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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骆青丘把那天经历的事简单说了说,剑齿虎所说的青衣人得到了骆青丘的证实。

    但他被困那个灯器,知道的事情不多,只道出顾七将他从灯器中解救出来,顺带将黑衣人布排启灵城天魔阵一事说了,也说及青衣人对顾七过于特别的态度:“当时那人手中持有特别的器物,那器物能限制顾少主,应当是留有后手,甚至那人似乎打算用抽走我元神的方式,带走顾少主的元神。”

    宿聿却知道有区别。

    普通修士的魂灵元神经历一场磨难后残缺不堪,但像骆青丘以及顾七这样的,元神坚韧稳定,明显地与其他人有区别……这一点他想到公堂上齐则当众掀开那双残疾的腿,清晰地说出咒,并非空穴来风……对于幕后人而言,普通修士的魂灵固然重要,但是有些特别的魂灵元神似乎更为重要。

    骆青丘跟顾子舟,就是幕后人想要的元神。

    或许数十年前,东海出事的齐则,也是在幕后人的算计里。

    那天追杀顾七跟骆青丘的青衣人,也在万恶渊悬崖边缘停住没有入内,之后不见神明巡山甚久,也没察觉到那些人的痕迹,就仿佛这些人抢夺魂灵失败后就凭空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但宿聿知道,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越是平静,越是可能从中酝酿什么阴谋,见招拆招总会慢人一步,若想要将这些人一网打尽,现在最主要的是弄清这群人下一次计划是什么,会锁定哪个地方。

    而这些消息,得等散修盟跟齐家那边新消息传来,才能有下一步的猜测。

    这短暂的安静,让宿聿选择安定地待在万恶渊里,避开了那个时刻在他院子外巡逻的顾家铁锤男。

    只是每次去晒太阳的时候,总会路过张富贵的药房,与此随之的是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

    宿聿没有特意进去,却总是鬼神神差地多看一眼,隐约能看到属于顾七的灵气,在渐渐恢复。

    “他这段时间都没出来?”宿聿问。

    “没啊,养伤都没下过床榻,伤口好得特别快,我让张富贵每日都盯着。”墨兽狠狠皱眉,主要是对方太平静了,连主动都不主动,那天提到顾少主的身份,这剑修眉头都不带一皱,压根没有提及任何关于婚契的事情,不然墨兽也不会每日都去盯着,偏偏这人对外界一点也不好奇,说养伤就真的规规矩矩养伤。

    宿聿问了就没再问,伸手碰了碰身上的伤口。

    那些沾满魔气的魂灵送入万恶渊的镇山碑后,这几日产出的精纯之气也变多了,身体内灵眼轮转的速度也比之前快了一点,手腕处久未恢复的伤口似乎也愈合了,唯独胸口与后背的伤口隐隐地发痒。

    伤口快长好了,自然就会发痒。

    宿聿不得不去药房换药,一走进药庐里发现周围很安静,似乎小鬼们都在隔壁药房那边。

    他找了个椅子坐下,将衣裳解开,听到后面传来的脚步声。

    “我来换药,伤口有点发痒。”宿聿很自然地使唤来者,道:“背上的地方碰不到,搭把手。”

    一碗汤药放在了他身侧的桌上,来者将药碗放下,喝一半的药碗里药汤晃动,萦绕的药味是这几日万恶渊里常闻的气味。

    宿聿的鼻尖动了动,闻到熟悉的气味。

    搭在背上的手温热,与张富贵阴凉的躯体不一样,宿聿他下意识就要回头去看,却被另一手按住了肩上的绑带。

    “他不在,说是草药不够,去江行风的院子里拿。”声音随之响起,“解开就行吗?”

    这一动作让宿聿浑身顿然一僵,想到那天被对方禁锢在怀中吸血的姿态,以前只觉得顾七有着狗鼻子,却没想到这人的牙齿比阴气还锋利,手腕的伤口早就愈合,就脖子后面的两个齿印,现在还未完全消除。

    顾七余光在脖颈后还未彻底愈合的伤口处扫了一眼,手指的动作停顿半息,才解开了背部的绷带。

    少年盘腿而坐,低着头,扯开的绷带上露出身上伤口,顺着经脉遍布满背,这是反复撑破体内经脉才会导致的伤势,留下一道道红色的裂痕……人很瘦,几乎没多少肉,比既往很多时候都要瘦。

    宿聿有点不太自在,他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如注,炙热的目光似乎停在自己背上,让他忍不住想要避开,却被鼻尖萦绕的药气引走了心神,循着药气想要去追寻薄弱的山雪味。

    不见神明不在,昏暗视野中,对方落在背上的存在感好像更强了。

    解个绷带上个药,需要这么久吗?

    这时候,顾七眸光微缩,搭在宿聿肩上的手一紧。

    “怎么了?”宿聿想要回头。

    顾七却制止了他的动作,说话时的声音沙哑:“没什么,很快就好。”

    少年白皙的背上伤痕纵立,而在裂开许久未曾愈合的伤口上,如血的痕迹蜿蜒而出,从伤口中延伸出来,盘旋成奇怪的纹路,玄奥晦涩的图腾的边角,就这么出现在伤口的边缘,一点点爬在白皙覆骨的背上。

    还未成型,却像极宿聿灵眼上的图腾。

    正当顾七的手想要去摸那个图腾时,一只手却越过肩,搭在顾七的手上,阻止了他的触碰。

    “需要那么久吗?”

    “还是你妖气犯了……又想咬了?”

    第116章

    顿悟

    声音既出的时候,周围似乎安静下来一瞬,宿聿按住肩上的手,触手可及摸到对方的指骨,微微屈起的指骨顶着宿聿的掌心,寂静似乎在两人之间延长,长到宿聿想要确认这人妖气到底如何,可当他一扭头的时候,后颈某处地方却被按住。

    “不咬。”

    男人的指腹擦过后颈处两个清晰的牙印,指腹刮过时带来一种发麻的战栗感。

    宿聿刚想抽身,后者似乎早就预测到了他的动作,那只擦过压印的手滑到他的脖颈处,如捏住小猫后颈那样,轻轻地捏住他后颈因低头而突出的那小块骨头,动作很轻,宿聿却像是被叼住地停住往后扒拉的手。

    这是一个有点过分亲昵的动作,被咬过已然是宿聿救人的极限,但是被捏住后颈时他却有种整个人都酥麻下来的感觉。身体里本能想让他缩起肩膀,神魂深处却仿佛有种更贴近的习惯,让他一下忘记动作,关注点落在男人的指节上。

    感觉再立体,落点也只有对方轻轻用力的指腹。

    刹那间宿聿下意识的动作不是去制止对方,而是脑海里浮现出一只常年练剑而覆有剑茧的手。

    那双手从幼年抱着他,再到他长大,常年如兄长般地按在他的头顶,或是轻轻落下,带着玩笑地捏一捏他的后颈,轻斥他不听话。

    “顾先生在啊?”张富贵背着药篓从药房外进来,就看到杵在药房窗户边的两人。

    顾七站着,宿聿盘腿坐在椅子上,前者的手还搭在自家老大的后颈上,似乎在拆绷带,但张富贵却好像看到自家老大微红的后颈,“道长,你是要换药对吧,我都给忘了。”

    声音的传来,让宿聿识海顿然一空,他抽回了手。

    掌心泛着微微的凉意,宿聿低头看着掌心,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的掌心出汗了。

    宿聿更换的药,张富贵早就准备好了,之前缺了几道药材,他还只能拿渊里的等价的药材去跟江行风的院子里偷偷换。

    “我来吧。”

    宿聿恍神的时间里,站在后面的人已经从张富贵的手里接过了磨碎成泥的草药,冰凉的草药覆在了发麻泛痒的伤口上,一下遏住了他想要往外迈的腿,不得已堪堪停住。

    顾七问:“腿麻了?”

    宿聿:“……”

    张富贵还想靠近帮忙,只是当他靠近时,发现顾七站的位置恰好将宿聿挡得严严实实,他想帮忙都伸不出手,甚至看不到宿聿的后背,只得道:“顾先生你帮道长上会药,干净的绷带都在旁边的柜子里。”

    药房里多了一个人,宿聿低着头没说话。

    张富贵已经走远去捣药,顾七微微垂目,将药物覆上伤口之际,用那剩余的膏药将那蔓延而出的图腾遮挡住,分毫不露。

    忙活了甚久,那碗放在桌面上的汤药已经凉了,顾七不怎在意,刚将那药碗拿起来。

    宿聿却已经飞快地将外衣穿上,几步落地,不觉撑直了微微发麻的腿,不等顾七回过头来,已经径直地走出了药房,往日光最盛的地方走去,却不知道在他转身出去的刹那,原先背对着他的男人,目光循着追去,追着他的身影。

    “道长还真爱晒太阳,我们鬼修都避着日光走,只有他天天待在日光底下。”张富贵见着男人倚在窗边,手中还拿着半碗没喝完的药,而那双凛冽的妖瞳却一直追向日光之处。

    顾七道:“他以前不爱日光。”

    张富贵没听清:“啊?”

    顾七没应,炙日躁闷,小师弟更喜躲在阴凉的地方纳凉。

    说来也是奇怪,张富贵跟宿聿的时间很长了,对顾七这个剑修也一段时间了解。

    对方性冷,除非有所目的,否则很少会主动靠近自家道长……可自从来了启灵城之外,每次道长受伤,出手帮忙或者照顾的都有此人,要知道最开始在南坞山,这人的剑差点将镇山碑连同道长都劈了,而现在的态度却百八十转,甚至连进了万恶渊都未曾多问数句。

    往来入渊的鬼修,都要花很长时间去习惯鬼修……像这种充满鬼修的万恶渊,在这些正道修士的眼里,都会忍不住匡扶正义替天行道吧?就像骆青丘,这几日都忍不住好奇,变向地从鬼修里套话问万恶渊的事。

    也因此,张富贵这段时间总忍不住观察顾七,而这个当初把镇山碑劈了的剑修,却对这个万恶渊视若无睹,这几日喝药都是主动来药房这边,总站在窗边看。张富贵原先还以为有什么好看的,结果看出去只能看到坐着摇椅晒太阳的道长,除此之外连别的风景也无。

    见男人目不转睛,张富贵不由得提醒:“顾先生,药汤已经凉了。”

    顾七才恍惚回过神来,将半碗凉透的药一饮而尽,拍了拍张富贵的肩膀:“劳烦了。”

    张富贵:“无事。”

    走之际,顾七从张富贵身上捻走了一道微弱的剑气。

    剑气记录游走之象,张富贵往返万恶渊与玄羽庄的路径,顾七已然在剑气变化中知晓,也知道此地有传送之阵。

    回屋拿起惊雷剑时,顾七低头看向了掌心往下的手腕之处,绷带绑住的手腕边缘有一道如花的契纹,这道契纹从他清醒时便存在,似乎源自他体内而生,当时在他坠入悬崖虚弱之际时,他冥冥中感觉到某种东西松动,似乎就与这花契有关系。

    施契者不知何人,但这道契,似乎与什么相连着,只是他未能察觉到是什么。

    半晌,他将护腕上拉,挡住了那道明显的花契。

    临出门时,他于掌心中凝成了一道微弱的雪色剑诀。

    前世的东西,与今生雷系的灵气相悖,那道雪色剑诀凝立出来时还带着隐隐的雷光,顾七微微垂目,不禁苦笑,现今与他前世不同,想要恢复实力还需要时间,只是没想到时光境迁,以往信手拈来的事物,如今只有这么微弱的一道。

    然而,时间并不会等他。

    顾七本想多加几道,但想到那人敏锐性,这点东西骗不过对方,也就放弃。他松开对那道剑诀桎梏,雪色剑诀融入至万恶渊的阴气里,循着追去远处少年所在之地。

    “替我看着他,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从传送阵出来,便是玄羽庄的后山。

    往下一看,就能看到宿聿原先养伤的小院以及江行风的医庐。

    原来这么近。

    顾七想。

    传送阵外的雾气转瞬就散,顾七刚想往医庐的方向走,身后却忽然出来咳咳的声音。

    后山里,顾锋似乎久候多时,见到顾七出来不觉轻笑道:“我就说这地方留着个传送阵不简单。”

    “就知道蹲着那小子,准能蹲到你。”

    “说吧,这会出来,有什么事要交代的。”

    -

    万恶渊里,日光洒落。

    离那处药房远了,哪怕走到日光下,宿聿还忍不住地去摸自己的后颈的骨头,藏在肌肤下的颈骨摸起来不太明显,他伸手去捏的时候只碰到紧绷的肉,除此之外却没有那种令他心躁流汗的酥麻感,也没有那种忍不住想要缩肩躲避的的感觉。

    捏了几下,宿聿就放弃了,只是放下手还止不住摩挲指腹。

    他手中无茧,挫几下,却多了一些空落落的感觉。

    忽然间他感觉到一股山雪的气息飘然而过,猛地偏头看向了身后,看似空荡荡的,但是灵眼之中有道微弱的剑气。见到剑气,他下意识就要去找剑气的主人,却发现顾七那本该显赫的存在感,却消失在了药房边缘。

    神识扫过了万恶渊,在边缘传送阵处,察觉到微弱的剑气。

    “跑出去了。”

    宿聿嘀咕一声:“看来伤好全了。”

    “墨兽呢?”宿聿问。

    坐在旁边的活尸摇着椅,嘴边是齐六给他带回来的草药,神医谷医庐的医修们这几日都没见他,托齐六送来的草药更多了,全都是讨好外加诱骗,活尸哪懂医修们那些小心思,它知道的只有吃,不出去外面玩,还能得到更多好吃的。

    最近草药吃多了,它对宿聿的话也能理解了,“巡山,去了。”

    作为万恶渊的镇山兽,墨兽平日里要紧跟着宿聿行动,这下宿聿在万恶渊里,它连跟都懒得跟了,这两日都在巡视着自己的领地,尾巴越翘越高。

    威压……那夜在红土森林里,大乘期乃至渡劫期强者的威压从撕裂的黑洞中传出,宿聿是明确感受到了身体被压迫的挤压感,当时若非狼王劝阻,他再往前走数步,威压就足以将他压得七窍出血。从之前宿聿就得知,修士躯体的修炼重中之重,哪怕他能凭借大量的阴气越阶挑战宿沧那样的洞虚强者,本身的弱却还是弱。

    可在墨兽出手后,这种感觉却有了变化。

    万恶渊的禁制时常笼罩在宿聿的身边,这些禁制从他还是筑基期的时候就存在,彼时能让他在化神期等强者的身边周旋且不被发现,当时墨兽的说法还只是说让他小心为上,莫因过度使用灵眼暴露……而后来,宿聿每次动用灵眼的时候都已经没去在意这些,本该次次暴露的灵眼,真正暴露的次数却屈指可数,有好几次与黑衣人的博弈中,万恶渊众鬼能避开数多强者的探视,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想要的位置上。

    变化的本身,就是万恶渊。

    史书上对万恶渊的记载有限,宿聿对万恶渊的了解大多来自墨兽说漏嘴的某些话。

    但最开始墨兽给他所说的东西确实是成真了,随着万恶渊里的鬼众越来越多,自这些鬼众身上延伸而出的阴气带来对他极有益处的精纯之气,先后助他金丹结婴……可有件事,墨兽却没完全说明白,依它口中的统御万鬼,称霸一方,那是建立在万恶渊固定立碑在某个地方不断往外扩张势力的基础上。

    而现在却有很大的不同,因为真正万恶渊的镇山碑,是立于宿聿的丹田之中。

    一个在南坞山任由剑修压制的镇山兽,现在却能抵御住更高强者的威压,还能将他纳入那种威压的庇护,这些能力不是来自墨兽本身,而是来自万恶渊,镇山兽只是万恶渊中诞生的一只守护兽,这些能力真正的由来是万恶渊的禁制。

    若是万恶渊,也能像古灵舟那样作为武器使用……宿聿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样的思绪,不禁看向丹田里那个诞生越来越多虚影的墨灵珠。

    似乎察觉到他的想法,处于丹田中的灵眼图腾再度轮转起来,一步步地朝着墨灵珠的方向逼近,自从发现万恶渊有用后,宿聿就偶尔恐吓墨兽用过阴气,实际上威胁到万恶渊的真正的举动没怎么做过,但想要了解万恶渊的能力,就得试出万恶渊的禁制。

    “我布下阵法,一会有谁过来,都拦住他们。”宿聿交代:“尤其是去巡山的那只。”

    活尸懵懂地歪了下头,“不告诉它吗?”

    宿聿觉得说了,反倒没法对万恶渊下手。

    墨兽肯定会死缠烂打,花言巧语地阻止他。

    这东西在他体内太长时间了,灵眼算是与千年前的他有所交集尚且可以放后处置,而万恶渊借助他为媒介成长到现在,即便给他很多助力,却也藏着一些尚未被他挖掘出来的秘密,与其去问那只说话模棱两可的墨兽,有些容易失控的东西,应该早点弄清楚,免得在关键的时刻反咬他,那比现在动手更要致命。

    活尸听完,重重地点了头,“知道!了!”

    宿聿手中阴气微动,以他为中心的位置浮现出了几道阵纹。

    若风岭在这,便能看出这几道阵纹看似简单,却将宿聿的气息降低到极致,仅仅几道阵纹透露蕴含着前所未闻的玄奥之意,宿聿在既往所有战斗中都未曾使用这样的阵法,而其中每道阵法蕴含的阴气,约莫是要万恶渊足足两日积累才有精纯之气……这道阵布下来,用的是万恶渊半月来的阴气储备。

    活尸不懂阵法,但听宿聿这么说,已然做好护法的准备。

    宿聿数日之前就准备好了,碍于当时身体状况不太好,困倦难以自持。

    现在体内经脉被灵眼修复已经将近恢复,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此时是最好的机会。

    丹田里的阴气随之涌动,不由分说地往正中央的墨灵珠冲去。

    这一靠近,警惕十足的墨灵珠当即就想往后退,但是灵眼图腾早就挡在它的后方,将宿聿丹田与识海内万恶渊切断了联系,使得墨灵珠退无可退,被灵眼包围个正着,一下就撞在了那团精纯之气上。

    经由灵眼轮转的精纯之气受宿聿掌控,与墨灵珠碰撞的瞬间,墨色的阴气往外散开,紧接着数多类似阵法禁制的古老文字在墨气中浮现出来,那像是墨灵珠的自我防御机制,被碰到的时候瞬间激发,禁制在宿聿的丹田里席卷而开,庞大的禁制游走而开,宿聿第一时间就调动丹田里的古灵舟,与那颗墨灵珠正面相碰。

    四周,微弱的阴气忽然卷起来。

    推动摇椅的活尸愣了一下,抬头看向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的少年。

    此时一滴汗珠,从宿聿的额间滑落。

    丹田里的交锋进一步递进,古灵舟现在完全受宿聿掌控,一经激发就将灵眼图腾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连同图腾一下就将那些想要往外逃窜的墨色游纹拦住,在外人看不到的世界里,宿聿的丹田里正在发生一场从所未有的激战,老实安分的万恶渊墨灵珠被灵眼和古灵舟两大恶霸围堵,逼得半步难退。

    悄无声息间,万恶渊里刮起了一阵风。

    开心巡视领地的墨兽见到这风,翘起来的尾巴顿时炸开了一片墨色。

    “宿聿那小子呢!”墨兽有点紧张。

    “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在晒太阳……”风岭抬头,万恶渊里的日光没了:“这是什么情况?”

    万恶渊内的变化瞬息万象,其他鬼修注意到的时候,整个天象已经沉了下来。

    刹那间,万恶渊内阴气顿时轮转起来,如狂风越境,在万恶渊里习惯安逸生活的鬼修们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境况,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第一想法就是外敌来袭,个个都将武器祭了出来,警惕地看着四周的异象。

    不见神明更是紧张地四处巡视,怕这出大事的铁锅一把盖在它的头顶上。而墨兽已经飞快地跑到了宿聿日常晒太阳的地方,一把撞在了原先布好的阵法上。

    与阵法里的活尸四眼对望。

    墨兽:“!!!”宿聿这臭小子!!!

    墨灵珠感觉到了威胁,即将进行反扑的时候,它察觉到了宿聿的意识,似乎不敢伤害宿聿,袭至丹田核心的攻击顿时打歪了,被后来居上的灵眼找到了突破的机会,当即反咬一口,将墨灵珠彻底包围。

    宿聿在墨灵珠退却的那一刻就赌对了。

    灵眼从不会做自损的事,而墨兽唯唯诺诺却每次都害怕他对万恶渊下手……只有一个原因,从万恶渊进入他体内立碑的时候开始,万恶渊就不敢忤逆他,自然也不会伤害他。

    无数的墨色游纹被包裹,在那些游纹涌入灵眼之际,宿聿识海中顿时浮现出大量繁复的禁制。

    这些不像是那些出现在识海中……本该属于他记忆一部分玄奥阵法,这些禁制带着更为古老的游纹,每一道的信息量都庞大得将要爆开,在宿聿接触后像是解开了某道阀门,争先恐后地涌入宿聿的识海里内

    庞大的信息之中,有一道散着微弱的光辉的东西与墨色格格不入。

    就那么悬浮在了大量的游纹里,宿聿眉头紧皱,额间冷汗直流,紧闭双目里灵眼赫立,识海中无数的游纹在阻挡他的意识,如逆流而来的水不断地将宿聿往后推去,将他推离那道光辉。

    而宿聿天生就喜欢反着来,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退却离开那些游纹,但是由自内里的那股离经叛道的意志让他反其道而行之,神识一下跃出那些阻碍的游纹中,伸手触碰到墨灵珠里微弱的光辉,顷刻间像是有无数的精纯之气笼聚在他的手间。

    握住那光辉的时候,万恶渊里宿聿摇椅之外的阵法顿时出现裂痕。

    墨兽挤了半天,看到地面顿裂的裂痕,兽瞳中浮现一丝惊愕,与其说是害怕更像是一种意想不到的惊喜感,但这片刻的惊喜,马上就化成了惊悚,因为他看到一缕墨色出现在了整个万恶渊的上空,它喊住活尸:“拦住他!!那东西现在还不是他能掌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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