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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远处,剧组的面包车开过来接她和其他演员了。

    第144章

    拍戏就是等

    灰沥沥的面包车停到他们跟前,降下车窗。

    司机师傅从里探出头,嘴里嚼着槟榔,含糊问说:“都是过来拍戏的?名字报给我。”

    胡瑶他们说了名字,司机对照过名单,方才让他们上了车,胡瑶抱着背包,像块饼似的被人夹着。他们这帮龙套演员里,有二三十岁的普通人,也有十八线的漂亮小演员,镇上雨大,人人闻上去像是大型犬,有股湿烘烘的体味。胡瑶擦擦脸上的雨水,打个了喷嚏。

    左手边的小演员笑眯眯看她,问说:“你看上去好小哦,几岁了?”

    胡瑶实话实说:“十七,马上就高中毕业了。”

    话说完,前后左右的人都侧过来看她。

    小演员羡慕说:“真好,真年轻。”

    车开到镇东塑料厂,师傅哗啦扯开车门,喊他们下来。

    胡瑶穿着阗野的冲锋衣,扣好帽子下车,天有淅沥小雨,她倒不冷。

    塑料厂是上世纪的老建筑,水泥墙体年老,爬山虎凶猛繁密,工厂偃旗息鼓,半开半关。胡瑶他们不像主演,没有宾馆住,剧组只租了塑料厂的员工宿舍给他们。宿舍是六人间,水泥地潮湿,胡瑶和小演员合住,两人放下行李,摸摸半干不湿的被褥,无奈笑笑。

    晚上,剧组放饭,发通告。

    胡瑶和小演员坐在床上吃盒饭,两素一荤,豆腐无味,鸡蛋花细得像棉屑。

    胡瑶被阗野惯的嘴叼,扒拉两口就没心思吃了,只哽着喉咙把东西硬往里塞进去。

    小演员索性把盒饭搁地上,丢开筷子,抱怨说:“还大制作呢,这什么伙食,我家狗都比我吃得营养均衡。”胡瑶对她笑笑。小演员叹出口气,翻身下床,从行李箱里翻出两盒汤达人,又掘出个烧水壶,招呼胡瑶过来吃泡面,胡瑶欣欣然。

    两人把行李箱当桌子,小狗似的趴在上面吸溜面条。

    小演员吹吹面条,状若无意地开口:“我叫李想,你叫什么?”

    胡瑶说:“我叫胡瑶,胡瑶十八拍的胡瑶,你名字挺有趣,是理想的想?”

    李想笑眯眯喝口汤,点头说:“对,是那个想。”说到这里,两人又没有话了,低下脑袋呼噜噜吸面条。吃完,胡瑶看起制片发的通告单,上头要他们早上三点起来待机,李想说:“明天天不亮就得起,我待会敷个面膜就睡,你也早点睡啊,不然起不来。”

    “嗳,”胡瑶从包里翻出皱巴巴的剧本,“我再看会就睡。”

    李想笑说:“没你的词你也认真看剧本啊?”

    胡瑶说:“看看呗,知道演什么。”

    李想敷上面膜,又和胡瑶说起话来,讲影后影帝都在组里。

    胡瑶看了看手机,还是没信号:“是我手机的问题,还是这里信号就是这么差?”

    李想闭目躺在床上,平淡说:“山把信号给挡住了,在山里拍戏就是这样,习惯点。”

    胡瑶不信邪,又给阗野拨了几通电话,都拨不通,她只好作罢。李想打个哈欠,要睡了,胡瑶轻手轻脚关了灯,躲到被窝里,用折叠台灯读剧本,手指轻轻点在字里行间,像捡饼干屑似的仔仔细细读。

    她拍的电影叫《橘子红柿子青》。

    剧本很长,双女主,从辛亥革命拍到香港澳门回归,讲完唐文禾和周嘉萍亦敌亦友的一生。

    胡瑶演的这段,是抗日战争时期,唐文禾作为战地护士驻扎在深山的根据地,周嘉萍则和未婚夫躲去香港避风头。胡瑶演小护士,统共只有两句台词,演的是她的病人走了,胡瑶垂着睫毛,认认真真,笃笃实实地把台词念了念:“今天早上走的……他说他想回家。”

    睡前,胡瑶又把台词像小石头似的,在嘴里滚了几次。

    隔天,胡瑶和李想果然三点就起了。

    化妆师流水线地帮她们上过妆,司机把她们拉进山里,两人冷得发抖,啃馒头。

    导演和主演都没来,制片和副导演到了,在现场用对讲机嘈嘈切切讲话,摄影师嘴里说要赶密度,拿精密的仪器测光,布置点光源,胡瑶悄么声看着,只觉得样样都是新奇的,不想片场里也有各色人,有戴着手套的灯光师,有打哈欠的化妆师,有东忙西忙的场务,更有席地而坐的群演。

    过了一个小时,还没开始拍,胡瑶冷得鼻涕都出来了,在护士服外裹紧羽绒服。

    李想塞了个暖宝宝给胡瑶,很有经验地和她说:“等吧,拍戏就是等。”

    第145章

    雨中的电话

    站久了脚酸,胡瑶想坐下。

    片场杂乱,她抬眼看向木头苹果箱,李想对她摇摇头。

    李想侧过来,低声说:“剧组不让我们女的坐箱子,说女的阴气重,会让拍摄不顺。”

    胡瑶听了直皱眉,很不理解:“这不是性别歧视么?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有这种思想?”

    李想苦笑说:“剧组就这样,又搞性别歧视,又搞封建迷信,看上去时髦,实际上古板,不说了,王导来了。”李想伸手理理头上的护士帽,扬扬脖子,目光放远,面有荣光,胡瑶顺着李想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六十来岁的王达鞍穿了件普通的工装夹克,戴着个半新不旧的鸭舌帽,立在摄影机跟头,抱着手臂抽烟,面色严峻。

    王达鞍掐灭烟:“今天光不好啊。”

    寒冬腊月的,制片人慢吞吞淌下汗来。

    “完了。”李想和胡瑶耳语,“今天估计又拍不成了。”

    制片人左劝右劝,王达鞍只好先改拍室内戏,胡瑶他们跟着大部队,从山脚挪到半山腰的驻地医院,设备重新铺设,胡瑶和李想蹲在地上等,也有群演干脆扯开被子躺地睡觉,中午放过饭,王达鞍还不拍,只和几个主演讲戏,胡瑶叹口气,她也想睡觉。

    李想用手肘碰碰胡瑶说:“汤淇来了。”

    胡瑶像是吸了清凉油似的猛抬头,嘴里问说:“哪里哪里?”

    前方是汤淇,她穿着和胡瑶相同的护士服,略施粉黛,安静站在王达鞍跟前听他讲戏,助理小心翼翼帮她收拾着碎发,胡瑶屏声静气看她,只觉得汤淇比大银幕上的形象来得立体很多,她像是个旅人,看景点似的看汤淇,心里完全是幼稚的憧憬。

    李想问她:“汤淇是拿了什么奖来着?金马奖还是金像奖?”

    胡瑶还望着汤淇,头也不动地说:“她是两个都拿了。”

    “哦——”李想唏嘘说,“那她今年几岁了?”

    胡瑶说:“八三年的,四十。”

    “看着倒像二十多的。”

    下午,终于开拍了。

    胡瑶他们没有和汤淇说话的机会。

    汤淇在病房里演戏,胡瑶和李想在走廊上进进出出,推推病床,烘托气氛。

    王达鞍拍戏是出名的别扭,总爱说保一条,汤淇拍了三十来条还不过,胡瑶和李想走得脚底板酸胀,李想不耐烦,皱眉往摄影机那看了眼,王达鞍拍完这条,看着显示器发了怒,指着李想骂:“那个谁,你看摄影机干什么?穿帮了知不知道?”李想连声说抱歉,后朝胡瑶悻悻地吐吐舌头。

    盒饭六点送到,王达鞍拍到九点,终于放他们吃饭。

    胡瑶和李想坐在地上啃干冷的红烧鸭腿,胡瑶左右看看,问李想:“汤淇呢?”

    李想吐出骨头,又往嘴里扒两口饭,含糊说:“肯定回房车里歇着了,你总不会以为她会和我们一样吃盒饭吧?”胡瑶不响,眼光还看着汤淇坐的折叠椅,在片场里,只有主演和导演有他们的椅子,胡瑶之流只好坐地上,靠墙上,李想往边上挪了挪,嘴里抱怨说:“屁股都硌酸了。”胡瑶颇有心得地说:“我把羽绒服往下垫了垫,感觉倒还好点儿。”

    她们正吃饭,制片拿喇叭喊话说:“大家休息到九点半继续拍啊!”

    李想对胡瑶说:“拍戏就这样,熬吧。”

    这天,他们拍到早上七点半收工。

    山里起雾了,冷湿到像是冰箱保鲜层,胡瑶搓搓手,哆嗦着嘴唇挤进面包车里。

    回宿舍已经是早上八点,李想困得说话都黏糊,瘫在床上用热毛巾擦脸,嘴里嗫嚅说:“哎呦不行不行,拍得我神智不清了,上了年纪真是熬不动了。”胡瑶灌了两口姜汤,笑着和李想说:“快别说了,赶紧睡吧,下午还要拍呢。”李想哀叹两声,垂下手,疲软晃荡。

    胡瑶坐床上看了看手机,“还是没信号,你们都怎么和外面联系的?”

    李想半只脚踏进梦里,碎碎说:“去镇上借个座机打呗。”

    外头下雨了,寒鸟都不愿意啼霜。

    胡瑶裹好羽绒服,走了半小时到镇上,找了家店给阗野拨电话。

    线路不好,胡瑶打过去,听得雪花般沙哑的杂音,她紧张地看着弯曲的电话线,只怕这次又打不通,嘟声过后,阗野温朗的声音传来,他在那头客气说:“你好,哪位?”真不知道为什么,胡瑶听到他的声音就笑了,对阗野说:“你猜我是谁呀?”阗野停顿两秒,也笑了。

    阗野稍放下心,和她说:“我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心里真着急。”

    胡瑶说:“山里信号不好嘛,我这不是出来给你打电话了?”

    阗野果然问她:“出来?你现在在哪里?”

    “在镇上呀,我走出来给你打电话。”

    阗野问她:“那要走多久?”

    胡瑶蛮不在乎说:“也就十几分钟吧,不远。”

    阗野温声说:“还是有点远,你们那下雨,你出来也不方便,我们拍完再打电话也可以。”

    胡瑶应声,用手玩着塑料红电话线,问他说:“那你现在在干嘛呀?”阗野笑说:“我等等和你汇报。”他排着队,在闸机口刷过身份证,往下走,老老实实和她说:“我在高铁站,爷爷这几天心情不好,我回去陪陪他。”

    胡瑶点头,又想阗野看不见她,忙说:“是要回去陪陪他,老人家肯定想你的。”

    阗野和胡瑶打趣说:“怎么这么会为人考虑?我以为你不喜欢他。”

    胡瑶想了想说:“那也是你爷爷啊,肯定要关心的。”

    阗野笑笑。

    “你妈妈是被什么虫子叮的?”胡瑶打个哈欠,“我昨天晚上拍戏看到好多蜈蚣。”

    阗野说:“她也是被蜈蚣咬的,你也小心点,别被叮了,还有,在山里拍戏千万要注意安全,尤其这几天下雨,你走路都要仔细点,在山里摔一跤可不是玩的,遥遥,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胡瑶不等听完,打个哈欠,困得有些睁不开眼睛。

    她只和阗野说:“知道了,知道了,组里好多人呢,不会出事的。”

    阗野叹口气,胡瑶听见便说:“好啦,不要不开心,我有在听你说话呢。”

    阗野不响,隔了会说:“真的要小心点,我妈妈在山里出过事,我希望你好好的。”

    胡瑶这里的信号又不好了,她听不清阗野说话,喂了几声,阗野那头更沙哑,简直像是有刺耳的雪花,胡瑶只好挂了电话,往外走。外头,完全是冰箱的冷冻层,冬枝挂雨,胡瑶的鞋子吃了水,她脚趾冻得像石头,只好叫辆三轮车,求对方拉她回塑料厂。

    第146章

    罗汉松与罗汉松

    入冬了,阗仲麟院里的兰草瘦脱了形。

    阗野坐在客厅看国际新闻,阗仲麟在书房里给老中号脉,整栋房子静悄悄。

    小琴阿姨说,阗仲麟这阵子睡不好,十一二点阖眼,三点就醒了,夜里还要起来几次,实在难捱,想配些中药吃。阗野听了,在心里揣测阗仲麟睡不好,是与他和姑姑有关,阗仲麟表面上忍着不发作,心里恐怕正燃着三昧真火。想到这里,阗野抬眼看向院子,灰秃秃的院中并肩生着两棵罗汉松,嘉树美箭,益奇而坚,远近亲疏如父如子。这罗汉松是阗培英当年种下的,阗野不知道阗仲麟是否会和他一样睹物思人。

    中午,阗野陪阗仲麟吃饭。

    阗仲麟低眉吃口素什锦,隔了会才说:“你女朋友跑去拍广告了?”

    阗野稍愣,不想阗仲麟会突然问到胡瑶,他便先含蓄说:“她前阵子是拍了条饮料广告。”

    阗仲麟不表态,也不夸奖,继续问他:“她是想学什么?表演?想以后出来演电影电视剧?”

    “嗯,”阗野点头说,“她想做演员。”阗仲麟听了,没有话说,他脸上表情死板,像是匠人用刀削刻出来的。阗仲麟喝口蔬菜汤,用像菜汤一样寡淡的语气问阗野:“那她要考什么学校?”阗野说:“她想往北电中戏里考。”阗仲麟淡声问他:“考不上怎么办?”

    阗野笑笑说:“她很厉害,肯定会考上的。”

    吃罢饭,阗仲麟叫阗野帮忙放录像带。

    阗仲麟每日看两小时电视,一小时分给新闻,一小时分给京剧。

    阗仲麟让阗野挑出于魁智和李胜素的《武家坡》,那李胜素扮的王宝钏使个眼色,翻手高唱道:“这锭银子奴不要,与你娘做一个安家的钱,买白布,做白衫,买白纸,糊白幡,落一个孝子的名儿在那天下传。”阗仲麟听了,嘴唇微动,眼睛小幅度弯起,阗野知道阗仲麟是在笑,心情舒泰,他自己也就放松些。

    电视里,名角唱着戏,阗仲麟用余光看阗野。

    李胜素唱完词,阗仲麟和阗野说:“之前在宴铭园介绍给你的李老师,你还记得吧?”

    阗野点头,阗仲麟便说:“李老师愿意你进他实验室,他手上正好有个人工智能的新项目,左右你现在没事,过几天收拾收拾去北京,提前开始大学生活。”阗野看阗仲麟理所当然的说话腔调,他又觉得胸口压抑,阗仲麟甚至没问他愿不愿意去,阗野摇头说:“我这段时间要做游戏,去不了北京。”

    阗仲麟不耐烦说:“你究竟在做什么游戏?”

    他蹙眉,侧过头问阗野:“天天做游戏做游戏,什么游戏对你这么重要?”

    阗野看着阗仲麟坟起的眉头,心里的委屈和不甘如污水般翻上来,他再忍不住,干脆把话说开了:“这游戏对我是很重要,它是我照着我爸爸的漫画改的,我想把游戏做好,让别人都能看到他的作品,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知道他经历过什么,画过什么。”

    阗仲麟被阗野的话戳到脊梁骨,过去的记忆沸腾,有关阗培英的一切都如铁水般刺啦啦撞到他身上,让他绷紧身体,头晕目眩,仿佛他刚刚把阗培英的稿子掷出去,阗培英红着眼,愤怒地咬上他,又仿佛是回到了新加坡,他走到冰冷的太平间,阗培英像是睡着了,他如何也叫不醒。

    眼下,阗野看着他,神色疏离。

    阗仲麟气血翻涌,他知道阗野对他有怨恨,认为他有错,可他如何肯承认呢?

    片刻后,阗仲麟拄着拐杖站起,俯视阗野,冷声说:“你现在和我谈什么漫画?谈什么游戏?你爸爸当初画漫画我就不同意,你做游戏我也不支持!我告诉你,你爸爸画的漫画乌七八糟,我看都不要看,你做的游戏,我也听都不想听!”

    阗野看着阗仲麟,哑声说:“是啊,您又不看他的漫画,怎么知道他画得好不好呢?”

    阗仲麟握紧拐杖,身形重得像冷山,他回不上话,阗野又说:“您不在乎我爸爸的想法,不在乎我姑姑的想法,也不在乎我的想法,可能我们想什么对您来说根本就不重要,可对于我来说,我爸爸很重要,做游戏很重要。”

    阗仲麟转身上楼,嘴里喃喃说:“我和你没话说,你简直不可理喻。”

    阗野站在楼下,却像是立在楼梯上,他抬头,坚定而有力地说:“您说我不可理喻也好,说我不可教也罢,我不是我爸爸,我不需要您支持我,也不看重于您对我的评价,所以不论您说什么,我都会坚持我的想法。”

    话说完,阗野居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释怀。

    是的,他不是他爸爸。

    第147章

    同学会

    学校放了寒假,阗育敏手上倒还堆着许多工作,回了家也要电脑办公。

    同祁振广生活在一起的时候,阗育敏最喜欢工作和加班,她和丈夫的关系是拧巴的,她总是带着逃难的心态躲到学校和电脑后,侥幸地避开祁振广。现在,阗育敏住在她的小公寓,不同祁振广见面,也不同他通电话,生活开始有种私人的属性,她大可以买一堆可爱的无用之物装点房间,在电视上投屏她喜欢的日本动漫,再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吃家庭装冰淇凌。

    在这种情况下,被叫去加班就是可恶的,扰人的。

    阗育敏蹲在地板上,把拆到一半的包裹放下,回领导微信。

    手机冷淡的电子光投到阗育敏脸上,她心想,像他们这样的中年人真狼狈,明明讨厌手机,反感微信,但又不敢开静音,还会在回微信的时候仔细地检查措辞,让手机线路保持畅通,这样才好随时待命。想到这里,阗育敏笑了笑,她的手机又响,是祁振广的电话。

    阗育敏的脸绷起来,她问他说:“喂,什么事?”

    祁振广听起来是很愉快的样子:“没事就不能打你电话了?”

    阗育敏不接话,祁振广便说:“我不跟你贫了,过几天我们大学同学会,就定在安吉,开车过去也方便,肘子你还记得吧?就是周自行,他在那开了家度假酒店,这次同学会他包办。怎么样?要不要过去放松放松心情,见见老同学?”

    阗育敏不表态,反问祁振广说:“不是才办过同学会,怎么又要办了?”

    祁振广笑说:“什么才办过?上次同学会都是五年前了,小洪成了发言人,老田现在已经是国资办主任了,怎么,你不想过去见见?还是你不想看见我?那我到时候找个地方躲起来好不好——”

    阗育敏听祁振广说话声飘忽,心里猜到他是喝酒了。

    阗育敏说:“我这几天工作忙,走不开,这场同学会你还是自己去吧。”

    祁振广不响,停顿几秒说:“学生都放寒假了,你能有什么事?我和肘子说你会去。同学聚会而已,又不需要你做什么,过去吃吃玩玩就是了,放松点,我这还有事……”阗育敏听到祁振广拿开电话,侧身和旁边人说话,隔了会,祁振广回来说:“就这么说定了,好吧?”

    不等阗育敏说话,祁振广挂了电话,阗育敏听着忙音,无奈皱眉。

    阗育敏不喜欢聚会,尤其是同学会。

    她搁下手机,想着到时候找个借口说没空,这同学会便也不去了。

    想到这,阗育敏的手机又响了,是另个女同学打来的,阗育敏刚接通,对方就亮声和她说:“听肘子说你这周末也去安吉?要逮你一次可真不容易啊!我们都多长时间没见了?得有四五年了吧?我跟你说啊,这次同学会,我们306宿舍的人都来,难得来齐一次,你可不许迟到早退,对了,听说你家老祁升官了,恭喜恭喜啊——”阗育敏举着电话,对方对她喜洋洋说着话,她进退两难,同学会像是非去不可了。

    真到了这天,阗育敏还是坐祁振广的车去了安吉。

    车停在度假酒店门口,有人帮他们泊车,阗育敏和祁振广走进酒店。

    他们来得算迟,其他人早住进去了。下午,周自行安排他们打高尔夫,说是打高尔夫,其实是给个说话谈事的氛围,同学里头,也有人离了婚,周自行便安排模样出挑的陪练员跟着,人人落得开心又自如。阗育敏看着周自行,见他生得高胖,说话办事脸上带笑,倒像是圆滑带油水的肘子。

    晚上,同学们都来齐了。

    祁振广是他们的班长,人缘极佳,自然被围拢说话。

    阗育敏最害怕和人交际,回过头,正好被她们原先宿舍的女同学拉过去。

    几个女同学都变样了,阗育敏倒是没怎么变,仿佛她刚毕业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女同学拉着她的手上下看她,嘴里说:“看来看去,还是你过得最好,你们家老祁把你养得跟花似的。”阗育敏只好笑笑,不接话。

    有个女同学在外头转了圈回来,压低声音,八卦说:“之前离婚的,这次都新结婚了,我说怎么有那么多脸生的,敢情下次同学会又有新面孔。”几个女同学笑笑,同学会的组成是这样的,有人是和原配过来,也有不少人成离了婚的单身人士,还有人是再婚的,再有人是离了又复婚的。

    女同学朝某个方向看去,嘴里说:“你看那对,之前吵着闹着要离婚,现在倒是孩子都生了两个。”阗育敏看过去,女同学说的正是国资办的老田和他夫人,夫人怀里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祁振广站在边上,伸手逗弄小孩,看着像是极喜欢。

    旁人看看祁振广,又看看阗育敏,问说:“你今年还是不打算要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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