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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章

    一场闹剧莫名其妙地上演,又这么莫名其妙地终结。

    隔天早上,许南蔷看到一块空了的床板,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知道他跟着许南瑰去县上了,说是办理老宅的过户,但那一去就没再回来。

    许南蔷也没多在意,还是照常过她自己的日子。

    日复一日地教书,为村里的老人看诊。

    偶尔闲下来就把赤脚医生手册再誊抄几本,免费发放到挨家挨户去。

    直到开春化雪那日,几年不来一次的邮差破天荒地喊了村里人的名——

    “许南蔷!有你的信!”

    她擦干手上的水渍,狐疑接过那封被包得完整的信件。

    入目的第一眼就发现,那上面的字迹她比谁都熟悉。

    【南蔷,我现在在梁老汉这儿给你写信。

    你还记得他吧,他之前凭着你送我的赤脚医生手册认出来我们两个认识。

    这里离你支教的地方有六百多公里,每天有车经过时,我总盯着车辙印发呆,觉得说不定哪道印子就是通往你那里的。

    说了这么多废话,其实就是想告诉你,我很想你。

    跟许南瑰走了之后,我把房子过给她,我俩就分道扬镳了。我没跟她继续在一起,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所以我当了一次逃兵。

    无处可去的时候,我又想到了你,想跟你一样做点有意义的事。

    所以我来找了梁老汉,我曾经答应过他的,在开春的时候,带着你回来看他。

    虽然现在只有我自己了。】

    许南蔷顺着他的字迹一点点往下读,字里行间都能看出来陈玉琦现在成熟稳重了不少。

    他说他在那里见到了各式各样的病人,也见过了各式各样的疑难杂症。

    有一次还自己救下了一个高烧惊厥的男娃娃,他家里人哭着谢他,给他塞了两张粮票,他没要。

    几页信纸,长长的篇幅里大半儿都是陈玉琦对许南蔷的想念和他自己的见闻。

    最后一段,突然话锋一转。

    【我曾经住的那个床,床下面有我送给你的东西,你拿着,好好浇筑那里的房子和你的梦想。

    那些孩子遇到你很幸运,我也是。】

    许南蔷眉头微蹙,摸到床底的铁盒时,日光正照在整摞大团结上。

    每捆钞票都夹着粮票,贴着盒子排得整整齐齐。

    她读到信纸的最后一页,那一段被陈玉琦刻意用红色的钢笔水做了标记。

    【你爸妈只知道我家那套破房子值钱,但其实值钱的不是宅子,而是里面的东西。。

    来之前我就把那些玩意儿卖了,钱都在这里。别还给我,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收,我也是为了西北建设。

    记得把房子建得稳一点,下次别再冒着风雨去抢救那些书本了。

    当然我还是想说,这些钱别光给孩子们,给自己买件厚棉袄。见你的时候你袖口都磨透了,夜里改作业时总咳嗽,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南蔷,我不求你原谅,就像黄河水不会倒流。但我想学着你活——给附近的孩子补课,帮孤寡老人挑水。每搬一块砖,就当给你当时受的委屈赔罪。等攒够钱,我要在村口打口甜水井,就叫“蔷井“。

    这辈子欠你的,我下辈子当牛马还。但要是真有下辈子,求你别再遇见我这样的混蛋。

    好了,不说了,又来病人了,梁老汉招呼我呢。记得照顾好自己。

    珍重。勿念。】

    许南蔷的睫毛低垂,目光跟随速度落到最后一个字后又翻了面。

    背面密密麻麻写满“对不起“,最后一个“起“字拖出长长的墨痕,像干涸的泪迹。

    许南蔷轻叹口气,她相信也许陈玉琦如今真的知道自己的错处,真心想悔改,也真的明白自己爱的是谁。

    可是一切都晚了。

    你在夏末种上初春的种子,它是不会开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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