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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现在就去,好叫家里早早放心。”绯晚趴在枕头上,半闭着眼睛催促,又叮嘱,“送了信之后,你去陪着樱妹妹吧,她乍然小产,一定伤心得很。要么,去悦贵妃娘娘那里,瞧瞧她如何了,她可比我伤得重。”

    虞素锦哭出来:“长姐,素素已经去过长乐宫了,悦贵妃哪有您伤得重,连她自己都说,是您趴在她身上,替她挡了好些板子,您是不是傻?明明自己身子弱,好容易养得好一点了,又这样遭罪……却还总是挂念旁人!”

    绯晚叹气:“听话,去吧。说到底,都是我只顾处理宫务,没照顾好樱妹妹,才有这场大祸,还连累了悦贵妃,我怎能不挂念她们。”

    虞素锦听得一脸惭愧,扑通跪在了绯晚床前。

    “长姐,都是素素对不起您!”

    她放声大哭,“素素不该进言陛下彻查,害得您和悦贵妃都在刑房遭了难!长姐,您打我吧,骂我吧,别再对我和颜悦色了,素素承受不起!刚才去给悦贵妃请罪,她气得都不让我进门,长姐您怎么能不骂我,您怎么能这么好……”

    绯晚勉强睁眼,“悦贵妃怪你了?她脾气急,身上又疼着呢,难免暴躁些。但她很通情达理,等事后回过神来,不会真怪你,到时你再去跟她好好解释。”

    “长姐,您都不怀疑她和樱姐姐小产有关吗,而且她对您有敌意啊,临水告发时,她还怀疑您呢……”

    “别非议悦贵妃,她一向待我很好。”绯晚虚弱地训诫道,“她有时嫉妒,也是我晋封太快,让她误会陛下不在意她了,其实她心地很好,怎么会害芷书,以后你不许疑心她了。”

    虞素锦哭得梨花带雨,“长姐您怎么这样好啊!我不配做您的妹妹,我竟然……送您进宫正司……”

    “你没错,咱们做嫔妃的,就该按宫规做事。”绯晚让香宜扶着自己,虚弱撑了半身,劝道,“你能放下姐妹情,以陛下为重,先为陛下和皇嗣考虑,相信陛下会公正处置,再难得不过。我受刑只是意外,并不代表你做错了。你不要后悔,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还是要摒弃私情,以陛下和大局为重,记住了吗?”

    虞素锦只是哭。

    绯晚语气严厉了些:“你听见没有?”

    “小主,快答应一声,别让娘娘劳神了啊。”香宜着急地劝。

    虞素锦这才啼哭着,拼命点头:“长姐快休息,素素都记住了,素素听您的,一切为陛下着想。”

    “嗯。”

    绯晚已经疲惫不堪,被香宜扶着趴下,伏趴在枕头上,只有喘气的力气了。

    闭着眼睛,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却还用手指着虞素锦,似乎想要说什么。

    香宜连忙说:“虞小主,娘娘这是催您去送家书到信房,以及去探望樱小主呢,您别耽搁了。”

    “我这就去!”

    虞素锦抹着眼泪,连忙抓起家书就走。

    到了帘外,猛然一惊。

    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却被皇帝制止了。

    萧钰手指放在唇边,无声示意她不要出声,摆手叫她离开。

    虞素锦惶恐地行了个礼,一脸担心、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春熙宫。

    到了外头走出很远,才渐渐收了泪,眼底闪过精光。

    和长姐配合的这场对话,算是帮长姐击中陛下的心窝了吧?

    只盼着长姐能荣宠长青,好提携着她长保荣华啊!

    而春熙殿内室,皇帝萧钰已经无声走入。

    摆手遣退了惊讶不已的香宜。

    轻手轻脚,他坐到床边锦凳上,伸手,温柔地抚上绯晚肩膀。

    第302章

    朕想让你当皇后

    绯晚静静地趴着,虚弱喘着气,脆弱不堪。

    仿佛气泡一样,稍微一碰就要碎裂似的。

    于是萧钰的手力道极轻。

    轻得像是抚触水面月亮的倒影。

    一室静谧。

    沉水香轻烟袅袅。

    良久,绯晚似乎缓过来一些力气,朦胧而轻微地说了一句:“香宜,你也去歇着吧,在牢里受苦了,是我连累你们。”

    萧钰无声叹息。

    她还不知他到来,错将他当成侍女。

    善良又温柔的昭卿,对待宫人,向来是这样好。

    她待谁不好呢?

    便是以前折磨欺凌她的虞听锦,她都没有报复回去。对她冷漠的虞家,她也只是在省亲时口头为自己讨个公道,如今,却还是怕家人担心她的伤。

    虞素锦公然提议,送她进宫正司受审。

    连他都疑心虞素锦的用意。

    昭卿,却教导虞素锦要继续秉持公正,为君王考虑。

    萧钰无声而悠长地,叹了一口气。

    人世沉浮二十余载,从皇子到帝王,一步步登上权力巅峰的他,天下在握,富有四海,许多时候却有两手空空之感。

    除了幼年时的娘亲。

    和已经死去多时的几个忠仆。

    昭卿是第一个这样用心待他好的人。

    便是那些忠臣良将,信奉的也只是忠义道理,唯有昭卿……

    信奉的,是他。

    “昭卿啊。”

    皇帝无声地,呼唤了一声。

    为着不打扰绯晚休息,便静静地坐在一旁,不声不响陪着。

    坐了一会觉着累,毕竟连日忙于事务,又经历芷书小产风波,忽然闲坐下来,疲惫便上涌。

    于是趴在床沿上,枕着自己手臂,歇着。

    不知不觉睡着了。

    绯晚听得身旁呼吸均匀绵长,有些惊讶。

    皇帝的温柔触碰,在她意料之中。他睡着,却是意外。

    她知道他在暗中谋划重要的事,耗费心神,所以连接送陈才人和虞素锦等人去伴驾,满足他需要放松身心的需求,以便固宠。

    但,他再累,也不是个随时随地能睡着的人。

    这只说明一件事——

    她更加走进皇帝内心了。

    他对她有了更多信任,和情感上的依赖,才能如此放松地卸掉疲惫,依着她安睡。

    绯晚满意于自己的进展。

    折腾许久也是很累了,于是听着皇帝匀长的呼吸,自己也睡。

    再醒来,殿中已经点了灯火。

    是被鼻端浓郁的药气给冲醒的。

    微微睁了眼睛,看到眼前白釉绘青荔碗里黑渍渍的药汤,睡眼惺忪地说:“闻着好苦,不想喝。”

    一把温和的男子嗓音响在头顶,“喝吧,这是助你伤愈的药,朕喂你。”

    绯晚睁大眼抬头,惊讶又着急:“陛下什么时候来的?”

    便要起身行礼。

    萧钰按住她肩膀:“别动,小心扯了伤处。”

    “可是陛下……”

    “规矩不要紧,你最要紧。”

    绯晚泪盈于睫,“陛下怎能为了臣妾,说这样的话。”

    谢了恩,乖巧趴好,接受了皇帝的喂药。

    他半蹲在床边,一勺一勺,喂得极其认真。常年习射弓箭,手很稳,一滴也没洒。

    绯晚泪珠滴落碗中,鼻音很重地哽咽。

    “臣妾何德何能,得陛下这样照顾,臣妾无地自容……”

    “你值得。”

    萧钰将空了的药碗递给旁边送药进来的香宜,又从她手中托盘的碟子里,拿了一颗蜜渍杏脯,喂入绯晚口中。

    “含着这个,苦味会减轻。”

    绯晚道谢含了,问香宜什么时辰。

    “回娘娘,交子时了(约23点),您睡得沉,若不是该吃药了,奴婢万不敢进来打扰。”

    又道:“陛下来了大半天了,一直不让吵醒您,刚才,陛下还在床沿趴着打了个盹。”

    绯晚一脸震惊。

    看向皇帝。

    随即,刚刚控制住泪意的眼睛,又蒙上了一层雾气。

    红着眼圈告罪:“陛下,臣妾失礼……”

    萧钰拿过香宜递的帕子,亲手给绯晚轻轻拭泪。

    温声玩笑,“别哭,小心哭肿了眼睛,变丑。”

    绯晚吸吸鼻子:“若臣妾变丑了,您还会对臣妾这样好么?”

    没想到皇帝不答反问,“若朕不是君王,你还会对朕好么?”

    绯晚愣了一愣。

    说:“不会。”

    萧钰嘴角笑意凝滞。

    香宜在旁边听着,是一点都不担心。

    若以前她还会为主子捏把汗,现在,只知道娘娘肯定又是要拿捏陛下呢。

    果然就见自家娘娘咽下蜜饯,声气虚弱地咳嗽两声,柔弱而疲惫地开口道:

    “陛下若不是君王,当初,臣妾就不会被送到您身边侍寝。”

    “臣妾有机会服侍第一眼看到就心动的男子,是此生最大的福气。”

    “陛下若不是君王,怎能从春贵妃手中,将臣妾救出来。”

    “大概,臣妾早死在折磨中了,哪还能与心上人朝夕相伴。”

    “您是君王,真好。”

    说完,又咳嗽几声。

    萧钰早已听得动容。

    不用香宜上前,自己直接拽了被子,给她绯晚在后背,又拿水给她润喉。

    “别说话了,养元气。”

    他遣退了香宜,直接上到床里,躺在绯晚身边,伸臂搂着她。

    “陛下不回辰乾殿吗?”

    “朕就在这里。”

    绯晚感动地将头靠在他肩窝,耳鬓厮磨,轻声撒娇:“您还没说,若是臣妾变丑了,您会不会再待臣妾好呢。”

    “你便是丑得不成样子,朕也待你如初。”

    鬼才信你。

    绯晚一声“陛下”唤得无比婉转。

    轻声请求:“只希望陛下,也能待樱妹妹如初,待惠妃娘娘如初,还有悦贵妃娘娘,庆贵妃娘娘,吴姐姐,和宫里所有的姐妹们……咱们长长久久地在一处,才是好。”

    萧钰叹息。

    “晚晚,你真好。”

    “你若是朕的皇后,该有多好。”

    绯晚朦胧合上的眼睛连忙睁开,“陛下怎出此言?”

    “朕想让你当皇后。”

    皇帝和绯晚头挨头,鼻端几乎要碰到一起。

    他呼吸里有橙子一样清澈的香气。

    这男人的眼睛极深邃,极美。

    绯晚一时目眩神迷。

    若是能蠢蠢地信了他,也未尝不是一场美梦啊。

    可惜,她如此清醒。

    连一瞬的沉沦都做不到。

    “陛下,臣妾不愿意当皇后,只想当您的妻,像民间夫妻那样,白头偕老,永远恩爱。”

    第303章

    揭开他的伤疤

    当晚萧钰宿在春熙殿。

    绯晚自是无法侍寝的,他只是挨着她躺着。半夜醒来,绯晚感觉到肩上沉甸甸的,原来是皇帝的胳膊一直搂着她。

    她动了动,把他手臂拿开,他半梦半醒地又挨了过来,头抵着她,身子蜷缩在被子里,像是沉睡在主人身边的猫,一味地挨蹭。

    绯晚换个姿势,松快松快趴僵的身体,结果他又挨了过来。

    且把她的手给握住了。

    却依旧没有醒,只是在睡梦里下意识抓住他。

    绯晚便将他搂在怀里,让他睡得越发酣沉。

    早起的时候他很是不情愿,帘外宫人提醒了几遍,才叹着气起来。

    “好久没睡这么香甜了。什么时候不用早起,能天天睡到日头高照才好。”

    绯晚笑他:“那陛下就别去早朝,继续睡吧。春宵苦短,您以后就日日在臣妾这里睡到日上三竿,午膳都可以在寝房里吃。”

    “越发促狭了!”

    皇帝点了点绯晚的鼻子。

    让她不要跟着起来,只管好好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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