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那我去打个电话，等我一下。”时晨点点头，看着背影离开后，伸手在脸颊处闪了两下风。看着汪婷玉新发过来的链接也没点进去，按灭了手机屏幕，眼不见心不烦。
方落西摁下一串数字，拨通后，那边先开口，“小西？”
“王叔。”方落西很熟，接电话的人是他爸的助理。
“方总正在开会，——”
他话没说完，就被方落西打断，“我知道，找着了吗？”
那边顿了一下，其实没几秒的功夫，方落西却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许是职业习惯，王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苟，“目前还没有你妈妈的消息。”或许是心里有些触动，安抚道，“你别担心，方总之前一直都派人跟着，应该不会出什么状况，可能只是消息有些延迟。”
方落西哼笑一声，不轻不重，刚好对面听得清楚，都他妈什么年代了，还有延迟。
对面说话的声音被他这声冷哼打断，叹一口气，“你爸爸，他真的是忙不开，这个会议不能推。”
“我知道。”方落西没什么表情，嗓音冷淡叫人看不出情绪，“他们早就没有关系了。”
挂了电话之后，方落西看着外面停机坪上的飞机，低头狠狠咬了下牙，再抬头时，又是往常的模样。
他转身走到时晨旁边，接过她的背包，准备登机。
上飞机后，时晨看着方落西情绪不太高，也没出声打扰，后边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方落西见她睡得安稳，叫过空姐拿了张毯子，小心给她盖上。重新坐回去的时候，时晨脑袋一晃，正好落在他肩膀上。
他调整了下坐姿，肩膀压低一点，让时晨能靠的更舒服些。
看向窗外的蓝天白云，和时晨朋友圈里照片一样绚烂，澄净，就像他肩膀上靠着的女生。
方落西谈过两段称不上恋爱的恋爱，第一段在高中，第二段在大学。
高三那年，他生活一团糟，爸妈刚离婚，原本和谐美满的家庭支离破碎。他爸妈也是校园恋爱，风雨扶持走过很多年，最后还是分开了。
那会，他就想知道他们口中的纯粹爱情是什么样的，说不上是给自己找刺激还是给他们添麻烦，平常学校里的清冷校草答应了安和婧的表白。
别人背地里议论的声音他也听过不少，高岭之花拽下神坛，他没有一点感觉，彷佛置身事外。
可笑的是这段感情只有两天，安和婧想要叛逆，又担心被老实发现，家长知道，率先提了分手，他同意了。
安和婧也不是真的因为感情而选择他，平常乖巧，别人口中的好学生，或许那段时间正好是迟来的叛逆期，而方落西又是学校里最亮眼的人。
她压根没想过方落西会答应，最后也没想过方落西会同意结束。
第二段就是在大学，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他好像没有恋爱的感觉，找不到爱情的意义。
甚至，有时候他开始怀疑，他可能压根没有这个基因，所以感觉不到他父母从校园时期就开始恋爱的甜蜜。
或许他心底早就不相信爱情了，这东西像毒药，常人碰不得。沾上了，就会遍体鳞伤，没有归路。
时晨的闯入意外又不意外，如果有人要问他为什么会喜欢上她。
他想，她见过他的秘密，也像极了之前的自己。
他可能永远都忘不了，那晚在河边，她自以为伸出一只手，拽住了失足的少年，后来，她举着鼓槌敲击，眼里只有面前的架子鼓，灯光在她身后像是长了翅膀，光芒万丈。
飞机平稳地降落在机场的跑道上，时晨头轻轻一磕，从他肩膀滑落。
迷糊睁开眼，她看了看窗外，摸着嘴角偷瞥方落西的肩膀，见没什么异样，才松一口气。
“醒了？”方落西久未开口说话，嗓音有些低哑，带着丝沙砾感。
时晨点点头，脸上还压出些红痕，羞赧低声说：“不好意思啊，你可以叫醒我的。”
方落西拿下书包，看着她，又重申了一遍，“摆正你的位置。”
摆正你的位置。
我还在追你呀。
时晨跟在他身后，出了机场之后，把早先的关机的手机打开。
方落西看着通讯录的未接皱了下眉毛，点开信息后，松了一口气。
1××××××：不要担心，虚惊一场。
收起手机后，方落西转身问她，“想去哪里玩？”
“啊？”
“不是说来旅游吗，想去哪里？”
时晨莫名想起上飞机之前汪婷玉给她发的链接，脸色又有发红的趋势，她移开视线，“你不要先去忙吗？我不着急的。”
方落西闲闲地转着手机，“我也不急。”
时晨感觉他现在完全和上飞机之前是两个状态，就好像一下飞机立马好，整个人恢复过来。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你来这里干吗，可以先过去的。”
方落西一笑，嘴角勾着的弧度带着特有的坏，“你都不知道我来干嘛，就敢跟过来，胆子挺大啊。”
时晨抬头看向他，心里知道他这是在逗她，却还是像傻了一样没动作。
方落西看他这样，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学着视频上东北老男人的口音，“长点心吧你。”
时晨听着一乐，跟在他身后问：“所以你来这里干什么啊？你们学校在这边还有项目啊。”
“不是。”方落西停下脚步，眉毛一挑，侧头看向她，慢条斯理说个名字，“这地方听过吗？”
“没有。”
方落西背着两个包，还能游刃有余地拉着她避开往来的车辆，“我妈在那里教书。”
“哦。”时晨跟着他的脚步点点头，然后倏地抬起头，大声表达了她的困惑，“啊？”
她满脑子都是刚听见‘他妈在那里教书’，他妈。
天地良心，她不是骂人。
时晨站在原地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她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莫名成了见家长的场面。她现在回去买张机票直接逃走来得及吗？
答案当然是来不及，方落西已经把人塞进了出租车里。
时晨总感觉座位上有钉子一样，整个人动来动去的，一点也不安分。
方落西把她的表情收入眼中，无奈笑了下，简单解释，“临时出了点状况，联系不上人当时有点慌，也没跟你说清。”
时晨看着他，想起她从楼梯口遇到的方落西，落寞又无助。
“你别担心。”方落西说：“我们不会在这里待很久，她，也不太喜欢别人打扰她的生活。”
“她很喜欢小孩子，应该也会喜欢你。”除了我。
时晨脸色微红，低头没看他，自然也就没注意他的情绪。
一路无言，方落西还是多加了钱，司机师傅才愿意送他们到地方。下车后，时晨还是止不住的紧张，时不时的捏捏手指，攥攥衣角，小动作不断。
到村口时候，天已经黑了，方落西结完账后，出租车离开，车轮后扬起一阵尘土。他们结伴步行在乡间小路上，没有路灯，漆黑一片，偶尔还能听见一两声虫鸣。
“我之前还过这里一次，学校后面有条小河，风景很好。”他声音消失在夜色里，略显的有些单薄，“这里的学生也很可爱。”
隐约看到学校门口时，方落西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时晨，看不清神色，声音却透着一股认真，“时晨，今天你能陪我来，我很开心。”
高兴的是，他不再是一个人了。这世界至少还有人能发现他的喜怒哀乐，愿意陪他一起，他好像不是一个人了。
微风卷着他的声音逃跑，时晨好像突然没那么紧张了，庆幸自己提前忙完了一切，能陪着他来到这里。
学校应该是新修建的，四层楼高，隐约还能看到操场的轮廓。方落西带着她拐进教学楼旁边的一栋房子，上楼后轻轻敲了下挨着楼梯最近的一扇门。
门推开后，一个衣着朴素但气质端庄的中年女士推门看过来，看见门口的男生一愣，紧接着视线又看向一旁的时晨。
语气掩不住的讶异，“小西？你怎么过来了。”
方落西嗓音很轻，“联系不上你，过来看看。”
时晨看他一眼，一天的焦急被他用简单一句话概括。
女人恍然大悟一样，“啊，忘记了，今天上午手机掉在河里，还没来的及去补办，后头又送了几个学生。”
方落西似是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下次你记得通知我们一下，要是这次不碰巧，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会着急吗？”
女人一愣，脸上有些踌躇，方落西叹了口气，察觉自己语气有些僵硬，他嗓音有些干涩，“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突然联系不上，我们都很担心。”
时晨站在一侧，感觉气氛不太对，方落西的肩膀下卸，单看一个背影，就莫名让人心疼，而且她像是莫名插入人家家事的人，但她也不敢有所动作。
女人脸色也有些不自然，应了一声，把他们迎进屋，看着时晨问了句，“这是？”然后他又看向方落西。
时晨听到话题落到她这里，身子一瞬间僵硬起来。
方落西怕她不自在，开口说：“时晨，我朋友。”
“就只是朋友？”女人似乎是难得开个玩笑，却不知道她这句搅起了两个人心底的春水。
时晨低着头没说话，方落西也是难得的不自在，“就，就现在。”
韩柔笑笑，也没再问，她这个年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们吃过饭了吗？”
他们从机场出来，就一直坐车到现在。时晨还好，方落西午饭也没吃多少，现在胃里充斥着饥饿感。
看见桌上放着一个空碗，碗里只有一点葱花和酱油，电磁炉上还在烧着热水，旁边放着一袋子挂面。
方落西转头问，语气冷淡，“你就吃这个？”
韩柔听见他问话，脸上也没什么别的情绪，绕过身把电磁炉关掉，声音平淡，“晚上不太饿，这也没什么不好。”然后顺手拉开一侧的冰箱门，为难的看了看里面的食材，“你们还没吃饭，那就做点别的吧。”
方落西瞄见冰箱内空荡荡的隔板，仅有的便是几袋牛奶，两三个西红柿，“我来吧。”
听见回答，韩柔错愕地回头，眼神里带满了吃惊。
时晨见状也不好干站着，连忙跟着说：“阿姨，你先休息一下，我们来就可以了。”
韩柔一方面也是真的不太会做饭，看着俩人站一块，她想着自己推出去，腾个空间也行，但动作间又带些犹豫，张了张口到底没说什么。
轻掩上厨房门，韩柔低头自嘲，眼神带着莫大的悲哀。
见方落西妈妈走出去之后，时晨松了一口气。阿姨看着很温婉，却是清清冷冷，她要是跟阿姨独处，肯定会紧张。所以即便是不会做饭，也是揽下了这个活。
转头就见方落西斜靠着冰箱门上，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时晨走进两步，冰箱内的冷气噌噌地往她脸上扑，她小声开口，“要做什么啊？”
“没什么菜，可能有肉。”说着就关门要看下面的冷冻层，还故意憋着坏，“排骨？炖肉？”
时晨听着眉心一跳，“你会吗？”
“不太会。”方落西说的一点也不心虚。
时晨听着简直要疯了，不会你做什么啊。
“别了，别了。”时晨着急地压住冰箱门，试探的问道，“大晚上的吃这些不太健康，你觉得呢？”
她脸上的情绪一点也没遮掩，生怕最后搞出点什么奇怪的黑暗料理。
“行，听你的。”方落西笑着关上门。
时晨见他答应了，也松一口气，看到电磁炉旁边的挂面和冰箱里为数不多的西红柿，提议着说：“要不我们吃西红柿鸡蛋面？”
“听你的。”
时晨快速拿出手机查找了一个教程，视频循环播放搁在一旁，看方落西站在洗菜盆前，“我干吗啊？”
方落西转头看了她两秒，水龙头还在哗啦啦地流水，滴落在盆子里的蕃茄上。
“洗吧。”
他让开位置，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站在一旁。
时晨接替他的位置，站在水池前，洗完之后她把西红柿放在案板上，冲了下旁边的刀，准备切成碎丁。
方落西煮上面条之后，就看着时晨拿着刀一筹莫展，似乎找不到下刀的地方。他上前小心拿过刀，虚揽着她的肩膀，“这用不着你。”
时晨被他带到一旁，离开了案板，看着一手轻按住西红柿，歪头示意，“累着了？歇会儿。”
作者有话说：
唔，敲饭碗要夸夸！！！
剧透一波，信我，明天！
第68章
时晨退到一边，心中腹诽，她不就扒拉了俩西红柿，累什么累，又不是棉花做的。她是不会做饭，但这种小事还是可以做好的。
只不过，下一秒，她觉得自己离开案板，放下菜刀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方落西压着西红柿顶端，利落地在背后划了个十字，舀起电磁炉的热水，从上往下一浇，手指捻着烫开的表皮左右转了转，只剩下鲜红的果肉。随后手起刀落，一刀一刀切成薄片，再压着转了个方向，切成碎丁。
时晨站在侧后方，看着那刀速，心惊胆战的，止不住担心下一秒他会给自己手上划拉个大口子。
等方落西开火炒卤的时候，有条不紊地倒油，扔进切好的蕃茄碎丁，时晨看着他娴熟的动作，才发觉他是会做饭的，并且看情况应该经常做饭，即便他长着一张不会做饭的脸。
不可否认的是，男生在厨房颠勺的时候确实很帅，就连他拿着盐袋子倒盐的时候，都透着股漫不经心的帅气。
方落西弯腰拧成小火，拿出碗来挑着面条。锅里的西红柿鸡蛋卤汤散发的浓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时晨吸了吸鼻子，眼神一眨不眨盯着那锅颜色鲜艳的卤汤。
他装好一碗，浇上卤汤，放在一旁，时晨端着碗沿，准备出去，方落西见状给她开了下门。俩人明明是第一次配合，却默契的像演练了很多遍一样。
韩柔听见动静也侧头看过去，见时晨端着碗出来，忙把邻近一个小桌上的水杯和水壶拿走，看了看她手里的碗，不好意思地开口，“条件比较简陋，还得麻烦你做饭了。”
时晨放下碗，也有些局促，“都是方落西做的，我没帮上什么忙。”
韩柔擦桌子的手一顿，抬头笑了笑，没说话。
等方落西端着剩下两碗面条出来后，三人坐在小桌旁开始吃饭。桌子也就是单人大小，三人挨得紧凑，他一落座，时晨甚至能感觉到腿边紧贴着他的腿，她往后收了下，看着他们的动作，才开始动筷子。
时晨筷子卷着面条，小口吃着，挂面煮软，裹上浓郁的汤汁，色香味俱全，她想着，要是换个场景，说不定她自己就能吃两碗。
“还是第一次吃到你做的饭。”
时晨送到嘴边的面条正好咬断，剩下半截重新滑倒碗里，她抬眼看了看，又低头垂眼看着自己碗里的面。
桌上自刚刚那句话后，便陷入了一种沉闷的氛围里，是时晨作为局外人都能感觉的压抑。即便这会她有心说点什么缓解，也轮不到她开口。
过了一会，方落西缓缓开口，“学会没多久，不常做。”
韩柔笑着随口接话，“什么时候学会的？”
“高中。”
韩柔听着这回答一愣神，连夹起的面条都忘了吃。高中家里就有阿姨做饭，他还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哪有机会学做饭，那就只有是高三，家里乱糟糟的，她压根没注意过这件事。
时晨不知情，还在想着，果然优秀的人开窍都早，高中就能做饭了。
吃过饭后，又是时晨和方落西收拾了桌子，待在厨房里刷碗。
时晨说自己就可以，一人做饭一人刷碗，分工合作。
方落西：“对啊，分工合作，一起做的饭，不就得一起刷碗吗？”
时晨心说哪里一起做饭了，别就是她半道截过来的西红柿吧。刚想说不用，话到了嘴边，她又一转弯，脑子划过一个想法，她在这算是客人，单独让她刷碗也不好吧。
想明白他的意思，时晨点点头，行吧，一起刷。
拢共也就这么几只碗，两个人动作更快。
时晨拿纸巾擦着碗上的水珠，看着站在水池边的人，好奇地问道，“你高中就学会做饭了？”
方落西弯着腰，正凑近水管冲着手上的泡沫，侧头看她一眼，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说实在的，时晨不太理解，高中学业这么紧，一天恨不得掰碎了用，还能抽空学个做饭，就难以理解学霸的思维。
“怎么想到培养这兴趣爱好的？”
手上的泡沫被水流冲走，露出原本白皙的手指，方落西捡起另一个碗，听着水流四溅，“想吃点有味道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