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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那是你多心了。”绯晚立刻收了笑意,很正经地说,“没想到,苏选侍只会和别人开玩笑,自己却是开不起玩笑的人,本主以后和你说话,一定注意措辞,免得伤了你的体面。”

    苏选侍脸色变了几变。

    待要反击回去,却不太敢了。

    因绯晚搬出了自己身份,自称“本主”。

    她和绯晚差着好几个等级呢。

    何况绯晚又是新宠。

    今天虞听锦被贬冷宫的消息,可让后宫众人大大震动了一番。

    她可不想绯晚在御前给她穿小鞋。

    忍了忍,见贤妃没有给自己出头的意思,只好讪讪地笑道:“原是嫔妾僭越,昭姐姐莫怪。”

    肯低头就好。

    绯晚见好就收,没有乘胜追击。

    只因苏选侍这种人,此时不值得她花心力针对。

    若在平日对方挑衅,说不定她笑笑就罢了,但一会儿要见太后,为了防止对方到时乱说话,现在很有必要敲打敲打她,让她知道厉害。

    贤妃笑看苏选侍败下阵来。

    长眉扬了扬,暗道苏选侍愚蠢。

    春贵妃短短时日跌成了春更衣,袁氏死了,皇后养病了,好些奴才或死或被严惩……

    到现在若还有人看不起昭贵人,那可真是猪油蒙了心,金汁灌了脑,蠢得无药可救!

    “太后娘娘回宫——”

    “太后娘娘回宫——”

    片刻之后。

    太监悠长而连续的通报声,穿透皇城幽寂的空气,响彻在庆锡门内外。

    庆锡门位于内宫西侧,是内外宫联通的几道门之一,过了这道门,再往前过吉祥门、安寿门,就是太后所住的慈云宫范围了。

    贤妃老远就下了仪仗,走路前往迎接。

    隔着敞开的大门,已经可见太后銮驾逶迤而来,前呼后拥。

    各宫的嫔妃,也在主位的带领下,先后汇聚而来。不敢冲撞贤妃队伍,都默默跟随在后。

    可前方斜刺里,却转过一队明黄色的仪仗,拦在了贤妃的前头,首先迎向太后銮驾。

    贤妃眼睛一眯。

    “不是‘病’得不能出门么,皇后娘娘不怕出来被风吹着,再吐了血?”

    她走到那队伍跟前,皇后也刚从仪仗上下来。

    “贤妃不必担心,本宫身为后宫之主,只要还能走路,自然要统率六宫,一齐跪迎太后回宫。”

    两人见面,针锋相对。

    皇后率先对着越过庆锡门的太后銮驾跪了下去。

    贤妃眼神一横,不甘示弱,几乎同时跪倒。

    嫔妃们纷纷跟随。

    眨眼间,宫道两边跪了乌压压一地人。

    金乌开道,彩凤相随,太后华彩辉煌的銮仪缓缓行到众人跟前。

    “恭迎太后娘娘回宫——”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整齐响亮的问安声,惊飞宫中鸟雀。

    成群结队的鸟儿飞上高天。

    太后坐在那镶金嵌玉的肩舆之上,明黄吉服映着日光,无上尊贵,无上荣耀。

    绯晚跪在人群里,眼角余光悄悄朝上扫视。

    上一代宫廷斗争的胜利者,扶立新君,德被四海,这便是站在大梁权力巅峰的女人了!

    “什么时候,那副銮仪,也给我坐一坐。”

    绯安静静地想着。

    面纱下的嘴角,轻轻挑起。

    “那个戴面纱的,是什么人,没有脸面见哀家么?”

    和皇后贤妃等人稍微寒暄了几句之后,肩舆上的太后扫视众嫔妃。

    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绯晚身上。

    第97章

    摘了面纱,哀家瞧瞧

    “嫔妾昭贵人,给太后娘娘请安,愿太后万寿金安。”

    绯晚跪着出列,在銮驾前头正了正身子,再次大礼参拜。

    一听太后的话音,就知道有人在太后面前给她上了眼药。

    以至于头回见面,太后就当着众人用话刺她,是一点面子都没给。

    但是绯晚并不慌张。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礼数上让人挑不出错。

    虽然跪行的姿态不好看,她手脚并用,表示膝上有伤,但大礼行得非常标准。

    太后跟前的嬷嬷出言:“昭小主,太后问你怎么戴着面纱。”

    “回太后,是嫔妾之前不小心伤了脸,需要涂药膏,面纱用来遮丑。如今伤好了,脸色还未恢复,便再戴几日,免得颜色不好,让陛下和娘娘们看着不舒坦。”

    绯晚俯身在地,答得不疾不徐,声音虚弱,但字正腔圆。

    太后冷声:“摘了面纱,哀家瞧瞧。”

    “是。”

    绯晚直起身子,抬起头,将面纱摘了。

    一张眉目如画,唇如淡樱的娇美面庞,呈现在众人眼前。

    跪在前列,能看到绯晚脸部的皇后贤妃等人,都是眼神一滞。

    她可比当初更好看了!

    后宫女子,家世性情才艺之类固然重要,但最最要紧的,还是美貌。

    谁不希望自己艳冠群芳,谁稀罕看到有威胁的美人?

    饶是绯晚的确依旧脸色苍白,也难掩她的美丽。

    反而因为这份虚弱的苍白,让她的美丽更有韵味了。

    众人各有思量。

    只是在太后面前,都藏着。

    “果然漂亮,不愧是连番越级升迁,惹出了朝野非议的后宫新宠。”

    太后盯着绯晚的脸,缓缓评价。

    绯晚连忙伏身,五体投地极尽恭敬。

    “嫔妾只知尽心侍奉陛下,恭敬各位娘娘姐姐,以后还要对太后尽孝,其余之事,一概不懂。若有什么错处,还请太后垂训,嫔妾感激不尽!”

    太后道:“不但人长得漂亮,话也说得漂亮。只是女子若牙尖嘴利,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嫔妾谨遵太后教诲。”绯晚及时开腔,免得太后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太后娘娘,您刚回宫,恐怕有所不知,昭贵人不但口齿不伶俐,有时候啊,还拙嘴笨腮的,没的让人替她着急。”

    一道带着笑意的温声发言,在左前方响起。

    庆贵妃。

    她身为比贤妃更高一级的娘娘,随着众人来迎驾,跪在人群里,明明位置靠前,却一点都不显眼。

    若是不开口,几乎让人忽略了她的存在。

    可是一开口,就是重量级的。

    满宫里谁敢当众驳太后的回?

    除了贤妃有时和太后恃宠而骄,也就唯有她了。

    被绯晚拜托的贤妃尚未出手相助,她率先出来圆场,着实让人意外。

    绯晚低头跪着,静观变化。

    太后看了看庆贵妃:“你和她很熟?”

    庆贵妃恭敬答道:“不熟,私下里还没说过话。只是当初看她被虞更衣欺负得太惨,臣妾心下不忍,帮她说了几句话,请皇后娘娘给她召了太医治伤。”

    太后目光微转,有所思量。

    贤妃这时候才开口。

    笑道:“太后娘娘刚回来,想是还恋着清漪园的好风景,迟迟不肯进慈云宫呢,只顾着在宫道上聊起天来。不如臣妾冒着让陛下生气的风险,把您老人家再送回清漪园去吧?只是若陛下思母心切,怪罪下来,还请太后千万给臣妾求求情。”

    说得太后板着的脸色有所缓和,微微笑了笑。

    “都已经协理后宫了,还这样没个正形,猴儿似的!”

    贤妃道:“臣妾那哪叫协理后宫啊,不过是皇后病得严重,一时半会儿根本做不了事,陛下才赶鸭子上架,非让臣妾胡乱管一管罢了。太后您再不回来,这后宫可要被臣妾祸害成一锅粥了!”

    “你快给哀家起来说话,跪在那里扭糖似的,成何体统?你们也都起来吧。”

    太后终于叫起。

    乌压压跪了老远的众人才谢恩起身。

    绯晚还老老实实跪在銮驾前。

    贤妃上前,轻轻在她肩头拍了一下:

    “你这傻子,还不快起来,给太后娘娘让路!挡在这里阻着太后回宫,是何意思?”

    绯晚叩了个头,见太后没有反对,便起身了。

    微微晃了一晃,但赶紧站稳,腿上虽然微微发抖,但极力咬牙忍着站好。带伤却恭敬的姿态,被她做了个十足十。

    这都被太后看在眼里。

    太后没再理她。

    目视前方。

    身旁嬷嬷便喊“太后起驾”。

    仪仗便前呼后拥地朝着慈云宫方向去了。

    后妃们跟在銮驾后头,一路送到慈云宫门外。

    那嬷嬷说了句“太后乏了,各位请散去”,大家又对着宫门行了叩首礼,这才各自回宫。

    且不说皇后和贤妃又在慈云宫门前,眼风带刀地对峙了一番。

    绯晚在婢女的搀扶下,急走几步来到庆贵妃跟前,行礼道谢。

    “承蒙娘娘多次关照,嫔妾尚未有机会感谢娘娘。不知娘娘何时方便,可容嫔妾登门拜谢?”

    她此前几次想要拜访庆贵妃,都被对方以卧病为由挡了。

    周围都是尚未走远的嫔妃们。

    庆贵妃的目光在绯晚身上停留片刻,轻轻摇头。

    “不必道谢,本宫并未关照你什么。”

    她咳了几声,扶了侍女的手,虚弱无力。

    声音也更加低微:

    “你要知道,陛下对你的怜悯和同情,已经足够你自己关照自己。”

    她转身而去。

    衣摆轻轻飘飞在午后暖风里。

    那一抹背影溶于暖金色日光,模糊浅淡,让人捉摸不定。

    “昭妹妹,发什么愣?”

    跟皇后对峙完的贤妃走过来,打断了绯晚思绪。

    贤妃似是占了上风,笑容格外明媚。

    心情也是大好,热情邀请绯晚去长乐宫消遣。

    兰昭仪跟在她身边附和:“付家班前日进宫,正操练着呢,娘娘传了他们副班主说话,昭贵人要不要一起瞧一瞧去?”

    绯晚心思一动。

    付家班。

    “多谢娘娘盛情,嫔妾却之不恭。”

    正好,她也有几句要紧话,要跟贤妃说一说。

    第98章

    瑞王爷的心思

    “太后娘娘金安。”

    慈云宫。

    御前大太监曹滨跪趴着,给太后行了大礼。

    陪着笑说:“自打陛下知道了您回宫的具体时辰,几天前就叮嘱奴才们记清了时候,好提醒陛下到宫门口迎接娘娘。谁知午后首辅大人几位臣工入宫求见,商讨朝政要事,一时绊住了。陛下特意打发奴才来您跟前,务必照顾太后娘娘妥帖安顿。太后您先歇着,陛下忙完就马上过来。”

    太后已经换了常服,斜靠在紫檀攒边罗汉床上,由着宫女捶腿。

    接过嬷嬷十香递来的红枣茶,慢慢地喝了几口,才叫曹滨起身。

    微微笑道:“难为陛下惦记着哀家,但国事为重,他能先顾国事再顾哀家,这便是真正的孝道了。你且回去,哀家这里一切妥当,不需要你。”

    “是。”曹滨躬身笑道,“奴才粗笨,不敢在太后跟前碍眼,您老人家说不要奴才,奴才就实诚当真了。”

    太后哼笑:“你这油滑东西!回去好好伺候皇帝,政务再忙,也要提醒他顾着身子。若皇帝没有吃好休息好,哀家唯你是问。”

    “是,奴才谨遵太后教诲。”

    他要走,恰好此时宫女来禀:“太后娘娘,瑞王爷带着王妃来了。”

    太后脸上浅淡虚无的笑,顿时变得真实起来。

    转脸对身边十香嬷嬷说:“你瞧瞧这不省心的,没个稳重时候,骑着马一路将哀家从清漪园送入宫门,怕是回家后茶都没好好喝一口,就颠颠地又来了。”

    十香笑道:“这原是瑞王爷一片孝心。您知道的,瑞王爷打小就离不开您,有事没事,也要到您跟前跑两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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