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27章

    摇着头,盛愿不愿打扰他的兴致,咬牙拖着发软的腿走过去。

    放下盆将软布浸泡在热水里,拧到半干递了过去,谢云笙却没接,微微躬身将头贴近。

    瞥着他手里还捏着弓被占着,盛愿顿了顿抬手仔细替他擦着面。

    “已经记不清上次穿这身是什么时候了。”

    谢云笙唇色有些难掩病态的泛白,但眼底却明亮透着股倨傲:“方才试了试,我这双手还不算无用。”

    “您的箭射的极好,奴婢叹服。”

    “拍我的马屁,我也没糖与你。”

    谢云笙明显心情不错还开着玩笑,“只能将今日赢回来的彩头都与你。”

    盛愿也忍不住露了笑,乖巧附和:“奴婢等您的彩头,只是不知道今年的规则是什么,奴婢知晓每年都有稀奇的比法。”

    “大哥有这样的决心,必然今日百发百中。”

    说话间,谢云霆同几名侍卫进来,双眸直直落在两人亲近的姿态,眼眸一闪只觉得刺眼,直接出声打破这一室的和谐:“时辰不早了,怎得伺候的这么拖拉,若如此今日你便不必跟着伺候了。”

    冷不丁被这人训斥一句,盛愿察觉到了不对劲,笑瞬间消失秀眉微蹙,明明昨还在让她去助威,今一早又换了这说法,变着法不让她去。

    有其他人在不好分辩什么,只能慌乱的抽回手,将帕子扔回到盆里。

    “是我动作慢,不怪她,既你来了此刻出发便是。”

    谢云笙说着目光转到他身后跟着侍卫前的十五,看清拿的是哪个弓,勾起了唇角。

    谢云霆一身红色骑服,不管是气场还是样貌都是张扬的炫目,和身后的弓相得益彰。

    春日宴的射礼分为,靶场和猎场。

    靶场只需射固定的靶子,分难度,有一定难度但大多也能完成,昨就已经比完了。

    今开始的骑射,就是要活靶子,骑马越过一些障碍,并猎下提前准备好的活靶。

    听说从前还会去密林,但因今年突然多了蛇患改成了内场。

    至于怎么分出先后,就是官家临时决定的事了。

    “谢大公子,谢二公子可算来了,就等着你们就要开场了。”

    几人刚走近,一个从头到脚防范密不透风的人冲过来了,连连行礼,盛愿仔细辨认才想起眼前的人正是那个惹得谢云霆烦闷的张全。

    瞧见谢云笙穿的劲装还配弓,场中已然小声议论,如同见着了稀罕事。

    等谢云霆拿起那个张扬的弓,那些议论也成了光明正大的探讨和打量。

    大少爷和谢云霆并没有受到影响。

    一人站在一个靶子前,一前一后射出箭,那放飞出去的雀被射了个对穿落在地上。

    紧接着又是一些瓶子,盘子,就连铜钱都是一样的技巧,完美的射中。

    盛愿连连鼓掌,见周围人都侧目看她,才不好意思放下手。

    等官家入了座,张公公就开始宣读规则。

    盛愿提着水壶看着谢云笙喝了水后呼吸平稳下来开始四下打量,想找一处不影响观看的位置坐下。

    刚走到边上就被拦了下来:“射礼中,靶子不能离开内场。”

    盛愿正奇怪,她身上也没带什么靶子。

    正要分辩,忽而听见大少爷开口,略带歉意:“抱歉,他说的靶子是你。”

    第69章

    同骑

    “靶子?”

    盛愿话音刚落下。

    就听着一旁过来的侍卫太监一一统计着人名,走到谢云笙身边时停下脚步,左右打量了一番落在她身上:“谢家大公子没带小厮,只带着你一个丫鬟来?”

    “是。”

    盛愿还糊涂着,名字就被记下,又发了件奇怪的外袍,上面一个个用羊肠小球注满了水,鼓鼓的挂在不同的位置,其中的颜色也有所不同。

    “这是什么?”

    “官家刚刚才说过的规矩没听见么?今年内场按家族分组,决出家族和唯一一位优胜。你们这些跟着的下人就是活靶子,以击中靶子身上的彩头计分,场中还有许多藏匿起来的牌子拿到手也能得分。靶子中箭部位不同,得分也不同,胸口和脖子以上分别是中等和高等分,若中箭部位不是致命伤,则记下等分,腰牌被夺得退出比试,最后哪家的靶子还存活着,就算优胜。”

    那个领头的说完,带着人又去了下一组面前。

    盛愿环顾一周。

    周围参加的人大多跟着都是小厮,一个个跟着摩拳擦掌,整个场中只有她一位女子,时不时被人用目光打量着,显然已经被人盯上。

    “奴婢不成的。”

    心里急着,盛愿连声音都带着颤,拿着那件怪异的袍子就想还回去。

    “盛愿,不会有危险,狩猎用的箭都是特制的,只能击破计分的羊肠。”

    谢云笙的话并没有让盛愿心安多少,她知道春日宴上的环节不太会闹出人命,只是骑马射箭这样的事对她而言实在勉强,哪怕什么都不做,她跟着就是明晃晃其他人针对的靶子,是累赘。

    见她脸色还是苍白不安,谢云笙轻笑:“放心,我会保护好你。”顿了顿,瞧见谢云霆换了箭正走过来,忽而扬声道:“云霆也不会忍心看你受伤,好好保护你。”

    谢云霆一震。

    目光落在盛愿脸上。

    哪怕没听到方才的话也知道这丫头的心思,只是这话说的听在耳朵里有些歧义,站的近些的人已经四下打量着几人。

    对上她如水彷佛期待的眼眸,唇瓣微微抿起面无表情的点了头。

    “这是自然,若她被击中,我和大哥便得不了分了。”

    话顿住,指着一旁已经换上靶子衣袍的十五道:“他也会被保护的很好。”

    盛愿微微张开嘴,上下左右打量如同一头黑熊站立在那的十五,袖中的臂弯肌肉全完快将衣袍撑破,实在看不出来他哪里是需要保护的。

    十五唇角抽搐着,来这之前训练场他还一人单挑了十几个人,健壮的走在街上都会吓哭街角天天看宰牛的刘屠夫的儿子,他哪里用的着什劳子保护。可主子都这样说了,只能扭曲着不甘,垂眸硬生生将反驳的话吞下。

    闷闷点头:“是,属下一骑马就头晕,平日里只能靠头脑为主子分忧,胳膊腿总是不听使唤,这种时候就是累赘很需要保护。”

    这画面实在有些诡异,盛愿心里忍不住想笑,可怕得罪十五只能忍着,但好在这么一闹,心里的不安消散了大半。

    换好了衣袍就要出发,因盛愿不会骑马,只能和人同骑。

    谢云笙腿脚不好,骑马需要特殊的马鞍,带不得旁人。

    十五块头占据了全部的位置。

    盛愿又自然而然的落在谢云霆的臂弯下。

    锣响,各府的人马飞奔而出,一时间烟尘肆起,草屑纷飞。

    谢云霆看着不远处燃起的香,转头指着人去的最多的方向:“大哥和我想法可一致?”

    谢云笙点头。

    扬鞭而起,几人跟着深入场中。

    虽然不能进密林,但为了骑射的大礼还是废了不少功夫,四周用了高松的草木做成一个个密道将视野迷惑住。

    不仅要考验箭术反应,还考验计谋和耳力。

    几人马刚入了深了些,便从一侧飞过两柄箭直冲着盛愿而来。

    那箭带着劲风,转眼就到了眼前。

    盛愿心几乎停滞不动,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人抽出后背背着的弓一个翻手,直接挡下了箭。

    仔细看,还能看到弓箭碰撞时的颤动。

    几乎没给盛愿惊呼的机会,谢云霆已然面无表情搭弓朝着射箭的方向连出三箭。

    “中了。胸口。”

    后方谢云笙气定神闲的开口,盛愿不免好奇,这箭刚射出去,怎么就知道中了。

    紧接着远远的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

    盛愿心中大惊。

    几人勒马过去,果然马上的世家子弟一脸懊恼,地上同盛愿一样穿靶子衣袍的小厮捂着胸口,那里原本挂着的羊肠计分袋破裂,黄色的粉末沾染了一身。

    盛愿惊叹不已,急忙回头去看谢云霆,见他悠然自得还含着几分恬然笑意的吹了声口哨,一脸自得的模样。

    心里的赞叹又变得无语。

    果然谢云霆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嚣张肆意的模样,连多一刻的严肃都装不下。

    “谢家箭术果然厉害,心服口服。”

    躬身打过招呼,那两人拆下身上的腰牌递了过来。

    盛愿胳膊被轻轻碰过,急忙回过神伸手接过,小心翼翼放进袋子里,认真抱在怀里。

    谢云笙瞥了一眼,“长进不少。”

    “大少爷,您怎么知道那箭射出去一定会中?还一定是胸口?”

    “说了你也不懂,问这么多做什么?”

    谢云霆啧了一声,明明是他保护的她,人也是他射中的,这丫头坐着他的马,离他最近,偏舍近求远偏扭着头去问他大哥。

    还这么一脸崇拜的样子。

    盛愿没好气偷偷瞪了他一眼,依旧把目光落在谢云笙的身上。

    谢云笙敛目轻笑:“其实这没什么厉害的,若你会射箭自然就能看懂方才那箭射来的高度,就能判断出那人坐在马上的样子。云霆射出那箭若想射中头,还需再高三分。”说着顿了顿,有些遗憾:“这个距离,你射头也会中。”

    谢云霆点头。

    从身后抽出箭,指出来给谢云笙看,盛愿也探头去看,那箭没装没尖利的头,还包了软布:“到底是木头,我的弓向来劲力足,不小心伤人到底不好。”

    盛愿忍不住去看谢云霆的表情,说这话时眼底认真温和,倒是没想到他会考虑到这一层。

    “既然比试,就难免会有伤亡,难不成你平日在军中训练也留三分,让手下的兵也留三分?就不怕等真遇到了危险,这三分就成了丧命的习惯?”

    盛愿鲜少见大少爷这么严厉的样子,不敢说话。却明显感受到身后谢云霆坐在身后的身姿挺直了背,一副受教的模样。

    “训练是训练,射礼毕竟是春日宴祈福,总归不同。更何况骑射是按最后存活算分,大哥和我联手,轻而易举就能走到最后,不必在意得分。”

    听到这话,谢云笙沉默不知在想什么。

    忽而抬手拉弓朝身后射出一箭,将躲在树后的人击落。

    见射中后,侧过头眼底都是兴致高昂的亮色:“你我在一起目标太大,不如分别行动。”

    话音落下,扬鞭而去。

    十五回头,“要不要劝回来?”

    “只跟着,保护好你自己别中箭送分给了旁人,至于大哥,让他好好松快松快,毕竟这么多年没骑在马上了……”

    谢云霆点头后,十五跟着谢云笙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盛愿没想到谢云笙也这么厉害,低声惊呼出声:“大少爷在发光哎,奴婢还是第一次见着他这样。”

    谢云霆的目光立刻落在她脸上,咬着牙用力地揉着她的发。

    “方才我一次射中两人,怎么不见你这么稀奇,更不见你夸我?”

    盛愿不满的嘟囔着想躲开他作乱的手,但两人在一匹马上,又能躲到哪去。

    只能任由他的魔抓作乱。

    却咬着牙没说,谢云霆方才那一幕早就将她惊讶的怔楞着,根本想不起惊讶,只觉得是顶顶厉害的。

    两人骑着马到被谢云笙射中的小厮身边。

    谢云霆面色忽然凝重起来。

    盛愿这才注意到,那箭正中咽喉中间,那小厮捂着脖子,痛的浑身颤抖,进气少出气多俨然就要断气。

    第70章

    若你主动点,我还能继续

    “这……”

    两人一时间都愣住。

    第一次见大少爷出手就这么狠厉,根本不像盛愿印象里往日的温和和善的性格。

    “接着,稍后会有人来接他出去医治。”

    谢云霆跳下马,摘下中箭人身上的牌子,又从他身上找出信号烟火向后扔来,盛愿急忙接过,看到烟火棒后有一个穗子,轻轻拉扯烟火随意扎在天空中绽放开来。

    等低下头,谢云霆已经替那人包扎好的伤处,还细心的用木棍绑在脖子周围固定着防止再次受伤。

    包扎的手法,比之前见过的医官还要干净利索。

    这已经不是盛愿第一次对谢云霆有新的认识。

    没等盛愿询问,谢云霆抿唇轻描淡写主动解释起来:“在军中什么样的伤都见过,有些时候根本等不及医官,只能自己动手保命。”

    想起他身上那些年代久远的伤疤,盛愿心里动容。

    那些伤,轻伤早就在岁月里浅薄了痕迹,但留下的那些一个个都狰狞张扬着当初的凶险,哪怕带着伤,若不是不能动,谢云霆也是照常做着事。

    “大哥从前在军中待得久了,出手便习惯是杀招,并不是真的想伤人。”

    不知是解释给盛愿听还是中间的小厮。

    谢云霆轻声说完便盯着那昏迷的人陷入沉默,脸色只剩下深思。

    可这话,若是在两人没讨论方才那番言论,更有说服力。

    盛愿本不好开口,但见他这样,忍不住劝慰着:“其实大少爷只是想赢。”

    从那日跟着他听到张全那些人的议论,盛愿就看出大少爷心里的郁气,哪怕他表现的若无其事,但就像蓄势待发的利刃,时刻紧绷着。

    那股绷紧的神经,直到方才骑上了马,射出那一箭后才彻底消散。

    还在说着,进来一队人马穿着内侍的衣物,见着谢云霆行了行礼后,下来医官检查起伤势。

    “我方才失了准头误伤了这人,劳烦医官好好医治。”

    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塞进了受伤之人的怀里。

    盛愿瞧得分明,却不明白为什么谢云霆要认下伤人的是他。

    谢云霆没再停留翻身上马带着她拐到了其他处。

    他们两人并没有特意去寻人,但一路上遇着些落单的人,谢云霆总是第一时间击中,等盛愿反应过来时,耳边只剩下嗡嗡作响的弓弦震动的声音,中箭的人无一不是只打胸口。

    马儿溜达着在这场内行走,看了花,还踩了草,若不是怀里收上来的牌子越来越多,压的沉甸甸的,盛愿倒觉得两人反而更像是出来游玩的。

    等停到一处藤蔓茂盛的地界,谢云霆抱着她下了马,将马鞍旁挂着的水壶递了过来。

    “您先喝吧,奴婢不用。”

    虽两人做过那样亲密的事,但用同一个水壶到底还是有些怪异。

    推辞过谢云霆皱着眉,拧开塞子举起,清透的水隔空顺着落下,肆意又潇洒。

    等喝了两口,用手背随意擦了擦唇,再次将水壶递了过来。

    盛愿心里一动,没想到心思被他看穿,捏过水壶这才学着喝了几口,喉咙的干涩畅快了不少。

    见谢云霆坐在一旁软草上,盛愿不免奇怪:“咱们不继续了么?还没找到大少爷他们。”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