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有个刻意伪装过的做作女声在院外喊道:“哥哥,你在家吗?”宋了知听到薛令修的声音也吓了一跳,匆匆交代阮雪棠几句便赶忙出门见他。他出去前留神看了阮雪棠脸色,依旧古井无波,没什么变化。
薛令修今日一身劲装,还特意覆了眼衣,一副远行打扮。宋了知担心薛令修是因为阮雪棠而来,紧张问道:“薛姑娘,你如何知道我家在这里?”
薛令修避而不谈,只是将挂在脖颈的金色哨子摘下送给宋了知:“哥哥,我要回本家一趟,可能暂时回不来了。这只信鸽哨送给你,若真要要紧事,你便召信鸽写信予我。”
此话一出,反把宋了知给绕进去了:“怎么那么急着走?”
薛令修笑了笑,让宋了知附耳过来,宋了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也顾不得男女之别,连忙凑了过去。谁知道他靠近之后,薛令修拽着他的衣领将人扯到身边,忽地在他脸上落下一吻。
宋了知惊得连忙捂住脸,薛令修今日涂了最艳的口脂,见宋了知脸上留下自己的唇印,心满意足地翻身上马,什么也不解释,只留下一句“再会啦哥哥”就策马飞速离去,留下宋了知握着手上的金哨发愣。
他本能地擦了擦脸,痴痴愣愣地走回厨房。一抬眼,却见阮雪棠站在厨房门边,不知听了多久,又看了多少。
阮雪棠看着宋了知脸上没擦干净的口脂印,冷声道:“他就是你口中的那位薛姑娘?”
二十七章
27
宋了知见阮雪棠阴晴不定的脸色,视线一直定在自己脸上,脑袋还没想通,手却做贼心虚似得又擦了擦薛令修先前吻过的地方,脸上犹带着被薛令修强吻后的错愕神情:“我...他,他说,薛姑娘说他要走。”
“舍不得了?”阮雪棠看见宋了知擦了半天还没把唇印擦下来的蠢样就来气,“趁他没走远,你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阮雪棠的一番话反而更叫宋了知反应不过来,对于薛令修方才的大胆行为,宋了知心里除了惊骇外是没生出半点多余的心思,不由小声地喃喃自语:“他一个姑娘,这样吃亏待我,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喝了酒,一时失态,或是家中变故,他有难言之隐?”
阮雪棠耳力极好,自然听见宋了知的低语,咬牙切齿问道:“你还觉得是那个混账吃亏受委屈了?”
“我一个大男人,当然是不会......而他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如此轻狂与我,要是让旁人晓得了,只怕是污损了他的名声。”
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自家养的狗叫个穿裙子的混账东西摸了,这狗不仅不叫唤,还冲那混账摇尾巴。忠仆不事二主,放在他们郡王府,宋了知腿都是要被打断的,再者说了,他高兴时让宋了知亲两口,不高兴时揍他几鞭子,那都是阮雪棠自己的事,旁人是半点都碰不得宋了知的。
阮雪棠气极反笑:“好一个大男人。阮某倒不知你这般体贴,薛令修不切了下面那根玩意儿嫁给你,都辜负了你宋了知的一片好意。”
他一大串气话倒豆子般滚出来,一句比一句离谱,叫宋了知更摸不着头脑:“都说了薛姑娘是个女孩子了......哪有什么......”
哪有什么可切的,这话宋了知说不出口。
然而在阮雪棠看来,宋了知没有反驳薛令修要嫁给他这句话,于是很快被曲解成另一个意思,更加怒不可遏:“所以你真想娶那个男人?宋了知你真是出息大发了,放着女人不娶,直接要去娶个男人回家了!我不准!”
阮雪棠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他不准,又觉得自己说漏了什么,恶狠狠补充道:“女人也不准娶!都不准!”
宋了知见阮雪棠真有些恼了,担心他气伤了身子,虽然不晓得自己错在哪里,总之先道歉是不会错的:“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要不是看在宋了知还要伺候自己的份上,阮雪棠当真恨不得把宋了知的腿给打断了,此时此刻也不是一两句话能安抚下来的,见宋了知低声下气地认错,只当对方是说中心事后心虚的表现:“不必虚情假意的说谎,我看你被那家伙亲了也全然不在意,你俩早就滚上床了也未必,现在奸夫走了,你心里肯定不好受吧?”
薛令修在阮雪棠口中已经直接从混账进化成奸夫了,宋了知见阮雪棠越说越没个着落,几乎可以算是在胡言乱语,忙去牵他的手:“阮公子,快别生气了,你肚中还有......”
阮雪棠本就在气头上,脑袋都是胀痛的,太阳穴突突地疼,一听宋了知提到肚里的孩子,更是火起,直接借势将他推到在院中,也不顾自己的洁癖了,光天化日之下压着宋了知不肯放他起来,唇舌在脖颈间逡巡,像是和宋了知脸上难以擦去的唇印较劲似得,在他身上留下一个比一个深的吻痕和牙印。
以前他是挣扎不开,现在阮雪棠有孕在身,宋了知是有力气挣扎都不敢大力碰他一下,生怕他伤到腹中骨肉,然而阮雪棠要大白天拉着他在院子里做这档子事,又实在超出了宋了知恪守本分的底线,他只能用手抵着阮雪棠肩膀,言语中带着惊慌,生怕附近有人路过:“不可,阮公子,不可以!”
阮雪棠知道他在怕什么,故意要羞辱他,快手快脚地把宋了知衣服剥个精光,自己偏还衣冠楚楚,连发丝都没乱,逆光对着他,手指轻轻抹着宋了知颊上的口脂,替他揩干净了,嘴上偏不饶人:“呵,才被那薛姑娘亲了一口,就急着为他守贞了?”
宋了知刚想说话,胯下那物便被阮雪棠攥住了,拒绝声化成一句低沉的喘息,下腹随着阮雪棠的动作燥热起来,他本能地咬住下唇,不让呻吟声宣泄于口。他本来就不讨村里人喜欢,要是让别人看见了,指不定要骂得多难听呢。
他俩从来都是在夜里躲屋里干这事,现在方至日跌,又是在室外,宋了知又羞又怕,阮雪棠头次在日光下打量宋了知身体,也看出些新鲜滋味。与阮雪棠的白皙雪肤不同,宋了知肌肤是健康匀称的蜜色,对方每一次紧张而情动的呼吸牵引着肌肉,沾着汗水的结实身材在日光下闪闪发光,阮雪棠沉稳的阳具也有了抬头之势。
他急匆匆解开裤袋,只将自己的性器掏了出来,粗暴简略地做过扩张后便急着进入,可宋了知裸露在外太过紧张,这次进入得异常艰难。宋了知已经放弃抵抗,集中精力放松后穴来缓解下身的疼痛,嘴唇有些发白:“嗯,慢一点......”
阮雪棠真正进入开始抽插时,尽管宋了知做好了准备,仍是被顶得唇中泄出几句难抑的喘息,阮雪棠俯身咬了咬他柔软的耳垂,呼吸暖洋洋地喷洒在耳际,说出的话却刻薄得要命:“就那么爽吗?那你可得叫得小声些,像你这种荡货的淫叫声,恐怕你那奸夫跑到广陵了还能听见。”
方一说完,含住他阴茎的肉穴收缩得更紧了,差点把他绞得泄出声来,气得阮雪棠在他身上更加卖力地征伐,宋了知视线都模糊了,看不清在他身上动作的阮雪棠到底是什么表情,只能用手背死死抵住嘴唇,被强烈的快感冲昏了头脑,迷迷糊糊地想,原来快感也可以杀人。
阮雪棠此人除了长得好看,恐怕很难找出别的优点,但他的心眼比针孔还小,钻牛角尖的能耐也是不同常人的,见宋了知怕得厉害,一时真往坏了想,以为宋了知是真的怕薛令修发现他们的事,重重撞了进去:“就这么担心他看见我肏你?”
宋了知呜咽一声,地面的碎石磨得他后背生疼,唾液从难以闭合的唇角滑下,他无意识地呢喃着:“阮公子,进去做吧......不要、不要在外面...会有人...呜嗯......”
阮雪棠起了坏心思,见四周散落不少碎石,他悄然拾起一粒,如杀死野兔时一样,两指微动,石子便往旁边的草堆掷去,发出窸窣的动静。
有人来了!
宋了知吓得冷汗尽出,快速找回了理智。就在那一瞬间,宋了知的反应甚至快过了常在战场厮杀的阮雪棠,他想,自己被看见了最多也就是被人戳脊梁骨骂,阮雪棠身份特殊,要是被人看见了,恐怕要有大灾,况且别人骂他也就算了,要是骂阮雪棠,先不说小心眼的阮公子能不能受这个气,自己也是万万听不得别人说阮雪棠不好的。于是便不顾两人还结合着的身体,他努力向前一翻,将阮雪棠压在身下护着,挡得严严实实的,任由自己光了大半个屁股朝着外头。
阮雪棠被宋了知这过度反应也吓了一跳,阴茎在他体内变换了角度,他忍不住低吟一声,射在了宋了知体内。见宋了知脸都吓白了还一副护崽母鸡的架势,心口无端地有种满足感,是一种熨帖的烫意,暖得他整个人都是快活的。
他坐起身子,好心地拍了拍宋了知后背替他顺毛:“好了好了,刚才没人来,是我故意吓你的。”
宋了知浑身都僵硬着,听了阮雪棠的话才缓缓回头,看到身后空无一人,这才重重地吁出一口长气,像劫后余生般的放松下来,竟然主动回抱住了阮雪棠,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将头埋在阮雪棠肩上,全然忘记把自己吓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你这没骨头的,看到个能看点的就被迷得找不着北,连男女都分辨不清。”阮雪棠对宋了知这亲昵的态度很受用,他越想越觉得薛令修实在没什么了不起的,又觉得宋了知品味糟透了,于是超小声地宋了知耳边骂他,“蠢货,我难道不比他好看?”
宋了知本还有些惊魂未定,忽地听见阮雪棠类似撒娇的抱怨,心跳如雷,整个人都像个毛头混小子,什么也不管不顾了,直接用唇撞上阮雪棠柔润的双唇,模仿着阮雪棠上次接吻时的动作,在他口中搅弄翻缠,气喘吁吁地告诉阮雪棠:
“自然、自然是你最好看!”
阮雪棠由得他乱无章法地亲自己,嘴角流露出几丝笑意,拉着人进了房间,压在床上做了第二次。
这次两人混闹到天黑,阮雪棠先前炒的兔肉已经凉了,宋了知把菜放在灶上热了热,发现阮雪棠说自己做菜难吃也算不得夸大,他的料理同阮雪棠做的比起来简直有天壤之别,宋了知每吃一口就要夸阮雪棠一次,自幼习惯食不言寝不语的阮雪棠被他吵得心烦,表示宋了知要是再废话以后就只准吃男人精液过活后他才安静下来。
尽管阮雪棠厨艺惊人,但宋了知自然不会奢求尚在孕中的阮雪棠再为他下厨,况且能为阮雪棠做饭这件事对他而言还挺有满足感的。
然而到了翌日,阮雪棠竟然真的再度进入小院的厨房,给宋了知炖了鸽子汤。
席间,阮雪棠边喝汤边破天荒地夸了一嘴薛令修:“广陵薛家日后落魄了,倒是可以考虑开个养鸽场,这只鸽子养得够肥。”
踩雷达人小宋:我就算娶男人也不会娶他啦。
暴躁醋精小阮:那你想娶谁?
超怂但又迷之直球的小宋:你保证不打我我就说。
二十八章
28
宋了知如今是十天半月才往义庄去一回,若不是徐仵作又自作主张地替他接了瞎子活,他可能都快记不起自己还有这门手艺了。
清晨他早早地替阮雪棠将饭菜做好,又反复叮嘱他小心自己的身体,在阮雪棠烦到快要拿鞭子揍他的前一瞬才匆匆出了门,待到了义庄,徐仵作又是好一通暗讽,话里话外都是让他别忘了自己的本分,想清当时是谁在他茫然之际拉了他一把。
宋了知默不作声地听完,这才明白徐仵作恐怕是误以为他做了别的营生,所以才懒怠往义庄来,然而他总不能把自己要照顾阮雪棠的事说出来解释,索性将错就错,由着徐仵作垮着张瘪嘴蛤蟆脸阴阳怪气。
徐仵作骂痛快了,又因瞎子活一事的确仰仗着宋了知来牟利,脸色稍缓,虚情假意地安抚几句,宋了知依旧是沉默着听了,末了才接一句:“是,我都明白。”
其实明不明白还不好说,徐仵作说话时他光惦记着阮雪棠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把那只一天能连下两颗蛋的母鹅给炖了。
这事说来话长,他们家总共就养了一只母鸡和一只母鹅,那只母鸡当然是没有清晨打鸣的习性,而那只母鹅或许是和母鸡同关一圈日久生情了,对自己没有充分认知,误以为自己是一只大公鸡,天不亮就“嘎嘎嘎”的乱叫,把每天都折腾宋了知到很晚的阮雪棠吵得不胜其烦,要不是宋了知牺牲了自己的屁股来救鹅,恐怕阮雪棠早就已经吃上铁锅炖大鹅了。
鹅当然没什么了不起的,但一天能下两颗蛋的鹅定是只在生育方面能力不俗的鹅,阮雪棠尚在孕中,似乎很需要这只鹅的蛋来补身体。
徐仵作看他一直低着头,暗道自己是不是把话说过了,开始给宋了知画饼:“你也不必太有压力,我已叫你嫂子往娘家那块儿打听,看有没有待嫁的女子与你说亲。”
他这才想起很久之前徐仵作曾许诺给他说媒,此一时彼一时,他以前总盼着娶妻生子,现在家中已然有了位怀着孕还想炖大鹅的美人了,自然不去想这些,尴尬地婉拒道:“不必了,其实我也不是很急着娶亲。”
瘪嘴蛤蟆当宋了知害羞,拍了拍肩膀,让他先进去整理针线。宋了知方一进屋,便察觉出不对,又探出头来问:“香烛纸钱呢?我来放罢。”
“不必放了,”徐仵作摆摆手,“拢共没给多少银子,亏本的买卖,谁还有多余的闲钱给他们买这些!”
宋了知一问才晓得,这笔生意是徐仵作醉酒后胡乱接的,别人找他说情,他脑袋一热,信口答应了。
其实也没人说做瞎子活时非得在旁元宝香烛地供奉着,无非是显出尊敬来,做给付钱的亡者家属看的,既然徐仵作没准备,宋了知也不再坚持,将自己的工具在桌上摆好,又因近来手生了些,找了张牛皮练手,针线于手指间摆弄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房里闷热,宋了知免不得出了一身汗,手上滑得快握不住银针了,于是出了房间,同徐仵作一块儿等人上门。
两人枯坐一会儿,徐仵作又吐出些实话,原来他这样不挑肥瘦的接活,是因为朝廷未拨今年的饷银,别说他们没发银子,就连知县大人、知府大人,都没银子拿!
“觍脸去衙门催过几次,师爷总打哈哈,说上头没发银子,县令大人也囊中羞涩,全是放屁!老子这种靠朝廷养活的兜里没钱是自然的,上头又不靠朝廷给的那点俸禄挣钱,何必同我们哭穷?!”
说到气处,徐仵作当真如蛤蟆般鼓着眼跳起来破口大骂,宋了知嫌他口无遮拦说话粗鄙,又躲回屋子里,继续同缝满了鱼线的牛皮枯坐。好在没过多久,贵人终于到了。
和以往驾着马车衣容华贵的贵人不同,这次这位贵人已经很难沾上贵人的边了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着粗麻孝服,有些干枯的头发梳成一条大麻花辫垂在身后,身板瘦弱得和小鸡仔无甚区别,居然独自拖着一口棺材便过来了。
正值酷暑,她的刘海已经被汗水打湿,胡乱地贴在额头上,嘴唇干枯发白,好像下一秒就会昏厥过去,若不是她背后还拖着漆黑的棺木,宋了知甚至会认为这位姑娘就这样飘走。
宋了知不善言辞,与贵人打交道的事从来都是徐仵作上前,他立在一旁看着,烈日当头,徐仵作虽没什么好脸色,但也请她站在檐下阴凉之地,不劳贵人开口,自己挪开棺材板看了看,铁青着脸:“双足已显袜套状,肚子也胀了,怎来得这么晚?”
那姑娘哑着声音同徐仵作道歉:“官老爷发发善心吧,全部银子都拿来孝敬您了,横竖马也是拉,我也是拉,能省点就省点,后头还需银子修墓呢。”
徐仵作不吃这套,干站着不说话,宋了知清楚这是要对方添银子的意思。那位姑娘也通人情世故,从袖口拿出一方手帕,里面放着几钱银子,统统都送进徐仵作口袋里。
“请您吃茶的钱。”她勉强扯起嘴角笑了笑,看着比哭还难看。
徐仵作打量她磨破鞋尖的布鞋,心知是再无油水可敛了,也就松了口,让宋了知自己把尸体运进去,他今日穿了件新衣裳,不愿碰这些秽物。
那姑娘倒是主动提议帮宋了知的忙,宋了知摇头拒绝了,先把头放好,再托起尸体两腋将人抬到请针线的台子上。
夏季尸体本就不能久放,宋了知虽然不惧死尸,可见到尸体高度腐败成这样,也不由地皱紧眉头。全身呈青黑色,眉间鼻腔都聚起豆腐渣一样的白色絮状物,是蝇虫幼卵,再过一两天就能孵化成蛆。坦白说,这样的尸体实在没有什么缝合的必要,恐怕多停几日就不剩皮肉了,白骨一堆,缝未缝过根本无差别。
“这位官老爷,我可以在一旁看着么?”她怯生生地站在门外问道,大辫子随着动作又垂到了肩膀前面。
宋了知正拿烛火给针消毒,见姑娘这么问,也愣住了:“我不是什么官老爷...应该......是可以看的吧。”
他自己也带着些犹豫,见徐仵作没出面阻止,又望向这几乎快要乘风飘去的小姑娘,心中起了恻隐之心,进屋前还提醒道:“可能会有些血腥......你确定要进来?”
姑娘坚定地点了点头,进到屋中。她先前已与这尸体朝夕相对两日,又是自己恩公的尸体,自然是不会害怕,反是看宋了知替尸首穿针引线,眼泪滚落出来,又担心自己哭声会惊扰到宋了知做事,死死咬着手背,不让哭声逸出半点儿。
因尸体皮肉已经散了,宋了知不得不换成半月形的弯钩来缝合,无意间瞥见了满面泪痕的少女,他有些不安,无措地同她搭话,试图让她止住哭泣:“这位,是你的父亲吗?”
她摇了摇头,用袖子匆忙地拭去泪水:“不是,仇继大人是我的恩人。早年我被人牙子拐卖,若非仇继大人刚好路过,恐怕我就要与爹娘永别了。如今仇继大人满门抄斩,再无亲人替他处理后事,我这才如此打扮,把他尸首赎出来,送仇大人最后一程。”
话至伤心处,她又要落泪,宋了知忙转移话题:“你爹妈不陪你一同来吗?你独自一人伏着棺材,着实辛苦了些。”
“老家匪患不断,去年举家搬迁,老父老母体力憔悴,相继故去了。”
“这......”
宋了知长叹一声,只得道句节哀。
因心生同情,他做得格外专心,手脚利落地将快要腐烂的尸首修复成功,朝门外扫了一眼,见徐仵作在远处抽烟袋,悄悄地把他今日拿得钱原封不动地送还给这位姑娘。
她连忙推拒:“怎么使得,先生还请收下。”
宋了知也不懂什么漂亮话,只压低了声音说:“你不是还要给他修坟么,刻碑纸钱样样都用得着银子,你且拿着吧。我家尚有余裕,少拿一些也不打紧。”
姑娘张了张口,似乎还想再说什么,最后热泪盈眶,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若是日后还能相见,定当全力报答。”
宋了知忙把她抚起,这事并未往心里去,最后还帮着姑娘把尸首送了回去,待归家之时,天色已然全暗。阮雪棠早用过晚膳,正倚靠在床上看书,宋了知先是围着他打量一圈,见人好好的,这才放下心来,就着阮雪棠的剩饭剩菜抱着碗大口扒拉了几下,又急匆匆跑去井边冲凉,怕身上沾了气味熏着阮雪棠。
洗过澡,他像只湿漉漉的大狗一样又钻回屋子里,乖乖坐在地铺上擦头发,他今天累极,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阮雪棠见宋了知一身疲惫地披星而归,难得生出些怜惜的意思,将书搁置在旁,用手揉了揉那未干的发顶:“平常啰里啰嗦,今日倒是老实,话都不说了。”
宋了知歉意地笑了笑:“今日有些乏了。”
他嘴上说乏是真,可喜欢阮雪棠的触碰也是真,他今日听了那姑娘的惨淡遭遇,更加感慨现在安稳生活的来之不易。不知怎么,竟大起胆子捉了阮雪棠的手捧在脸颊上蹭了蹭,把今日之事原模原样的说了一遍,阮雪棠听到仇继之名时神色稍动,可惜藏得太快,叫宋了知未能看出来。
宋了知见阮雪棠不推开他,又肯听他讲话,色令智昏,很有得寸进尺的想法,主动爬上床凑着脑袋去亲阮雪棠,也不伸舌头,只是狗儿一样在他嘴唇和脖颈处流连,想学阮雪棠上次留吻痕般也在那羊脂玉似的肌肤上留下个痕迹。
阮雪棠此刻还剩些怜惜,便由得他压着自己胡来,只当是养的狗在撒娇。可没过多久,宋了知在他怀里拱得他快热出汗了,于是这怜惜又生生消磨成了厌烦,阮雪棠深吸一口气,极为熟练地将人踹下床。
二十九章
29
宋了知发现,阮雪棠在避着他。
他原先还以为是自己多心,可阮雪棠对他的抗拒太明显,让他不得不注意到阮雪棠的异常。首先便是阮雪棠洗澡时不让宋了知在旁边伺候了,后来直接变成宋了知看他脱衣都不行,不必说,那档子事自然也有一阵子没做。
有次宋了知见他胸口不知怎么湿了一小块,想让阮雪棠把衣裳换了,他之前伺候惯阮雪棠换衣裳,刚碰到阮雪棠衣角,阮雪棠居然直接将他推倒在地,不让宋了知接近他丝毫。
这样简直就像回到了两个人最初认识的时候,阮雪棠成了刺猬,时时刻刻防备着想要靠近他的人。
他本能要往自己身上找错误,可冥思苦想几日也觉不出自己哪儿又做得不对了。再者说,阮雪棠对宋了知从来都是有仇报仇没仇也要找茬的坏脾气,不像是宋了知做错事还会隐忍不发的类型。
于是宋了知只能郁闷地坐在井边替阮雪棠洗衣服,以前两人肌肤相亲,宋了知口上抗拒,身心其实都是欢喜的,现在阮雪棠成了大刺猬,宋了知反而沮丧起来,体内像有小虫啃食,痒得不行。
他不是重欲之人,生平从未如此渴望过,对这陌生的空虚几乎是惶恐的。
阮雪棠还在屋里沐浴,天色昏暗,宋了知悄悄拿过一旁还未洗过的内衫放到鼻尖轻嗅,闻到来自那人身上特有的冷香,混杂了干净的澡豆味,好像还有一丝隐隐约约的奶香。
他原本只是情难自禁地想嗅嗅阮雪棠的味道,也不知是太久没做还是一墙之隔的阮雪棠在洗澡的缘故,总之,宋了知不争气地勃起了。
宋了知隔着裤子揉了揉自己高昂的阳具,抓着阮雪棠的衣服躲进厨房,他自己也晓得厨房不是干这事的地方,可他顾不得那么多,快速将裤子褪下,一只手捧着衣服嗅那人的味道,另一只手玩弄着自己的性器。
前所未有的放浪之态令宋了知满心羞耻,可抵在小腹的阳具又在手掌动作下越发兴奋,缓缓吐出些清液。在未遇到阮雪棠之前,宋了知的性幻想总是模糊的人影,自渎无非是生理性的宣泄,现如今鼻尖的香气令他恍惚,模糊的人影亦被阮雪棠取代。
如果阮雪棠对他笑,温柔地抚慰他。
如果阮雪棠生气,用鞭子惩罚他。
如果阮雪棠吻他,用他的手拂过自己的阴茎,挑逗他的乳尖,在自己身上留下只属于他的痕迹,用比笋尖更白的手指侵犯他的肛口。
如果阮雪棠愿意为他张开双腿,露出蚌肉般粉嫩的肉穴,他会轻吻花蕊,将吐露的花蜜全部吞入,他会温柔,然后进入阮雪棠最不可告人的秘洞
宋了知把阮雪棠的衣物叼在口中,将濒临射精前的呻吟就此堵在唇齿间,幻想着在阮雪棠体内抽动时,就这样难以自制地射了出来。浓浓的白精沾了满手,他手忙脚乱地用那件内衫擦拭,在白色布料上留下一片深色的水渍。
手上握着被自己蹂躏到发皱的白衣,发泄过后的宋了知看着屋外的一弯月色,仿佛比先前更加寂寞了。
他将衣物反复洗了两三次才晒起,阮雪棠将房门打开,示意沐浴完毕。宋了知进去收拾,果然看见坐在一旁的阮雪棠已经穿戴整齐,衣领一丝不苟地拉到最上方。
宋了知见阮雪棠疏离的样子,一时有些难过,蔫头耷脑地将房里收拾完,还是没能想明白阮雪棠为什么突然冷淡,好在他对阮雪棠从来是越挫越勇的性子,伤心地把浴桶收好,转眼又主动凑过去给阮雪棠擦头发。
阮雪棠本来没想答应,可宋了知先前进房间收拾时那神情哀怨得像被人抛弃的小狗,搞得阮雪棠头一回生出了种叫做负罪感的情绪,左右权衡之后,还是答应让宋了知替他擦发。
他原本没抱希望,见阮雪棠终于点头,藏不住情绪的脸上立刻浮现笑容。阮雪棠的头发多而细软,宋了知现在是难得有机会靠近阮雪棠,没话找话地要夸阮雪棠:“阮公子,我娘说过,头发软的人心也软,最是善良不过了。”
说完,倒是宋了知先沉默下来,他虽然大部分时候都在偏心阮雪棠,但也清楚他和心软善良这个词大概是沾不着边了。
阮雪棠也很有自知之明,见宋了知拍错马屁的蠢样,轻轻笑了一声。
宋了知见他笑,自然也就大胆了起来,又开始和阮雪棠聊他的家长里短,说好在当时没杀屋外的那只鹅,现在它已经能够一口气连下三颗蛋了。也无须阮雪棠回应,他自己能说上大半天。
将发丝擦干后,宋了知又拿了梳子替他梳头,刚沐浴过的身体仿佛还能嗅到水的潮气,手指穿过墨色发丝,他凑近一闻,随口说道:“阮公子,你身上有股奶香。”
原本只是一句无心之语,谁知道柔软的发丝立即从他指缝溜走,阮雪棠拉开了两人距离,神色莫测,眉宇间隐隐藏了几分怒意。
宋了知不晓得自己又如何招惹到他了,拿着梳子尴尬地站在原地。阮雪棠拢了拢衣领,冷声道:“熄灯吧,该睡了。”
语毕,无视呆立在侧的宋了知,上床后侧身和衣而眠,只留给他背影。
宋了知揉了揉鼻子,乖乖听话把烛火吹灭,在黑暗里短暂地难过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回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样的疑问终于在几天后得到解答。
那日依旧是阮雪棠坚持独自沐浴,然而宋了知看着阮雪棠已经能看出孕肚的腹部,总担心他一个人沐浴会摔倒,于是叮嘱了好几次:“我就在门外,若是出了什么事,阮公子直接......”
阮雪棠最看不惯他宝贝肚里孽种的样子,加之胸口又开始胀痛,不等宋了知把话说完就进去了,由他对着门板继续絮叨。
阮雪棠知晓宋了知没胆子进来,所以也未锁门,只是将门合上。他对着浴桶里烟雾袅绕的热水走了一会儿神,然后才解开了衣衫,果不其然,内衫又湿润了。
阮雪棠愤愤地将衣服掷在地上,他恨极了自己畸形的身体构造,明明是个男人,凭什么就多长个洞,凭什么怀上了孽障,又凭什么现在还会莫名其妙地溢出奶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依旧平坦的胸部,除了乳尖变得红肿挺立之外,根本与原来没有任何差别,但是只要自己稍稍按压,便会自乳首流出几滴浅白的液体。
阮雪棠也是十多天前才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先是胸口肿痛,莫名发胀,他当时并未放在心上,以为过几天就会没事了,谁承想胸部的不适感不但没有褪去,反而越发地难以忍受,乳尖也开始流出乳液。
虽然只要揉揉便能够舒缓一些,但阮雪棠像是要和自己的身体作对似得,越痛越是忍住不管,由得乳房胀痛。
个性要强的阮雪棠让宋了知伺候怀孕的自己就已经够难堪了,哪肯再让宋了知晓得这件事,一个男人流出乳汁,说出去要惹天下人笑话。幸好他早就习惯独自品尝苦与痛,他想自己总能挨过去。
阮雪棠不理胸口溢出的乳汁,正准备进浴桶泡澡,结果差点被自己先前掷在地上的衣衫绊住,不过他练武多年反应极快,立刻扶住一旁的桌子站稳。
尽管如此,屋里仍发出好大一阵动静,正坐在房门外的宋了知听见声响,还以为阮雪棠当真摔了,三步并两步走地冲进屋内,恰看见阮雪棠全裸着身子站在浴桶前。
阮雪棠怀孕五月有余,又没有赘肉,肚子已是很明显了,圆滚滚地挺立着,宋了知有近半月没看到,发现孕肚似乎又大了一圈,这倒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但是阮雪棠的胸部,那殷红的乳珠正淌着白色的奶汁,纵然阮雪棠在他进来的一瞬间就扯起衣物遮掩,但宋了知依旧看得分明。
三十章
30
见宋了知呆立在屋中,目光一直停在自己胸口,阮雪棠恼羞成怒,让他滚出去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宋了知反倒比他先反应过来,竟转身往屋外走去。
这蠢货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
阮雪棠以为对方未发现他的异样,刚松了口气,哪晓得宋了知边往外走边说:“阮公子,你且等着,我这就去请大夫过来!”
“你给我滚回来!”
阮雪棠连衣服都顾不上穿,在宋了知快要跨过门槛的紧要关头把人拽了回来。他一只手攥住宋了知胳膊,防止他再突发奇想要去找大夫,另一只手迅速把门合起落栓,绝不让此事有半点泄露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