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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素白的脸,粉嫩的唇,即使不点胭脂,因为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景紧张微红的脸颊,更是添了几分可爱的灵动,他早知道盛愿的美。

    可此时这美被众人望着,却是站在他大哥面前,同色的衣衫,簪着他人的簪子,一切都与他无关。

    十五悄声站在他身后,将包裹递了过来:“没送出去。早听我的,一大早就送去多好。”

    也省的出去弄什么蜜,回来一点时间都没了。

    谢云霆掀开那包裹,露出里面艳红的海棠春景步裙,苦笑一声:“是啊,又晚了一步。”

    第54章

    妹妹救我

    台上一曲结束。

    盛愿若有察觉的回头,不远的大树枝叶摇摆,树下空无一人。

    方才被人注视的好似只是错觉。

    收回目光,盛愿只是看了看,发现谢云霆和上官青没出席,就连跟着他们的十五也不知到哪去了。

    天色已然微微昏暗,星尘也挂在云团边上。

    到了吃晚膳的时辰,春日宴的传统,这晚需与官家一同用膳食,每人都得都是一样的二十四道菜,合着二十四节气,分别装进小碟子里由宫人统一服侍用膳。

    一时间整个场地,数百人只能听到杯碟碰撞的声响和偶尔低声交谈的说话声。

    盛愿目光从珠帘纱幔遮住的坐在台上的官家那移回来,抿紧了唇悄悄用拳头锤着腿。

    站久了又没其他事做腿酸痛麻木。

    谢云笙眼睫瞥了一眼抿了口茶,漫不经心吩咐道:

    “有些凉了,去帮我取件衣服来。”

    “哎。”

    盛愿看了眼天色,以为要入夜了,谢云笙冷了急着就要往回赶,又被拉住袖子。

    谢云笙勾了勾手指,盛愿急忙蹲在他身前。

    低低的语调带着药气和着席间的菊花盏,有股醉人的芳香:“不用急着回来,去附近转一转,这几日来了不少扬州那边的人,兴许有你认识的,去吃些东西,过大半个时辰这边宴席结束才有热闹,你想看再回来。”

    顿了顿,许是知道盛愿得脾气,又加了句:“这是命令。”

    心里一暖,盛愿知道这是大少爷的好意,感激又羞愧。

    谢云笙知道她胆小,只安抚的笑笑,袖中的手挥动着示意她赶紧离开。

    盛愿轻手轻脚退出场外。

    闻着青草的湿气,顿时心情也好了许多。

    虽谢云笙那样说,但盛愿知道,她那些相熟的人很难在这里遇见。

    不想辜负大少爷的好意还是四处转了转,扫了一圈,果然也没遇着相熟的人,盛愿无所事事想起刚才唱扬州小调的那班子人就找了过去。

    还没进帐子,就从里面连连扔出不少东西。

    梳子,戒指,茶盏滚了一地。

    盛愿停在外面,刚想开口,一个女人沙哑的哭声传了出来。

    “我说不唱就是不唱。我说不来,你非让我来,现在嗓子这样,若是晚上唱坏了,那可是掉脑袋的事。你这是逼着我去死。”

    “我怎么会舍得你去死,我的心肝宝贝甜蜜饯。这不是楼里实在没能顶替你的人么。”

    无意撞见人家糟心事,盛愿埋头捡起那些东西,犹豫片刻听到屋里声音渐渐平息,轻咳一声走了进去准备把东西还回去就离开。

    一进屋,入眼刚才还激烈争吵的一男一女此时忘情的搂在一起拥吻,盛愿手一抖,方才捡起来的东西又落了一地。

    听到动静屋里的人立刻分开,盛愿也猛地震回了神,潮红着脸羞赧地转过身去。

    “抱歉,我只是把外面的东西送回来。”

    说着僵着身子,蹲下身将东西快速放在一旁的桌子前就准备离开。

    “小愿儿,是你么?”

    盛愿惊讶回头,刚才女子的身影被遮住,只能看到曼妙的身形。

    此时看清眼前人,顿时也欣喜的弯了眉眼。

    “鸿姐姐,你不是去了蜀中,怎么来京中了。”

    鸿鸢是她唱戏楼子里的名角,早早便离了戏楼,但在盛愿去楼里时,也是最早照顾和她示好的人。

    盛愿有段戏腔还是被她指导下方能唱的轻松。

    算是尊敬的前辈,也是曲艺上的老师。

    没想到竟然会在此处重逢,盛愿心里说不出的欢喜。

    鸿鸢也拉着她亲亲热热好一番打量,摸了摸她的耳垂,柔了眉眼:“长大了,更美了,也更魅了,只是也清瘦了。”

    “鸿姐姐,你晚上要在祭天后上台献艺呢?平时你不是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些做官人的席面。”

    盛愿说罢,鸿鸢笑意淡了去。

    眉眼嗔怒的瞪着一旁的男人:“还不是为了他。当年我离开后遇着他要同我一起闯出个京中第一戏楼的牌子,好不容易托了关系,才入选有今日的机会,若是今晚顺利,定能事半功倍。”

    说着拉着男子到盛愿面前介绍起:“小愿儿,这是萧郎是中过秀才的,明年就要继续考状元的,萧郎这是我妹子,小愿儿,就是从前我说,天资卓越的那位。”

    平日里冷面般高高在上的人,最不喜的就是男女相恋的戏文,可方才忘情的吻,和此时娇嗔的模样和之前判若两人。

    盛愿好奇的瞥了眼和她做亲密事的男子,长得文弱却清秀俊朗。

    看起来也并没什么特殊的,只是一双眼里从头到尾都只有鸿鸢。

    显然是用情至深之人。

    知道鸿鸢有了归宿,高兴之余,又紧接着皱紧了眉。

    献艺当然是极好的事,只是鸿鸢平日清透的嗓子,这方只是说话,就已然沙哑难听,又如何唱的了戏。

    萧郎解释道:“鸿儿的嗓子平日我们都细心呵护着,吃的东西都是检查过的,可不知今日吃的哪样东西不对倒了嗓子,这会子连说话都费力,让我连找人应付都顾不上。这可怎么办。”

    盛愿忍不住轻声询问:“若是不能登台如何?”

    鸿鸢愁容满面,自嘲的牵动着唇角:“若是搞砸了,别说成名,连命都保不住。”

    这话一出,盛愿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也跟着着急起来。

    忽然心里一动。

    脑子里出现了谢云霆的身影。

    在这几日她也看出来,春日宴是谢家统筹,但说到底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他牵头点头管事,若是求着他,兴许能找到办法。

    只是,这一会子又要上哪去找人呢。

    说起来,从他送蜜去这么久,盛愿都还没见过他露过面,就连方才统一赐席这人和上官小姐都没出现。

    盛愿说出了想法,准备去上官青那碰碰运气。

    可突然胳膊一紧,鸿鸢紧紧拉着她,突然身子一软对着她直接跪在了地上,满头的青丝铺在地上,好不可怜。

    “来不及了,等小愿儿你找到人也来不及了,若是命我也就认了,可遇着妹妹姐姐就知道,我这条命有救了。还请妹妹救我!”

    第55章

    把衣裳脱了

    鸿鸢一跪,那叫萧郎的男子也跟着跪下。

    盛愿吓了一跳,急忙去扶可两人都下了决心就不起来,她只能收回手咬着唇叹气:“鸿姐姐想要我做什么直说便是,这是做什么。”

    “替我上台唱戏。只要熬过今晚就好。”

    一双如水的眼眸期待的望着她。

    盛愿动了动唇,并没有开口。

    一旁的萧郎轻柔的揽住鸿鸢的小腹后跟着帮腔,“就算你不念着鸢儿的面子,也得看在她有了身孕孩子无辜的份上,救我们一命。”

    “孩子?”

    低头看向鸿鸢水蛇一般的腰肢,她却看不出什么,地上的两人对视一眼将小腹往前送了送邀请意味十足。

    盛愿犹豫了下抬手贴了上去,隔着柔软的布料,仿佛真能感受到那里孕育着一个生命,无论如何都不忍心将拒绝的话说出口。

    只能无声点了头。

    定下的曲是一段难度极高的唱腔,用的是扬州软语哝调,是从前在戏楼里盛愿听的最多的,也跟着她哼唱最多。

    甚至有段日子刚学时,她做什么都习惯性的哼唱。

    能看出来鸿鸢之前确实下定了心思想要在今夜一夜成名。

    只是许久不开嗓,见这样的安排也只能抓紧时间吊着嗓子。

    只是这样好的日子,应该选一首合着春日宴吉祥如意寓意的曲子,怎的挑的这个。

    念头刚说出口,就被正在给她换衣服的鸿鸢笑声止住了。

    “傻妹妹,若只是想听吉祥的曲子何必路遥迢迢从蜀中接我们过来,那大人说了,要的就是扬州的调子,说起来也怪,那大人年轻俊朗的模样,倒是蛮有见识,似极为了解那边的风土人情似的,也没问过我会不会就直接定下了曲子,只说这曲子对他有特殊的记忆。”

    说着,指尖翻动着替她整理着裙摆,后退两步仔细端详了一会满意的点了头。

    又将盛愿得发髻打散重新梳理。

    “大人?姐姐你可知他叫什么。”

    耳朵敏锐的听到了关键信息,盛愿心里一紧,抓住鸿鸢的手沉不住气的追问。

    “这我们谁敢打听,都统一叫大人就是了,听说是京中有名的家世,这春日宴大多是都是他做主,说不定一会还能见着,我再指给你看。”

    鸿鸢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嗔笑着伸出长指点了点她的眉心,开起了玩笑:“怎么?听我说是个俊朗的青年就这么好奇?也是,我们家小愿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岁,万一被看上了嫁进高门大户,从此也能不再吃苦了。”

    “鸿鸢姐姐就会开玩笑逗我。”

    不好意思的抚摸着耳垂,盛愿心里却激起千层浪。

    她总觉得鸿鸢口中的大人就是谢云霆,不管是年龄样貌还是负责春日宴的官职,都八九不离十,只是唯独扬州风土上的熟悉,是她问过,谢云霆不愿承认的。

    “哪有逗你,你的样貌怎地不能找个厉害的如意郎话音落下,鸿鸢描着眉眼的手也收回,将她拉着站在镜子前。

    盛愿怔楞着看着镜子里有些陌生的容貌。

    她原本今日的打扮就已经足够亮眼,鸿鸢给她重新画上了浓妆,原本春水柔情的眼被勾勒的眼尾深长,更显得灵动风情,淡淡的胭脂点了朱唇,一颦一笑动人心魄,偏她是个清澈见底的眼眸,这样的浓妆都让人不觉得妩媚骚气。

    盛愿不自在的扯动着身上的窄步裙,她穿的是鸿鸢的衣裙,华丽的墨绿,从头到脚的裁剪无不凸显杨柳细腰,曲线玲珑,还在抬手间随时能露出一截玉藕般的臂弯。

    惊讶的捂着脸,盛愿喃喃不敢相信:“这,是我吗?”

    “真美。这么好看,我真不愿让你带着面纱挡住,小愿连你自己都认不出自己,夜晚昏暗,说不定没人认得出你,这面纱要不就不带了吧。”

    “这可不行,若是被主子认出来,是要受罚的。”

    盛愿急忙摇头,将一旁的轻纱带好遮住了大半的脸,又仔细检查过确认认不出才松了口气。

    谢府不许府里和戏曲有关的任何。

    方才刚跟着大少爷在那么多人面前露了脸,若是被人在台上认出来,回去传到主母耳朵里,只怕要没了活路。

    她籍契还没落定,若是这样被打死,连尸骨都没得入土,要发回到原籍的乱葬岗被野狗啃食。

    见她这样小心,鸿鸢心疼不已,攥着盛愿得手红了眼眶:“我若是知道前脚走,后脚你就被卖到那处,说什么都要带着你。人心都是肉长的,可怜天下父母心,怎得到你这就变了……也不知道买你的那户人家是什么人……”

    盛愿闪过一丝迷茫的痛楚,又很快恢复过来。

    仿佛没听见一样若无其事的拿起地上的琵琶微微笑着:“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去候着吧。”

    ……

    “主子,没有。”

    十五擦着汗跑到在火柱下站了许久的身影旁,“大少爷那看了几回也没见着人回去,帐子里也没有,最热闹的地方也都看了,都没找到那谁。”

    谢云霆被火光映照在脸上,昏昏暗暗的面色看不出喜怒。

    单手握在腰带上,沉默不语。

    忽而想起什么,大步流星的走到祭台的舞台方向。

    鸿鸢的琵琶是镶嵌着绿松石的梨花,入手沉甸甸的,盛愿抱着琵琶手腕发酸,却谨记此时的身份是来献艺的,尽着本分掐着腰直挺挺的站着。

    见鸿鸢捂着喉咙时不时咳嗽几声,面色不太好,刚把人劝走去喝些水再过来陪着。

    忽而身前被一道阴影挡住。

    “你……”

    盛愿僵着背,听着这熟悉的语调,表面淡定,强行稳住想要转头就跑的念头。

    急忙匆匆忙忙行了个礼,忍受着面前人肆意的打量。

    沉默了片刻,谢云霆才开口:

    “生面孔?怎么是你抱着琵琶?鸿娘子呢?”

    好像没被认出来。

    盛愿突然恍然她带着面纱,眼前的人根本看不清她的脸,提在嗓子里的心缓缓放下。

    勾着嗓子轻轻回着:“回少……大人,鸿娘子嗓子突然有疾,今夜是奴上台。”

    原以为蒙混过去就能万事大吉。

    忽而修长指尖顺着她的耳廓滑下,隔着面纱紧掐住她的下巴,盛愿被迫抬起头瞧着谢云霆唇瓣开合幽幽道:“把衣裳脱了。”

    第56章

    活的下去么

    盛愿双目圆瞪满脸惊愕,这下彻底确定了眼前的人当真是没认出她,可又很快变成了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气。

    原来谢云霆真和那些人口红说的孟浪,随便对着一个女子都能让人脱了衣衫。

    在府里对她这样,出来对一个刚见面的戏子也如此。

    “嗯?”

    谢云霆冷不丁的哼了一声。

    盛愿别过头,连礼数都忘了,嗓音都懒得柔和,压低了几分倔强,有那么一刹那她差点就想开口唤他的名字。

    好在理智还未完全丧失,低眉顺眼轻声喃喃:“奴只献艺,不献身。大人也别太过分,前面就是官家,我只要喊一声,大人的日子也别想好过。”

    绞尽脑汁想着还能继续威胁谢云霆的话,又不会让鸿鸢被迁怒。

    忽然手里的琵琶一空,重新被塞进来一个包裹。

    盛愿仔细看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

    谢云霆挑了挑眉示意她打开。

    是一件艳红的海棠春景步裙。

    “衣服?”

    “不然呢?本官让你脱了换件衣服,你以为是什么?”顿了顿微弯下身子,“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在这儿要了你?”

    谢云霆冷着脸带着讥讽反问回去,见盛愿面纱上的眼微微颤着透露着心虚,那副呆呆蠢蠢的模样,还是一如既往。

    心里没出息到极致的报复心也得到了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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