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多时，一个男生过来，笑了两声，“今年新加了几个实习点，主要搞那几个就行，别的都顺带的。”方落西收拾着手边的仪器，装进盒子里，头也不抬地说：“我闲的？就乐意当那白给的劳动力？”
“不是，那不是他们几个今天没来吗，也就测一下近处的，过几天远了就不带东西了。”男生一顿，又不怀好意的笑了下，“再说了，白来的小羊羔谁不宰啊。”
“再恶心人，你就自己收。”
没办法，一人搞不完这些测量，方落西又不能真把人晾这，带着井立涵一起来当苦力。
“你们这届苦啊，新来的不说，实习期还多加了几天，到时候得多跑几个山头了。”
方落西看他一眼，“你们全程跟？”
“不用。”男生幸灾乐祸一笑，“完善好了，我们就能撤。跟你们跑完全程，我们自己的实习怎么办？”
“呵。”方落西扣上盖子，拎起来，“那你们这算两次实习？”
那男生想一下自己的苦日子，连带着刚才的幸灾乐祸都变成打脸，被太阳照红的脸瞬间一黑。
之后又走了不知道多久，到了下一个任务点。太阳已经正挂在在头顶，老师一声解散过后，所有人自觉地找地方休息，拿出自己的存粮，一声不吭开始干饭。
时晨一宿舍关系好，直接把东西放在一块石头上，几个人围着开始吃饭。她拿出昨晚的买的一盒牛肉干，放在石头上，眼神还带点幽怨。
昨晚一回去，她就把自己的战果拿出来分享，就不知道哪个没良心的嫌重让她吃饭的时候再分，真是一点都不见外。
她们宿舍氛围是真好，时晨高中也没住校，生怕大学没读完，体验了一把宫斗剧，但还好，她没这么幸运。
“早知道带瓶老干妈来了，吃面包都是香的。”崔郜月掰了一块面包塞进嘴里。
赵孟迪一拍巴掌，“方便面就辣条，绝配！”
只是她这个建议没得到别人的认可。
姜蕊小声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就，感觉有点黑暗。”
“那是你们没吃过。”赵孟迪不服气地反驳，“相信我，你们会折服的。”
赵孟迪扒拉出一小袋零食，一口吞进嘴里，舌尖后知后觉感觉到辣椒的存在，不住地斯哈斯哈地咽口水，被辣到后猛灌了几口水。
时晨看着她喝水的样子，没忍住阻止，“少喝点。”
“不行，我辣。”
“万一你等下想去厕所呢？”
她话音落下，一片静寂。
赵孟迪把瓶盖拧上，生生扛着嘴里的辣意。然后不安的打量四处的环境，除了人就是山，显然是还没开发的荒山野岭，不大可能在这里费心修建一个公共厕所。
她话语中带着一丝犹豫，小声试探问，“野厕？”
剩下三个人齐齐看过去，眼里带着怀疑和嫌弃。
赵孟迪也连忙摆手，“我就随便说说，别当真，别当真。”
至于哪里能够满足她们解决个人生理需求，这个问题现在的确不得而知。所以她们只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那就是别喝水。
姜蕊看着手中的空瓶子，极度后悔，哭诉道，“早知道就不喝了，可这也太热了。”
哪怕滨城近海，也不能抵挡北方城市夏日的燥热，更别提她们走了一上午的山路。
时晨小抿了一口水，润润嗓子，“别这么悲观，万一等会进村了呢。”
吃完饭没多久，老师组织学生继续赶路，前往下一个任务点。
崔郜月转过头跟她们商量，“怎么办，自从找不到厕所后，我现在极度想去厕所。”
姜蕊：“心理作用，别在意。”
几个人凑过去疯狂的转移注意力，以避免想上厕所的冲动。
井立涵挨着方落西，走的很快，忙着赶在队伍前边去踩点，突然看见什么，小声凑过去跟他说：“快看，牛肉干小仙女。”
然后她们就听到刚被人称作仙女的人，一声语出惊人。
“你就想，我不去厕所，我一辈子都不去厕所。”
作者有话说：
听不到听不到
第11章
她话音落下，空气都沉寂了几分。
时晨左右晃了两眼，见没别人听见，降低了音量，极快速地说了一句，“亲测有效，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崔郜月看了她一眼，赞同道，“我觉得你说的好有道理，但是并没有什么卵用。”
姜蕊：“这种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来达到最终目的。类似于每天都说一遍我很棒，到最后我真的很棒那种。”
崔郜月：“你说的好专业啊。”
时晨顺便插了一嘴，“可能有什么专家认证过吧。”
崔郜月：“哪个专家？”
“我。”时晨一点不心虚，继续解释，“具体还有谁不太清楚，但目前能确定的就只有我这个专家。”
崔郜月：“……”
都什么馊主意。
方落西和井立涵忙着去队伍前边找人，路过她们也没停留，长腿迈开，很快就甩开后面一段距离。
井立涵叹了一口气，方落西转头瞥他一眼，就听见他说：“今天也是有缘的一天，就叫仙女不为人知的那一面。”
“有病。”
“我耳聋了，你也是，不接受反驳。”
方落西忙着往前找人，懒得理他自言自语，直接穿过人群大步向前走了。
途中路过一个村子，村口处有闲置的公共卫生间，不过排队的学生很多，那也没办法。
时晨想到当时火车站杨女士嫌弃的样子，要是让她看到现在这个，恐怕洁癖要爆发了。
等崔郜月从厕所出来，长呼一口气，“舒服，等下就可以没烦恼的去抢澡堂。”
……
或许是第一天走山路，老师们为了之后几天能够顺利进行，没多往远处走，不知道从哪个山头绕下来，拐到大路上，就能看到基地门口的小路。
时晨在人群中穿梭飞奔回宿舍的时候，有种穿越到高三中午放学去食堂抢饭压迫感，一样的紧张，一样的争分夺秒。
洗澡要用的东西昨晚就收拾好了，包括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就为了下午回来不用浪费时间，没有阻碍，能够心满意足地洗个热水澡。
她们拿好东西，尽量用着不引人注意的步伐，快速的绕过人群，内心恨不得大喊一声：澡堂，我来啦！
直到刷卡进门，站在淋浴头下，打开开关，热水喷涌而出，一颗心才稳稳的落下。
流水洗去满身疲惫，极力的安抚劳累一天的肌肉，如果条件允许，甚至想找个浴缸舒舒服服泡一会。
不过，她飞快的冲了身上，洗完头发，换好衣服就赶忙离开了。
时晨洗完很快，趁着几个人没回来，她去旁边水房简单洗了两件衣服，进宿舍的时候，几个人窝在一起不知道讨论什么。
赵孟迪虽然住在隔壁，有事没事就往这边跑，况且现在屋子里就只有他们四个，讲话声音也不用顾忌，就跟在平常宿舍一样。
“晨儿啊，你刚回来。”崔郜月坐在床上换了一个方向面对时晨，把刚才几个人的谈话转述给时晨，“澡堂的隔音太不好了，我回来的时候，男生那边跟打架一样。”
时晨忙着晒衣服，没细听她说什么，“打架？那下次离远点。”
崔郜月看着时晨晒好衣服，叫着另外两个人，“走啦走啦，饿死了，我今天一定要吃到大鸡腿。”
哪怕她们已经洗完澡才来，食堂里的人还是不见少，窗口前的队伍一溜长。时晨找了一条相对较少的排着，反正菜色都差不多。
只是这条队伍前面不知道发生什么，明明之前是最有希望成功买饭离开的，现在停滞不前，甚至还被隔壁反超了。
等她买好饭离开，刚好看到姜蕊过来，有点不解地问，“怎么在这里了，这没鸡腿啊。”
时晨才反应过来，今天晚饭她是要奖励自己一个基地招牌鸡腿的，只是当时为了能早点排队买饭，把这茬给忘了。
“你要不要去排队，她们两个也还在排。”姜蕊指了几条队伍，“我买了炸鸡，她们那边是烤鸡腿。”
时晨看了眼她指着的队伍，果然，是那几条人数最多的。不过，室友也在排队，短暂的缓解了一下她的心理负担。
她看准了一条队伍，站过去，低头刷着手机。后面又站过来几个男生，大声玩闹着。
“咱不说别的，我就心疼那双新AJ，好好的一双鞋，干点什么不好。”嘴上说着心疼，可却半点没有听出来，甚至带着明晃晃的看热闹。
时晨猜着应该是有人穿着新鞋去实习，不过就今天来看，上山下山的，估计也不成样子了。还好她有先见之明，从家里翻出了两双旧鞋带过来。
紧接着一道男生响起，应该就在她身后，很近。不同于刚才那声音的跳脱，度过了变声期，又带点少年感的沙哑，懒洋洋地不怎么在意。
“你管的还挺宽，就是不知道你那破了口子的衣服怎么想。”
随后一阵气恼的声音响起，那个低哑嗓音也不管，继续调侃。
“能不能先管好你自己，老妈子操心命。”
那人可能气不过，“别管他，这么个渣男。”
一声嗤笑，语气格外轻佻，“渣你什么了，骗你心了还是骗你身了。”
“再说，我又不瞎。”
嗓音格外欠揍，他音色又冷淡听着格外欠。
时晨听着有点想笑，碍着不认识，也没动作低着头摆弄手机。
又一人说话，“我早就叫着刘胖子去超市买，不听劝还骂我，我冤不冤啊”
“买什么。”
“就买…”声音瓮瓮，舌头捋不直一样。
她后边那人又说话，懒洋洋地笑，“你别说，还真像。”
“时晨，时晨。”
时晨转头看过去，崔郜月站在队伍后边，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打招呼示意。顺着看过去，赵孟迪和姜蕊坐在座位上，她点点头，嘴角带着笑。
崔郜月见她注意到了，也没多待，直接转身去了座位。
时晨转头过来，正好看到后面的男生，嘴角还有一丝没来得及去掉的笑意，却因为对视的一瞬间僵住了。
这不是第一见面，或许，勉强称得上，他们已经见过几次。但是远不如这一次来的清晰，发丝还带着水汽，轮廓眉眼可以仔细的刻画在脑海里，即使嘴角勾着笑，浑身也有一层屏障隔离开，叫人不好接近。
听着自己近在耳边的心跳声，时晨装着只是不经意的打量一眼，自然的转回头，看着前面的透明玻璃窗口，机械着跟着队伍前进。
时晨回想着这位熟悉的陌生人，他们之间只见过几面而已，只有她自己注意到，对方甚至没有在意，说不准，甚至连她的长相都没看清。
而她，自从那天下午过后，那道心跳声总是伴着他一起出现。甚至，想到自己没有丝毫存在感，心里就忍不住泛酸，涩意难忍。
不知不觉间她前面只有一个人，尽管刚才她有种冲动想整理一下头发，忍住背部的紧绷感，还想看一眼自己的背影是什么样子。
她分不清自己是想队伍久一点，还是尽早摆脱后面这不可忽视的感觉。好在，下一个就是她了。
前面的男生买走了五个鸡腿，闪开窗口，时晨看到阿姨拿着塑料袋一个个打包好，原本放着烤鸡腿的盘子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
她脑子浑浑噩噩的，看着阿姨利落的动作，装袋、打结，递给哪个男生，还能分出空问一句。
“同学，你来点什么？”
“啊，我，一个狮子头，谢谢。”
时晨听到自己声音落下，接过阿姨递过来的袋子，正准备转身离开时，一道礼貌又随意的声音响起，“一个烤鸡腿，谢谢。”
她手指勾着袋子，稍低下头遮挡，唇角微扬。
作者有话说：
我们时晨明明活泼可爱漂亮大方仙气飘飘不食人间烟火。
好冷清，或者有朋友来聊天嘛。
第12章
等时晨拎着袋子到座位的时候，另外三个已经开吃了，崔郜月眼尖的注意到她的袋子，纳闷道，“不是去排鸡腿了？”
时晨坐下仅存的一个座位，把袋子放在桌子上，解释说：“我前边一个人买了五个鸡腿，没了。”
她没说自己本来能买到最后一个，但是留给了后面的人。
姜蕊不禁替她惋惜，“啊，排了好久呢。”
反倒时晨自己很开心，还安慰着她们，“我也挺喜欢狮子头的，再说在这里待很久呢，不差这一个。”
“等明天我们也派一个代表去买鸡腿，早日实现鸡腿自由。”赵孟迪建议。
崔郜月反驳她，“你今天刚吃了，明天还要吃，你是猪吧你。”
赵孟迪：“时晨不是还没吃到，明天买了你别吃啊。”
时晨听着她们吵吵闹闹，咬了一口香糯的丸子，配着米饭，酱汁浓郁，也十分可口香甜。
另一边，有人抱怨着浪费时间，凭什么最后一个落到你手里，得到的只有一句，大概是人品比较好吧。
实习的生活就这样在每天的山路中奔波来，奔波去。最初的新奇和期待已经在每天的劳累中散去，以至于都要掰着手指头过日子，早日脱离煤炭坑。
每天早起跟着队伍出发，自备午饭，中途不能偷懒，一走就是一天。荒山野岭的，导航都不能精准定位，要是一个人落单了，指不定在山沟沟里绕多久，能不能走出来都是一回事。
不过今天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就是，走出基地大门之后，门口停着四五辆大巴车，哪怕只是看见车轱辘，整个人也忍不住欢呼雀跃。
等上车后，屁股落了实地，肩膀碰上椅背，难得为自己双腿放个假。车上的路程不知道多久，大巴不比私家车安稳，发动机的声音、难闻的汽油味，趁着短暂的时间睡一觉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最开始，时晨还会期待一下实习目的地，不光是她，很多人都会期待一下。可现在，内心宛如一滩死水，毫无波澜。绿山头、废山头、山头连着山头，新鲜一点的，山沟里见点水花，这些哪能弥补身上的疲累。
时晨单肩背上书包，拿出眼镜戴上。从第一天结束后，她眼镜不离手，保命。
“今天干嘛去，都知道不。”赵孟迪神秘兮兮地问了句。
一般这样，就知道她有话要说。赵孟迪在学生会任职，一年下来，也认识了不少人，马上大二要升部长，小道消息很广，时晨她们什么也不说，直接凑过去听着。
“就咱们扒拉废石块那天，咱们院有人捡了块化石。所以今天咱们来这地方，是有水晶的。”赵孟迪咳咳嗓子，“今天好好干哈，争取带领咱宿舍早日脱贫，成功致富啊。”
崔郜月看了看跟前几天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更残败的山头，纳闷道，“这能有水晶？”
“那个软件上是这么说的，甚至这地方还有个稍微高雅一点的名字。”赵孟迪停顿一下，一本正经念道，“水晶之山。”
剩下三人：“……”
姜蕊：“好像并没有很高雅。”
赵孟迪摆摆手，“别在意这些细节啦，学长他们搞理科的，总比之前那些无名山头1、无名山头2好多了吧。”
时晨弱弱举了个手，诚信发问：“所以，那个化石是真的吗？”
唯一知道答案的赵孟迪解释，“那谁知道啊，反正拿给老师看了下，后续就不太清楚了。”然后她又说起另一件事，“不过之前确实有人捡到过一块，充公了，就放进咱院那个小型展览厅里。就这么些年了，来来回回的学生，都翻烂了吧。”
崔郜月一正色。“那水晶呢，咱今天能带块特产回去吗？”
“看命吧。”
话音一落下，时晨能感觉到他们几个人的脚步明显加快，就跟前面有一大堆钱等着你白捡，还在兴奋的冲你招手：“来啊，快来啊。”
登山过后的例常就是先讲解，再自由活动。不过今天的讲解格外短暂，中间说到水晶的时候，人群一阵躁动，科研热情空涨的高。
之后，三五成群围着一块石头打转，趴在石头上抠的、蹲地上翻的，各种姿势，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看不到的。
时晨跟着宿舍的人蹲在地上，翻着不算大的石块，一脸纳闷，恨不得搬来个显微镜仔细看看。
水晶呢？漂亮的紫水晶呢？
没有。
有的只是黄乎乎、丑不拉几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