尘也是请命和顾氏父子同去的。
陆夭夭先行来到北疆,看到居住在北疆的大晋子民被北戎人肆意践踏,欺辱,怒火中烧。
“该死,他们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陆夭夭从箭囊里取出三支长箭,对准三个得意猖笑的北戎人,三箭齐发。
那三个北戎人中箭从马上坠落,马儿受惊,马蹄高翘,就要踩中一个坐在地上哭泣的女娃。
陆夭夭见状,身形一展,如同轻燕掠空,瞬间移至女娃身旁,一手揽起她,一手抽出腰间匕首,精准地击中了失控马匹的前蹄,使其重重跪倒在地,避免了一场悲剧的发生。
“我的孩子。”女娃娘亲奔上前来,泪眼婆娑地抱住女儿,母女俩紧紧相拥,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感激。
周围的大晋百姓也纷纷投来感激的目光,有人甚至跪下磕头致谢。
陆夭夭目光温柔道:“快带孩子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第十二章
故意输给他
说完,她跳上马,策马扬鞭,投入新的保护百姓的战斗中。
“殿下,这里似乎被北戎掠夺烧杀过,但不知是谁又将这些可恶的北戎士兵给杀了。”
从马上下来,查探了一番周边情势的清风说道。
谢倾尘和顾淮也相继下马,顾淮从一个北戎士兵的尸体上拔下箭矢,恭敬呈给谢倾尘,“殿下,请看。”
谢倾尘伸手接过,将箭矢反复检查,在看到箭羽上刻着的“陈”字,他笃定道:“这箭来自京城陈家,杀北戎士兵的应该是大晋人,还跟我们一样,从京城而来。”
“对方的箭法倒是不错,一箭穿心。”顾淮赞道。
谢倾尘又检查了一下其他被一箭射死的士兵,眉头微挑,“岂止是不错?这位勇士同时射出好几箭,箭箭例无虚发,大晋只怕都找不出五个这样的人才来。”
顾淮唇角微挽,“若能有幸结识这位勇士,臣一定劝他投身军营,报效大晋。”
……
大晋和北戎的第一次交战,大晋大获全胜。
一副将看着溃败而逃的北戎军,哈哈大笑,
“还自称什么马背上的枭雄,我看是马背上的狗熊才对。”
“将军,早知道您就应该早点向皇上请军出征,北戎的嚣张气焰也不用留到现在才被我们灭了。”
另一副将又夸彩虹屁:“还得是我们将军用兵如神,才打得北戎像溃败而逃的老鼠,这要换了其他人领兵,可不见得就这么厉害了。”
顾淮眉头紧锁,打赢了胜仗,他也并无太大欣喜。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敌军主帅耶律齐好像并未使全力,有点像故意输给他一样。
5059这种状况他还是第一次见。
可耶律齐为什么要故意输给他?
众将领都沉浸在打胜仗的喜悦之中,他也不好再扫众人兴。
“走,回去喝庆功酒去,太子得知我们大获全胜,已派人传信说今夜设下篝火晚宴,请诸君尽情开怀畅饮,不醉不睡。”
“好,太子殿下威武!”
夜幕降临,篝火在营地上空跳跃,映照出一张张通红又兴奋的脸庞。
将士们围坐成圈,一手端酒,一手拿肉,伴着歌舞声,欢声笑语交织成一片。
谢倾尘身着银白战甲,深邃的目光一一扫过下首每一张笑脸,端起酒碗,遥遥相敬:
“诸位将士,今夜我们共饮此杯,不仅为了庆祝这场首捷,更是为了那些在战斗中牺牲的兄弟,他们用生命捍卫了大晋的尊严与安宁。”
众将士纷纷端起酒碗,豪壮的应和声响彻云霄,“为了大晋江山安宁,为了死去的兄弟们,我们干杯!”
谢倾尘率先一饮而尽,余下诸人也一口干完了碗中的酒。
酒香与壮志在空气中交织,仿佛连夜色都被这份热血所点燃。
顾淮坐在谢倾尘左下侧,看着君臣和谐,上下一心的场景,心中甚为感动。
太子纵使某些细小方面,行事偏激,但于国家大业上,他无疑是英明神武的。
……
“将军,您说怎么回事?这北戎自从吃了一次败仗,怎么就跟缩头乌龟一样龟缩城内,无论我们怎么叫骂,都不肯出来?难道真被我们打怕了?既然怕了我们,耶律齐应该劝他的国君早些写降书才对。”叫骂了半日,早已经头干舌燥的庞勇没了耐性,嘟囔道。
顾淮并未真的觉得耶律齐怕了大晋,如果他这么不堪一击,他就不敢领兵这么肆意侵犯北疆,还无视大晋送去的警告书了。
“不要掉以轻心,我们先拔队回营,你再速派人去查清吔止城内底细,看看耶律齐葫芦里到底在卖着什么药。”
顾淮一脸慎重,庞勇也只能领命,“是。”
次日,谢倾尘,顾老将军,顾淮三人在主营帐议事,庞勇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跪禀:
“殿下,顾元帅,顾将军,探子来报,说吔止城爆发了瘟疫,已有至少半数以上北戎士兵感染疫病。”
“当真?”
三人皆是一喜。
“千真万确。”庞勇亦激动道:“这或许就是耶律齐无论我们怎么在吔止城楼下叫骂,他都不肯率兵出来迎战的原因。”
“殿下,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做?要不要趁北戎军染上疫病,强攻吔止城?”
“这个好机会当然不能放过,不过我们要好好制定一下策略。”顾淮谨慎道:“叮嘱探子,盯紧吔止城,不要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是。”
……
三日后,庞勇再次向谢倾尘等汇报好消息,“殿下,将军,继疫病一事,探子再来报,北戎士兵因为吃不饱出现了一起大型暴动,现在北戎军心涣散,压根无心应战。”
“吃不饱?”敏锐的顾父立刻道:“增加哨兵,盯好吔止城四个门。”
他朝谢倾尘捻须一笑,
“殿下,北戎军怕是要断粮了。”
只有粮草不足的情况下才会紧衣缩食。
“估计要不了几日,耶律齐就要想办法率人偷偷出城,去筹措粮草。只要我们严防死守,待他出来后,全力围剿,耶律齐绝对是死路一条。”
“好,我们来个前后夹击,瓮中捉鳖。”
……
一周后,耶律齐率领一支队伍偷偷从南门出来,借着夜色掩映,向南边一个小镇进发。
经过一个密林,耶律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抬了一下手,示意队伍停止行进。
一番观察后,他脸色一变。
“有埋伏!”耶律齐低喝一声,迅速拔出腰间长刀,一边警惕盯着四周的动静,一边大喊:“全军戒备,准备战斗!”
北戎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密林四周突然火光四起,喊杀声震天动地。
紧接着箭矢如雨点般密集落下,将最外围的北戎士兵通通射死,哀嚎声与兵器交击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惨烈的画面。
箭雨攻势停下了,大晋军队又纷纷拔出武器冲向北戎士兵。
耶律齐领着剩余的北戎士兵且战且退。
可到了一个地方,骤然退不动,因为他们身后也出现了大批大晋士兵,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耶律齐和北戎士兵前后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十三章
瞎眼将军
“耶律齐,你的死期到了。”顾淮剑指耶律齐。
耶律齐轻蔑一笑,“我耶律齐纵然要死,也绝不是现在。”
“杀出去!”耶律齐大吼一声,带领着手下残余的士兵,向着大晋军队包围圈的一个薄弱地方发起了冲锋。
经过一番苦战,在损失了残余大部分兵力后,他带着几个亲信成功突围,纵马跑进了密林深处。
“追。”庞勇大喝一声,打马去追。
这样的好机会,是个人都不会放弃,放虎归山的。
所以顾淮目光追随着庞勇消失到只剩下一个圆点的背影,也只是犹豫了一瞬,便跨马追上。
追了一段路,他终于又在前方看到了庞勇的身影。
“庞勇,耶律齐人呢?其他将士呢?”
顾淮看他手握拴马绳,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乱蹿,策马到他身旁。
庞勇回过头来,回他一个阴险笑容,“耶律将军走了,其他将士也被我故意分散掉了,我等在这,是要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你……”
顾淮才只说了一个字,就被庞勇扬手洒过来的毒粉暗算。
粉末进入到顾淮眼睛里,他本能地闭上眼睛,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睁开眼皮,只能凭借着多年上阵杀敌的经验,迅速从马上滚落到地上,避免成为敌人的活靶子。
他心中惊骇万分,没想到一向忠心的庞勇竟然会反水。
“庞勇!你竟敢背叛大晋!”顾淮怒吼,声音中带着不可置信与愤怒。
庞勇阴森道:“顾淮,要怪只能怪你顾家太耀眼,挡了别人的道。”
“是谁?你给他当走狗,伙同那人通敌叛国和北戎狼狈为奸,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庞勇的声音越发阴森,
“那就不劳顾将军操心了。”
“你们顾氏父子很快就会在黄泉之下相聚。”
“你做梦!”
胸腔狂窜而起的愤怒更激起了顾淮的求生意志,他双眼不能视物,遂越发集中精神,用耳朵去听周围的动静。
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刮过耳边,顾淮侧身一滚,险险避开攻击。
他又强忍着眼中的剧痛,凭借着对周围地形的模糊记忆,迅速向一旁的灌木丛爬去,企图利用茂密的枝叶作为掩护。
“想跑?没那么容易!”庞勇见状,紧随其后,挥刀便砍。
树木被他的力量震得纷纷折断,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在这片寂静的密林中显得格外刺耳。
顾淮一边拿剑抵挡,一边悲愤大吼,“庞勇,你我同袍多年,你当真要如此赶尽杀绝?”
“哼。”庞勇用更加冷酷无情的攻击来回应他。
庞勇挥出的每一刀都异常狠绝,仿佛要将过往的袍泽之情彻底斩断。
“顾淮,这世道本就残酷,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顾家风头过盛,早已成为众矢之的,不是我,也有其他人对付你顾家,我不过是顺应时势,为自己谋一条生路罢了。”
说服不了庞勇,顾淮只能利用周边地形,稍微牵制住庞勇,减缓他的攻势。
可长时间的斡旋,顾淮吃了眼睛看不见的亏,身上虽然没有致命伤,却还是不可避免被庞勇手中的刀砍了好几下。
他的剑也被庞勇的大刀砍断了。
就在顾淮身心疲惫,难以招架之际,林叶中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紧接着,一支利箭划破空气,精准无误地射中了庞勇的右臂。
“啊!”庞勇痛呼一声,手中的刀应声而落,他慌忙捂住伤口,警惕地环顾四周。
“谁?出来!”庞勇的声音中满是戒备与愤怒。
四周除了风声与树叶的沙沙声外,再无其他动静。
顾淮趁机爬起,纵身一跃,跳入灌木丛中。
庞勇将肩上的箭折断,只留一个头在肉里,忍着疼痛前去寻找顾淮。
他不能让顾淮逃了,活着回到军营,否则相爷的苦心谋划都会毁之一旦。
相爷也不会放过他的。
大刀刷刷刷砍着那些挡人视线的野草和藤蔓,顾淮听声辨位,绕到庞勇的身后,一跃而起,跳到庞勇的后背上,用藤蔓死死勒住他的脖子。
庞勇被顾淮勒得喘不过气来,眼睛紧盯着眼前一棵树,发狠朝树上一撞。
他自己头晕目眩,顾淮也被这股外力给弹开了。
顾淮踉跄几步,庞勇甩了甩脑袋,随即反扑上来,双手死死掐住顾淮的脖子。
“你给我死。”他龇着牙,发狠说道。
在力气上,庞勇占据上风,掐得顾淮脸色通红,直翻白眼。
眼看着他就要被他掐死,庞勇脸上也露出了得意笑容。
可下一秒,庞勇就突然瞪大双眼,身体僵直着往一边倒去。
顾淮呼吸一窒,也骤然晕了过去。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顾淮醒了过来。
眼皮上被敷上了厚重的草药,导致他眼睛睁不开。
他猜想是有人救了他,挣扎着坐起身,伸手摸了摸身上多处伤口,发现那些被庞勇砍伤的地方都被细致包扎过了。
“有人吗?”他尝试着和救他之人对话,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