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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屋内再次亮堂起,嘭嘭——有气无力。

    宋观清骤然抬眼,柳双轻咳声,“大人,你真不去看看吗?外头雨可是一直没停,晚上气温降的厉害。”

    门缓缓打开,暖黄色的光晕从内倾泻而出,金灿灿笼罩住蜷缩一团趴在门前石阶的青蛇。

    柳双从宋观清身后探出脑袋,疑惑道,“哎,怎么还多个鱼篓呀?”

    青蛇的尾巴尖搭在个竹编的篓子上,篓子里则是装着快要溢出的乱七八糟植物,青蛇嘴巴里还塞着一片叶子蔫巴巴嚼着。

    听到开门动静的青蛇立马回过身,见到宋观清的一刹那赤色的圆瞳蓄上了晶莹剔透的水珠。

    “来。”宋观清伸出手。

    青蛇往后游了两下,弓起身子,瞳孔竖起一瞬不瞬盯着宋观清。

    不清楚是晚上太冷,还是青蛇的表现散发浓浓危险的气息,柳双寒毛立了起来,轻扯了下宋观清袖子,“我看这蛇像是要......”

    宋观清眉头蹙起,再次沉声道,“过来。”

    眨眼间青蛇以迅猛的速度弹跳起来,直奔着宋观清门面而去,柳双吓地连连后退惊呼出声,而宋观清则向前迈了一步,张开双臂牢牢接住了扑来的小蛇。

    小蛇在温暖的怀抱中挣扎扭动身体传递着不满委屈,脑袋当锤子胡乱砸着宋观清,没几下自个先晕乎乎软了下来,不服输的尾巴坚持不懈小幅度拍着她手腕。

    那点力道对宋观清犹如挠痒痒不必放在心上,熟练地卡住小蛇下颌,捏出了它嚼到一半的叶子。

    一侧眉头挑起,“每日往外跑,就为了吃这东西?”

    第23章

    入v三合一

    装满各种叫不上名字草的鱼篓,

    是宋观清前两次兜着小蛇扔野外的工具,这次被小蛇卷带走装了东西。

    晕乎乎的青蛇咋吧嘴,伸长脖子小口衔住女人捏着的半片叶子一角,

    抽了出来嚼嚼囫囵吞了下去。

    蛇吃草,倒是稀罕。

    宋观清一手护住怀中湿漉漉蹭的她衣领全湿的青蛇,

    一手提起鱼篓进了屋内。

    对比之下屋内要温暖的多,茶叶的清香和淡淡的檀香萦绕指尖,宋观清倒了干净的水送到了小蛇吻边。

    小蛇抖了抖尾巴,

    身躯拧巴同麻绳缠绕住宋观清手臂,才低下头大口喝着干净的水源。

    “这都是什么草药呀,全是没见过的种类。”

    柳双蹲在鱼篓边拨弄着沾了水珠的叶子,

    总觉得这些草药在烛光下散发着淡淡光晕。

    难不成是最近太过于疲劳,总是眼花不成。

    拍去手上水气,

    纳闷道,“我听说有些动物生病了会自己找草药吃,莫不是小蛇也生病了?”

    宋观清抚摸蛇身的动作一顿,小蛇扬起脑袋眼巴巴看向她,

    吻边还留着颗水珠挂在鳞片上。

    “小蛇不像是生病的样子,我再观察观察吧。”宋观清指腹擦过小蛇吻部,

    翻涌波涛的黑眸归为平静。

    小青蛇对宋观清向来不记仇,

    关在门外那么久摸几下就顺了鳞乖乖窝怀里不闹腾了,

    临走时确认宋观清把鱼篓带上,

    脑袋往回一埋睡着了。

    飘飞的雨珠打湿了衣摆,晚间的春雨还残留着冬季的沁凉,

    回府护着胸前小蛇的手已经染了寒气。

    热水掐着宋观清换衣物的时间送进浴房,

    金佩哎呦了声,打趣道,

    “大人,哪个乡亲给您送草药呀?”

    蛇脑袋搭在宋观清臂弯处,吐出信子拉拢嘴外,明显长大了一圈的青蛇一胳膊勉强抱起来。

    “估计都沾了水,你把抖出来放暖炉边烘干,不然一晚上就该烂了。”宋观清摸了摸小蛇脑袋,嘱咐道。

    浴房内雾气腾升,笼罩朦胧如虚幻,飘渺水雾下的女子闭目养神,蒸腾的热气熏的她肌肤泛起粉红。

    一只手扒开竹门露了条缝隙,仓鼠精尽可能蜷缩门后不被发现,过长的白发一股脑塞衣服免得露出破绽,扬扬下巴,小声催促,“你进去吧。”

    小蛇淡淡看了它一眼,甩了甩尾巴顺着缝隙钻了进去。

    竹门悄无声息地关上,仓鼠精变回了圆乎乎胖鼠,四肢着地向着散发充沛灵气的草药欢快地跑去。

    坏蛇竟然摘回来那么多有助于提升灵力的草药,要不是为了吃灵草才不帮坏蛇开宋大人洗澡的门呢。

    仓鼠一屁股坐下抱着草一边嚼一边哕,好东西是好东西,但也这太难吃了吧!

    耳边传来悉悉索索响动,宋观清不用猜便知道是谁来了,能如此黏着它的也就小蛇了。

    宋观清睁开眼睛和浴桶外的青蛇对视上,自然垂下胳膊,冰冰凉凉的丝滑触感攀上了滚烫的手臂。

    “门没关严实吗?”宋观清摸了摸小蛇下巴,不指望小蛇能回答什么,当小蛇是等着急了,轻声道,“很快就好了。”

    青蛇吻部亲昵地蹭了下宋观清下巴,赤色的眼睛无意往下看了眼,小幅度磨蹭的蛇瞬间绷直了身体,圆圆的瞳孔竖了起来。

    “在凳子上等我......”

    话音刚落小蛇跟被火燎似的蹿凳子上呆着,焦躁的尾巴甩动间打翻了碟子,散了一地的澡豆。

    宋观清沾了水的指腹点了点小蛇背部,调笑道,“待会金佩来收拾,看到要念叨了。”

    青蛇极快速地扭了下脑袋回看宋观清,察觉到女人眼中满是笑意并无责备,抖了下尾巴,整条蛇才慢慢平静下来。

    哗啦出水声响起,小蛇盘成了一圈一圈,扁扁的三角脑袋藏进了最中央,待到穿衣声停止,才慢吞吞抬起头。

    圆圆的眼珠和半蹲着的宋观清对视上,小蛇忍不住又凑了上去蹭了蹭她下巴。

    宋观清捡地上的澡豆,小蛇游巴游巴帮忙捡滚到犄角旮旯处的,每含吐一个到碟子里,都要凑过来往宋观清腿侧蹭一下,得到夸赞又美滋滋寻着味去找下一个。

    抱着小蛇从浴房出来,一眼看见了肚子鼓鼓摊在草堆旁的仓鼠,小爪子不死心地抓着一根草往嘴边送。

    原本白绒蓬松的毛发被草汁染成了绿色,嘴巴一圈尤为明显。

    宋观清,“......”

    现在的动物都流行吃草吗?

    东边的暖阳展露光芒,贴着她一整夜的小蛇染上了独属于宋观清的体温,长长一条毫无防备趴在边上打瞌睡。

    没再睁眼看不到蛇,宋观清自己都未察觉地扬起唇角。

    稍微一动,小蛇身子先亲昵主动地缠绕上宋观清手腕,缓了一会困劲,懒洋洋睁开了眼睛。

    “今日要去府衙处理公务,你要随我一起去吗?”宋观清含着笑意问。

    小蛇眼神瞬间清明,身姿矫健地缠绕上宋观清手臂,吐出粉嫩的信子空气中快速颤了颤,脑袋往灵草的方向伸了伸。

    不清楚是不是养久了,宋观清能从小蛇的举动中轻易判断出小蛇想要什么。

    虽不知道小蛇为什么执着于那一篓的草,但宋观清还是带去了府衙。

    于是乎就看到心情颇为不错的宋大人端坐在案前认真处理公务,而一条绿色的蛇盘在她手边,大口嚼着堆成小山似的......叶子,边上还坐着一只吃一口哕一口的绿毛老鼠。

    柳双退出去又进来,捂着脸站门口不敢动,这日子过的是越来越玄幻了。

    梅雨季节是墨汁混杂着檀香萦绕鼻尖,是成堆公文上晃动的影子,是呆在宋观清身边昏昏欲睡的倦意。

    连绵细雨下天地间洗涤过般的纯净,万物恢复了生机,满怀的担忧也能在此刻暂缓心情,守得云开见月明。

    得了两天的休假,宋观清趁着天气出奇的晴朗带着青蛇前往溪边垂钓。

    幽幽青草、潺潺溪流,山谷间回荡着水花四溅的脆响,林中鸟鸣此起彼伏,雨后草木芳香沁人心脾。

    一位穿着青绿色常服头戴帷帽的女子从杂草茂密的小道走了出来,她肩上搭着钓具,腰间挂着鱼篓,最引人注意的还得是一条盘着她脖子的青蛇。

    备考时的宋观清习书疲倦常会来此处垂钓望神,当了县令属于自己的时间就少了许多,大多好天气全在府衙书房与公文度过。

    小马扎往溪边一放,挂上饵就能开始垂钓了。

    小蛇对宋观清喜欢的事很是好奇,蛇脸贴着宋观清的侧脸,学着她的模样聚精会神盯着水面看。

    虽然蛇的视力不足以让它看清楚到底在看些什么,但学宋观清让青蛇觉得非常有趣。

    浮标沉浮了几下,鱼线骤然绷紧,小蛇扬起脑袋嘶了声,竖起瞳孔警惕突然出现的动静。

    宋观清弯起的眼睛含着笑意,“看来今天要感谢小蛇带给我好运了。”

    小蛇卸下了戒备,圆圆的赤色眼睛打量着宋观清,察觉到她的愉悦,垂下的尾巴尖欢快地扫了扫,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贴了上去。

    面对垂死挣扎的鱼,宋观清握着鱼竿游刃有余的松紧力道耗着鱼的体力,像是在玩有趣的追逐游戏。

    青蛇蹭着蹭着发觉宋观清的注意力放在了水里不识好歹的鱼身上,蛇脸出现了一丝幽怨,趁着宋观清没留意之际滑了下去,一头沉入溪中。

    竹叶青会水,宋观清不担心小蛇会溺着,只是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往水里钻。

    奋力挣扎的鱼忽然安静了下来,宋观清愣了下,鱼竿轻微一晃,一只泛着肚皮的草鱼就那么从水中浮了上来,跟着它一起上来的还有一条咬着鱼肚不松口的青蛇。

    宋观清,“......”

    注入毒素的鱼还是不吃为好。

    宋观清蹲在溪边接住了咬着鱼往回游的小蛇,小蛇像是打了胜仗归来雄赳赳气昂昂,咬着翻白眼的草鱼就往宋观清掌中送。

    自个从边上爬去草坪滚了一圈,擦干净身上的水渍才回到宋观清脚边盘着,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想被赞扬的期待。

    宋观清无奈又温柔地揉了揉小蛇脑袋,“差点让它跑了,多亏小蛇今天才能有鱼汤喝。”

    小蛇美滋滋抖了抖尾巴尖。

    还得是它才行,要是那只蠢鼠跟过来,保准帮不了什么忙。

    得了夸赞的小蛇更加起劲,一条条咬上钩的鱼不用再和渔人斗智斗勇,被潜伏在水中伺机而动的毒蛇咬上一口,肚皮一翻死的透透的。

    下午时分正是清河县内热闹的时候,满载而归的宋观清收获了不少爱好垂钓人的问候,纷纷问她哪儿钓的,能有那么多鱼。

    宋观清浅笑着摸着袖中累的呼呼大睡的青蛇,告知了具体方位。

    正打扫院子的金佩见大人早早回来,纳闷道,“您每次都垂钓到傍晚,今个怎么早回来啦?”

    探头一瞧鱼篓,盖子快盖不住冒头的鱼了。

    金佩惊呼了声,“大人,您今日手气那么好?”

    宋观清将沉甸甸的鱼篓塞给金佩,温暖的手掌虚虚圈住熟睡中小蛇的脑袋,难得偷摸着压低声音,嘱咐道,“你悄悄把这些鱼埋后院泥地里去,埋的深点免得被野猫嗅到味刨出来,再让厨房今晚炖锅鱼汤。”

    金佩不懂好好的鱼干什么不要,但大人吩咐肯定有大人的道理。

    “对了。”宋观清叫住离开的金佩,神情一下柔和了许多,“等晚膳时分,你当着小蛇的面多夸夸今天钓到的鱼。”

    金佩想也没想的答应了,后院去埋鱼时才惊奇发现,每一条鱼的肚子上都有两个蛇咬过的齿洞。

    难不成......那条青蛇还会捕鱼?

    晚膳时分小蛇精神的不得了,姿态端庄地盘在宋观清手边,时不时瞟向傻啦吧唧只知道吃饭睡觉的仓鼠,美美地将尾巴搭上宋观清手腕。

    香浓纯白的鱼汤端上桌,金佩和大人对视了一眼,立马高声夸赞道,“大人,您今日钓的鱼可真好,市场上都不一定买得到那么肥美的鱼。”

    小蛇尾巴抖了下。

    “其实我能钓到,全靠小蛇帮忙。”宋观清手刚伸出去,小蛇亲昵凑了过来。

    “小蛇那么厉害呀,还会帮大人的忙!真是条好蛇!”金佩顺着夸赞了好几句,小蛇脑袋顿时抬的更高了。

    扎着个冲天小揪揪的仓鼠扭着胖乎乎的身子看了眼开屏似的青蛇,不明白这条心眼又小,心思又坏的蛇是如何做到在宋大人面前装成那般无辜可怜样的。

    嚼嚼嚼...宋大人真可怜...嚼嚼嚼...摊上那么一条蛇......

    宋观清随手爪了把坚果放在了仓鼠跟前。

    仓鼠黑豆豆似的眼睛一亮,两只爪子各抓了一个往嘴里送去。

    嚼嚼嚼...但话又说回来了,有它盯着,那条坏蛇想做什么坏事还得先问过它拳头答不答应......

    当着小蛇的面盛了碗奶白色的鱼汤,钓到的都是草鱼,后厨上街买来炖汤的是鲫鱼,好在炖起来小蛇也分辨不出来哪个对哪个。

    宋观清喝了大半碗,不忘再次夸赞紧挨着她的青蛇,“小蛇帮忙捕捉的鱼,炖的汤比一般鱼汤都要好喝。”

    双瓣饱满的唇染了油光,烛光下亮晶晶的像是抹了特别的口脂,小蛇呆呆看着一张一合的嘴巴,鬼使神差慢吞吞凑了过去,信子一舔扫过了宋观清下唇。

    最后一抹余晖藏进了远处山峦,简单洗漱出来的宋观清身上带着湿润水汽,第一时间前去察看无精打采趴在床榻上的青蛇。

    晚饭后青蛇的状态变得异常奇怪,连最简单最熟悉地攀附上宋观清手腕的力气都没有,肉眼可见整条蛇丧失了活力。

    治疗蛇毒倒是能在清河县内能找到行家,可给蛇看病那是半点门路没有。不知道小蛇因什么原因而产生不适,宋观清不敢乱给它喂药。

    掌心顺着小蛇脑袋疼惜地一路摸到尾部,温暖舒适的掌心轻抚下小蛇尾巴尖轻微晃了下,极其缓慢地挪动身体将脑袋枕在了宋观清手掌,闭上眼睛不动弹了。

    宋观清将小蛇抱入怀中用体温暖着冰凉的身躯,床头置一盏油灯,干脆守着看书到天明。

    棉窝里滚了一圈炸毛的仓鼠探出脑袋,诚澈的小黑豆眼睛眨巴眨巴盯着宋观清看了一会,粉嘟嘟的小鼻子耸了耸,果断倒头睡大觉去了。

    什么时候睡着的宋观清记不清了,朦胧感觉到有副身躯紧紧抱着她,力道似乎想要将她融入怀中才好。

    几啼鸟鸣打破清晨的宁静,太阳未出雾气不散,有着独属于晨时的凉寒和湿润。

    哪怕昨夜睡的再晚,准时的生物钟催着宋观清睁开眼,视线不清明的模糊下隐约看见个人趴在身侧。

    多次叫青九的男子入梦宋观清对此见怪不怪,全当自己还在梦中。

    动了动四肢灵活自如,宋观清缓和了一会身体上的疲倦,抬手拨开了男子挡脸的墨发。

    男子的皮肤异常苍白无血色,静静趴在那儿若不是胸口的起伏,怕会让人误会出了意外。

    睡着时分外安静乖巧,纤长软翘的睫毛垂下,红唇微开能看见洁白的贝齿,少了浓艳下的张扬。

    想来生前定然是哪户被娇养着的公子,沦落到只能依附着入梦交谈,不免令人心生唏嘘。

    世上悲苦之人何其之多,千百般言不由衷。

    待到明年回京述职再为他好好找寻家人,倘若人世已无牵绊,她可以为其立个碑在清河县,每年清明时节替他扫去碑上落叶,祝早日脱离苦海。

    熟睡的男子睫毛颤了颤,寻着味道鼻尖亲昵蹭上宋观清手腕,缓缓睁开了眼睛,瞬间像是被泼上了浓墨的美人图。

    赤色的眼睛像是剔透的玛瑙石,倒映出宋观清的影子,眼低翻涌的情绪如惊涛骇浪。

    扭了下,没动,再扭一下,还是没动。

    青九吃惊地瞪圆了眼睛。

    而在宋观清的视角看来,刚睡醒的男子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贴着她身侧扭着腰晃着屁股,还表现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别,别扭了。”宋观清当下掀开被子裹住了蹭的薄纱挂肩的青九,顶着红透的耳朵,抿着唇给人扒拉出脑袋。

    耳畔传来了屋外金佩低声嘱咐家仆,传来了院中叽叽喳喳的鸟鸣,传来了仓鼠吃东西的咔嚓。

    梦中怎么会有如此真实的场景。

    宋观清侧头看向光线明亮的屋外,哪里有半点做梦的迹象。

    探出脑袋的青九顶着炸的毛茸茸的脑袋,眼巴巴等着宋观清注意力回到她身上,片刻后青九忍耐不住的抻了脖子,伸出舌尖舔了下宋观清指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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