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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放开我,放开,我没有做……不是我……我没杀人。”

    见盛愿意识模糊的胡言乱语,谢云霆喉结上下滚动,落在盛愿青紫的脖子上眼底满是刺痛的光,也不管是谁的,随手拿起掉落的披风将盛愿从头裹到脚。

    盛愿抽噎着断断续续说着胡话,但很快皮肤都泛起了不自然的粉色,胳膊也如同小蛇一样缠上了谢云霆的腰。

    谢云霆被她的动作逗弄的脖颈上青筋暴起,隐忍着垂眸,盛愿脸上如同喝醉般的泛红,眼如泛水的杏迷蒙姿魅,小手顺着腰带四处作乱,无不体现着异样。

    手指攥成了拳头,他只恨太快杀了方才那人,竟对盛愿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若是来晚一点。

    若是他没改变主意换了衣服要去前院……

    就一点……

    谢云霆轻轻将盛愿抱在怀里,听着她的呼吸声心里的烦躁不安才渐渐退散,可仔细看肩膀还是不受控制的轻颤着。

    十五在一旁冷眼看着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少爷,她是那院的人,您已经为她杀了人仁至义尽……”

    “你处理地上那个。”

    话还没说完,谢云霆抱起盛愿大步离开。

    原本艳阳的天这会乌云笼罩,十五抬头望了望,近乎咬碎了牙:“要变天……”

    裸露在外的肌肤明明该是冷的,可盛愿从心里却始终有一团火浇不灭,背抵在床榻上,睁大了双眼却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

    她晃动着原本就晕眩的脑袋更加迷离,却始终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犹如孤独的小舟在巨浪里翻涌,盘旋,只能牢牢抱紧一切不让她溺死的物件,可抱得越紧却涨的更加难受。

    这种滋味陌生又好像何时早已经历过,喊不出,身体也做不得主。

    鼻息间始终拢着一股熟悉的药香,盛愿心里一惊,下意识想要推开面前的人。

    “大少爷……”

    那股难耐的滋味停住,可立刻又被捉住了手,更加狠厉的一翻天地颠倒。

    盛愿潜意识觉得这霸道的做派分明不是大少爷,但鼻息间的药香却独一无二做不得假。

    不知何时盛愿彻底昏了过去。

    等醒来时,一道身影在烛火下静静坐着,显然在那有些时辰了。

    第24章

    大少爷还是二少爷

    “你醒了。”

    清润的嗓音响起,放下书卷拿起一旁的拐杖缓缓走近到床边,露出一张苍白俊秀的面庞。

    “大少爷?奴婢怎地躺在这。”

    这是她的屋子,盛愿明明记得她回去拿手炉和披风然后遇上了申荣,心里一紧急忙撑起身,可全身衣扣严丝合缝的从脖颈开始全部盖住。

    瞥了眼一旁的谢云笙,掀开被子的动作顿住,盛愿小心翼翼询问:“方才一直是您在陪着奴婢?”

    摩挲着拐杖的长指一顿,谢云笙轻笑一声意味深长:“嗯。在梦中你还唤了大少爷,忘了?”

    和梦里始终没断过的药香和记忆对应上了,盛愿呼吸一窒,捏紧了被角,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掐住。

    可闭上眼睛,那人滚烫的指尖划过背脊的触感分明更像是谢云霆……

    “你久久没去前院,我放心不下带人来寻发现你晕在花园。怎地你连自个生病了都不知道。”

    盛愿抬手摸向额头滚烫的一片,她果真是病了,那身上酸痛的异样也是因为风热么。满腹的疑问不敢表现出来,盛愿只能痛苦的捂着头将话题强行终止。

    好在谢云笙没有为难,微微一笑替她把被褥掖好交代了几句转身离开,还不忘顺手将桌上早已放凉的药原封不动的带走。

    关门声刚响起,盛愿赤着脚快步走到铜镜旁一一解开胸口的扣子,却被镜子里的景象吓的倒吸了一口气。

    白皙的脖颈上青紫的掌痕可怖狰狞,她出门前穿的是个露颈的素面小袄,但此时身上却换了一件毛领银面的小夹正好盖住了这些伤痕。

    分明是有人替她换了衣服,有意替她瞒下遇到申荣的事……

    若是大少爷,为何方才他提都不提。

    盛愿心里乱糟糟的,冷不盯听到门外叽叽喳喳议论着什么。

    竹影院里有规矩,为了不打扰大少爷静心休息,平日就连白日都是维持着安静就别提此时也是夜里,这还是第一次这么热闹,倚着窗盛愿侧着耳朵听着。

    “听说,那贼人是被活生生掐死的,主母大怒,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能不动怒么,若是偷盗擒住了送往官府便是了,偏偏不知怎么触犯到二少爷的霉头直接弄死了,那可是一条人命啊,前厅还在宴请着贵人这就闹出人命来,虽说是贼人咎由自取,那戏班子的人也拿了奴藉来主动请罪,但此事还是让主母动了好大的火气,晚膳一口没动,还动用了家法,这会估计四十棍已经打完了。”

    “你们在说什么?”

    盛愿扶着窗的骨节因为用力凸起泛着白,脸上却不动声色。

    倒是吓了院子里几人一跳,见是盛愿,犹豫了一瞬便鲜少的热络起来:“你病着可错过了热闹,二少爷掐死了个戏班子里的小贼,被罚了四十棍。这谢府动家法藤条棍还是十年前的事,一棍就能打的人皮开肉绽,只怕过几日的春日宴二少爷要缺席了。”

    “她哪是错过了热闹,被大少爷亲自照顾这是从来没见过的福气,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指不定她这事要被议论成什么样,盛愿妹子,前几日我们几个被那绿梅挑拨了几句做事有些不地道,你别介意。往后说不定我们还得在您手下讨生活呢。”

    盛愿唇瓣不自觉的颤动着,心思早被这些内容搅动的慌乱不止,根本没听清他们说的其他话。

    说话的都是几个旧仆人,一个个堆着笑顶着和前些日子截然不同的亲近,拉着盛愿说了几句,见她脸色实在不好看,这才匆匆离开。

    院子里各屋的烛火一盏盏熄灭,盛愿打了个寒颤,突然勇起一股冲动,避开值夜的人一股脑的冲出院子,等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谢云霆的门前。

    还是那样孤寂的院子,正屋里烛火还亮着显然还没睡。

    盛愿捂着狂跳的胸口暗暗道,她就进去确认一下。

    可抬起手,敲门的动作却踌躇着始终落不下。

    咬紧了牙转身就想逃,却径直撞向一堵肉墙。

    “呃……”她尴尬地挠了挠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这么晚出现在这。

    十五的那张脸还真是非一般的黝黑,配上阴沉的面色更是陈的像灌了二十年的酱油,甚至还露出毫不掩饰的杀气。

    盛愿咽了咽口水,识相地欠身,决定远离是非之地,“要不我还是下次……”

    “进来。”

    十五漠然地瞥了她一眼,抱着水盆径直开了门。

    让盛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敢做声,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进屋。

    浑圆的眸子在眼眶里打转,一进入屋里浓重的血腥气裹挟着热气扑面而来,原本的桌子被挪开,放着一盆炭让屋子里那股难耐的寒气总算消失。

    盛愿转头突然心口被什么攥住一样。

    榻上的床褥凌乱的堆着,谢云霆趴在上面紧闭双眸。

    失了血色的脸上布满了冷汗,长翘的睫毛轻颤,显然在极力隐忍着痛苦。

    上身的衣衫显然是被褪尽了,被褥盖在腰腹,露在外头从肩胛到腰腹布满了交错的血痕……

    盛愿蹲下身,她还记得谢云霆胸口处那个大洞一样的伤,伤的那么重,如今伤上加伤,手指还未触上绷带的位置,床榻上原本昏昏欲睡的人猛然睁眼。

    漆黑的眸子顿时射出冷光,在看清是盛愿时,难以置信的一滞,微微闪烁着竟然有些慌乱。

    溢出口的声音却低沉骇人:“你怎么来了。”

    盛愿咬紧下唇,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怎地,是替你主子又送什么绝世好药来?还是来看我的笑话?”谢云霆下颚紧绷面色淡漠,“放心,一时半会死不了,所以别想趁机偷回你的坠子。”

    “我才没有这么卑鄙!我是听说你受了伤才过来!”

    盛愿气的顿时涨红了脸站起身,她从醒过来就没想起自己坠子的事,偏偏被这个人这么说。

    申荣怀疑她顶替别人要掐死她,谢云霆也怀疑她。

    一想起今日险些被掐死濒死的那一刻,盛愿委屈的鼻腔发酸。

    “你今日杀的那人,当真是因为他在偷盗?”

    见她落泪,谢云霆淡漠的眼底迅速泛起一丝慌张,微微撑起身子抬起手,却在要擦拭掉她的泪水时,听到这话骤然收回。

    第25章

    当少爷的好处

    “那人是奴婢扬州的旧相识,起了误会争执了几句,依稀记得有人出手解了围,是您么?”

    “重要吗?”

    谢云霆面无表情闭上了眼。

    盛愿抹了一把泪,点了点头。

    她怕。原本就搅和的一团乱麻的处境会变得更加麻烦。

    更是想要弄清楚,救了她,抱着她,温声拍打着背安抚她的,是不是眼前的人。

    谢云霆睁开眼,眸子里都是冷茫:“我杀他,的确是因为他正在偷珍宝。只是这珍宝对其他人来说不值一提,更会让人嗤笑不值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可对我来说尤为不足……至于你说的解围,我并不知情。”

    自嘲的抿紧唇角,谢云霆的目光移在盛愿脸上瞬间露出的失落,眼底一片乌沉终究是压抑住了触碰她泪水的冲动。

    往日一向桀骜的神色此时只剩冷漠。

    “不管今日你遇到什么,有什么猜测都不重要,也和我无关。若想在这府里活下去,今日的事就烂在肚子里。今日唯一的怪事,就是我打死了一个偷盗的贼人。”

    盛愿只想要个答案,没问出来反而被搅和的更加迷茫。

    心里就像蒙了一层雾气,稀里糊涂的仿佛无形中被什么攥住了胸口,使劲搅动着她的心口,一阵阵发酸。

    眼底的湿润越来越浓,唇瓣刚轻颤,泪水又是止不住的砸落下来。

    “出去吧,别让你的大少爷晓得你跑到我这,碍着你当姨娘的路。”

    毫不客气的逐客令,盛愿抿紧了唇也不分辨。

    身体轻轻晃了晃,转身就准备走,却被一直站在门口当门神的十五又一把拉了回来。

    抬手塞了滚热的毛巾在她手里。

    “帮他擦背。”

    谢云霆猛地转过脸咬牙:“让她走。”

    十五冷哼一声,将盛愿推了两步重新站在床榻前:“我手没轻重总是弄疼了少爷,你帮帮忙。”

    谢云霆皱紧了眉,“十五!你胆子愈发大了!信不信我废了你的腿。”

    十五不禁略微拔高了嗓音,含着些许嘲讽:“您离下地还得好几天,还是先处理好伤口再说罚我的事吧,您可以吼的声音再大些,届时整个府邸的人都被吵醒过来看热闹。”

    盛愿好奇的看着这两主仆的相处,对于十五在谢云霆面前争论甚至发脾气的模样更是新奇。

    她从未见过如此这般的相处模式,不像是主仆更像是关系好的朋友,兄弟。

    这是在大少爷院子里从没见过的。

    原本还有些发闷的心情松快了不少。

    不给谢云霆继续发怒的机会,盛愿半蹲下在床边,单膝沾地,轻手轻脚地用帕子小心翼翼将那些沾上的血迹和碎皮肉擦掉。

    然后屏住呼吸,将那日亲手替谢云霆包扎的绷带一层层掀开,直到最后,那道深不可测血肉模糊还渗着血的伤口呈现在面前时,她眼眶一润,有淡淡的雾气覆盖视线,“您不是少爷么。怎么会伤成这样。”

    “少爷这个词在你心里是免死金牌,还是什么金钟罩。”谢云霆轻笑一声,为盛愿得天真感到无奈,轻叹一声幽幽道:“有时候少爷并不是你看到的锦衣玉食,反而要承担更多责任,做着许多不愿做的事,我更羡慕那些民间寻常的夫妻,宿咋水乡人家,耕田织布,唱曲踏青,粗茶淡饭,简简单单。”

    “您这话就是没挨过饿。”

    盛愿皱眉,指着屋里燃着的火盆:“哪怕就是这么一盆炭火,寻常百姓都不见得烧的起。您有华服穿,有丫鬟小厮伺候,出行骑得是高头大马,不知道这些在穷苦人家眼里都是戏本子才能见过的。若说责任,谁都有责任。就说奴婢,也是早早就去戏楼……”

    说漏了嘴,盛愿险些咬住舌头,转了个弯道:“窑子卖身,不就是为了养家。这也是奴婢的责任。人得知足,您就是太贪心……”

    谢云霆没理会她的失语,却挑眉抓住她话里另一处话柄:“贪心?你说谁贪心?”

    “啊?”没料到想得太出神,竟让心里的话脱口而出,盛愿无辜的眨了眨眼,选择性装傻。

    “我也觉得您太贪心,总去做些出力不讨好事。”不知死活的十五不合时宜地出声,立刻成了谢云霆怒气宣泄的对象,“滚出去。”

    十五抱起铜盆,转身出去换水。

    盛愿也很有自觉性跟着站起身准备溜走,脚刚迈出一步,谢云霆幽幽道:“回来。”

    谢云霆斜睨,见盛愿在原地僵着不动,他的声音一字一句加大了分量:“过、来!”

    盛愿如蚂蚁般只挪动了一步,“太晚了。奴婢该回去了。”

    “啧,我那处伤好像又开了……”

    盛愿下意识快步走过去,没想到谢云霆手一伸,顾不得身上的种种伤口随时会有崩裂的危险,腕间一施力,把盛愿拉到了怀里。

    “小丫头,你再说一遍,谁贪心?”

    “……不要。”

    盛愿心跳的厉害,慌乱的想躲,伸出手挡在两人中间却顾虑着他胸口的伤口不敢真的用力去推。

    “疼。”谢云霆脸色都白了些,叫痛皱眉,却立刻让盛愿紧张的放下手,却给了谢云霆可乘之机,没有半刻迟疑地俯下身。

    “有一点你说的不错,当少爷的确有很多不错的地方,比如此刻……”

    云霆哑着嗓音低语。

    温润的唇瓣贴了上来,带着一股子清新温热的气息笼罩住盛愿,原本交握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放松。

    是了。

    除了大少爷的药气,留在记忆里更多的是这种暖暖的滋味。

    很熟悉。

    “咳……”

    饶是面无表情的十五,换了水推门看到这一幕也忍耐不住,强行出声将两人分开:“少爷,受伤动气是大气,您忘了刚吃的亏……”说着眼神还不忘往谢云霆后背的藤印上看。

    略带惩罚地故意用力咬了咬盛愿的舌尖,听到她吃痛低吟才放手。

    “奴婢,奴婢当真要走了,您好好养伤。”

    盛愿磕磕绊绊说完话,连头都没抬拔腿就跑。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十五撇嘴看向目光跟着出去的谢云霆:“既然您这么喜欢她,为何还要瞒着救她的事,再让她误以为是大少爷,怎么办?”

    第26章

    出府

    十五愤愤将手里拧好的帕子用力砸进盆里:“既然做了,就直接把人要过来才是!您如今做事实在让属下看不懂。”

    想起白日里的情形,他憋了一肚子不甘,脸色也更加不好。

    “你难道忘了璎珞是怎么死的?”谢云霆面无表情的反问。

    “病死的。”

    谢云霆纠正:“是她弃了大哥院子,非要调到咱们院,所以才会病死。”

    库房里,赵嬷嬷的那番话虽然是恐吓,却也是警钟。

    谢云霆垂目苦笑道:“若只是个丫鬟,怎么样我都能把她要过来,可如今大哥在那些下人面前定下了会抬盛愿做姨娘,若我再开口要人,就是光明正大的抢,那等于亲手要了她的命……”

    所以挨板子也只是瞒下今日的事,不将盛愿牵扯进来。

    谢云霆打开一旁上了年头的箱子将一套半新的女婢衣衫叠好放进去,视线落在一旁安静躺着的玉坠,食指微微曲着摸索着上面的纹路,喃喃自嘲:“更何况,我怎能抢大哥的东西……”

    话已至此,十五也失了底气一向凶恶的冷面竟叹息了一声,放轻脚步将门带上。

    ……

    一连几日怕盛愿病没好透,要求她强行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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