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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小沙弥去问了人,将她唤出长生殿,给她喝了一碗粥。”

    必安一直在一旁瞧着,见她真的出了殿,喝了粥,倒是有些怪寺内的和尚过于心慈了。

    本来要跪一日一夜不停念经文,她不但没有按规矩念,反倒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如今更是直接被叫出去喝了粥。

    “若她一直在长生殿不出便罢,若还寻理由离开长生殿,让人盯着她。”

    “是。”

    富然已将经文念了七七四十九遍,一整夜未眠,眼底青黑一片,脑子昏昏沉沉的,隐隐约约,她都觉得有人坐在上头听着。

    早饭没有人送过来,连水都没有。

    她咬紧牙关熬到了午时,终于,小沙弥过来唤她去用素斋。

    富然双膝跪得太久已经起不了身。

    她坐在蒲团上缓了缓。

    “小师父先去,等我脚不麻,走得动了,就过去。”

    小沙弥便先走了。

    歇了好一会,富然能起身了,出了长生殿,拐了两道弯,她有点懵了,几处大殿生得差不多,她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哪里。

    这会正是饭点,分管各殿的师父们也都到饭堂用饭去了,她想找个人问一下都不成。

    她只记得饭堂是往后走。

    越走越偏,看起来像禅房,富然终于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走错了。

    她正要往回走,一转身,便被人给劈昏了。

    有人将她像麻袋一样的扛起来,进了一处禅房,像丢块破布一样的丢在地上。

    “爷,她出了长生殿,便一路朝这边走来,看来,长公主府的人是知道爷在护国魏玄眸色难辩。

    “把她唤醒。”

    “是。”

    必安将人摇醒了,富然颈后一阵阵的痛,脑子还昏呼呼的,腿也疼,全身都疼,她疼得龇牙咧嘴。

    “你们——。”她吓了一跳,睁开眼,眼前一人站一人坐,看装扮就不是护国寺的师父们。

    莫非,他们就是阿林口中的贵人们,能进护国寺的就不是普通人。

    她才刚念完经,还完死人的债,这会该不会又冲撞了大活人吧。

    “两位贵人大人大量,我是长公主府的丫环,若有哪儿冲撞了贵人,还请大人不计小人过。”

    富然先道歉,再搬出长公主府的身份来,希望他们能念在长公主的份上,不要与她一个小人物一般见识。

    她完全记不得自己是怎么昏过去,怎么来此处的。

    只是颈后的痛刺激她,让她生出有人打了她的异样感来。

    “长公主府——。”坐着的男人,淡淡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凉意。

    富然听着隐隐觉得有点熟悉。

    这声音,她好似在何处听过。

    “你可知我家主子是何人?”必安横眉问道。

    富然一脸茫然地摇头。

    “不知,我只是长公主t?府的内宅丫环,京中贵人,一个也不认识。”

    必安看了主子一眼。

    魏玄见她神色茫然不像有假,一个一来就敢报出长公主府名头的丫环,即便长公主当真要利用她,也是个蠢丫头。

    “带出去。”

    这三个字,更冷了。

    富然也终于反应过来,他的声音和她在偏殿许愿听的那四个字,音色是一样的。

    他说她贪得无厌。

    富然揪心了。

    用过素斋,富然就等着长公主府的人来接她。

    她其实还抱着侥幸的心理,万一长公主府的人忘了还有个她,她再等半天,若是没有人来接她,她也——不能光明正大地逃走。

    当初发现自己成了长公主府的丫环,她也想过要逃出去。

    且不说长公主府守卫森严,就算真的被她逃出去了,长公主手里还捏着她的卖身契。

    逃奴是可以直接打死的。

    以长公主的身份,要找一个逃奴易如反掌。

    第4章

    加油添醋

    富然是惜小命的。

    她向小沙弥打听后院禅房里住着的贵人是哪家的,以后好避着点。

    小沙弥嘴里可硬,就是不肯透露半句。

    “能住在护国寺的,都是京中权贵,不得妄议,施主还是不要打听的好。”

    “是是是,小师父提醒的是。”

    她就这么随口一问,偏又被暗处的必安听到了,他回禀长公主府的丫环在四处打听主子的下落,看来,她的确是居心不良。

    富然哪晓得被人如此猜测,还将她摆在一个很危险的位置。

    终于,她等到长公主府的马车,赶车的是程江。

    见是熟人,富然心里痛快多了。

    “程江,谢谢你来接我。”她一瘸一拐的样子着实可怜,程江是习武之人,长得健壮,手臂力气大,一提就能将她提起来。

    他将她提上车,程江平时话不多,但他有一个好处是不会打断别人说话。

    “坐稳。”

    “好。”

    富然很听话,不但坐稳,还扶稳了。

    “程江,是谁让你来接我的?是长公主吗?”

    “是。”

    “也是,她若是不来接,整个护国寺的人都知道她置府中丫环于不顾,对她的声名有损。”她跪了那么长时间,要她走回城去,她的腿会断的。

    程江看了她一眼,她的惨样的确让人不忍,程江本是个话不多的,在府中也只与阿林走得近些。

    富然和阿林说上话后,程江也在一旁,程江见富然,就像见到自己妹妹一样。

    他有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妹妹,与富然差不多大,三年前,因病去世了。

    富然的有些神态与他妹妹有几分相似,所以,程江是把她当半个妹妹看的。

    “回府之后,什么都不要说。”程江知道她是被冤枉的,便是世人皆知的事,她也不能提。

    受了委屈,受了苦,都是忍着。

    “我知道,谁敢说啊。”富然悠悠然道。

    “我带了药,你擦一擦。”程江回头,递给富然一个白瓷小瓶。

    即便是垫着蒲团,跪了那么久的时间,膝盖也是承受不住的。

    富然道了谢,心里泛过一阵暖意,来到这个世界后,其实很难感受到温情,后院那些丫环婆子们私底下还有争斗。

    一个个都争着主子的宠。

    最底下的那些人,一个个为求生存,管不了许多,也没有多余的空闲和心思分给别人。

    “谢谢程大哥,回头等我发了月钱,给你买好吃的。”

    她是长公主府的二等丫头,一个月有一两月银,若是不讲究的话,这一两还能存下来。

    府里有吃有住,一年四季会发放统一的衣服。

    只是她成了富然之后,发现原身之前一点银子都没有存下来,问了才知道,有人问她借钱,她会借。

    连外头将她卖进长公主府的兄嫂来信要钱,她也给寄。

    自己一点也舍不得花用,倒全都便宜了外人。

    富然才来一个月,还一次月钱都没有领过,这会两手空空的。

    程江没应。

    马车回到长公主府,天已经黑了,程江要将马车赶到马房,富然一个人从小侧门入,她没急着回屋,得先见长公主,禀明她回来了。

    青珠领她入内。

    “长公主,富然回来了。”

    正在闭目歇息,享受着英国公为她按捏肩膀的长公主睁开了眼,懒懒的扫了富然一眼。

    “可诚心诵经?”

    “回长公主,奴婢诚心诵经了。”

    “那就好,这一回,你做得不错,秋嬷嬷,赏。”

    秋嬷嬷立刻掏出十两,递给富然,并且告诫。

    “只要往后好好当差,听主子的吩咐,少不得有你的赏。”

    十两啊,那可是十个月的月钱呢。

    富然心中狂喜,若是跪一天一夜就有十两,她可以跪上一个月。

    她小心的捧着十两,谢过长公主,还不忘谢过长公主身后的英国公。

    富然捧着十两赏银,觉得自己的脚步都轻快了。

    青珠瞧着眼红。

    “你得的赏银,也得有我一份,若不是我想着你,你哪来的机会得赏银。”

    有些人就是脸皮厚,不是她的钱,她还想硬讨。

    富然警觉地将十两银子贴身收好。

    “青珠姐姐,你这话说得,这么好的机会让给我多可惜,那会儿要是青珠姐姐自己将锅给背了,说不定长公主更高兴,一赏就是五十两呢。”

    想再从她的手里抠钱,是绝无可能的。

    钱就是她的命。

    她要凑足了钱,从长公主手中,拿回她的卖身契,听说原身当时是以五十两买断,若是想要回卖身契,就得十倍偿还,那得五百两。

    是个天大的数目,她慢慢存着,总是有希望的。

    “你——。”青珠没想到她敢回嘴,“富然,我发现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谁的嘴都敢顶。”

    富然一笑,“我老实本分,做我该做的,得我该得的,倒是青珠姐姐老想着不属于你的东西,那可不好。”

    青珠冷哼:“你是不知道谁大谁小,我是大丫环,你也得听我的,若是不把银子拿出来分,以后有你好受的。”

    “我就不分,有本事自己赚去。”大家都是丫环,顶多是上下级的关系,她也不是主子,狂什么狂。

    惦记点别的,她说不定就给了。

    惦记她手里的银子,那是门儿都没有。

    富然贴身藏着银子去了一趟厨房,把属于她的晚饭领了,回屋里吃去。

    同屋也知道她得了赏银,向她道喜。

    “若是昨日我随你们一道去就好了,说不定,我也可以陪你一起跪,一起赚赏银呢。”

    富然惦了又惦,决定拿出二两银子,托人到府外买了只烧鸭,猪头肉,并一些酒水,叫了府中与她相交好的人一起吃一顿。

    长公主府院子里的一等丫环以下的,连同阿林和程江都请了,就没请时时想要打压她的大丫环。

    她需要维护她的小圈子,再慢慢扩展成大圈子,以后能在长公主府吃得开。

    青珠是瞧不上这点油水的,不过,富然没有请她,自然记恨在心。

    回头就将富然拉拢小团体一事上告给长公主。

    其中不乏添油加醋。

    第5章

    他是卫国公

    谁知长公主非但没有怪罪富然,反倒是表情颇有深意。

    “这丫头脑子灵活,懂得拉拢人心,又聪明的没有越位而行。”她未曾试图拉拢比她位份更高的,那些都是长公主府较下层的下人。

    若存攀扯之心,长公主定然是不悦的。

    “长公主说得是,前两日在护国寺那一番说辞,也是旁人说不出的,本该被发卖出去,却被她化解,只念了一日一夜的经文。”秋嬷嬷深知长公主的心意。

    一旦长公主对一个人露出此种念头,必定是这人身上,有长公主需要的东西。

    富然虽是个二等丫环,长得倒也清秀端正,或许以后还能派上用场。

    “不错,下回有宴,将这丫头带上。”长公主道。

    秋嬷嬷立刻应下,并让青珠和碧环先退下。

    二人不敢有违,退出门外,互视一眼后,皆是气急败坏。

    “我瞧着以前富然不是这个样子的,怎么突然一副开了窃的样子,护国寺那头她不但没有受到重罚,还得了赏。”青珠忿忿不平的道。

    “可不就是嘛,以往郡主想让谁顶罪,那人不死也得脱层皮。”碧环当时不敢认就是怕自身承不住。

    郡主闯祸,若是小事,以郡主的身份,自然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

    若是大事,小小丫环去承担,能保住小命已是天恩。

    富然完全不知有人在长公主面前进馋言,十日后长公主赴霍太师府宴席时,她也被编排一起同行。

    霍太师年事已高,本早有意告老,皇上却一再挽留,霍太师才以七十高龄,继续为国效力。

    今是霍老太师七十大寿,满朝文武,八成以上都来庆贺,霍府人山人海。

    富然跟随长公主和英国公,那自然与众不同,皇室长公主驾临太师府,也是有人恭敬迎之,她们当丫环的也能沾点光。

    长公主与英国公同如慧郡主进了正厅,只有秋嬷嬷跟着一块进去。

    她和青珠并如慧郡主的两个丫环在外头候t?着。

    没错,今日来长公主并没有大阵仗地带很多人,丫环只带了她和青珠。

    出门前,富然可没错过碧环盯着她的恶毒眼神,真是无了个大语,她只是听命行事,瞪她还不如去瞪长公主。

    太师府设宴招待的也周到,随行人员也有专门的坐席,富然站了一会,被领到专属坐席去了,随行人员的座席自然不能和前头正主们比。

    不过,宴上菜色也很不错。

    富然抓紧时间吃席,一会主子若是有事,一叫唤就什么也不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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