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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燕玉鹤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忽而?将她搂紧,手?绕到身后将她散在后背的长发捞起来,对她道:“你?看身后。”

    薛茗从昏昏沉沉的意?识中抽出?一丝清明,扭头往后看,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摆上了一面大镜子,立在地上,将两人照得一清二楚。

    镜中的少女和男子肤色有着不太明显的差距,以亲密的姿势抱在一起,入目还是薛茗那雪白光滑的脊背,只是她背上却有一个浓黑的圆形图案,画了许多繁琐的图形,还绕了一圈她从未见?过?的咒文。

    薛茗心中一惊,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是吸阴气的咒术。”燕赤霞在她耳边回答,“你?体内的阴气越多,这咒术呈现?出?的颜色就越浓。”

    薛茗在一阵快意?中想着,方才?看到镜中的图案几乎像是墨水涂的,没想到她都从燕玉鹤那里得了两个月的阳气了,身体里的阴气还那么浓重。先前从未发现?过?,不定那时候整个后背都是黑的……

    “可是我觉得,我已经好很多了。”薛茗断断续续道。

    “还不够。”燕玉鹤抱紧了她,将脑袋埋入她的颈窝,眸色很沉,脸色竟有些阴沉,又重复了一遍,“还不够。”

    他充耳不闻,肆意?作乱。薛茗无法消解体内的感受,放声大哭起来,感觉再这样?下去怕是要?死,眼泪往下流着,大喊着:“不要?了,我不要?了!呜呜呜……”

    燕玉鹤不话,温温柔柔的亲落在她的眼睛,鼻子,唇瓣上,沿着耳朵往下亲吻,缠绵而?轻缓,像是没出?口的哄慰。

    分明像是被欺负了,薛茗这时候却产生了对燕玉鹤前所未有的依赖,没嚎两声就慢慢停下来,只剩下浅浅地啜泣,反而?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脖子上平复情绪。

    亲了好一会儿,薛茗慢慢平静下来,呜呜两声,:“不要?了,真的已经够了,别再来了,我会死的……”

    燕玉鹤压上她的脊背,咬着她耳朵轻声哄:“不会。给你?多渡些阳气,你?也能早日恢复。”

    薛茗哼哼唧唧,虽然嘴上着不要?,但身体到底也没有做出?挣扎抗拒的样?子,趴在柔软的地毯上呜咽两声。觉得自己好像漂浮在海浪上的小船,摇啊摇,无法靠岸,只能在一波又一波海浪中挣扎,然后被无休无止地灌入阳气,直到实在太多了,甚至无法转换成阳气而?装不下,才?堪堪停下。

    到后来薛茗累得浑身无力,躺在床上时感觉燕玉鹤给她洗了澡换好了衣裳,又给她喂了水,才?稍稍有些清醒。她被燕玉鹤抱在怀里,喝了几大口水,最后舔着湿润的唇瓣抬眼望着他,道:“你?这几日忙完了吗?我有些事想跟你?。”

    燕玉鹤将水杯放下,敛着眸淡声回道:“再过?几日吧,还忙着。”

    薛茗哦了一声,也不追问,乖乖缩回被子里睡觉去了。燕玉鹤熄了灯,自己也掀被上床,躺下来将她抱在怀里,却没有闭眼睡觉,目光垂下去落在她安宁的睡容上,保持了许久都没动?。

    云层遮了月,天地暗下来,竹叶被夜风吹得哗哗作响,万籁俱寂的夜,掩埋了无数心事。

    隔日一早,薛茗睡醒起床。她已经有很久没有在白天醒来了,这段时间?由于身体的不便,她总是白天睡觉,晚上才?起床,对于喜欢阳光的薛茗来是件非常痛苦的事。不知道是不是昨日渡的阳气实在太多,薛茗的身体状态好了不止一星半点,竟然能够站在太阳下。虽还是有些难受,但打?着伞就会好很多,没有到不可忍受的地步。

    薛茗照镜子,发现?她的鬼爪竟然消失了,眼睛也变成了黑色,不再是从前那红红的样?子,脸上也出?现?了血色,乍眼一看皮肤还有些白,但已经趋近于正常人的模样?。

    她非常高兴,见?燕玉鹤也并不在家?,于是自己打?着伞出?去转着玩。也没走远,就在竹林这一片晃,白日里的竹林跟夜晚的截然不同,竹子茁壮成长着,金灿灿的阳光大片洒下来,风里都是暖洋洋的气息。

    薛茗站在风里,听着周围竹叶哗然的声响,再一次感叹活着的美好。

    她晒了会儿太阳,也不敢久留,心情很好地转了几圈,又回到住处外。原先总是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楚,现?在薛茗才?发现?,院门的外面还长了许多五颜六色的花,夹杂在绿油油的草堆中,盛开得非常艳丽。

    薛茗心想,摘几朵回去找个瓶子插起来也挺好,便上前蹲在那草堆里,将伞顶在后背的地方遮住阳光,悠然地挑选起花朵来。

    此时身后传来了有人交谈的声音,薛茗本想起来看看来人是谁,却不料一下听到了关于燕玉鹤和她的话题。

    “那女人现?在还住在大师兄的院子里吗?”

    “不错,据是上了山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也不曾去前山,见?过?她的人并不多。听她血眸黑爪,生了一副鬼相,不知真假。”

    “你?咱们大师兄向来都是一心修行,清心寡欲之人,下山诛邪次数也不少,眼里从来都是只装得下这把剑,装不下任何?人,为何?就这次下山去被那女人迷惑心智,坏了道心呢?若是咱们大师兄被她毁了前尘可怎么办?”

    “世人贪恋风尘自古难免,大师兄便是再六根清净也是凡人,这有什么稀奇的。再了,大师兄封仙在即,飞升之事已是铁板钉钉之事,怎会因那女子坏了前途?你?这是杞人忧天。”

    “的也是,大师兄是咱们太虚宗弟子的榜样?,定然不会做出?出?格之事,迷恋凡尘也不过?一时之事,不需担忧。”

    两个弟子便交谈到这,随后敲了敲门,见?没人应,便很快又离开。薛茗在原地又蹲了许久,起身时将手?里摘了的花一并扔掉,转头来到院门前,发现?门上挂了一柄合鞘长剑。

    这是燕玉鹤的剑,先前给晴朝帝君拿去修补,想来应当是修好了让人给送回来。薛茗想起燕玉鹤先前总是捧着剑擦拭的模样?,知道他十分爱惜,便顺手?将剑取了下来,一并进了院子。

    先前靠近这把剑的时候,薛茗总是下意?识排斥,觉得不舒服,现?在身体好很多便也没有了那种感觉,一时又好奇剑修得如何?,进了院子就将剑拔出?了鞘。只听铮然一声轻响,剑身传来微微的嗡鸣,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无比锋利森然。

    薛茗心中大为赞叹,果真是一把漂亮的宝剑!

    她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见?过?这种极品宝贝,下意?识上手?抚摸,刚握上剑身,手?掌就猛地传来一阵痛楚,她痛叫一声,双手?剧烈一抖,剑就脱了手?掉落在地,连带着伞也落地。薛茗看着手?掌,不过?短短一瞬,她的手?掌心就皮开肉绽,像是烧红了的烙铁烫的一般,殷红的血奔涌而?出?,顺着白皙的手?臂往下淌着。

    实在是疼,薛茗掉起眼泪,又后悔自己干嘛手?欠,这下吃了个大教训。

    正痛得厉害时,院门被推开,燕玉鹤站在门口。薛茗转头看他,双眸满是泪水,手?上是刺目的血液,染得袖子上,衣裙上都是,看起来颇为惊心,燕玉鹤一下子皱起眉。

    “大师兄,剑我们送来了,方才?就挂在门上的。”两个少年跟着燕玉鹤后面,话刚完也看见?了院内的场景,瞧见?掉在地上被血染红的剑后也惊呼了一声,喊道:“大师兄,你?的剑!”

    燕玉鹤踏步进来,神色很是沉郁,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薛茗想些什么,但手?掌实在太疼了,又被太阳照得难受,神识有些不清楚,往前两步只喊出?“好痛”二字。

    燕玉鹤却是并未看地上那剑一眼,一下将薛茗抱起来,将她抱进了堂中,在她手?臂上点了几下,从袖中摸出?药罐,里面的药粉不要?钱似的往薛茗掌中的伤口上撒,看得后面跟着的两个弟子目瞪口呆。

    继而?他拿出?白色的棉布,在她手?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就这么简单把血止住了,处理好了伤口。他动?作很快,途中一直保持沉默,神色也没有缓和,看起来像是有些发怒。

    不知道是什么药,但是见?效非常快,薛茗马上就感觉不痛了,原本火辣辣的伤口传来丝丝凉意?,扩散开来之后变得舒适,消弭了痛苦。

    其中一个少年捡起了剑,将上面的血迹也擦了干净,双手?奉给燕玉鹤,恭敬道:“大师兄。”

    燕玉鹤冷淡地应了一声,抬手?将剑收起,又道:“出?去时将门带上。”

    两个少年应了声是,随后又朝薛茗看了一眼,才?转头退出?去。堂中寂静下来,薛茗看着包成粽子的手?,擦干了眼角的泪痕,道:“我以为我好了呢,一时给忘记了,不小心摸了你?的宝剑,这才?被它?伤了。”

    燕玉鹤道:“你?体内还残留浓郁的鬼气,只是从外面看着好了很多而?已。”

    “哦,我知道了。”薛茗:“那我下次不碰你?的剑了,本来是挂在门上,我只是想帮你?拿进来而?已。”

    “日后不必管这些事。”燕玉鹤忽而?。

    沉默半晌,薛茗回道:“好。”

    燕玉鹤只是回来一趟,大约是知道自己的剑被送回来便特地来取,没多久就又离开了,薛茗就老老实实躺在房中看话本,又吃了些零食,撑得翻肚皮后睡了一觉。

    醒来时天色将暗,燕玉鹤未归。

    或许是真的太忙,他是太虚宗的大师兄来着,又离山那么长时间?,所以肯定有很多事要?处理。薛茗心里表示理解,但仍旧是在夜晚失眠了,坐在正堂前的门槛上,仰头看着月亮。

    这地方风景很好,又处在高山上,这样?看来仿佛离月亮很近,清白皎洁的月光照亮着大地,不用灯也能将周围景象看个清楚。在现?代很少见?这样?莹白又明亮的月亮,薛茗用一只手?撑着下巴,往天上看,心想,要?是搁在现?代,她这会儿在干什么呢?

    是在加班?还是参加公司里必去要?去的聚餐?又或者坐在电脑前找一部影片看。

    她从前的生活一直都是单调无味的,上学时代为了赚明天吃饭的钱,她必须要?想尽办法去做一些与劳动?力并不对等的工作赚取微薄的报酬,还要?面对无穷无尽的习题和知识,努力让自己别淹没在庸庸碌碌的浪潮中。

    上班后她就是拼命赚钱,偶尔分给自己一些闲暇时间?,多半也是在自己租的小房子里度过?的,很少外出?,没有社交,杜绝了一切不必要?的花钱行为。

    起来,穿越到这里的短暂时间?,比她前半生二十多年都要?活得精彩和绚烂,只不过?太危险,要?时常担心自己的小命罢了。

    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听见?身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朦胧的睡意?中睁眼,就看见?燕玉鹤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坐在她的身边,与她的肩头挨在一起。

    他很安静,月光照在俊脸上,勾勒出?精致的眉眼,瞧着跟梦中出?现?的人一样?。

    “燕玉鹤。”薛茗沙哑着声音轻唤他。燕玉鹤就微微偏头,回应她的叫声。

    薛茗道:“其实我很坚强的。”

    燕玉鹤没应声,耳朵依旧侧着,似等着她往下。

    “我也不会因为一件事而?难过?很久。”薛茗像是细数着自己的优点一样?,慢慢道:“我经常过?苦日子,所以很少因为辛苦的生活而?情绪崩溃,我不需要?日子多么精彩,平淡的生活对我来也很好。”

    燕玉鹤依旧不答。

    薛茗又道:“我很容易满足。我渴望生命里有爱情,但是没有也无妨,也渴望生命里有财富,但是得不到也无所谓。那些东西我得到了就会很高兴,但是失去了也不会击垮我。我是一个很平凡的人,唯一能够拿出?手?的优点就是足够顽强,不管在什么样?的环境下,不管失去多少东西,我都会好好地活着。”

    “不为别人,只为我自己。”薛茗。

    燕玉鹤望着她,眸色清冷,却好像又搅动?了不知名的情绪,眼底都跟着浑浊起来。

    “所以等你?忙完了,我们好好谈一谈可以吗?”薛茗温声对他。

    沉默许久,燕玉鹤终于开口回答,“明日。”

    薛茗应了声好,其后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倒在燕玉鹤身上,这几步也懒得走了,让他抱着自己去睡觉。

    这一觉也睡得很好,等薛茗醒来的时候屋中还是就她一人。薛茗换好衣裳,打?着伞出?门,今日与柳梦源等几个师弟师妹约定好一起玩,她出?门去竹林里接了人。柳梦源现?在没什么事可做,往后山走动?得频繁,只不过?每次来都会带几个师姐或是师妹。

    这些年轻小孩的性格都极好,许是知道她与燕玉鹤的关系,一开始见?面的时候也是恭恭敬敬的,后来发现?薛茗的性子极其温和,还喜欢开玩笑,没多久几人的关系就熟络了。

    柳梦源最先看见?薛茗被包扎起来的右手?。燕玉鹤早上起来时已经给她换过?一次药,当时薛茗还睡得迷迷糊糊,现?在仔细一看,竟然比昨日包得还要?严实,毫无美观可言。

    薛茗笑笑,解释这是不小心被燕玉鹤的剑划伤的,应该没什么大碍。柳梦源几人听了之后却都皱起了眉,相互看了几眼,眸中沉着郁色。

    “怎么了?”薛茗看出?几人欲言又止,出?声询问。

    柳梦源却只是摇摇头无事,紧接着几个女孩围上来关心了她的伤势,各自送了她一些东西,又在凉亭玩了半个时辰,眼看着太阳要?灿烈起来,便贴心地让薛茗回去。

    薛茗心想着反正燕玉鹤总是白日不在家?,她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就喊着几个小孩一起去房中玩。

    燕玉鹤平日在宗门里与人隔着千里,还未有什么师弟师妹能被他邀请去屋中玩,就连与他同一个师父的柳梦源都没这特殊待遇,听见?薛茗慷慨邀请后,几个人都颇为兴奋,围着薛茗叽叽喳喳地话,跟着她一路来到院门前。

    院子没围高墙,外面一圈围着的是竹篱笆,远远就看见?燕玉鹤站在院中不知道做什么。

    几人都惧怕大师兄燕玉鹤,见?燕玉鹤在家?,顿时就拘谨起来,排着队跟在薛茗身后,很像是小学生下午放学之后离校的队形。

    薛茗领着人来到门边,听见?里面传出?“铛铛铛”的声响,像是什么利器相撞发出?的声音,清脆悦耳,极有穿透力。以燕玉鹤的耳力,应当早就听到他们的到来,所以薛茗就直接伸手?推开了门,紧接着就看见?燕玉鹤站在院子的正中央,面前摆着一个圆柱形的铁墩子,高度企及燕玉鹤的腰身。

    他穿着一袭接近于墨色的蓝黑长衣,长发高高束起,阳光灿烂地洒下来,将他整个笼罩其中。他一手?拿着一把剑,一手?攥着铁锤,袖子半挽,用力时手?臂上的肌肉显出?形状,攥着铁锤用力砸在剑身上。

    薛茗都没有来得及仔细看,就听见?身边传来几声不约而?同的倒抽气,继而?是柳梦源一声惊声高喊,“师兄——!”

    再听到“铛!”的一声无比响亮的铮鸣,燕玉鹤手?里的那把剑应声而?断,彻底碎裂成几截,散落一地,剑的碎片折射着阳光,闪闪发亮。,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时候燕玉鹤才?抬起头朝门边看来,视线落在薛茗的身上,眸光依旧淡然,稀松平常道:“累了吗?”

    薛茗没有应声,因为她发现?,燕玉鹤刚刚砸碎的那把剑,竟然就是他之前总是捧在手?里擦拭,上面出?现?豁口便让他十分在意?,后又交给晴朝帝君拿去东海修补,太虚宗人人皆知燕玉鹤极其重视爱惜的那把剑。

    那把他自小便不离手?,且还是母亲仙逝前留给他的宝剑。

    第53章

    第

    53

    章

    薛茗看着地上碎了满地的剑,

    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把剑彻底毁了。

    已经碎成这个样子,根本不可能再修补重铸,

    这把宝剑才昨天才刚送回来,今天就被燕玉鹤亲手毁了。

    整个太虚宗上下都知道这把剑对燕玉鹤来说极其?重要,

    不仅仅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还是他?修行之路上不可缺少的道具,

    亦是他?斩妖除魔的鼎力助手,不承想有朝一日没折在战斗中?,

    反而是被燕玉鹤给毁了。

    他?站在院中?,手中?还持着剑柄,

    上面只剩下一小截断刃,仍旧可以看出是一把上乘宝剑,

    在阳光下折射着微芒。

    柳梦源等几个弟子早已瞠目结舌,

    大?为震撼,

    薛茗稍微强点,

    经过了表情管理,只是微微惊讶,

    相?反将剑砸了的人?却?十分冷静淡然,似乎只是做了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顺手将铁锤和断剑放上铁墩,动作轻慢地将挽起的衣袖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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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茗见状开始怀疑,

    这把剑当真对燕玉鹤来说很重要?会不会其?实大?家对他?都有误解,因为他?平时是个锯嘴葫芦,所以就算一起生活很多年,

    也没人?能够真正了解他?。

    但?薛茗不同,她?比较擅长提问,

    她?几步上前?去,刚想说话,就见燕玉鹤轻淡的眸光落在柳梦源身上,道:“柳梦源。”

    柳梦源吓得一个激灵,心知平日?里师兄虽然难以亲近,但?到底他?也是跟师兄拜了同一个师父,师兄对他?和对待其?他?门内弟子还是有区别的,鲜少会直呼他?的姓名,除非在他?犯了大?错,或是惹了师兄动怒时。

    这会儿燕玉鹤刚砸了自己的随身剑,柳梦源吓都吓死,再一听他?喊自己大?名,马上双腿就开始打摆子,藏在袖中?的手掐掐捏捏,开始给自己推算今日?是不是要遭大?祸。

    “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了。”燕玉鹤道。

    柳梦源愣了一下,登时大?松一口气,还以为今日?就要在这里脱层皮,没想到只是指挥他?干活。作为师门里的老小,柳梦源跟在燕玉鹤屁股后面,既是师弟,也是老奴,干活已经成习惯了,马上狗腿似的笑起来,应道:“好嘞。”

    燕玉鹤往里走?了几步,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事一样,转身对柳梦源道:“昨日?我与师父商议过,如?今你也到了下山历练的年纪,不可再于山上懒怠修炼,浑浑度日?,师父让我转告你,这几日?收拾东西下山游历,三年内不得归山。”

    柳梦源双眼?一黑,感觉天塌了,整个人?就要往后倒,幸而身边的几个姑娘及时将他?扶住。

    燕玉鹤没再理会,转身时朝薛茗看了一眼?,随后大?步进了房中?。薛茗觉着这可能是一个眼?神暗示,回头看了两眼?大?受打击半死不活的柳梦源,她?随口交代道:“你们先在正堂坐会儿,我去去就来。”

    薛茗收了伞,跟着燕玉鹤后面一路走?回了寝屋。进门后随手将门给关上,薛茗迫不及待地上前?问:“你怎么了?是心情不好吗?怎么把剑砸了呢?”

    燕玉鹤脱了外袍,在桌上倒了杯水,仰头喝了,这才若无其?事地答道:“剑坏了。”

    “不是让晴朝帝君拿去修了吗?没修好?”薛茗追问。昨日?她?将剑抽出来的时候匆匆看过几眼?,当时只觉得剑气凛然逼人?,剑刃薄如?蝉翼,看不出半点修补过的样子,薛茗不明白,剑都修到这么完美的程度了,为什么在燕玉鹤的眼?里还是坏的?

    燕玉鹤喝完了水,取出药瓶,拉着薛茗在软榻上坐下来,解开她?手上包得像粽子一样的白绸布。掌心上的伤口仍然刺目无比,几乎深可见骨,血液糊在上面凝结,更是将伤口变得狰狞血腥,燕玉鹤给的药的确好,但?这伤口似乎更严重,所以上了两次药,仍没有好转的迹象。

    “当真是一把厉害的剑。”薛茗缓和着声音,笑道:“我就是轻轻碰了一下,没想到差点给我手削断了。”

    燕玉鹤低垂着眼?眸,将药倒在她?的掌心上,听到这话便道:“不辨敌我之剑,与废剑无异,何谈厉害?”

    薛茗怔然,看着手掌上血淋淋的伤口,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疑问道:“你不会是因为剑伤了我,才给它砸了吧?”

    “嗯。”燕玉鹤将药抹匀在伤口上,力道很轻柔,语气也平淡得很。

    “可昨日?是我先摸剑的呀,你这宝剑天生有辨别阴邪之力,说不定是因为我体内的阴气太重,所以才让它应激了。”薛茗愣愣道:“日?后我小心点,不碰它就行了,况且我这身体的状态已经开始好转,用不了多久应该就会好了。”

    燕玉鹤道:“难免有下一次。”

    薛茗见他?神色如?常,似乎根本不在乎毁剑一事,连半点遗憾的情绪都看不到,不知道是真的对这把剑毫无感情,还是在故作坚强。她?挠挠头,问道:“可我听他?们说这剑你打小就不离身,现在毁了不心疼吗?”

    燕玉鹤低头给她?包扎着伤口,回道:“从前?它与我灵识共通,受我驱使,自上次与百鸦一战后它剑体受损,便无法再感知我的灵识,已经无用了。无用的东西,留着作何?”

    从前?燕玉鹤很喜欢这把剑能够辨别邪魔的能力,这让他?在除妖邪的时候极其?方?便,可轻松辨认任何邪魔的伪装。

    只是这份喜欢,从那日?万鬼被天雷诛杀,薛茗晕睡在他?怀中?时,剑却?发出嗡鸣开始,就有了动摇。

    这把剑无法再与他?神识共通,因此将薛茗视作妖邪,曾不止一次地散发出凌厉剑气,试图攻击薛茗。燕玉鹤也尝试过很多次,每次擦剑其?实都是在与剑重新建立神识连接,只是无一成功。

    薛茗对这些?一无所知,她?似乎喜欢这把宝剑,每次他?拿出来的时候,她?总是躲在不远处睁着一双黑溜溜的杏眼?,自以为很隐蔽地偷看。实际她?却?不知,这剑时时刻刻都在震响,想要薛茗的性命。

    “你说,我有没有学剑的天赋?”那时薛茗躺在床上,脑袋枕着手,跷着腿来回晃悠,玩笑一般地问他?。

    燕玉鹤回道:“日?后教你。”

    薛茗高兴地说:“那我可以用你这把剑学吗?”

    燕玉鹤看着手里不断轻颤着,想要薛茗性命的剑,没有回应,换来了薛茗一句嘟囔,“小气鬼。”

    他?原想着是剑伤了,所以才会如?此,于是送去给晴朝帝君修补,本想着日?后还有别的方?法,慢慢化解这个问题,却?不料昨日?推开院门进来,就看见了薛茗站在院中?哭,手里涌出刺红的血液,染得衣裳到处都是。

    燕玉鹤只感觉当时绷在脑袋里的一根弦断了。

    他?看着薛茗哭得通红的双眼?,覆满鲜血的手掌,开始后悔。若是他?果断点,早在这把剑第一次对薛茗展现出杀意的时候就将它砸断,薛茗就不会因它受伤。

    尽管他?在得到剑被送回的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回来,却?还是没想到就这么短暂的空隙里,薛茗被这剑伤害。然而幸运的是薛茗只是伤了手,如?若这一剑伤在脖子上,则必死无疑。

    燕玉鹤想,此剑留不得。

    薛茗说:“既然是它对我有敌意,那我在身体好之前?避着它点就行了呗,这样砸了,岂不可惜?”

    “你是半鬼之体,身体里天生有一半鬼的血脉,与你体内的阴气无关。”燕玉鹤给绸布打上个结,看了看,好似觉得这次包扎得还不错,回道:“兵器千千万万,日?后再找别的就是。”

    薛茗这下终于听懂了,原来燕玉鹤的佩剑并不是因为她?现在身体里阴气太多才对她?有杀意,而是对她?身体的本身就有杀意,从前?燕玉鹤尚能用自己的灵识压制它,但?自从那一战后剑不听他?的指挥。

    燕玉鹤是认为有这一次伤了她?的手在前?,就还会有下一次,所以才将剑给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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