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曹滨躬身退到一旁,听了这些话只低头不语。一时,瑞王爷脚下生风快步进殿,曹滨连忙跪下行礼。
瑞王看也没看他,直奔太后座下。
单膝跪地。
“给母后请安!”
“快起来,你媳妇呢?又丢下她一个人走这么快。”
太后直起身子,托着瑞王胳膊将他扶起。
瑞王抬头,年轻英俊的脸上笑容明朗,“这不是儿子忙着见母后么!”
“才分开一个时辰不到,你忙什么。”太后笑得合不拢嘴。
宫女掀开珠帘,容妆精致步伐优雅的丽人走入,给太后行礼问好。
“还不快扶你媳妇座下,别累着她。”
太后目光扫过瑞王妃微微隆起的肚子,满脸慈爱。
“母后又责怪儿子!您现在疼儿媳、疼未出世的孙儿,倒把儿子放到后头了。”瑞王不满地嘟囔。
太后笑骂他几句,让人端茶点瓜果。
瑞王夫妻相携落座。
瑞王爷妙语连珠,王妃美丽端庄,和太后有说有笑,一家子其乐融融。
没人再搭理曹滨。
曹滨默默行了礼,退出去。
一出慈云宫的大门,曹滨脸上谦恭的笑就收了。
“父亲,瑞王爷也太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噤声!这是你能议论的?”
义子崔良的抱怨刚出口,就被曹滨厉声喝断。
崔良扶着义父快走了几步,和跟班的另几个内侍拉开距离。
悄声道:“不是儿子要议论王爷,只是看瑞王爷那嘴脸,儿子就不由想起小林子。那狗东西攀了高枝,临走时看儿子的眼神,跟瑞王爷有时暗中看陛下的眼神真他娘的像!不知道打着什么坏主意,藏着什么歪心思。”
曹滨一巴掌抡起来,拍在崔良脑袋上。
重起轻落,没打多疼,但语气是极其严厉的:
“把你这些混账想法都收起来,再有下次,你就给老子滚到辛者库受累去!还有,不许再在人前叫父亲,顶多叫声师父,听见没有?”
“听见了。”
崔良不情不愿。
摸着脑袋小声问:“师父,您说昭小主会不会被太后收拾啊?她要是再这么蹿升下去,小林子跟着他飞升,保不齐要对付我。”
“当好你在御前的差,咱家在此,谁敢对付你?”曹滨抱着拂尘,严肃告诫,“你别动歪心思,昭小主不是你能碰的。下回她们闹起来你再帮着凤仪宫,不管是送插花还是送点心,咱家第一个饶不了你。”
崔良眨了眨眼,乖顺应下:“儿子明白了。”
至于心里服不服气,只有他自己知道。
回到御前,皇帝和大臣的议事还没结束。
见曹滨进门,皇帝问他:“太后气色可好,怎么你没留在那边伺候?”
“回陛下,太后娘娘虽然有些劳累,但精神不错。太后说一切妥当,打发奴才回来了。”
“嗯。”皇帝不知想到什么,静了一会,才问,“你走时,太后在做什么?”
“回陛下,太后在和瑞王爷和王妃说话。”
皇帝隐约有怒色泛起在眉心,又遏制住了。
只淡淡道:“瑞王爷又进宫了?”
“是。瑞王爷今日一早陪着太后从西山清漪园出来,将太后送到外宫门,他回了王府不到一个时辰,就来给太后请安了。说是不放心慈云宫是否收拾妥当,赶着过来看看。”曹滨如实回答。
刚才瑞王爷在太后面前,就是这么说的。
皇帝笑了笑。
缓缓说:“六弟自幼便孝顺。”
话锋一转,“赵爱卿,刚才说到哪里了?”
曹滨无声退到一旁。
知道陛下这是又把瑞王恨了一回。
瑞王爷和陛下,都是太后养到名下的庶出皇子。陛下年长瑞王八岁,但当年登基前,也是费了一番周折才确定继承大统。
只因瑞王是太后庶妹所生的儿子,和太后有真正的血缘关系,便有一拨朝臣支持当年年仅十三岁的瑞王。
如今陛下早已坐稳了皇位,瑞王还不知避嫌,整日在太后跟前晃悠,也不知安了什么心思。
御书房的议事,从下午到晚上掌灯,还没完。
曹滨摸不准,怕是皇帝恼太后亲近瑞王,故意拖着不去慈云宫问安?
不过,这种事,他不敢乱猜,也不敢乱想。
直到晚膳将近,首辅等人才识趣告辞离去。
膳房进膳的时候,敬事房的人也端了各宫嫔妃的牌子过来,按惯例等皇帝选择。
因嫔妃众多,牌盒做了上下几层,全都打开后,未免让人眼花缭乱。
有些牌子安放位置不好的嫔妃,是很难被皇帝注意到的。
“没有秋常在的牌子?”
皇帝随便扫了一眼,问道。
内侍崔良心里咯噔一下。
他故意让敬事房的人把秋常在牌子藏在里头难看见的地方,没想到皇帝竟还想着,单独问出来。
难道昭贵人的势头,就这么盛?
连她抬举起来的人,都能让陛下挂心?
那秋常在舞姿明明平平无奇,真是获宠获得莫名其妙!
“秋小主在这里。”
崔良只好扒拉开其它牌子,将秋常在找出来。
“嗯。”
皇帝淡淡示意。
秋常在今晚侍寝的事,就这么被定下来了。
“陛下,您什么时候去慈云宫?”崔良小心问道。
他盼着太后能在皇帝面前,说一说绯晚的不妥当,让皇帝宠爱绯晚的心淡下来。
因为那天绯晚阻止他杖责小林子,还把小林子要走了。
他总觉着小林子会在绯晚面前说他的坏话。
与其等绯晚帮小林子对付他,不如先下手为强,他先来压制绯晚!
第99章
贤妃娘娘救命
“朕的行程,需要你过问?”
皇帝毫无预兆勃然发怒。
将手边茶碗掼在了地上。
茶汤泼了崔良一脖子。
烫得他哆嗦一下。
却大气也不敢出,一个跪趴,以头触地。
殿内伺候的所有宫人都跪下了。
皇帝盛怒之下,甚至没有人敢说一句“陛下息怒”,包括曹滨在内。
皇帝摔了茶碗,长身而起,负手在殿内大步走了几圈,来来回回,像是想要挣破锁链的鹰隼。
突然蓦地停住脚。
沉默片刻。
下令道:“摆驾凤仪宫!”
也不管宫人们是否准备好了肩舆,自顾自地大步走出去了。
曹滨爬起来就带着人追。
百忙中还不忘给了义子一脚。
低喝:“滚下去!五日内不许出现在御前!”
一群人半路上才追上皇帝,好说歹说劝着皇帝坐上了软舆。抬舆的小内侍们不敢怠慢,一溜小跑往凤仪宫方向奔。
然而到了凤仪宫,皇后却不在。
守门的宫人说,娘娘往慈云宫侍奉太后去了。
皇帝淡淡冷笑一声,转向慈云宫。
此时此刻。
长乐宫中,气氛倒是轻松得很。
宽敞的后院里,临时搭了个不大不小的戏台子。
准备在太后寿宴上献艺的京中知名戏团“付家班”,正在台上做试唱。
锣鼓喧闹,伶人咿咿呀呀,唱念做打热闹得很。
敞轩的隔扇门窗全都洞开,堂屋正中雕金大圈椅中坐着贤妃,底下两边坐了好几排嫔妃,都是长乐宫以及和长乐宫诸人交好的。各自带着侍女,花团锦簇,高高兴兴跟着贤妃听戏。
这倒不是贤妃僭越,越过太后提前享乐。
只因现在皇后“病”了,皇后对寿宴的全权负责,变成了贤妃接管。
付家班又是贤妃举荐的。
那么她提前看一看付家班的排演,以确保寿宴当天不出差错,就是理所当然。
绯晚受贤妃邀请,也在嫔妃们中间,陪着看戏。
她位份不算太高,只是正五品贵人,在凤仪宫晨昏定省都没有资格坐座位。
但是却被贤妃安排在下首第一排,紧挨着兰昭仪和简嫔,这两个依附贤妃且级别比较高的人坐。
引来不少人侧目。
简嫔就在绯晚身边,脸上一直似笑非笑的,眼神瞥向绯晚时,并不怎么友善。
也难怪。
毕竟这回禁药事件,事发当晚,她因为随着袁氏等人非议绯晚和芷书,被皇帝当场罚俸,还挂了牌子不许侍寝。
她能友善才怪。
绯晚并不理会,对她锋利的眼刀视而不见,专心跟着贤妃听戏。
简嫔却终于忍不住了。
在长乐宫的宫女给大家端上新鲜的西番蜜瓜时,凉凉一笑,说:
“本主不要,把本主的这盘给昭贵人吧,让她尽量多吃些。”
奉瓜的小宫女就把简嫔的蜜瓜放在了绯晚桌上。
绯晚有了两盘,转头朝简嫔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多谢。”
然后转过头去继续听戏。
简嫔见她没什么反应,到底没绷住,乐呵呵地嘲讽一句:“快吃吧,多吃,吃了这回,不知还有没有下回了呢。”
锣鼓喧闹。
简嫔说话并没刻意提高声音,所以只有近前几人听得见。
旁边兰昭仪转目,冲她微微皱了皱眉。
但简嫔忙着瞪绯晚,没看见。
绯晚清澈柔美的眼眸,好奇看向简嫔:“您的意思是,这蜜瓜也像胭脂锦一样,数量稀少,所以今年再也难得了?”
简嫔气得忍不住冷哼出声。
暗道这贱人,竟敢提起胭脂锦!分明是炫耀她得宠,陛下把统共没有多少的胭脂锦赏了她、旁人都没得着!
“胭脂锦也好,西番蜜瓜也好,有或没有,怕是以后都跟你无关了吧。”简嫔凉飕飕地凑近了绯晚,笑眯眯地说,“太后嫌你惹得朝野上下议论纷纷,你的好日子还能有几天啊,昭妹妹?”
绯晚倒吸一口凉气。
睁大了眼睛,身子猛然朝后躲。
明显受惊过度。
“简嫔娘娘,您说的……是真的么?太后果然不喜欢我,就算是有人帮我求情,太后也容不下我么?”
简嫔挑眉:“你说呢?”
“贤妃娘娘救命!”
绯晚直接哭了出来,站起身,踉踉跄跄扑向主位的贤妃。
倒把简嫔给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
欲待拉住她,已经来不及了。
大家都在高高兴兴地听戏。
绯晚这么一扑一哭,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尤其是她膝盖“有伤”,扑得跌跌撞撞,险些一下子撞进贤妃怀里。
贤妃跟前的灵珑连忙搀住绯晚。
“昭小主,您这是怎么了……”
绯晚热泪横流,很快打湿了面纱,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全是惊惧。
“贤妃娘娘救命,求您救救嫔妾!嫔妾不想死!”
贤妃长眉皱起,“这话怎么说的,谁要让你死?”
绯晚哭道:“是简嫔娘娘说的。她告诉嫔妾,说太后嫌嫔妾惹得朝野非议,一定要除掉嫔妾才行……她连自己的蜜瓜都分给嫔妾了,只怕嫔妾哪天突然没了性命,再也吃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