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顾迎清收拾妥当,合上行李箱,推到隔壁书房。夜已深,她打算明天让蒋骁他们上来把东西拎下去,送到他家。
刚揿下书房开关,灯光亮起,正对门口的书桌闯入视线。
顾迎清这才想起,忘记了一些东西。
她重新打开行李箱,把抽屉里不属于她的所有东西搜罗到一起,又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一并放进行李箱,上锁。
第332章
凭什么
翌日,顾迎清打电话给蒋骁,请他上楼来取东西。
东西不轻,她虽已经休养差不多一个月,还是不敢搬提重物。
蒋骁向来寡言冷冰,一手提箱一手拎袋,拿了东西便走人。
等到傍晚金玉吟下班,顾迎清和她约在她家附近的餐厅,准备吃了晚餐后去接猫。
顾迎清离开小区时,正值下班饭点,进出小区的人多起来,跟住户聊天的保安大哥跟她打招呼:“很久没见你了。”
“回了趟老家。”
保安又笑说:“你男朋友跟你感情好哈,你才回来,他就来找你。”
轮值的那几个保安都对程越生的车熟,人更熟,主要这人不像别的临时停车的车主,会为一点停车费扯皮,关键他出手还大方。
顾迎清眼神从不解到恍然,末了只是笑笑,离开。
吃饭时,金玉吟问她:“你奶奶还是不跟你来?”
顾迎清跟金玉吟微信上聊天时,提过几次自己今后想让奶奶跟自己来南江的想法。
她想等自己身体和心理状态稳定下来,南江这边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那时候她跟程越生“因性格不合而分手”这个借口估计也能成立了,她就把奶奶接过来。
顾迎清提前给奶奶做过几次思想工作,奶奶不愿意,说南江顾家的表亲死的死散的散,在这边无亲无故,顾迎清工作一忙,她一个人也寂寞,再说她年纪大了,又在永溪待了那么多年,早已习惯。
金玉吟说:“老人年纪大了,是有恋乡情节的,现在离乡对她而言不一定是好事,你老家有房,她在养老院又有伴,她除了阴雨天腿有点不舒服,到处都健健康康的。”
“还有时间考虑,倒也不急。”
金玉吟问:“许安融知道你不是星星妈妈,之后会不会让你把股份还给她。”
“不知道。”
“她没找过你?”
“没有。”
“那你要把股份给她吗?”
顾迎清静静一笑:“凭什么呢?赵南川当初既然选择领证后把股份给我,打的就是这股份是婚后财产夫妻共有的主意。”
她不傻。
赵南川当时已经是德信总裁,他会丝毫察觉不到赵缙的狼子野心?
赵南川真会被人玩弄于鼓掌?
赵南川总是一副传统绅士做派示人,正派得靠谱,正派得让人信任,但这形象止于她知道星星是他和沈纾纭的孩子之前。
赵南川答应结婚答应得很果断,他之前交往的却都是门当户对的女性。
加上她这百分之二,刚好赵柏相一家能完全控股德信。
如果仅仅是到这里,她会像之前一样,相信赵南川有一定的责任感,加上跟赵鸿槐谈了条件,因为家族利益娶了她。
但沈纾纭喜欢赵南川,还跟赵南川生了个孩子,这事就变得非比寻常。
赵南川有没有参与其中,顾迎清不是很确定,她只能确定,自己沦为了一群人的玩物。
金玉吟替她担心:“你不怕许安融或者赵缙找事?你现在又跟程越生分了手……”
顾迎清知道金玉吟的意思,怕她跟程越生分手了,没人替她挡掉麻烦。
她前两天让蒋骁转达,可以把保镖撤走,她不需要了。
蒋骁回话,说这一切照旧。
也是,他答应过到尘埃落定前,派人保护她安全,他一向信守承诺。
何况,他现在估计觉得欠她更多了。
顾迎清语气依旧,带几分无所谓,“随便吧,赵缙没完之前我都不会给股份,我立了遗嘱,我要是死了他们什么都得不到。”
金玉吟迟疑地看着她,回家再细想她的话,有些后怕。
过了两日,顾迎清去了医院。
心理科的候诊厅几乎坐满人,虽有人声交谈,气氛却显得沉默不少,不似其他科室无头苍蝇般的急切和喧嚣。
顾迎清拿出自己在州港的就诊结果,因为已经是两个多月前的记录,有些项目需重新检查,挨个去抽血做心电图和神经检测等。
她又程序填了一些表,看着那些字眼,题上问她的睡眠情况,记忆和情绪。
顾迎清觉得这些字眼像陌生跳动的符号,过眼即忘,要么逼迫她回忆不好的事情,她像被蚂蚁啃食,匆匆给出结果。
诊室门开开合合,拿着检查单的患者进进出出,像流水线上的工序。
轮到她时,医生还算温柔,细问症状和持续时间,工作生活是否有压力或挫折。
这里不涉及专门的心理咨询,医生根据检查结果,给出治疗方案,先用药物控制躯体反应。
医生建议她再定时去做心理咨询,因为她曾经有过冲动自毁的经历,有轻生的想法,这是抑郁症的表现,生活中经历变故,受刺激,有可能会再发生。
顾迎清开始定时服药,只是一直没去做心理咨询,她觉得自己不需要。
几年前怀孕时,和生产后,想死的念头也总陪着她,日日要死不活,她也没真的去死呀。
顾迎清之前参展的画,也卖得七七八八,价格有高有低,尽管她在业内小有名气,可毕竟是新人,开价高也高不到哪儿去。
顾迎清不大出门,外面嘈杂人声的鸣笛会让她紧张心悸。
爷爷去世之前,那两副莲荷图已经接近尾声,她待在家里给画收尾。
两幅图,同样的水中莲荷,一副是白天莲叶碧绿粉花盛开如碗,一副是雨夜光线朦胧叶伞偏倒花蕊半残。
完工后就送去了北城的水墨花鸟展。
药物控制了她惊恐发作的频率,很少再感觉身体下坠或喘不上气似要晕倒。
只是顾迎清现在不太喜欢风雨天气。
她的卧室落地窗外有个露天小阳台,因为太小从没使用过,但是有一扇窗通往外面,近来窗户把手有些松动,扣不紧,风雨天窗框和玻璃会闷声震动。
转眼到了许多城市陆续宣布入秋失败的时间。
顾迎清这天在跟公主玩巡回,毛绒小球扔出去,公主一激动,爪子扑动间,球滚进了茶几下面。
她找来晾衣杆帮它弄出来,同时被勾出来的还有一辆黄色的小小玩具车。
第333章
如风
顾迎清两指捏着玩具小车,吹掉上面的灰尘,置放手心。
对于这只玩具车,顾迎清印象深刻。
有一回那人把小孩子送到她这里玩,她带小孩出去散步,在商场的玩具店里给他买了一套玩具车模型。
有些像高速上常见的那种挂车,大车里叠套了数只小车,五颜六色,每辆小车都是不同车型。
小男孩对这种向来没有抵抗力。
周末小孩要离开的时候,仔细地把每辆小车装回大车里。
顾迎清当时还感慨他玩这种需要逻辑和记忆力的玩具,类似积木乐高智力拼图这种,注意力很集中,反应也快,能精准找到每辆小车的对应位置。
到最后,怎么也找不到剩下的一辆车,她陪小朋友到处找遍,最后无功放弃。
小孩跟她道歉说,嫂子阿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丢你送我的礼物。
顾迎清看着小车,像看着个淘气可爱的小小人,内心有什么东西在被撼动,浪涛伏涌,闷闷钝痛。
半晌,她把玩具小车收进书房抽屉里。
她这些日子除了回三桥村,在老人面前假装工作依旧,其余时间几乎闭门不出,连做饭的食材也是点超市的外卖。
最初,金玉吟好心想要带她出门散心,可只出去过一次,发现她在外面容易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刺激,也明白她需要安静的环境先养好身体,就只在闲暇之余过来陪她,反正画画的时候,顾迎清心更容易静下来。
之前龙凤胎妈妈问过顾迎清一次,兖兖最近没来你这儿玩吗?
顾迎清回对方,小孩在上学,周末去长辈那里。
除此之外,抛开梦中,生活里似乎没有其他的事情和消息令她想起小孩和那个人,因此获得了难得的短暂的平静和安宁。
直到有天,顾迎清照往常一样,上,切换到小号。
这个号里关注了许多财经官方和金融行业内的博主,一则新闻在金融财经圈刷屏:“成江集团”通过证监会举牌宣布收购百分之五沈氏集团股份,正式成为沈氏大股东。
紧跟着有业内人士透露,之前沈氏集团新任董事长沈景曜,在州港财政部门推动下,与南深市南铁集团接洽,想引入国资挽救声誉扫地、内部动荡的沈氏集团。
但其实南铁集团态度模棱两可,一直采取拖字诀,才迟迟未能达成合作。
成江集团就是在沈氏集团股票跌入谷底到现在的这期间,陆续购入了沈氏股份。
沈氏集团地基稳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仗着与州港政|府关系不一般,手上又有官方合作项目正在进行,借官方发言人放话“相信沈氏集团能正确处理危机”,加上不时放出南铁即将入局的利好消息,才苟到现在。
新资本入局,本来是利好消息,代表市场看好。
且成江集团还在陆续地继续增持,沈氏集团股价有了明显回升。
可没过多久,沈氏集团却紧急宣告停牌,官方给出的理由仍然是内部重大重组,不日复牌。
最终成江集团持股比例已经停止在7.32%。
先前沈氏高层减持,散户竞相卖掉股份,沈景曜自己的公司接盘了大部分,成为第一大股东,现在成江集团直接成为第二大股东。
待沈纾纭失踪一定时间,她手中股份将交由她母亲打理,加上沈贯期的股份,一家几口的股权加一起才能压过成江集团。
财经博主深扒成江集团,发现这家集团成立不过八年,董事局主席兼总经理池顼是州港池家长子,背后大股东除了池家,还有地产大亨秦家,以及一总部在纽|约的成立十年的年轻投资公司。
新能源科技、人工智能和地产酒店,是旗下三大主营板块,因为池、秦两家加持,自成立以来,一路像是开了氮气加速,顺风顺水,加上决策人足够理智聪明,规模疾速扩张,早早实现盈利,并连年翻倍。
某些不那么官方、带娱乐性质的财经博主提到,成江集团的地产板块,是在后前些年收购的当地一家资金链断裂,濒临破产的老牌地产企业,拿下控股权,全方位整顿后重新发展起来的。
而这家地产的前任老总,在最为风光时买下过程家祖宅,还推了重建,刚建好那人便破产,那块儿地又被程家的人买了回去。
顾迎清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点进这则财经视频,又是如何难以避免地被文字中提及的姓氏带走神,记忆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回到了数月前州港的夜晚——
咆哮的引擎,观景平台的风,急躁深切的吻……
半山开阔的视野,车厢里混着酒精余味和灼热呼吸的相拥……
恍若隔世。
心绪像平静沉寂了月余的湖面,无风无浪,却凭空起了涟漪。
这很正常。
顾迎清知道,想彻底忘记一个很难忘的人,并非易事。
可就像今天,如果不是被某些“关键词”触发了记忆,她不会主动去想,去回忆。
到了明天,今天的涟漪也会如风过境,消失无踪。
第334章
我就是
程越生忙得焦头烂额,从南深出差回来天已经黑透,又赶到程婉黎那里去接回儿子。
结果臭小子因为不再送他去顾迎清那儿的事,到现在还记恨。
程之兖见了他爸后,拿腔拿调、假模假样地叫了声“爸爸”,还纯属是因为不想挨揍,接着就自己干自己的事。
叫他走时,他自己拿着背包,也不让抱,摇头晃脑自己一个人走在前面,自己按电梯,自己开车门。
既不敢叫板,又想赌气。
从三桥村回来之后,程之兖提过好几回,要去看顾迎清。
程越生搪塞他的借口,从一开始的她还在老家,变为后来她工作忙、出差等。
程之兖后来意识到他是骗自己,自己想联系顾迎清,发现手表的通讯录里找不到顾迎清的电话号码了。
继让司机送自己去嘉楠梦苑未能成功后,有天放学,趁老师在忙着把孩子交给其他小孩家长的时候,混在人堆里偷跑出去,拦了辆出租车,想要打车去嘉楠梦苑。
好在司机留了个心眼儿,问他去哪个地方,他说得出同音地名,又不知道是哪几个字,还骗司机家长让他自己打车回去。
司机看这是幼儿园,要么家长自己接,要么校车送回家,怕出了问题担责,借口说不知道这个地方,要把他送下车找老师。
兖兖不下车,相当猖狂地跟出租车司机说:“我可以加钱,你到底想不想做生意呀?我要去的地方叫jia、nan、meng、yuan!”
幸好老师及时发现小孩不见了,通知接孩子的阿姨,阿姨又告诉司机。
司机顿时脑门儿冒汗,车停在幼儿园外,正要打给保镖,刚好瞧见不远处出租车司机从后座拉出个小孩,嘿,不正是那熊孩子吗!
程越生知道后,回家后第一时间就逮着人脱了裤子,狠狠抽了两个巴掌。
力道对他而言是收敛着的,但程之兖没真正挨过这么重的打,加上程越生有些时间没陪过他,既心酸又委屈,拒不承认错误,涕泗横流说“不跟你一起了”!
自己回了房间,啪地摔上门,还反锁上。
儿子日渐长大,自我独立意识增强,主意多了,既不好糊弄,还愈发叛逆,令他这个当老子的倍感头疼。
回去路上,程越生看内视镜,问他:“这周末想去哪里玩?”
程之兖假装哼歌,自言自语地嘟哝:“什么是玩?跟谁一起呀?”
程越生语气不变,提醒他:“再跟我阴阳怪气的试试。”
小子轻轻哼一声。
回家之后,车开到地库,程越生到后座把儿子抱下来,托手臂上往楼上边走边教育说:“程之兖,你现在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偷偷离开幼儿园没错?”
兖兖噘着嘴不吭气。
半晌,理直气壮说:“错了,可是……可是你也打我了啊,我们扯平了呗。”
“扯平?”
程越生这脾气,火差一点又要冒上来。
程之兖在姑婆家已经被教育过了,说要是被人贩子拐走,会被挖掉眼睛,砍掉手脚,把他扔在路边要饭。
小孩脖子一缩,吐吐舌头,声音逐渐弱下来:“我只是想去找她玩嘛,太爷爷去世她很伤心……你要是让司机爷爷送我过去,我就不会自己去了。”
程越生静了下,“跟你说过她在忙。”
兖兖停顿片刻,问:“你们是不是吵架啦?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因为在三桥村,他看见爸爸在车里抱着嫂子阿姨睡觉。
只有在谈恋爱的男的和女的才会这样,电视里都这么演的。
程越生问他:“如果是呢?她给你当妈怎么样?”
“我会很开心!”程之兖激动,然后纠结,“可是嫂子阿姨有男朋友啊……”
难道一个女孩子,可以有两个男朋友?
“我就是他男朋友。”
“可我以前问过,她说不是你,她男朋友也很帅,很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