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程婉黎见他从二楼下来,问他:“你爸在做什么?”“工作。”
兖兖爬上沙发,在角落翘起腿看电视。
没一会儿,程婉黎搂着他,“你顾阿姨这回为什么没来啊?”
“她要陪太奶奶呀。”兖兖注意力在电视上,一时不防说漏嘴。
电视里放的日语版的奥特曼,不过语言无所谓,剧情他和表哥都能背下来了,两个小孩一边看一边认奥特曼。
程婉黎果然揪着他这个称呼,“太奶奶?”
兖兖眼珠子转了转,尬笑两声,硬着头皮说:“是呀。”
他趁姑婆还没说下句话,抢着说:“爸爸说,要找时间让你和太奶奶吃饭呢。”
“真的呀?!”程婉黎也被带偏,见家长等于讨论婚事,这件事就够让她兴奋了。
程婉黎心里盘算起来,她儿子儿媳两口子坐得远远的,一声不敢吭。
过了会儿,程婉黎坐不住,上楼去找程越生。
敲了敲门,程越生让人进。
程婉黎见他在打电话,似乎没有说话的工夫,摆摆手说没什么,先忙你的。
又咕哝着:“什么事忙成这样?”
今天在雪场,也见他在旁边讲了几次电话来着,而且明明是家庭出游,程越生明天下午就要提前走。
也不知道是忙工作,还是要会什么人。
程婉黎找顾迎清私聊。
聊天记录上还是顾迎清除夕时给她发的消息,就是拜年,聊了两句。
这会儿她发了一张雪道的照片,想打开话匣子。
顾迎清回复:阿姨玩得开心吗?风景好漂亮【玫瑰】。
程婉黎看着这行文字,情不自禁笑得和蔼:开心啊!就是遗憾你没有一起来。阿生和秋西他们年关忙,假期比较短,一般我们就选择距离近一点的地方度假,其实加拿大那边的雪更好,有个我们常去的雪场可以俯瞰露易斯湖,幸运的话还可以看到日照金山,下回冬假我们一起去呀【微笑】。
顾迎清不想随便应允别人,但也不想扫兴,于是给了模棱两可的答案:好呀,有机会的话。
程婉黎还发给她一张两年前,她和程越生父子背靠露易丝湖景的合照,又说:当时阿生在纽|约,也是就近选择。
又是一张顾迎清没见过的照片,孩子更小,男人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变化。
顾迎清恭维:阿姨您滑雪也很厉害吧?又美又飒【大拇指】。
发完这条消息,顾迎清又收到金玉吟的邀约,说一起去附近江边的度假酒店玩两天。
然后给了她一个测评帖子,看样子是个网红景点,酒店很大,在江边,需要乘船或酒店的车进入,远山绿水,静谧悠然,颇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金玉吟放假也得忙策展的事,汪素莉夫妻跟金玉吟的几个姨妈去了西双版纳,今天刚到,就发了一组“为妃作傣”的朋友圈。
汪素莉画着大卧蚕,水光厚唇,戳眼皮的仙子毛,厚重的粉底,跟旁边几个姐妹站在一起宛如流水线四胞胎。
金玉吟看得两眼一黑,在下面评论“妈咪好美【亲亲】”。
养老院过年期间每天都安排了不一样的活动,晚上还会去逛灯会,顾迎清人很憔悴,在家窝了一天。
顾迎清看中度假酒店的清静,连夜订了房。
过年期间出行食宿价格翻倍,而且酒店的基础房型早就被订完,只余三室四卫的别墅房型,价格自然也是天价。
顾迎清打算带上奶奶,金玉吟也带上她的奶奶,再叫上金城,五人开两辆车。
顾迎清先付了钱,金玉吟和金城要跟她AA,转账给她,她没收。
度假酒店在省会郊区,毗邻南江,也挨着常湖,开车过去两个多小时,中途在充电站补了一次电。
度假村有专门的停车场,登记入住,拿房卡,他们的套房在湖那边,要先乘接驳车到湖边,再乘船到对岸去。
这个季节的太阳没有温度,照在碧绿宽阔的江面,粼粼波光反射出银光,远处的山景不如游客发布的照片里看起来苍翠,像一片绿色基调的画布上,泛着一块块微黄,透着冬日特调的萧瑟。
船上,管家说春节期间,酒店每天都有活动,写福字,放花灯,篝火晚会,适合两位老太太。
一楼只有一间房,为了老人方便,留给两位奶奶。
到的时候快中午,顾迎清和金玉吟在房间修整,两位奶奶已经披着丝巾,开始去附近寻景拍照。
金城随行,起着保镖和摄影师的作用。
早上出门早,金玉吟没化妆,这会儿正在对镜上粉底,见顾迎清盯着手机面露纠结,问她:“怎么了?”
顾迎清把手机屏幕朝向她,金玉吟看了一眼,惊呼“卧槽”。
第520章
不要为难他
程婉黎给顾迎清发了新年红包。
二十万。
顾迎清没敢领。
“我相信二十万是微信的单日上限,但不是富婆的上限。顺便问一句,她缺女儿吗?我能应聘吗?”
的确,对程婉黎而言,有可能就只是给小辈一两百压岁钱。
但顾迎清觉得很有压力,就像上次程婉黎一见面,随手给她一件卡地亚高珠。
上次去谢家,冯若泠还说希望她不要觉得程婉黎奇怪,她这人比较热情,因为觉得自己是长辈,初次见面不给礼物会显得很不礼貌。
开了玩笑,金玉吟帮忙出主意:“如果你跟程越生谈着倒还好,钱收下,你再找个由头送对方价值相当的礼物,或是直接让程越生孝敬他姑妈。但你俩这……”
顾迎清说:“要不然我就说,跟程越生分手了。”
“可以,干脆明了,彻底断掉。看来你心里早就想好要怎么说了,只是需要别人的肯定,推你一把。”金玉吟轻瞪她一眼,对她的心理了如指掌。
顾迎清叹息,没力气地瘫在床上,“哎,人情世故……”
金玉吟问她:“不化妆吗?”
“不了。”
“不拍照?”
“我给你拍。”
金玉吟继续化妆,想了想又说:“不过,如果断得不彻底,将来还有可能的话……就不必说。”
顾迎清知道金玉吟是指,告诉程婉黎她跟程越生分手的事。
顾迎清被一激,拿起手机,作势现在就说。
金玉吟连忙拦她,“别别别,别冲动啊。”
看她这段时间状态都不是很好,像是有股劲儿强撑着,从州港领证失败就是。
金玉吟说:“你想跟我聊聊吗?”
顾迎清说:“晚上再说吧,奶奶们还在等着。”
“行。”
金玉吟收拾完,一行人汇合去吃午饭,中规中矩的中餐。
下午陪老人打麻将,晚上金城陪着两个老人去放花灯,又去参加篝火晚会。
金玉吟惦记着闺蜜夜聊,吃完晚餐就拉着顾迎清回房里了。
顾迎清白天回复了程婉黎,谢谢她的心意和爱,但是太贵重,红包就不领了。
姐妹俩泡进温泉池里,倒上酒。
顾迎清本来只是想说父母去世真相的事,说着说着,像在复盘,也许是回忆细节让她痛苦,又或是压力太大,她有些受不了,逐渐带了情绪。
说起调查此事的人,从许安融再到程越生。
自然就提及,她之前从未跟金玉吟提及过的,几年前的真相。
顾迎清说着想哭,但像是情绪的高峰已经过去,已经无泪可流,只觉得心口沉沉压着块石头,沉重,如鲠在喉。
“对不起,这些事太复杂了,我本来不想多一个人知道,怕压力转移……但我真的想找个人说说……”
入夜,透过温泉池旁的落地窗,静谧江上被漂流的花灯点缀,仰头可见漫天繁星,但是冬季的原因,星星不是很亮。
金玉吟也听得心里沉重起来,探身搂住她,“好姐妹不能只是同欢乐。你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嘴巴可严了。无论好与坏,我都跟你站一边。好事的我们一起分享,坏事共同分担,”她咬牙说,“你就算婚内出轨,我也坚信你只是犯了女人都会犯的错。”
顾迎清被她逗笑。
“我就不怪你事发第一时间不跟我说的事情了,我就当是你为了我好,虽然有些失落,你没有百分百信任我,”金玉吟脑袋挨着她的脑袋,“但你并不是打着对我好的旗号,做不尊重我的事。所有的感情,亲情、爱情和友情,都是建立在尊重的基础上。”
两人默契斐然,顾迎清明白她后面那句话想说什么。
“程越生求婚的时候,为什么只带你去了州港?你成长生活的地方呢?领证也唬着你就在州港领了,女孩子极其容易被糖衣炮弹感动,撕开看呢?
“送你东西给你钱,制造浪漫,花招一茬接一茬,让你上头难以自拔,再替你查这样查那样,大包大揽,好像所有事都是为了你好?但实际上,他的出发点难道不也是以‘自己想要什么’为出发点么?
“好像他这样身份的男人,来场盛大烟花,裸钻求婚,给你名分,你就该感天动地说我愿意。爱是一部分,但他害怕当年的事情隐瞒不住失去你,也是一部分。好像你的意愿就应该与他同步。这世道就是这样,个个喊着要做大女主,高呼女性意识觉醒的口号,却依然觉得男人给了,女人就该接住,毕竟世上这样的男人可不多啊!浑然不提这背后女人受过的伤害,不被尊重的羞耻感,内心犹豫拒绝接受,还要被骂不识相。就像你说的那个兰珠和曹宾,那男的当了赘婿,还知道心理打压女人,想在心理和精神上占据主导地位呢!”
顾迎清默不作声。
金玉吟说:“当然,我也不是说程越生纯坏的意思哈。我只是想说,你选择分开也没错,你知道你的问题出在哪儿吗?你的‘不配得感’很重,你自己知道有些事情跨不过去,但你会自我打压,连你自己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不知好歹,他都为你做那么多了。”
顾迎清泡得头昏脑涨,酒一杯接一杯,“是啊,他都做那么多了……我既不希望他为了我变成另一个人,把我哄着捧着舔着……这样对他,跟他那样对我有什么区别?不尊重对方的人格,强行改变对方,跟驯狗没什么区别。那样一来,他也就不是程越生了,也不是我喜欢的那个样子。我只是没办法走出来,我想不通,我也不是他想要的那个样子……所以就不要为难他。”
“所以你什么都知道,就像程越生从来都很懂你,把你拿捏得死死的。”金玉吟叹息,拿捏到都分手了,即使做了她无法忍受的事,她都恨不起来,还想着放人家自由呢。
顾迎清喝多了,眼神空空的,脸颊通红。
金玉吟赶紧把她拖出池子。
顾迎清好好睡了一觉,早上起来坐在落地窗边画画,累了就看看远山,或是下去走走。
初五一行人离开度假酒店,顾迎清蹭了金玉吟的车回南江。
她买了个保险箱放在衣柜的隐秘角落,用衣服遮住。
将几叠备用现金,一些证件,还有和赵南川结婚时那套珠宝统统扔进去。
最后她摸出那两颗裸钻,看了会儿,也放了进去。
第521章
你他妈谁啊
翌日,顾迎清带着礼物去拜访曹宾。
曹宾家在城南,刚从联排别墅换到独栋。
顾迎清从奶奶那儿听闻,曹宾的太太是一位知名书画家的小女儿,嫁给曹宾之后,便做了家庭主妇。
当然家庭妇女,与家庭主妇之间也有些微的区别。
曹太太操持家中大小事务,管孩子,也管资产,捏着钱做投资,听说挺有头脑的。
曹宾的儿子在北城上大学,过年放寒假也在家。
以曹宾如今的身份,过年期间,家中门庭若市,下到学生老师,上到艺术界学术界要员,一波接一波。
但顾迎清没想到,能遇见宋就文。
他头发又短了些,似乎还加大了健身力度,羊毛衫下隐约勾勒着精硕的肌肉的弧度,面部轮廓也深邃而紧致。
如今他身上几乎没了大学时的艺术气息,也不像去年再见时那么文质彬彬,宋就文现在穿大衣西装,像那种她在德信工作那段时间,常见的投行律所合伙人,看起来有种劫后重生的精气神。
当然,洗钱的事由沈贯期一人揽下了全责,据传所有参与者的名单,和金钱往来记录已被销毁。
宋就文走运,依然是知名建筑设计师,山文迪建筑师事务所最年轻的合伙人,去年还拿了好几个奖,如日中天,前途大好。
最后一次见面闹红了脸,再见两人都有些尴尬,表面打过招呼,便各自看向别处。
曹宾家几乎日日宴客,今天已算人少,但十人位的中餐桌依然坐满。
饭后,曹宾撂下客人,叫顾迎清到一边问她:“之前跟你说的,给老师办画展的事怎么样了?”
顾迎清略作思索,说:“我对办画展没什么意见,只是不知道什么时间合适。”
“等过几个月,六月份怎么样?正好是老师的诞辰。”
听起来曹宾似乎早有准备。
顾迎清笑笑:“可以啊,我记得美院每年都有一些故去老画家的诞辰画展。”
曹宾神情松快,“对啊,到时候还得辛苦你那边跟人对接,选画和宣传之类的。”
“没关系,我这边可以。”顾迎清说,“我记得您之前提起,主办承办方好像除了我们学校和一些政府单位,还有艺术投资公司?”
“对,他们跟我们院合作很多中外艺术文化交流项目,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省事。”
顾迎清答,您说得是。
可心里想,承办的其他单位哪个不专业?
曹宾又问:“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的作品?在北城几个月,没荒废吧?”
“在画着呢。”
“你去年才在外面打出些名声,又突然沉寂下来,错失了好机会啊。”曹宾替她遗憾,“有没有想过重新参加一些展?”
“最近在考虑,刚好我朋友是策展人。”
又聊了会闲,顾迎清说有事先走,不打扰了。
曹宾问宋就文什么时候走,让他送一下顾迎清。
“行。”
“不用了……”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曹宾指指宋就文,“让他送,你是师妹,他绕路也该送。”
顾迎清不想多事,先应下来再说,朝宋就文笑道:“那就麻烦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门。
离开曹宾家,顾迎清神情一点点冷下来。
车停在别墅院子外的路边。
直至上车,顾迎清没什么异样,寻常情绪说:“麻烦你开出别墅区停一下,我在路边打车就可以了。”
宋就文不知道被她哪个字逗乐,忽然不冷不热地笑了下。
顾迎清看着他:“你笑什么?又有什么可笑?”
“不在老师面前,你装都不装了?”
“是啊,我们之间还需要装?”
“你这话说得真暧昧。”
顾迎清回味一下,懒得解释,他知道她什么意思。
车开到别墅区外,宋就文没有要停车的意思,顾迎清再次开口:“前面可以临时停车。”
宋就文看着路况的间隙,瞥了她一眼,说:“我送你。”
“我搬家了。”顾迎清的意思是,不用他送了,结果宋就文说:“地址。”
顾迎清没接话,还在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