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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她憔悴了许多,脸上写着强颜欢笑,程越生知道她这段时间很难熬。

    念及此,他语气也柔和许多:“大过年的,怎么过来了?”

    “家里待不下去了,我今晚住你这儿。”沈纾纭语气闷倦。

    说完就要进自己往常住的那间房,从程越生身边经过时,忽然停下。

    她动了动鼻子,“你今晚跟女人待在一起?”

    程越生本想解释,但看她竟是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语气微沉:“嗯。”

    “难得啊。”沈纾纭了然一笑,“你女人品味不错,香味很特别。”

    程越生问:“你一点都不在乎?”

    沈纾纭答非所问:“对了,老王他们说初三聚一聚,你到时候记得来,老地方。”

    程越生脸色已经很难看,她还没心没肺地朝他使了个暧昧眼神,“顺便把你的小情人儿带来给大家掌掌眼。”

    第12章

    今晚

    许是傍晚在低温的室外待了太久,顾迎清当晚便发了高烧。

    夜里皮肤烫得发痛,难受得醒了过来。

    顾迎清在药箱里找到仅剩的两颗感冒药,和水吞了,又去继续睡。

    再入眠很难,身上一阵寒一阵热的,她裹紧被子等药效和困意一同袭来,才昏昏睡去。

    然而这一觉漫长且不安稳,梦境混沌,又是泥石流又是火灾,天塌地陷的,她又被迫重历了一次失去双亲的痛苦。

    后来赵南川又在梦中复活,满脸是血,追了她一夜,问为什么要害他?

    她吓得魂不附体,边跑边哭,就要喘不过气来。

    筋疲力竭之际,一声熟悉的猫叫惊醒了她。

    公主自己开了卧室的门进来,正坐在她旁边的枕头上,一双蓝眼睛定定看着她。

    顾迎清呼吸紧促,一摸脸颊额头,又是汗又是泪,枕头都被洇湿了一片。

    缓过神来,她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看了眼,已经中午。

    锁屏上只有一些app通知和广告短信。

    顾迎清点了叉,一键清除。

    这次发烧反复了两天,年后又有两张画稿到截稿日,她吃了药昏睡,清醒时就画稿。

    她时常画着画着就出神,不知道还有什么意义。

    赵南川去世快半个月,她偶尔会想起和他最后的对话。

    婚礼晚宴的餐后派对接近尾声时,赵南川接到了一个电话,说临时要去见个人。

    怕她多想,他还解释说是公司项目的重要合作伙伴。

    虽然后来警方说,他是在盘山路上出的车祸。那是去他的私人别墅的必经之路,她不明白什么合作伙伴会在那里等他。

    那夜雨天路滑,行车记录仪显示他是撞上了突然蹿出来的野猪,紧急改变行驶方向,撞上了凸起的山体。

    安全气囊弹出失败,胸腔受力震碎,肋骨插入了内脏,头部也有致命伤,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没有了生命体征。

    送他离开时,她说:“快去快回,我有点重要的事跟你商量。”

    赵南川还给了她个安心的笑:“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有什么话都可以慢慢说。”

    他说话总是给人很稳当可靠的感觉。

    “我的事很紧急,也很重要,希望你能帮我。”顾迎清那时就有种莫名的心慌,想快点跟他商量这件事。

    “我们已经是夫妻,不用再这么客气,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你说,我会尽量去做。”

    她想将事实如实告知,让他看清赵缙的真面目,寄希望于他来帮自己摆脱赵缙。

    然而赵南川刚走,她扭头就看见了躲在暗处的赵缙。

    她的心瞬间凉透——看赵缙反应,她和赵南川的对话被他听见了。

    紧跟着,不到一小时就传来赵南川身亡的消息。

    赵缙这么多年的谋划,目的就是想取代赵南川,她很难不将赵缙与赵南川的死联系起来。

    赵南川一死,她仅存的希望破灭,办丧那几天她一直浑浑噩噩,甚至反复地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等不及跟他说那番话?

    又不断地想,还有谁能跟她同一阵线?

    赵南川父母恨死了她和赵缙,定然不会相信她,何谈帮她?

    好不容易来了个程越生,又因为他对她印象极差,导致在他那儿碰了壁。

    她有时会想,这样的人生暗无天日看不到尽头,单纯做赵缙手中顺从的傀儡,也许会轻松很多。

    正想着,一个陌生电话打进来。

    顾迎清接通点了免提,撑着头一边画画,一边烦躁地问:“你好哪位?”

    那边沉默两秒,“没看到短信?”

    顾迎清立刻听出是程越生,紧张问:“什么短信?”

    “今晚跟我去个地方,时间地址自己看短信。”他一个字不想跟她多说似的,讲完便撂了电话。

    第13章

    恨意

    短信上说的时间是18点,在饮泉路1号。

    顾迎清花了一百三十多块的打车费,跨越十几公里,才来到这漆黑的山脚下。

    她面前有条仅够一辆车通行的缓坡路,要不是路口两边竖着两根雕花石柱,上面贴着“饮泉路1号”的标牌,她会觉得自己被程越生整了。

    因是春节期间,石柱上挂着两串灯笼,只是此情此景怪渗人的。

    顾迎清找不到方向,往里喽了一眼,路灯光线森冷,蜿蜒的路两畔便是山和林,没路标,也没个活人。

    她给程越生打电话,半天没人接。

    她决定再等二十分钟。

    可二十分钟过去了,她又不愿放弃这机会,又说服自己再等下一个二十分钟。

    期间有几辆车开进去,但都不是程越生。

    直到七点五十,一辆车标不知是马还是牛的银灰色SUV停在她跟前。

    车窗降下来,露出程越生的脸。

    顾迎清手脚已经冻僵,脸也木了,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上车。”程越生见她这幅满腹怨言的样子,表情也没好那儿去。

    顾迎清上了车,用力拉上车门。

    有撒气的嫌疑。

    车子转弯,开上了小路。

    程越生盯着前方路况,问她:“你有什么意见?”

    他用的是再平常不过的语气,却给她无形压迫。

    “你说六点,我等了你两个小时。”顾迎清敛去情绪,陈述事实。

    她不确定这是什么场合,里面穿了件丝绒长裙,外面是件灰色斗篷大衣,在接近零度的夜晚,根本不抗冻。

    本来想着出门便上车,下车又能进有暖气的地方,也没做保暖措施。

    程越生皱眉:“什么六点,我说的八点。”

    顾迎清直接调出短信给他看,上面清楚写着十八点。

    程越生一边开车,一边快速瞟了眼短信,也不管看没看清,说:“发错了,他们定的六点,我有事,八点。”

    “这是给我的考验吗?如果是我就忍了。”

    程越生压根没看她,不咸不淡反问:“不是考验,你就不忍了?”

    明知她没得选择,那要笑不笑看戏似的的语气,很侮辱人。

    顾迎清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尽量平和:“其实你要是想整我可以提前跟我说,我在这儿等你五小时都可以毫无怨言。”

    至少她可以提前穿暖和点。

    “那要不你在这儿下,自己回去?”程越生放慢车速,眼神指向车外。

    顾迎清敢怒不敢言,抿紧了唇。

    怪她不如人,怪她要求人。

    顾迎清在外面待久了,在车上被暖气一哄,脸颊发红发烫,人也晕晕乎乎的。

    中途经过几个岔路口,似乎通向灯火通明的地方。

    几分钟后,程越生开进一条岔路,大约百米后,到了目的地,外观看起来是个田园小院。

    门一开才发现里面青瓦白墙,别有洞天,像缩小版的中式园林。

    程越生腿长步子大,顾迎清踩着细跟踝靴,哒哒哒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抵达一间屋子,光听声音就知道里面热闹非凡。

    程越生推开门,里面人立刻开始起哄,一人一句地开始调侃他。

    有人问:“沈纾纭说你要带个女人来,人呢?”

    程越生往里走,站在外面的顾迎清没了他身形的遮挡,也随之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一屋子的陌生人。

    只有一个女人,白貂半披,露出白皙的肩头和红裙吊带,众星捧月般坐在正对门口方向的沙发中间,纤纤手指拿了个在那儿咬。

    本来她也随众人一道笑来着,看见顾迎清的瞬间却骤变了脸色——

    应该说是,她眼神如同淬了毒,携着浓浓恨意。

    第14章

    急不可耐

    顾迎清只在赵家亲戚口中听过沈纾纭的名字,二人从未有过交集,她可以肯定,连照面都没打过。

    如果仅仅是因为她身边的程越生,那也不至于看她像看夺夫仇人。

    毕竟程越生是远近闻名的舔狗,舔了沈纾纭很多年,还没成功。

    且沈纾纭方才还在调侃他的队伍中。

    顾迎清满腹疑惑跟在程越生后面,随他在沙发上坐下,与他隔了一个人的位子。

    一男子眼神暧昧地左右乱飞,让程越生介绍她。

    程越生言简意赅:“她姓顾。”

    连名字都不配被提及。

    他人都懂了,应该又是个用来气沈纾纭的工具人。

    看完程越生的热闹,才有人注意到沈纾纭一直没说话。

    她绷着脸,一声不吭,待人发现异常,将目光集中到她身上之后,她猛地将自己手上的掷出去!

    对面墙上立即摔出一滩红色,混着果肉的汁水顺着墙体缓慢滴下。

    一时间鸦雀无声。

    先前的轻松气氛不见踪影,有人安抚沈纾纭,有人劝程越生服软,或是直言要他将那碍事的女的带走。

    程越生自是泰然不动,连表情都没变一下。

    顾迎清不是傻子,知道沈纾纭针对她,但她猜,或许这正是程越生带她来这里的目的?

    只要程越生不发话,她可以当做无事发生,当个摆设。

    她很擅长如此。

    见顾迎清如此不识相,有人眼里已经毫不掩饰地流露厌烦。

    “程越生,让她走!”沈纾纭嗓音沙哑。

    程越生平静地呛她,“不是你让我带她来的?”

    沈纾纭看着他,眼泪瞬间下来,胸膛起伏,像情绪到了极限,忍得很辛苦。

    程越生眼神蓦地松动,看向一边,似是不忍。

    过了几秒,他出声:“走吧。”

    顾迎清反应了片刻,才知道他是跟自己说。

    他既然没动,就是让她自己走的意思。

    “好,”顾迎清想了想说,“这里有没有接驳车之类的,能送我下山打车。”

    程越生压了压眉心,“有,你去外面等着。”

    顾迎清看出他有点烦,只想快点打发她。

    她不多说不多问,起身出去了。

    关门前,顾迎清看见程越生坐到了沈纾纭身边,沈纾纭却余怒未消,将身子背对他。

    倒像是闹别扭的情侣。

    顾迎清以为程越生会替她叫接驳车来,便站在院门口等。

    刚等没两分钟,远远又见程越生出来。

    他前脚刚出门便点了支烟,吸了两口后捏在指间,径直上了停在院中的车里。

    顾迎清站在暗处,眼神可以无所顾忌地打量他,但他没看她一眼。

    车门没关,驾驶室的灯亮起。

    没一会儿他从车上下来,手里多了个宽方形盒子,他拿着东西折返回包间里,又在进去之前将手里的烟灭了。

    一股寒风吹过,遍山都在响应。

    顾迎清将脸埋入围巾,怕手冻僵也不敢玩手机,只能抱着手取暖。

    又过了二十来分钟,依旧没车来,倒是又有人从屋里出来。

    顾迎清看过去,竟是沈纾纭。

    那身白貂和如瀑长卷发很吸睛。

    沈纾纭原本没看到顾迎清,要朝院子东边的卫生间过去。

    走到一半,可能是光线和角度恰好,她余光瞥见了门口檐下的人影。

    刹那间,四目相对。

    沈纾纭直直杵在那里,被夜色和光影笼罩的面孔,有怒和恨在发酵。

    良久,她忽然大步朝顾迎清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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