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小主,不瞒您说,奴才在御前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师父徒弟众多,我排不上号,主要是……师父的义子崔良,他、他容不下我……”他摊牌。
用袖子抹眼泪。
“求昭小主给奴才一个机会吧!”
绯晚自从他过度示好,就开始留意和打探他周边的人事。
早明白他日子艰难。
曹滨那个义子崔良,是曹滨刻意培养的接班人选,在御前太监里很有地位。
只是心胸狭窄,容不得别人比自己强。
小林子处处伶俐,是个求上进的,日常难免摩擦。一点一点小嫌隙积累起来,崔良已经对小林子很是歹毒了。
私下里没少带着其他内侍欺凌他。
太监欺负起人来,那可够毒的。
最近因为巴结绯晚,小林子更被崔良嘲讽针对,已经没什么生存空间。
而曹滨,有义子,有众多徒弟,谁孝敬他舒服了他就疼谁,小林子活不活得下去,无关紧要。
顶多提点着崔良别闹出事来罢了。
所以小林子来投靠观澜院,实是目前最好的出路。
绯晚深知这些,却不点破。
只道:“你若这样恳求,我不留你,倒是心硬了。
可是,我跟前人手已足,执事太监的位置也许诺了别人,你过来,难免要受委屈。”
小林子一看绯晚松口,连忙说:“昭小主,您从辛者库和冷宫随便挑的人,未必担得起执事之位。奴才替您办件事,让您看看奴才配不配得上您的信任!”
他满眼讨好的深色里,藏着一抹坚毅。
磕了个头,起身告退。
绯晚拿起银匙,喝了口汤羹。
知道小林子是要递投名状了。
她早有心收留他。
求上进的,不甘受欺负的人,她赏识。
但还要看看,他能为她做到什么份上。
第80章
吴容华被抓进宫正司
“昭姐姐,你知不知道,吴容华被宫正司的人带走了!”
次日上午,长乐宫的苏选侍来找绯晚。
“什么?!”
绯晚一下子从椅上站起,惊愕非常。
“怎么回事,苏姐姐,快告诉我!”
她快步走向苏选侍,却扯到了身上伤处,不由“哎呦”一声弯腰。
婢女连忙扶住:“小主……您怎么样?”
“啊?昭姐姐,你的伤还很疼吗?”苏选侍假意关心。
绯晚拧紧了眉头,苦笑:“疼……怕是还要养一段日子。总想着去长乐宫探望贤妃娘娘和姐姐们,只是身上总不舒服。”
“有伤就好好养着,你的心意我们都知道。”
苏选侍陪着绯晚的婢女们,送绯晚回到椅上坐好。
心里暗暗希望绯晚的伤一直不好。
省得老占旁人侍寝的机会。
“苏姐姐快说,吴姐姐到底怎么了?”绯晚揉着腰腹,虚弱地问道。
其实她疼是装的。
就是给贤妃一派的人看,她伤还没好,需要继续休养。
不但不能参加凤仪宫每天的晨昏定省,也不能单独拜访贤妃。
好躲开这阵子皇后和贤妃的争锋。
贤妃新官上任,正是处处给皇后的旧例挑毛病的时候,难免各种摩擦冲突,绯晚才不去趟这个浑水。
带着以受惊为借口的芷书,一起养病躲风头。
“吴容华的珠辉殿挨着你这边,你竟然没听到动静吗?”苏选侍一脸担忧却难掩兴奋地说,“我正好路过,看到宫正司刑房的执事嬷嬷带了一群人,冲进吴容华那里,把她给押送走了,还一并带走了她贴身伺候的几个宫人。”
绯晚语气特别纳闷:“可是……为什么呢?”
“我也是觉得奇怪,就去问了问那个嬷嬷,但人家说事关机密,不肯告诉,后来是我搬出了贤妃娘娘,她才透露一二。原来……”
苏选侍故意卖关子。
绯晚暗自好笑地配合:“原来什么,姐姐快请说!”
“原来,是因为陛下头晕那晚的事,就是樱采女跟前小吕子上吊那件事,吴容华牵连进去了!”
“啊?吴姐姐也被人诬陷,住处被放了药吗?”
苏选侍呸了一声:“你还拿她当好人?她不是被诬陷的那个,是诬陷人的那个。我亲眼看见的,刑房的人在她住处院墙的角落,拨开了一块旧砖头,从墙洞里掏出好大一包药粉呢!据说袁氏手里的药,源头就在她那儿!”
哦,我早就知道了。
绯晚心说。
我们几个这些天过分警醒,若连墙里的药粉都发现不了,岂不心思都白费了!
表面上,绯晚却装的十分吃惊。
呆愣半晌,才缓缓地摇了摇头说:“我不信……不信吴姐姐是这样的人……”
苏选侍轻哼了一声,告诫道:“昭姐姐,你虽然得陛下看重,到底还是新人,不知道这宫里头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像贤妃娘娘和我这样,心里有什么嘴上就说什么的人,那是极少极少的。你以后啊,还是少跟那些笑面虎似的人走动,多来长乐宫坐坐才是。”
“嗯……多谢苏姐姐提点。”
绯晚懵懵懂懂地答复着。
一副未从震惊中回神的模样。
苏选侍见状,叹了口气:“你这么迟钝……可也真是傻人有傻福了。想那袁氏处心积虑,买通了人往你这里放脏东西,竟然被你轻松躲过,宫正司搜查也没查出什么,运气真真好。”
绯晚就知道她又来试探自己虚实。
袁贵人买通受戒尺的宫女,往观澜院的屋里丢药粉包,是已经被查实的。
但宫正司搜查时,却没搜出药包,只搜出了她给各位嫔妃祈福的绣巾。
那么药包哪去了?
宫正司后来查问详细,绯晚是一问三不知,但观澜院负责洒扫的小宫女,却一脸傻气地交待说:
“有一天奴婢打扫小主屋里,从柜子后头扫出来一些东西,有掉落的花树果实,有散碎米珠,有一包不知道什么香粉,还有墙角的灰,脏兮兮一大堆,奴婢都给扫走清理出去了。”
负责调查的太监皱眉:“什么样的香粉包?”
“就这么大……土黄色的草纸,包了不太白的一些粉末,沾了土,怪脏的,奴婢给扔了。”
“你打扫屋子,怎么会想起扫柜子后头角落?”
“因为奴婢干活细致啊!”小宫女瞪大眼睛,无比认真,“奴婢在辛者库时就是干活最好的人,领头的姑姑有什么脏活累活都给奴婢做,从天没亮干到半夜都干不完呢,姑姑特别信任奴婢。昭小主把奴婢调到身边,肯定也是看中了奴婢干活厉害,所以奴婢一定要把观澜院里里外外都扫得干干净净!”
宫正司的太监嫌弃地让她下去了。
谁不知道昭小主从辛者库随便捞人,就是为了还愿啊。这傻气婢子还以为自己是特别被调来的,简直脑子有毛病。
绯晚被算计却没搜出脏东西的蹊跷,就这么圆过去了。
连后来听到宫正司禀报的皇帝都没怀疑。
宫里诸人听说了此事,觉得绯晚奸猾深不可测的人自然有,但大部分人,还是觉得好人有好报,绯晚正是因为还愿救人,才幸运得到傻气小宫女,从而无形中躲过了算计。
以至于这两日宫中几处佛堂,香火都旺了一些,前去拜佛祈福的宫嫔不少。
谁不希望像绯晚一样交好运,既能获得圣宠又能躲过暗箭呢?
可此时,苏选侍却又提起这个话头。
绯晚就知道她是替贤妃来问话的。
怎么就能如此巧合?
绯晚道:“正是呢,傻人有傻福,苏姐姐说的极是。我回想自己从小到大,吃苦受穷,为奴为婢,很多时候差点活不下去,可是却一点点走到了今天,得到陛下和贤妃娘娘还有姐姐们的照拂,想来,是神佛会保佑信徒吧!”
苏选侍暗暗在心中白了一眼。
又跟绯晚闲聊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绯晚送她到院门口,轻声叮嘱:“姐姐若是有了吴姐姐那边的消息,请务必告诉我。”
“一定。”
苏选侍带人离开。
没看到绯晚在她背后缓缓露出的笑意。
“娘娘,那个昭才人,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太精,说话滴水不漏的,嫔妾什么都没探出来。”
苏选侍回到长乐宫,立刻去见贤妃。
贤妃问:“那你看着,她知不知道吴容华藏药粉的事?”
“嫔妾觉着,她的震惊不像是装的。”苏选侍仔细回想绯晚一举一动,摇摇头,“她若装得那么好,那可非常可怕。”
贤妃默了片刻。
眼底精光闪过:“看来,她就是这么可怕,本宫之前真是小瞧了她!”
苏选侍一惊。
“娘娘的意思是?”
第81章
拖下去,杖二十
苏选侍脸上露出胆怯的神色。
惶恐又有些激动地看着贤妃。
贤妃嫌弃:“你在想什么鬼东西!”
苏选侍愣住。
难道娘娘的意思,不是要干掉昭才人?
可怕的人不干掉,留着过年吗。
贤妃道:“她刚助本宫获得协理之权,本宫要卸磨杀驴,也不是这个时候。目前看来,她还是很有用的,等榨干了她的好处,到时候再说。
现在她越可怕,就越对本宫有用!”
苏选侍跟着贤妃的思路,思索了一会。
重重点头:“娘娘所言极是,还是娘娘聪慧。咱们先用她对付旁人,等旁人垮了,咱再收拾她。到时候,后宫就是娘娘说了算了。”
这“旁人”是谁,不言自明。
贤妃笑了笑。
“她要是识趣,本宫也不是容不下她,只要她服服帖帖的,本宫就让她在宫里舒服过一辈子。”
苏选侍赶紧奉承:“娘娘容人之量,可不是旁人比得上的。”
贤妃深以为然。
她麾下依附者众多,兰昭仪简嫔苏选侍等等,哪个都能随时向着她说话,帮着她做事。
因为她厚待她们。
钱财上,吃穿用度上,地位上,她都帮着。
可皇后手底下,人员七零八落,还良莠不齐,提拔起一个又一个都是蠢货,都因为皇后容不下伶俐人。
小门小户的女子,到底心胸狭窄,难成大器。
大梁泱泱天朝,岂能让上不得台面的人当皇后。
够资格母仪天下的,合该是她。
“娘娘,那吴容华被带走的事……咱们做点什么?”苏选侍发问。
贤妃不屑:“管那闲事干什么,到底是袁氏害人,还是吴氏害人,对本宫来说都是热闹,瞧瞧就罢了。眼看太后寿宴将至,好好给太后办一场五十大寿,才是最重要的,你们也该把心思收一收,多想想怎么讨她老人家欢喜才是!”
皇帝当初能从激烈夺嫡之中杀出来,登临天下,少不了太后的扶持。
太后出身勋贵门第,和皇后的关系不冷不热的,贤妃却常被她照拂。
贤妃要加把劲,让自己在太后心里分量更重些,这样,等她跟皇后的斗争白热化之时,太后才有可能坚定支持她。
贤妃叫了侍女灵珑叮嘱:“再派人回国公府传个话,给太后的寿礼,务必要精心筹备好,不得有失。”
“是。”
“还有那付家班,该让他们进宫备着了,熟悉了戏台,到时候好好给太后娘娘唱一场。本宫举荐的戏班子,绝对错不了,太后一定会喜欢的。”
“奴婢这就派人去办。”
+
“陛下,昭才人和樱小主在殿外跪着。”
这日一大清早,皇帝刚起床,就听到曹滨禀报。
“跪什么?”
萧钰有点起床气,只因昨晚没睡好。
文太医给的药临睡前也要喝一大碗,害他夜里起来两次,入睡困难。
曹滨低声,小心地说:“为吴容华求情。”
萧钰揉了揉眉心。
吴容华做出此事,他亦惊讶。
但人证物证俱在,袁氏招供加上珠辉殿院墙翻出的药粉,还不够昭卿和樱采女相信么?
“让她们回去。”萧钰看看宫人端上来的药碗,皱了皱眉。
“朕不想喝!”
他起身离开龙床,走到桌边坐下。
桌上新供的花枝,清香馥郁,娇艳欲滴。
这插花的手法,一看就是出自皇后。
萧钰更加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