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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前一天晚上在便利店买的啤酒,我在海边一口没喝,清清醒醒看完一场日出,我打电话给经理请假,随后跟严靳在东港消磨完了整个白天,我们去一家很小的店吃了鲅鱼水饺。

    晚上回城,严靳带我去了他家,我在他家喝光了便利店买的啤酒,还喝了清酒、喝了威士忌。我坐在沙发上抱着靠枕,和方玉珩有关的事情,在我嘴边呼之欲出。

    我把之前放烟花的事情讲给严靳听,我站起来,手舞足蹈,把烟花绽开的角度比划给他看,我说,大半天空都被照亮了,夏天的东港比今天热闹好多!

    严靳看着我点头,他说:但夏天的东港没有海鸥。

    但有方玉珩啊。我说,方玉珩以前真的很好的,我没见过像他一样细心的男孩。

    严靳没说话,我也不确定他有没有认真听,但我还是自顾自地讲着:你知道,他是我妈干儿子嘛,小时候他总来家里玩,每回他一来,我妈心情就好,我妈心情好了,我就能少挨点骂,多偷点懒。像练钢琴,原定一个小时啊,我就会悄悄减少到四十分钟,平时差个三十秒我妈都会给我脸色看,说我不自觉、没出息,但方玉珩在我家,她就感受不到时间了,我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偷懒。

    这样看你喜欢他也很正常。

    对啊,我顿了顿,又改口道,也不能说喜欢吧。

    严靳笑我,他说我喝再多嘴都硬。

    我说:只是让我感受到快乐和温暖的东西,好像都跟他有点关系。

    我爬到沙发另一头,我挨着严靳坐下:有一次,我往钢琴老师茶杯里抖灰尘,被他发现了,他没有拦我,没有告状,他悄悄给钢琴老师换了一杯茶,事后又给我讲道理,他说,背地里做这样的事情不好,他说,下次我们不要这样了。

    我倒在严靳腿上,我问他:方玉珩很温柔对不对

    严靳低头看我:你为什么要往钢琴老师茶杯里抖灰尘

    我说:那个老师姓赵,音乐世家出身,得了好多奖,是我爸朋友介绍来的。赵老师长得斯斯文文,说话声音又轻,我调皮捣蛋也不会凶我。

    那天啊,我妈跟朋友打高尔夫去了,他照常来家里上课。他坐在钢琴边朝我招手,他说,休宁啊,你过来。我走到他旁边去,他把我拉到他双腿中间,从背后抱住了我,特别用力,他贴着我的耳朵说,老师看看你最近长胖了没有。

    我感受到严靳的手贴在了我的脸上,他像是在抚摸我。

    我抓着他的手继续说:赵老师捏我的胳膊,说这里的肉肉变多了,他说休宁啊,最近肯定偷吃了不少蛋糕和零食吧,他又|抹|我的胸,他说这里倒是没怎么长大啊,但没关系,不要紧的,它会跟着休宁一起长大,等休宁长成大姑娘就好了。

    严靳的手动了下,他像是想要把手抽回去,我拉着没放,我说:我往他茶杯里倒点灰不过分吧

    严靳说:你没告诉方玉珩

    他没问我啊。我说,但后来我告诉爸妈了。

    然后呢

    然后被骂了两顿。我妈说我小小年纪不要脸,为了逃避练琴就污蔑老师。我爸也觉得我说假话,他们认为,怎么可能呢没有哪个老师敢在我家做这种事,没人愿意主动得罪姓易的。

    所以之后他还继续教你钢琴

    也没教几次了。我偷偷笑了笑,我告诉严靳,后来有一天,我上完钢琴课,我跟赵老师一起下楼,那时候我妈在一楼站着,正跟家里佣人说话。我仰头往后面一倒,咚!的一声就滚下楼梯了,没死,没摔出大问题,只是有点皮外伤和轻微脑震荡,我跟我爸妈说,是赵老师推我的。

    他们相信了

    怎么可能。我说,但至少没让他再来,我的钢琴也就没学了,荒废了,现在只记得两只老虎和小星星变奏曲。

    严靳没说话了,我也没说话了。明明是在说方玉珩的,也不知怎么就扯了这么远。

    我从没跟第三方提过这件事,不是刻意遮掩,纯粹是没必要。说完人家会怎么想呢,是会觉得我可怜,还是会觉得钢琴老师可恶这两种情绪反馈对我都没意义。

    严靳说我喝多了,他让我去睡觉。我是觉得头昏脑胀,但我睡不着,我说我们看电影吧,看上回那个,拾荒老太太,看哈尔滨牌的啤酒,淋在美女的后背和皮|股|上。

    他夸我记性好,我摆出一个承让的手势,说,哪比得过你。

    电影看完已经后半夜。

    我酒醒了,肚子饿了,严靳催我去洗澡。等我洗完澡出去,发现他站在外面,仿佛一直等在这里似的。

    我问:你一直在这

    他点头:你在浴室摔出个好歹我交代不了。

    真的是这样吗我拉紧浴袍领口,不会是想偷窥吧

    严靳递了个杯子给我,里面装的热牛奶。他说:不是说饿了吗,喝了再睡吧。他故意往我胸前扫一眼,他说,我喜欢光明正大地看。

    我捧着马克杯哈哈笑,杯子的温度传到我的手心,我趿着拖鞋,跟在他身后,把脚步声搞得很大。

    我说:真拿我当孩子养了催洗澡、热牛奶,要不要再讲个睡前故事一套流程就齐活了。

    严靳边走边说:牛奶明天过期。

    哇,严律害人也这么光明正大啊。我喝下半杯奶,舔了下嘴角的奶渍,临期牛奶对我没有杀伤力,我已经在过期产品中淬炼出师了。

    严靳忽然站定脚步,回头问我:想听什么故事

    真给讲啊我眨眨眼睛,心头一动,说说你的初恋吧。

    -

    我躺在被窝里等严靳洗澡,等了好长时间,等到我对初恋二恋三恋通通没了兴趣,他才掀开被子躺了进来。

    我怀疑他是在执行缓兵之计。

    他根本就不想讲给我听。

    他成功了。

    我盯着天花板绞尽脑汁,企图想出新的重磅话题。赶在他关灯前,我翻身坐起来:不讲故事了!我们玩那个吧!

    哪个

    就是那个啊!我用手背碰他胳膊,笑得很贼,故意用悄悄话的语气说,就你最喜欢的那个。

    严靳还是没听懂我在说什么。

    我清了清嗓,回忆道:我不记得是哪一年了,那天我在柏悦门口碰到你,你车上还有个女人,她正要下车,穿的细高跟,一双腿笔直修长,皮肤白得反光,膝盖上的淤青,还有大|腿上的红痕好明显,我看到了。

    我凑得更近地问他:你喜欢那种游戏对不对你家一定有道具吧我跟你玩,我们现在就玩。

    严靳紧皱眉头,他把灯关了,关得很果断。

    我听到他在黑暗中叹气,他抓我的手,把我扯到身边,我的耳朵贴着他胸口,我的肋骨贴着他的肋骨。他用了好大力气,箍得我动弹不得。

    他说:睡觉。

    我挣了挣,有些不服气:凭什么别人可以,我不行

    严靳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我才听到他问我:你知道这种游戏的核心是什么吗

    我仰着脖子回答:我当然知道!是你情我愿!

    他说:是听话。

    这三个字,是他在贴我耳边说的,一股电流紧随其后,蔓延进我的脑子。他的呼吸挠得我眼角好痒,我想抽手挠,他松开了我。

    我正要活动,没来得及将手伸出被子,他又说:别动,眼睛闭上,从一默数到一百,能做到吗

    我愣了下,我点头,我他妈还当真闭上眼睛,我居然老老实实开始默数。

    大约数到二十三还是二十四,我心里的数字就连不上了,思绪像断线的风筝飞远了,身体沉了、脑子蒙了、世界安静了,好像血液都不流动了,我就这样睡了过去。

    他好像吻了我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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