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一起转头让她闭嘴。兰昭仪被吼得一愣。
当着众人,脸色讪讪的。转头便吩咐一个巡夜的内监:“跑快点,去辰乾殿禀报这里的事,请陛下定夺。”
奉命追着芷书来的内侍冬宝上前,闷闷地说:“樱小主还砸了我们春熙宫。”
兰昭仪又是一愣,忙吩咐那巡夜的:“把此事也禀报陛下,快去!”
她在这里安排的时候,芷书和惠妃已经撕扯了几回。
惠妃最终用了个巧劲,把芷书给推到台阶下,跌坐在了地上。
看着危险,其实落地时还算轻巧,没有摔重。
惠妃冷脸道:“若不是看在你刚刚小产的份上,我可真要动手揍你了,简直莫名其妙!”
转身带人进院,重重关上了宫门。
把一众人都晾在了外头不管了。
芷书爬起来,还要继续上前敲门,被兰昭仪带着几个嫔妃拦下来,劝她等皇帝定夺。
“昭仪娘娘,你宫里有墨吗,借我一用!”
芷书闹得披头散发的,直直瞪向兰昭仪,让兰昭仪不敢说不借,连忙叫人去拿了笔墨纸砚过来。
“樱妹妹,你可是要写陈情信给陛下?不如,到我宫里去写,这里风凉……”
芷书不理她,现场点了一个内监过来倒水研墨。
不等那墨研浓,便迫不及待用笔蘸了,走上台阶,在惠妃的宫门上乱画起来。
画了狗,画了乌龟,画了老鼠,猪,蛇蝎等,全是兽类。
“蛇蝎心肠,猪狗不如,阴沟里的老鼠,乌龟王八蛋……”
画完了把笔丢开,骂骂咧咧下了台阶。
正好此时,御前来了人,是曹滨领着一众宫女内侍,还抬了一架软轿。
好说歹说,把芷书哄上了软轿。
“各位娘娘小主,奴才先告退,送樱小主去见陛下。”
曹滨跟围观的兰昭仪等人行个礼,正要走,被兰昭仪叫住,“且慢,本宫也跟着同去吧。樱容华情绪激动,只怕惊扰陛下,容我从中劝一劝。”
“娘娘费心。”曹滨躬身。
其他人便由此散了。
虽然没人知道樱容华去了辰乾殿又如何闹腾,但惠妃和昭妃勾结谋害皇嗣、导致樱容华大闹两宫的消息,却不等天明,就传遍了后宫。
不必有证据。
只要有传言,多数人都愿意相信。
昭妃与樱容华同为宫婢出身,双双得宠,荣耀一时,姐妹情深,平日里羡煞了多少人。如今却一朝反目,谁能想到,平日里那样善良体贴的昭妃,暗中会戕害姐妹腹中的孩子呢。可见宫中哪有什么真正的姐妹情,不过都是抱团取暖谋求圣心,一旦姐妹威胁到了自己,那就不是姐妹而是仇人了。
类似这样的言语,私下里传播开来。
不过几日的工夫,人人都在议论了。
牵涉其中的惠妃,有一次走在路上竟亲耳听到有人编排她,说她装作粗鲁暴躁,好像不会耍心机,却原来谋害起人来比谁都隐秘,要不是樱容华大闹,大家都蒙在鼓里呢。
惠妃把那人给打了。
转而就进了春熙宫。
绯晚还是在床上养伤,只是从一开始的只能趴着,到现在可以侧卧了,脸色也好了些。
旁边放了一碟晶莹剔透的马奶葡萄,她正捏着吃。见惠妃闯入,愕然问道:“娘娘何事,这样急匆匆赶来?”
惠妃见她悠闲的样子,便是皱眉。
“你竟然一点不着急,真相没查清楚,你的宫人还都在宫正司关着呢!满宫里都在说你谋害樱容华,却恃宠不受惩罚,你素日积累起来的好名声,几日里败坏得一塌糊涂,要不要我告诉告诉你,人家都在说你什么啊?还吃葡萄,胃口倒是好!”
绯晚把碟子推给她:“娘娘又来挑唆我。明知道我不会上当,您还来,不过是找借口多见我几面,关心我的伤势罢了。来,您也尝尝味道。”
惠妃冷睨:“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距离陛下限令的五日之期,已经超过了两日,宫正司还没结果给出来,该着急的是他们。娘娘,我没什么打算。”绯晚一脸诚恳。
让惠妃想起前几日那次。
她为着绯晚透露给西风的消息,登门挑明,绯晚也是如此,诚恳又无辜,看着让人火大。
犹记那天,她大步闯进内室时,绯晚正在换药。
满屋子弥漫着药膏的苦涩气息,绯晚伏在床上,腰部以下覆盖着被子,上面尽皆露着,白皙皮肤上一条条的青紫痕迹触目惊心。
见她进来,也不着急,只虚弱对她一笑。
很感激地说:“多谢娘娘惦记,嫔妾一点不疼,谢谢您给的跌打药。”
她收回停驻在她背上的目光,抱臂冷言:“谁惦记你,你不是透露了那宫女逃往瑞王府的消息给我,等着我捅给陛下么。我就是来告诉你,别想利用我!”
第306章
彼此都不是好糊弄的
“娘娘真聪明。”
那时候的绯晚,出乎惠妃意料,被戳破之后并没有找借口,直接承认了。
还笑看着她,虚弱地说:“娘娘不想被嫔妾利用,嫔妾知道了,多谢娘娘告诉。那么,嫔妾再想别的办法吧。”
惠妃只见过宫里会装蒜的女人。
被戳破揭穿,也要装蒜到底的女人。
像绯晚这样挣扎都不挣扎就承认的,还是头一个。
她顿时一噎,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句。
缓了缓,只好问一句:“你要想什么办法?”
“找其他人告诉陛下此事。”绯晚依旧是坦白,“虽然换了别人,不如娘娘去告诉陛下更好,毕竟娘娘刚做了一件让龙颜大悦之事,陛下爱重您——但,娘娘不肯,嫔妾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她语气很是惋惜。
配着重伤的身子,苍白的脸色,可怜兮兮的。
一时竟让惠妃有错觉,自己好像欠了她什么似的。
意识到自己的愧疚感没有道理,惠妃冷了冷脸,嗤道:“就算你叫陛下知道那宫婢逃进了瑞王府,接下来又能怎样?你能证明此事跟瑞王有关吗,能进去搜查瑞王的府邸吗,除了那宫女的逃窜,有其他证据吗?到头来,你还是很难洗清自己谋害皇嗣的嫌疑。若再让人怀疑你跟瑞王勾结,指使宫婢谋害皇嗣,呵呵!”
绯晚看她的目光骤亮,一脸感激无以言表。
“多谢娘娘提醒,娘娘……嫔妾以前对您多有得罪,您还肯这样提点。您没有公开嫔妾会拳脚的事,您闯入宫正司救嫔妾,您还为嫔妾封锁了慈云宫,给嫔妾那么多那么好的跌打药……您为何要对嫔妾这样好?”
惠妃被那越来越灼热的眼神盯得心里一突。
下意识呵斥:“我没有,别瞎说!我是为了维护宫规和公正,才训诫宫正司、封锁慈云宫,跟你什么关系?”
绯晚咳了两声,气喘吁吁地笑:“不管娘娘怎么说,嫔妾只记着您的好就是了。”
“花言巧语没有用。”惠妃冷笑,“老老实实对我说实话,樱容华的小产,跟你有没有关系?”
“嫔妾说过了,嫔妾是清白的。”
惠妃忽然上前,蹲在了绯晚床头,和她几乎脸贴脸。
离得那么近,喝令:“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嫔妾清白。”绯晚毫不犹豫。
惠妃注视她。
漆黑的瞳仁里倒影着她的影子。
也看到她眼里自己的倒影。
清澈的对视,只是一瞬。
惠妃冷然勾起唇角,起身。
“我信你。”
“多谢娘娘。”
她不解释为何相信,绯晚也没有问缘故。
“那你推测会是谁干的,以及,有没有发现线索或证据?”
“嫔妾不敢乱猜。只是凭直觉,觉得娘娘封了慈云宫,做得很对。证据还没有,但既然宫女临水逃进了瑞王府,嫔妾想办法找线索便是。也请娘娘帮忙调查。”
绯晚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气息已经不稳。
惠妃却挑眉:“我凭什么帮你调查?”
“帮嫔妾,也是帮娘娘自己和满宫姐妹。扼杀宫廷不正风气,对咱们好,对陛下好,对大梁朝野都好。”
绯晚闭着眼睛,一边咳嗽一边说完,旁边给她换药包扎的侍女香宜已经急了,恳请她不要再说话,好好养着。
她却还是勉强睁开眼,用期待的目光殷殷望着惠妃,道:“满宫之人勾心斗角,汲汲营营,唯有娘娘心如明月澄澈,也如骄阳傲视众生。这责任,娘娘担得起,也唯有您能担。”
直到那天离开春熙宫,惠妃都感觉自己仍旧被那双眸子注视着。
担得起,也唯有您能担。
这恭维捧杀的话,别人说来,虚情假意。可那双眼睛的主人说出来,却……
“娘娘,您信昭妃?”侍婢西风问。
“信。”
“为什么?”
“女人的直觉。”
“……那,您真要帮昭妃查真凶?”
惠妃当时只道:“我帮她作甚!她护不住怀孕的姐妹,又护不住自己,只怪她技不如人。”
后来收到皇帝派人传话,说如果她能查清真相,给她一万银子。
惠妃毫不犹豫应下来了。
“昭妃在我这里没面子,但银子有面子。”
西风道:“您帮忙打理后宫,陛下都许了十万银子。此事比打理后宫难做,却只有一万……”
“给钱就行。那么多人,今年也该添一添新冬衣了。”
惠妃理由充足。
自己却也弄不清,到底是为了添补李家军的遗属,还是被绯晚某句话触动。
弄不清就不想了,做事便是。
她真的开始派人出去,到处寻找相关线索。在宫正司安排了人手,盯着审讯,盯着各处的风吹草动。
然而还没查出什么眉目……
芷书打上门了。
还把她好好的宫门画了一堆乌龟猪狗。
她本是做调查的主事人,却眨眼间成了和昭妃合谋的嫌犯!
是可忍孰不可忍!
等了许久没见昭妃有动静,她主动找上春熙宫,却发现绯晚在悠闲吃葡萄。
口口声声,说“没什么打算”。
她好想把绯晚打成葡萄样!
“昭妃,你知不知道,朝中参你祸乱后宫的折子,又雪片似的了?”惠妃抛出重要的消息,“而且你那个侍郎父亲,因为强买民田逼死人命的事,也被参得居家思过,连兵部都去不得了。”
绯晚却道:“嫔妾听说了。”
惠妃眉头皱得更紧,“那你……”
绯晚道:“嫔妾还听说,参您以下犯上、滥用铁劵、冒犯先帝与太后的折子,也不少呢。”
“我的事不用你管。”
“还有,参奏镇国公巡视京畿时行为不端、险些酿出民乱的折子,也很多。”绯晚又吃了一颗葡萄,“娘娘,你我和悦贵妃,都坐在火盆上呀。”
惠妃盯她:“你想说什么?”
“娘娘是聪明人。今天来,怕是不光想催促我为自己正名,还想探探我,想怎么对付太后,是不是?”
绯晚言语直接。
惠妃倒也没什么惊讶的。
彼此之间早就知道对方都不是好糊弄的。
与其拐弯抹角,倒还不如直言以待。
她挺欣赏绯晚的直接。
于是也直接问:“那你想怎么办,会告诉我吗?”
“当然会啊。”绯晚喝了一口清水,让侍女扶着,慢慢从床上下来。
踩着脚踏,落地时却是一个不稳。
一下子跌进了惠妃怀里。
第307章
咱们三个,同仇敌忾
“娘娘!”
香宜急切去拽绯晚,脚下也是没站住,反而被绯晚绊倒。
将绯晚更加结实地推向惠妃。
两个人摔倒的冲力,砸在惠妃身上。
亏得惠妃是练过的,不然就成了三人一起跌倒,一条藤上三只滚地葫芦了。
“昭妃,你可站稳了啊。”
惠妃轻蔑一笑。
侧身一步,顺势一带,卸掉了绯晚跌扑的力道。
搂着她的腰,扶住了她。
同时伸脚一勾,隔着绯晚将香宜也捞起。
动作行云流水,洒脱而力道十足。
“……多谢娘娘。”
绯晚惊慌之后便是一愣,缓过神来,立刻轻声道谢。
香宜也连忙爬起来跟惠妃道谢,又赶紧查看绯晚:“娘娘可有磕碰着……”
绯晚蹙眉咬牙,脸色有点僵,但还是露出笑容安抚香宜:“没事,多亏了惠妃娘娘眼疾手快。”
惠妃只觉着她全身的重量都倚在自己身上,不耐烦道:“别跟我装虚弱,你脸色今儿可好多了。何况你也练过,脚下就这么没个成算,说跌就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