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沈进友本能地咧着嘴笑,肌肉颤抖,半天扬不起嘴角,牙齿糊满血水,程越生扯过床上的枕头就往他脸上按。他沉默地绷紧下颌,用力按住枕头,神色极冷又极淡,看起来像面无表情,再看又像是被情绪侵占了理智般,连眼神都尽是铺天盖地的杀戾气息。
等沈进友窒息到猛烈挣扎的程度,程越生再松开两秒,等他还没完整地喘上来一口气,又重新蒙住他的脸。
沈进友又开始新一轮挣扎。
越往后,沈进友被迫窒息的程度越深,几乎窒息得快要失去意识才能喘上一口气,喘气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一开始还能手乱抓,脚蹬地,到后来人彻底疲软,只能勉强动弹两下。
秦宗诚在外面听见几声拳头砸肉的声音之后便许久没动静,不放心地进来。
见沈进友躺在地上已经没了动静,脸色一变,冲上前拽程越生的手,“我提醒过你,别出人命!”
程越生恍若未闻,额头和脖颈上青筋暴起,眼神像变了个人。
秦宗诚慌乱不已:“你是不是想坐牢?你想下顾迎清和兖兖!”
一直在旁边守着,未曾出声过的蒋岳说:“我可以替他坐牢。”
就像当初沈进友买凶那样。
能让沈进友死,那也值得。
秦宗诚愤怒地瞪向蒋岳:“你闭嘴!”
程越生这才松开枕头,见他意识不清张着唇睁着眼,满脸是血,像是死了,抬手就是一拳砸他胸腔。
沈进友霍然睁大眼,开始剧烈呼吸。
他翻过身,嘴里叫着“林天河”,两手并用,蹬着腿想往窗边爬过去。
他这下才开始真的害怕,害怕程越生会杀了他。
他曾经干过找人替他背人命的事,程越生也一样可以。
毕竟这里面就有个甘愿替他坐牢的人。
程越生看他左脚使力在往前蹭,一脚踹上去——
沈进友尖叫声蹿出嗓子,只发出道破哑的声音。
沈进友脖子的纱布和胸前的浴袍深处血来,他用力喘着气,见爬过去已成了不可能的事,他转身看向程越生,服软说:“阿生,放过我……”
程越生不解地看着他,半晌,忽然难以置信地笑了:“你跟我求饶?”
他说完,四下看了看,在墙边看到了高尔夫球杆。
程越生上前,手里掂起一支球杆,缓缓走过来。
沈进友喘过气来,人清醒不少,极度的疼痛和濒死的窒息让他陷入恐惧,顺带生出了求生本能。
“阿生,你听我讲……”
程越生一把将球杆用力敲在他背上,沈进友登时痛得面目狰狞,鼻腔里堵着气,呼不出,吸不进。
程越生疑惑地问他:“讲什么?”
他又是一记下去,这次在腰上。
程越生嗤笑:“你讲啊,怎么不讲?我他妈听着呢。”
他猛地往沈进友腿上招呼去,连续数下,在沈进友的哀嚎中,程越生脸色发狠地骂道:“我让你讲!让你讲!废话真他妈多!”
末了一脚踹上去:“操!”
过后又抓着他领子,往那张鼻青脸肿的脸上用力挥拳。
秦宗诚接到电话,那边的人说沈景曜从山下带人上来了。
见沈进友这下真的没剩几口气,再揍下去真的会出事,秦宗诚连忙上前拉住程越生。
“够了,沈景曜上来了,你猜得没错,来的人不少。”
程越生见沈景曜的时候,秦宗诚也一起去了。
沈进友和沈贯期先后捅娄子,沈氏的董事股东已有不满,沈景曜想一举拿下董事会。
双方谈定的是,程越生要出这口气,沈景曜负责派人拖住沈进友的人。
沈景曜这人虚伪,当年程家的事,明面上没参与,私底下他可做得不少,怎么可能跟程越生合作?
明摆着是想一箭双雕,一边坐实他爸涉黑的传闻,在紧要关头惹是生非,令他在董事会失去人心,再把舆论集中在沈进友身上,好重新选举董事长。
另一边既能把程越生拖下水,沈进友还能被打得半残。
沈景曜想的是,他带这么多人来,就算程越生今天死在这里,也可以说是双方斗殴误伤。
沈景曜提前安排在私人疗养院的人,加上后面带来的人,少说也比程越生的多一半。
程越生一半人都留在了别墅,带的人难道有他多?
结果沈景曜才到疗养院,就见出入口堵得水泄不通,院子里也乱作一团,正在群殴。
林天河被困在其中,身上挨了不少苦头。
一开始是自己人找麻烦,后来又不知从哪里涌入百十人。
林天河认得其中一些人,都是平时跟沈进友对着干的那几人的手下。
“沈进友是不是在里面?”带头的挥着根棍子,后面一呼百应,人呼啦啦往院子里挤,将林天河和沈进友的人团团围住。
对方要他们交出沈进友,双方连呛几句就开始动手。
只要见沈进友的人打电话找人,就集中火力专打那一个。
程越生在混乱中带人上了楼,又在混战之中,从人群外离开,上了停在路边的车,从后山离开。
沈景曜看着眼前的景象,顿时意识到算计不成反被人反计。
紧跟着不远处传来警笛声,斗殴的人群顿时作鸟兽散。
很快,数辆警|车围在疗养院外,堵住了一些来不及跑掉的斗殴人员,包括沈景曜带来的那些。
顾迎清在别墅里等到半夜不见人,怕耽误他事,没打电话,等到快十一点,才按捺不住去问蒋骁。
蒋骁给蒋岳打了个电话,说那边早已经完事了。
顾迎清心慌意乱:“那人怎么还没回来?”
她转头给程越生打电话却无人接听。
第237章
程之兖的妈
蒋骁从蒋岳那儿了解完在疗养院那边的经过,挂了电话才又告诉顾迎清,程越生有私事要处理,反正不用担心。
顾迎清往好处想,至少现在看来人没事。
她之前待在娱乐室,本来想看电影的,结果在密闭的空间里,音响中音量起伏带动的振波都令她心悸,没一会儿就手心冒冷汗。
她索性出来,待在宽敞如昼的客厅里。
知道他行踪后,顾迎清上了楼,在床边坐了会儿,心里复杂,除开一些焦灼的情绪之外,还觉得别扭和失落。
人出去了,具体干什么也不知道,结果失联,她还得从别人那里知道他的消息,却仍然不知道具体动向。
正准备去洗澡,秦宗诚给她打来了电话。
程家祖宅后侧方的花园里,有颗三十一年树龄的细叶榕,树干粗壮,树冠广阔而浓密,长久无人修枝,纤幼的气根呈流苏状垂至地面。
几乎跟后方山林融为一体。
当初买下房子那人,估计不知道这树的来历,只觉得作为花园庭院的装饰甚雅,才没有推掉。
秦宗诚倒是知道,这树是程越生出生那年,程云治亲手栽的。
说是这树虽然州港遍处可见,但是好养活,长得快,生命力强。
细叶榕不远外,还有一颗绿油油的罗汉松和金丝楠,也都有二十多年了。
从疗养院离开之后,程越生自己开了辆车,一路狂飙,保镖跟丢了他,他让人别跟着,随后电话也打不通。
秦宗诚自诩对程越生还是有些了解的,后来在未完工的建筑前的院子里看见了车,又在这颗树下找到了他,秦宗诚很难不得意。
主要是他当时在门外,听见了姓沈的说的那些话。
程越生知道程云治和赵淳敏怎么死的,但应该一直不知道沈进友那张狗嘴里道出的那些细节。
乍一瞬间听到,受刺激程度可想而知。
“你来干什么?”程越生叼着烟,靠在那儿吸,不大乐意看见他。
秦宗诚玩笑说:“来证明我还挺了解你。”
程越生不知是笑还是哼了声。
秦宗诚在旁边坐下,也点了支烟。
院子里澄黄的照明灯入夜后常亮,不至于一片漆黑,此面朝海,往下远眺,海上一片漆黑。
说程家祖上选这位置选得好呢,背山面海,三面景色开阔,无遮无挡的。
即使后来再有人在附近买地建房,出于地理位置,也都在程家后面,绝无遮挡视线的可能。
“你下这手,沈进友不废也残,今晚的事已经有人发网上了,明天媒体正式一报到,沈家估计要乱好久。”
沈进友这下也不会再信沈景曜,沈纾纭的妈还要带着几个孩子跟沈景曜争家产。
这事也还没完。
只要沈进友没死,沈氏还没倒,程越生就觉得这仇报得憋屈。
他抽着烟说:“我明天走,你过后再帮我给笔钱给那几位。”
“行。”秦宗诚说,“虽说这帮人都是拿钱做事,但出面的那些人里有几蒋山雄以前的朋友,又有受过你爸好处的,都恨不得沈进友早点死,有出于旧情的成分在里面。”
“旧情?”程越生不屑。
这几年蒋岳一直都在暗中打点道上几个关键人物,扶持沈进友的仇家,方便有一天能让这波人跟沈进友的人黑吃黑。
程越生在背后出钱给好处,但从来没出面打过交道,因为他并不信这些人,底下鱼龙混杂,给钱就能叛变的多的是。
程云治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巴结他的人不少,可帮他到最后的只有蒋山雄。
连蒋山雄都被自己的亲信背叛。
秦宗诚知道他什么意思,转移话题问:“你今天还真打算杀了沈进友?”
程越生顿了下,说:“没有,怎么也会留口气。”
秦宗诚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他回自己车上拿了酒来,只有红酒和啤酒,程越生一声不吭,拉开一罐啤酒。
秦宗诚想起他拿枕头摁姓沈的,猜测其中应该有替顾迎清泄愤的意思。
“你跟顾迎清认识多久了?”
程越生直接开口:“你到底想问什么?”
“嘿你这人……”秦宗诚本来还想拐弯抹角一下的,“顾迎清什么来头?”
程越生想也没想说:“程之兖的妈。”
“……!”秦宗诚愣了一瞬,登时想骂人:“你他妈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程越生想起什么,摸了下身上,手机不在。
秦宗诚内心脏话像满屏的弹幕一样乱飘,比今晚看着沈进友差点被程越生打死的时候更来劲儿。
他心说,你一开始对人家也不像对孩子妈吧?
给人直接的感觉就是:一个对她有好感的女的。
他那会儿压根儿不想打听来头,觉得反正迟早得分,那女的看起来就跟他不是一路人。
可经此一遭,就算之前不是一路人,现在看来也是了。
秦宗诚马后炮说:“我就说第一次见她觉得有点面熟,原来是跟你儿子像!”转瞬又怒,“但你不是说程之兖的妈死了吗?老子替你前前后后奔波,你连这种事都瞒着我,你还是人吗!?”
程越生没搭腔,不知道想到什么,吞了口酒。
秦宗诚想不通,又不知道还有什么内情,程越生屁都不放,他无从知道,现在看来他也不打算说。
过了会儿,秦宗诚说:“算了,我走了,”他站起来之后,才又说,“我帮你把顾迎清叫来了。”
顾迎清是和蒋骁一起过来的,她看见院子外面一处无视线阻挡的平台上停着辆车。
下了车便直接走过去,车窗紧闭,顾迎清正要到车头往挡风玻璃里看,忽然车门传来解锁声,副驾驶侧车窗落下,露出程越生的脸。
顾迎清抿唇笑了下,拉开车门坐上去。
她闻见没有散尽的烟味,还夹在着明显酒味。
程越生懒懒靠在车座上,眼里盛着笑意看向她,顾迎清撑着中间的扶手箱,凑上去闻了闻,“你喝酒了。”
她说完突然想起,之前要么她喝醉,要么他喝多后在车里的场景。
“喝了一点。”
“我给你打了电话。”
“之前手机没在身边。”
顾迎清没做声。
程越生将座椅往后调,把她抱到腿上坐着。
第238章
是我的责任
顾迎清坐在他腿上,侧靠着他,手臂抬起穿过他的肩,绕到车座后,手臂连人带座一起环住。
她也因此倾倒紧贴在他身上,顺便亲了下他的下颌。
一系列动作做起来倒是流畅自如,但直到现在,她心里依然对这种单纯的,表达亲密的肢体接触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尤其是在他的注视下。
以前也有主动过,但至少她清醒状态下,多数时候都是有目的的调情。
程越生见她亲完就有些赧然地抿住嘴,眼帘微垂,视线朝下。
他不由勾起唇角,闷笑了一声。
顾迎清立马会意他在笑什么,懊恼地往他胸前捶了一把。
他低声打趣:“天黑了,顾小姐可以不用装正经了。”
顾迎清发声明一样说:“这不叫正经,叫穿上衣服的时候要脸,不是谁都像你脸皮那么厚。”
程越生一本正经问:“那没穿衣服的时候呢?”
那表情像在跟她探讨什么哲学问题。
顾迎清觉得周身皮肤瞬间升温。
她看着他,沉默须臾。
然后突然刻意放低声音在他耳边,用轻软缓慢的语调说:“那得等脱了衣服的时候才想得到答案……”
低到接近气音的程度,程越生感到温香拂面,热气绕颈,分明是勾引。
他对她又多了几分刮目相看,“顾迎清你是真的有点东西,我就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