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昭……昭姐姐金安!”那个采女打着嗝,赔笑行礼。
“刘采女,刘选侍,你们对本主有什么不满,到御前仔细说一说?”
绯晚脸色冷肃,和平日判若两人。
皇帝给她盛大恩宠,也该到她立威的时候了。
这两个,就用来杀鸡儆猴吧。
第172章
第一次处置宫嫔
“昭姐姐……您是不是误会了,我们只有敬重您的份,哪里有不满?”
刘采女的脸色极其谄媚。
仿佛刚才骂狐媚子骚气的人不是她。
刘选侍也是一脸讨好:“昭姐姐竟然记得我们是谁,可见人人说您体贴周到是真的……”
两人都是一身冷汗,笑得很不自然。
绯晚一下子叫出她们的名号,其实很让她们意外,且害怕。
宫里那么多嫔妃,她们又没主动跟绯晚交好过,话都没说上一句,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呢!
香宜从她们身后慢慢走过来,冷声说:“我们小主体贴周到,善待所有人,可没想到却有人以为她好性子、好拿捏,背地骂她,当面又睁眼说瞎话哄骗她。我们小主的善良,可不能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刘采女侧头瞪香宜:“你胡说什么!宫里规矩严,宫女随便挑唆主子可是要挨罚的。我们跟昭姐姐聊得好好的,你可别乱说啊。”
刘选侍在一旁拽她袖子,让她住口。
只因那边绯晚的脸色越来越冰冷了。
“刘采女,顺妃娘娘的宫女承宠晋封。刘选侍,陛下登基那年,宾州府采选的民间秀女。论身份,我也是民间乡下女子,也做过宫女,和你们差不多。”绯晚慢条斯理道,“可你们,为何这样讨厌我?”
“没有……昭姐姐,我们不敢,真的没有!”
两人没想到绯晚连她们的来历都清楚。
知道这次怕是逃不过。
刘选侍还要求情,刘采女却直接心一横,板起脸说:“昭容华,我们姐妹好端端在这里聊天,你过来找茬,没有这么欺负人的吧?你是得宠,但我们也是陛下的女人,你若执意寻我们不是,也该想想自己名声!”
香宜气得要跟她们理论。
怎么,敢说不敢认?
绯晚却摆手阻止了香宜。
吩咐道:“去叫宫正司的人来。刘选侍和刘采女以下犯上,宫里自有规矩处置,不必咱们浪费口舌。”
“啊……昭姐姐,求您原谅,嫔妾再也不敢了……”刘选侍连忙求饶。
刘采女却道:“求她做什么,我们什么错也没犯,就算宫正司的人来,也不能不讲道理。她说咱们背地骂她,咱们就骂了吗,谁听见了?不过是她们主仆欺负咱们位份低,以势压人。回头我要告到顺妃娘娘跟前去,让娘娘评评理,让全宫廷的人都评评理!”
刘选侍连忙站得离她远些,只管自己跟绯晚求饶。
很快,宫正司的人就到了。
是专管嫔妃礼仪的一个执事嬷嬷,带着一群宫女内侍,来势汹汹。
“给昭容华请安。请问是谁冒犯了容华小主,奴婢这就教教她们规矩。”
香宜道:“是刘选侍和刘采女,背地骂我们小主狐媚迷惑陛下,言语不堪入耳,刘采女还当面顶撞我们小主。”
执事嬷嬷冷笑:“这是连陛下都骂在里头了。二位,跟我们走一趟吧,看来要重新学一学宫规了。”
刘选侍跪在绯晚脚边,哭着求饶。
刘采女大声嚷嚷着要去告顺妃,还要告到御前。
“请陛下明鉴!昭容华污蔑我们,我们根本没骂过她!”
执事嬷嬷才不管她们认不认错,满宫里都知道昭容华盛宠。太后皇后卧病,贤妃和昭容华亲厚,现在想在后宫找跟昭容华不对付的高位,那是不可能。
顺妃?顺妃一贯与人为善,哪会掺和这种事。
就算掺和了,能管用吗?
“把她们带走!”
嬷嬷一声令下,宫正司的宫女们一拥而上,把刘选侍和刘采女拖走了。
她们是奴才,但身在宫正司,被赋予了惩戒嫔妃的权力。当年太祖定宫规时,规定就算是贵妃犯错,宫正司都有权处置。如今虽然宫正司不敢惩治高位嫔妃了,但处置两个无宠的选侍和采女,还是可以的。
执事嬷嬷笑向绯晚躬身:“小主放心,必定给小主一个交待。”
绯晚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刘选侍认错态度好,就从轻发落吧。这次若不是牵连陛下名声,本主亦不会叫你们来。”
“老奴知道,小主是为宫规和陛下才如此,您是最善良不过的。”
绯晚又叮嘱:“贤妃娘娘署理后宫,此事查明之后,要将口供给她过目。”
“老奴明白,小主放心。”
执事嬷嬷行礼告退。
绯晚轻轻挑了挑眉。
处置人家,还要留个善良名声,所谓又当又立,她也如此。
大概但凡坏人,都是这个路数。
“小主,贤妃娘娘会不会干预此事,真要告诉她?”香宜整日跟在绯晚身边,当然明白贤妃对自家小主的态度,并不像外人所见的那么亲厚。
即便小主投靠她了,她也处处防着小主呢,说不定遇到机会还会给小主下个绊子。
绯晚摇头:“贤妃娘娘便是嫉妒,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跟我过不去。她管着后宫,此事自然要让她知晓,以示尊重。”
何况还有口供呢。
刘选侍会坦白认错的,有了供词,贤妃干嘛要自找麻烦?
果然绯晚所料没错。
一个时辰不到,满宫里就传遍了,刘选侍和刘采女辱骂昭容华、不敬陛下,已经被宫正司拘起来了,要重学宫规满十天才放出来。而贤妃娘娘知道此事之后,罚了二人三个月的俸禄。
事情传到御前,皇帝降刘采女为更衣,刘选侍因为认错态度好,倒是没降位,但需要抄写《女则》千遍,并亲自对昭容华登门请罪。
“大快人心!”
吴想容拍着巴掌进了春熙宫,见到绯晚就说痛快。
“这几天我听到那些风言风语,可气得够呛,现在好了,看谁还敢背后骂你!”
绯晚道:“背后骂我是免不了的,只要别太过分,带歪了宫里风气就是。”
若是骂她成了风气,那些原本不怨恨她的人,也会被影响到。
但镇住闹得最欢的,大家都收敛,那些原本怨恨她的人不能凑在一块嘀咕,渐渐那怨气也会变淡。
绯晚杀鸡儆猴,也是在试探皇帝的心思。
这是她第一次仗着身份,处置宫嫔。
继寿宴据理力争之后,她再亮一亮爪牙,看他能接受多少。
现在看来,他并不反感呢……
那么随后应对芷书“怀孕”之事,她就可以稍微强硬一些了。
“小主,樱小主请您过去一趟。”
吴想容还没走,正闲聊着,芷书那边来人了。
“可有说什么事?”绯晚问。
“没说什么,只让您过去。”
难道是探查孕事有了眉目?
绯晚站起身。
第173章
顺妃的落寞
吴想容也跟着站起,笑着说:“正好,我也想去看看樱妹妹呢。她总说近日身上倦怠,我惦记着又不敢总去打扰她,这回跟你同去,稍微坐一坐,看看她也好。”
几人之间是极其亲厚的,绯晚便携了吴想容同去看芷书。
芷书升了位份之后,因为升得并不是太高,和绯晚不能比,所以依旧住在顺妃宫里,皇帝并没有让她挪宫。
到达的时候,芷书并不在自己房中,而是在顺妃的院子里,和顺妃坐着赏花喝茶。
见绯晚和吴想容来了,顺妃比两人位份都高不少,但一点不拿大,站起来笑着相迎。
“今日天气好,难得你们都过来走动,我让人再添几道点心,咱们坐下来好好说话。晚膳就在这里用吧,平日我自己用饭,也是很没意思。”
顺妃很是热情。
绯晚和吴想容见礼过后,大家分次序坐下。
“妹妹今日身上如何,有孕在身,可不能喝茶。”吴想容关切芷书。
芷书清淡的脸色有了丝丝和暖,微笑指着面前的碗盏说:“我身上也就那样,不好不坏的养着吧。不过这不是茶,是顺妃娘娘的桂花香露,清淡甜软,比桂花酿好喝,又不会醉人。”
顺妃叫人再兑两碗过来,给吴想容和绯晚两人尝鲜。
“是我自己在去年秋天的时候,采了早晨新开的桂花,和着露水封在小瓮里,再用初冬的第一场雪,从叶子上扫下来,清清静静地放在瓮里,配上当年的春茶、秋茶,和腊月的梅花,沤上几日,再反复蒸煮熏滔,最后制作出香露,封在琉璃瓶中,埋在桂花树底下,三个月后就能取出来用了。”
听顺妃介绍香露的制作过程,吴想容只是咂舌:“难为您能有这个耐心,若是换了嫔妾,怕是一道工序都完不成,就要甩手丢开了。”
顺妃温和的笑容里有丝丝苦涩意味,看看院子里几株开得如火如荼的鲜花,垂眼给自己添了满盏。
“镇日无聊,不找些事情打发时间,实在是觉得时光漫长。你们还年轻,正是爱玩闹的时候,况且总要伺候陛下,每日忙不完的事情,自然就没法静心做这些事了。”
她也是潜邸出来的人,当年在王府里是侧妃。家世不高不低,容色也是不高不低,加上温吞的性子,平平的才艺,没什么亮眼之处,却也没什么错处,皇帝对她不甚看重,但事事都没落下她。凭着资历,按部就班升到了妃位。说起来,当年潜邸的人,除了庆贵妃也就是她了,没想到她也有这样的落寞心情。
绯晚和芷书都在盛宠之中,听了都没接话。
吴想容笑道:“还是娘娘性子安静,其实论年纪,嫔妾似乎比娘娘还大一岁吧?但嫔妾整日无聊也不过是睡觉,不耐烦做这些精细活。和昭妹妹她们玩在一起之前,嫔妾在珠辉殿里都要闲得发霉了,只怕淋场雨嫔妾就要变成角落里的蘑菇呢。这些日子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娘娘要是觉着闷得慌,嫔妾可要大着胆子时常来叨扰您了,您别嫌弃嫔妾粗鲁就好。”
一番话说得顺妃笑起来,脸上讪讪的。
的确论无宠,她比当初的吴想容还是好很多。都是潜邸出来的人,吴想容之前才叫惨。默默无闻时被内务府忽略,缺衣少食,冬天连取暖的炭火都不够,冻病了更是缺医少药。好容易搏一把博错了,得罪了简嫔贤妃她们,被欺负得生不如死。
她好歹还是妃位,有皇帝时时看顾,除了不得宠,生活是照常过的。
在吴想容面前,她没有落寞的理由。
于是便赶紧笑道:“吴妹妹愿意来,我求之不得。你是个热闹喜庆人,来我宫里说说话最好不过了。”
些许的尴尬气氛就这么消散,吴想容搞气氛算是能手。
须臾又说起那天的笑话。
芷书追问,真正的谜底到底是什么,那天最后打六个字,不过是被大家圆场过去了,她觉着吴想容必有隐藏。
吴想容捂着嘴笑:“一只公鸡一只母鸡,打两个字是‘俩鸡’,四个字是‘还是俩鸡’,六个字……”
顺妃也听住了,问:“是什么,快说。”
吴想容拍手:“笨蛋!还是俩鸡!”
顺妃没明白,“怎么还是‘俩鸡’呢,不是六个字吗。”
她身边侍女可都听懂了,一个个低头憋笑。
顺妃愣了半晌才恍然明白,笑得指着吴想容说不出话来。
绯晚也是忍俊不禁,“怪不得那天姐姐神色古怪,这要是跟陛下说出谜底,还不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吴想容离席福身,给顺妃道歉:“嫔妾失礼,娘娘莫怪,嫔妾下回不敢了。”
“不过是个玩笑,快坐回去!”
顺妃笑够了,便打发宫人去膳房吩咐,今晚多送些饭菜来,要请绯晚几人一起用膳。
绯晚有意留在这里观察,便没推辞。
得了空,留吴想容陪着顺妃说话,她和芷书一起回到芷书的房里重新梳洗。
跟前无人,绯晚悄声问:“可是有眉目了?”
芷书把一头青丝都散开,用犀角梳细细梳通,嘴角弧度冷峭。
“有了一点,却和没有一样。”
“怎么说?”
“的确是我吃食里有了蹊跷,但还没查到头绪。”
芷书低声告诉绯晚,这几日她一直在暗中调查自己的吃用,尤其在饮食上留心。
终于发现她常用的一道菜品里,其中的红荇有问题。
近日那红荇有些发苦,但晚夏时节已经过了荇菜最鲜嫩的时候,味道不爽口、或者发酸或者发苦也是常有的,她之前并没往这上头想。后来实在找不到问题,才开始查这些不算异常的异常之处。
“让楚青木将我膳食里的红荇拿回去查,他查出,红荇被药水泡过了。”
绯晚蹙眉:“什么药?毒性大么?”
“是几种药的配伍,毒性不大,只是让人时时困倦、身上发懒,连续食用会影响脉息。”
“像怀孕的脉息?”
芷书摇头:“不,若单吃那些红荇,只是寻常滑脉而已。楚青木说,药水是按古籍中记载的偏门药方配制的,若是想要呈现出孕脉,还需要关键的一味药,以及黄酒作为药引子。”
“黄酒?”
“对,那日在长乐宫,贤妃请客用的就是镇国公府自酿的黄酒‘丹霞琥珀’。我喝了几盏,便吐了。”
芷书脸色冷寒。
是贤妃?绯晚凝眉。
第174章
樱小主见红了!
贤妃最近管着后宫,要派人在膳房饮食里做手脚,倒是方便。
药引子黄酒又来自她的娘家镇国公府。
那天邀请嫔妃们喝酒是她做东,诊出孕脉的赵太医亦是她惯用的。
件件样样,很明显便能怀疑到她。
但绯晚稍一思量,便摇了摇头:“我不觉得是贤妃,妹妹觉得呢?”
芷书同意:“正是呢,所以我说,查出了和没查出差不多,没有头绪。”
那天一诊出怀孕,贤妃的反应是强颜欢笑,故作轻松,处处想表现出大度来,但是神情和言语间,难掩酸涩妒意,甚至还没忍住挑拨芷书和绯晚的关系。
细微的神情是骗不了人的。
即便是当初很能装慈祥的皇后,也未能做到天衣无缝,又何况贤妃。
若真是她,她必定已经心里有谱,哪会情不自禁流露醋意,多半会把醋意表现到明面上来,忍不住流露出的,该是得意。
“姐姐觉着顺妃如何?”芷书问。
绯晚见她已将一头青丝梳得顺滑流畅,便接了犀角梳为她挽发,“顺妃娘娘是稳妥人,单凭有限的接触,看不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