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方落西皱眉回想了一会，才勉强从记忆中想到这么唯一的经历。他眼眸温柔，灯光映着格外多情，懒洋洋看着镜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你喜欢吉他？以后抽空教你。”
时晨撇撇嘴，想着自己在这上边就算是个废材，还不止一个人认证，她才不要丢人现眼。
现在她倒没有小时候心眼那么小，听见人说不好，还要人哄，委婉拒绝道，“不要了，我学过吉他。”
方落西看着她，没说话，示意她继续说。
时晨瘪了下嘴，嘴唇微微撅起学着鸭子轻轻发出噗的一声，看着屏幕小声说：“我小时候去少年宫学了很多乐器，最后一个也没成。”
说着说着，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些许撒娇和抱怨，举起手看了看，“我可能手指不是很灵活，跟不上节奏，被老师嫌弃说是鸡爪子一样。”
方落西含笑注视着她，视线移到她举起的手上。时晨的手并不是那种骨感的类型，皮肤细腻，手心手背看着肉乎乎的，娇生惯养的，一看就知道没干过什么粗活。
他俩谈恋爱这么久，时晨很少露出现在这样的娇憨，又是异地，一般都开着视频干自己的事。
方落西凝着笑，语气轻哄，“那是他们不会教。”
哪怕时晨知道他这话没什么依据，可能现在光线格外慵懒，衬得他整个人也很温柔，哄得人就要信了。
他笑，时晨也在笑。
时晨笑着说：“我架子鼓也很烂，也没从基础学，直接学了两首曲子。”
方落西没犹豫，“我教你。”
“我很笨哦，之前气得孟昶整天骂人。”
“他才笨，我不骂人。”
俩人一人一句，分外和谐。
方落西想起正事，缓缓开口问：“明天准备干嘛？”
“明天吗？”时晨皱眉想了想，“没事吧，在家待着吧。”
“不去拜年？”
“往年都是回老家，大年初一走街串巷的，今年也没回去，不用出去了吧。”
时晨也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去年我跟着去拜年的时候，正好人家家里有个小孩，两三岁的样子。我逗她说‘叫姐姐’，人家妈妈说‘该叫姑姑了’。”
时晨看着屏幕止不住的握拳，似乎还能想到当时的情景，现在回想都忍不住替自己尴尬，皱着一张脸叹气，“太丢人了，现在我都到了给别人准备压岁钱的年纪了，出去也没人给我发红包了。”
时晨越想越尴尬，当时她也是没反应过来，一下子被逗红了脸。
屋外传来一声响，房门被轻敲了两下，“时晨，别躲房间了，出来看会电视吧。”
时晨当时进房卧室的时候关上了房门，这会歪头转过去，也只能看见门板。门外时昀刚说了两句话，她想着孟阿姨他们都还在，她一个人在房间也是不大礼貌。
即便每天都会视频，现在要挂断她还是有点舍不得。
时晨凑近屏幕，食指指着门外，控制着音量小声说：“我要出去啦。”
声音清甜，经过电流的润色略带些低哑。
方落西刚刚也听见门外的动静，现在没留人，不急于这么一时，点头抬了抬下巴。
时晨说了拜拜，就拿着手机出门了。
她小心掩上门，看着客厅的几人注意力都在电视上，松了一口气，走到旁边扯了个懒人傻沙发坐下，整个人缩在了座位里。
她一坐下，身后就传来一声嗤笑。许是做贼心虚，时晨转头看了一眼。
孟昶察觉出动静，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时晨不动，他也不动。最后还是时晨受不住，先移开了视线。
电视上的春晚节目正换了一个相声，两人穿着酒红色长衫，逗得台下观众直笑。直播也没个字幕，时晨压根听不清说了什么，耳朵竖着，眼睛盯着。
等十二点钟声一响，几位家长也站起身来，准备结束年三十的守岁活动。
“多少年都没收过岁了，年纪大了就是不行。”孟阿姨扶着沙发扶手站起来，跟着孟昶起身往门口走。
时晨也跟着站起来，走到门口送了送人。
“行了，赶紧回去吧。”孟阿姨摆摆手，“你年纪还小呢，别学你孟昶哥整天熬夜不睡觉，一觉睡到大中午的，女孩子要想皮肤好，还是不要熬夜。”
直接拿了孟昶当作反面教材。
时晨只是笑着也没接话，等俩人上了电梯，她才关门回家。
杨江迎和时昀已经进了房间，时晨关掉客厅内的灯光，也回卧室缩进被子里。
她按亮手机屏幕，看着和方落西的对话框，慢慢等着时间往后走。
00：00
【方落西】：新年快乐！
【时晨】：新年快乐！
两道新年祝福语整齐的印在白底的背景上，光线带着墨黑的字体直直射入眼底。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的新年愿望还是能够接到复试通知，成功上岸。
今年不仅上岸了，还实现了几年前的藏在心底的愿望。
就好像她的愿望很灵的。
时晨抬手压了压被子，只露出个脑袋，手里还拿着手机缩在被子里，闭眼回想着近一年的大事。
考研上岸、西淮重逢、实地考察、告别单身，暗恋成真……
她真的无比庆幸，自己重新遇到了方落西。
好像那年初见又映在眼前，少年身材高量，连落日夕阳都忍不住多青睐一眼，勾肩搭背，整个人都发着光。
时间一转，回到西淮，时晨透过缝隙看到了靠着桌子翻看文件的男生。
再一转，他们走投无路，只能等在荒无人烟的高原里，远处劈开一道光亮，方落西不顾一路疲惫，旁若无人地抱住她。
时晨想许愿，十指交握，落在胸前。
愿年年如此景，有佳人常伴。
她从被窝里拿出手机，金属质感的外壳也染上了被子的温度，拿在手里也不觉冷。最后她按上两个字。
【时晨】：。
【方落西】：。
两秒过后，时晨关灯准备睡觉，屏幕又亮了弹出一条消息。
【方落西】：祝你梦里有我。
时晨憋着笑，放下手机，仗着没人听见，小声嘟囔吐槽，“谁要梦见你啊。”
第二天时晨压根也没睡成懒觉，还是有股子过年的气氛压在那里。没人催她起床，她就缩着看手机。
等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时晨才起床去卫生间洗漱，回卧室又整理了一下床铺，才拿着手机坐到沙发上。
杨江迎正在厨房准备着早饭，这个时间再过一会，都直接吃午饭了。
时晨想看看朋友圈里都有些什么新鲜事，打开就看到一条新消息。
【方落西】：醒了没？
时晨没注意时间直接回复了一句：醒啦！
【方落西】：那下楼吧。
时晨一整个坐直身子，脑海里印出一个不怎么实际的想法，又不太相信，手上噼里啪啦按着键盘。
【时晨】：你在哪？
打完字也没等着答案，她瞥见桌上还没收的垃圾，从抽屉里拿出个袋子一股脑的收进去，然后风风火火走到门口，喊了一声，“妈，我要下楼扔垃圾了。”
杨江迎从厨房走出来，狐疑看着站在门口的时晨，“大早上的扔什么垃圾。”
时晨头也没抬，拿过衣架上的大衣披在肩上，“都放一晚上了，还有果皮什么的，等会招虫了。”
杨江迎看她连衣服都穿好了，走进厨房，又拿出一袋子垃圾，“那厨房的一起扔了吧。”
时晨接过后，一手拎着一袋子，大声说了一句，“那我下楼了。”
等她关上门之后，杨江迎还站在玄关处没动弹，看着端着水杯喝水的时昀，莫名地问：“她大早上的怎么了，平常没见她这么利索。”
时昀扶着他的后背，低声道，“孩子懂事了还不好吗，你也别老跟她生气了，大过年的，孩子也就回来这么几天。”
杨江迎一听，把时昀的手拂下去，“大过年的你就非要给我找气生，她不懂你也不懂吗，现在往外跑，等以后才知道家里好。她要是在临桐，可不就天天能回家吗，非跑那么远，整天爬上爬下的，一点女生样都没了。”
时昀不急不徐地吹了吹杯子边的茶叶，低声道，“咱家长就是拿着风筝线，孩子飞得越高，见识不也越多，就负责给孩子引个正道。”
“甭给我说这些。”杨江迎瞪了他一眼，转身往厨房走去，“是飞高了，线断了，学前边单元老刘家那个飞不回来了，三十了都，一点打算也没有。”
时昀叹一口气，悠悠说：“每个人都自己的路要走。”
杨江迎没再理他，砰的一声关上厨房门，像是用这动作也表示自己的愤怒和不赞同。
时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刚出门的时晨没听到屋内的风雨，站在电梯门前跺脚，时不时看着两侧的电梯哪个更快一点。
电梯门一打开，时晨嗖的像风一样冲进去，眼疾手快就要按关门键。
“哎，小姑娘，我要出去啦。”
时晨又急忙按下开门键，转头跟人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等电梯门再一次闭合，时晨看在一边，看着前面亮起的数字。
10
9
8
…
1
电梯门再一次打开，时晨走出去小跑了两步，越到门口，脚步反而越慢，颇尝到了近乡情怯的味道。
时晨走出单元门站到台阶上，四下眺望。看到不远处正站着一个男生，黑色外套，蓝色口罩，碎发被风吹得凌乱。视线会看过来，举手懒洋洋摆了摆。
她两步跨下台阶，奔着那个方向跑过去。方落西也没动，就站在原地等她，等人走近了，张开手，一把把人抱进了怀里。
时晨跑过去也没收着力，撞人怀里连带着后退了一小步，还不忘记别开垃圾袋，避免碰到他衣服。
脸埋在他怀里，却感觉不到一点热气，反倒是暴露在空气中的毛料衣服凝结出一小片寒凉的霜花。
时晨抬头眼神亮晶晶，瓮声瓮气地说：“你怎么来了。”
方落西一手揽在她腰后，一手绕到身前给她拽了拽领子，没回这话，反而调侃道，“着什么急，冷不冷。知道你想我，梦里还没能解馋吗？”
时晨脸一红，算起来这还是头一回见面。刚站在单元门口的时候，就有一股向他跑来的冲动。这会被他一说，她不好意思地退开，看着身上来不及换的睡衣。
白色娃娃领，两侧各别着一朵太阳花，裤脚是缩口的划边，珊瑚绒的布料，颇为幼态。
她往后别扭地站了站，碍于一手一个垃圾袋，着实不太方便整理衣服。
怀中柔软又馨香的触感一下子逃离，方落西捏了捏还有余温的指尖，有些意犹未尽，抬了抬下巴，“不去扔掉吗？”
时晨这会脑子转过神来，也没说话，看了她一眼，转头先跑着扔了垃圾。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想着手上刚摸了垃圾袋，也就没凑近。反倒是方落西一把把人扯进怀里，双手揽在她后腰。
时晨借着他的胳膊往后靠了靠，“刚去扔了垃圾，手脏。”
方落西理所应当，“那我忍忍。”
时晨一乐，仰头笑盈盈地看他，“你不是有洁癖吗？”
方落西一思索，看着去还真像那么回事，“这不也就你么，可以忍一下。”
时晨刚要抬头，后腰处一紧，方落西微微用力将人带到眼前，低头凑近，隔着口罩将没说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口罩内层还带着些呼吸的濡湿，即便隔着口罩，时晨好像也能感受到另一瓣唇的柔软。无关□□的口罩吻，却能诉说经久的惦念，格外令人心颤。
方落西只是贴了两秒，顾忌着还在她小区，也没做的太过火。弯着身子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歪头轻蹭了一下，感受到她衣领处的绒毛，又忍不住多蹭了两下。
半晌，方落西低低说了句，“好想你。”
时晨任他抱着，之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轻轻嘟囔，“你怎么过来也没说啊。”
方落西仗着身高优势，低头看她，哼笑一声，“昨天不是有个小孩可怜地卖惨，说没有压岁钱收，我这不是怕她哭，赶过来送红包了。”
“我才不是小孩。”
方落西故意逗她，“我说是你了吗？”
时晨一听，立马抬头看她，全是被戳破心思的嗔怒。方落西从兜里拿出一个红包，塞到她的大一口袋里。
“干嘛，拿走啊，我又不是小孩。”时晨这会开始拿乔了。
“我给谁谁就是。”
时晨：“那我没给你准备哎。”
方落西轻哼一声，逗她的话没说出口，就被时晨打断，“你什么时候走啊，要是不急的话，我带你逛逛临桐？”
方落西本来也就来陪她，全凭她安排就行。
时晨想到什么，抬头看他，“我还得上楼换个衣服。”想到等会要跟杨女士掰扯，顿时有些头疼，“你等我一下，别在这等了，小区门口有家咖啡店你去里边等。”
方落西刚张口，时晨态度坚决，“就去咖啡店等，我要一杯咖啡。”
被他说得一愣，方落西笑笑，说:“好。”
时晨回家开门的时候，也没人注意，她庆幸逃过一劫。等她走到客厅的时候，杨江迎正好端着早饭从厨房走出来。
她看见刚走过来的时晨，皱着眉头问了句，“才回来啊。”
“人多。”时晨一边走一边回房间，生怕多待一会再露出什么破绽。
幸好杨江迎放下盘子后，转身去了厨房，也没多问。
时晨回了房间之后，从衣柜翻出一身衣服，换好后又给自己扎了个头发，看着一旁的化妆品犹豫了下，还是没化妆。
“等会我出去玩一圈，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时晨拿了片面包，抬眼试探地看了看对面的家长。
“大过年的，你出门吃什么？”
时晨：“商场都开门啊，不放假的。”
杨江迎放下筷子，问她：“跟谁出去？”
她可能就是随口一问，时晨低头喝了口牛奶，含糊道，“就江雪啊。”
时昀适时插一句，“去吧，正好不用拜年，去逛逛吧。”
这话题就算是揭过去了，时晨快速喝完自己杯子的牛奶，离开餐桌。
时昀看着她风风火火，出声询问，“这就吃饱了。”
时晨已经走到了房间，对着门外大嚷了一句，“饱了，等中午吃好的去。”
听着这话，杨江迎轻哼一声，“家里还委屈你了，短你吃还是短你穿了。”
时晨没听到，跑回房间拿好东西，一溜烟走到玄关，临出门的时候，告了个别，声音都透着愉悦，“我走了啊。”
等时晨赶到小区门口，正好看见方落西站在路边，她忍不住皱眉，跑过去的时候轻声指责，“不都说了让你去咖啡馆等我吗？”
作者有话说：
异地还要等两天结束，不过异地也阻挡不了方落西奔赴老婆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