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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其实不问也知道,定是因为那晚风波,贤妃一派狠狠收拾她呢。

    虞听锦自顾不暇,哪里有心思管她。

    果然吴贵人抹着眼泪,把自己这些天受的折辱一件一件说给绯晚听。

    什么简嫔她们故意叫她去,又借口睡觉不让她进屋,让她顶着烈日在门外一等大半天。

    晒中暑了不让她请太医,送点不知什么又苦又辣的丸药逼她吃,吃得她上吐下泻。

    大半夜把她叫起来,到她们聚会的席上唱歌取乐,言语羞辱,拿她当戏子。

    不怀好意给她灌酒,等她醉后醒来,发现自己披头散发在宫道上睡了一夜,成了满宫嫔妃笑话的乐子。

    苏选侍当初挨了她一巴掌,后来找各种借口,还了她十几个巴掌,还说不够,以后会接着还。

    以及她殿里的吃穿用度被内务府克扣无几,她最近连一顿饱饭都没吃上。

    跟前的宫人能跑的都跑了,怕被她连累。

    不能走和不想走的,比她受的折辱还多,天天身上带伤。

    她贴身的侍婢前日“失足”掉进池塘里,要不是正好被路人救起,怕是命都没了。

    “妹妹……求你帮帮我吧!”

    吴贵人再次哭着跪下,拉着绯晚衣角恳求,“你在陛下跟前说得上话。我不求你帮我告状,她们势大,你别招惹,你只要让陛下赏给我一两件不起眼的东西,好叫内务府的人晓得,陛下还没把我忘在角落里,让我一天能吃上一顿饱饭就好。”

    “还有我跟前的宫人,都是我一念之差做了坏事,害她们跟着受罪,妹妹,你要是能跟内务府打个招呼,让他们挪挪地方,任凭到哪伺候都比在我跟前强啊。”

    “我自己就算了,自作自受是我活该,我不敢再多连累妹妹。今天妹妹出手帮忙,我已经感激你一辈子!”

    小蕙站在绯晚身边,痴痴地听着。

    忽然感慨说:“吴贵人真可怜……”

    正在哭诉的吴贵人一愣。

    抬头看了看小蕙。

    小蕙呆愣愣地瞅着她。

    两人视线相接。

    静了片刻。

    吴贵人忽然没绷住,哇一声,大哭开来。

    第41章

    欺君之罪

    “娘娘,春熙宫的守卫来报,春昭仪要见陛下,说她被昭才人打了。请娘娘的旨,看要怎么办。”

    凤仪宫。

    白鹭向皇后禀报。

    皇后皱了皱眉:“事情具体如何?”

    春熙宫有眼线,皇后问的是实情,而不是虞听锦怎么说。

    她对虞听锦很失望。

    白鹭摇头道:“实情暂时不知。昭才人今天去探望春昭仪,据说是解释巫蛊的误会,屋里没别人。等昭才人走了后,春昭仪昏迷了大半天才醒,醒来就大闹一通,说被打了,寻死觅活的,守卫怕闹出事,才来请示娘娘。”

    皇后疲惫叹了口气。

    “去个人,劝她几句吧。”

    至于春昭仪听不听劝,会不会接着闹,闹出个什么结果,皇后昨夜在外头久了吹风受凉,身体不适,一时也管不了。

    若是最后昭才人因此受罚,那算春昭仪的本事。

    若是春昭仪自己受罚,那是她技不如人,怨不得谁。

    白鹭明白主子的意思。

    这是让春昭仪和昭小主斗斗看,看谁厉害。

    遂叫了凤仪宫里一个嘴最笨的宫女去规劝春昭仪。

    名为规劝。

    实则刺激。

    等着春昭仪把事情闹大。

    结果等到傍晚时分,还不见虞听锦闹出大动静。

    皇后用罢晚膳,问春熙宫怎么样了。

    白鹭脸带纳罕地禀报:“咱们派人去了之后,春昭仪本来闹得很凶,几次直往守卫的刀上撞,差点闹出大事。后来……”

    “如何?”

    “后来,昭小主闻讯来了,还带了佛堂的姑子给春昭仪念佛经。说是以前在侍郎府的时候,春昭仪脾气上来时,听佛经就会平静。结果,那姑子念叨了没多久,春昭仪竟然真就不闹了,被昭小主劝回屋里睡觉去了。”

    不但白鹭惊讶不解。

    就是皇后听了都很诧异。

    “稍后你去春熙宫一趟,给春昭仪送点安神香。”

    这是让白鹭亲自去看看怎么回事。

    听下头人禀报的,终归不如直接去查看。

    白鹭应了,便去找香。

    皇后却又改了主意。

    “罢了,明天再去。”

    昨晚巫蛊之事她偏帮虞听锦,虽然做得小心,但皇帝敏锐,似已察觉。

    原本十五月圆,是皇帝来凤仪宫的日子。

    可是晚膳前御前来人传话,政务繁忙,今夜皇帝不来了。

    冠冕堂皇的冷落最让人憋闷。

    皇后不想再多做什么让皇帝不悦。

    望着寝房空荡荡的大床,皇后将叹息咽到肚子里。

    静静在窗前默坐。

    “娘娘,袁容华来求见,说是新做了几个荷包,敬献娘娘。”

    皇后想起昨夜巫蛊风波之后,这个袁氏一路将她送回凤仪宫才离开,极尽恭敬和关切。

    “叫她进来。”

    一时,身穿葱绿色八宝湘裙的妙龄女子盈然走进殿中,恭敬行礼。

    “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听闻娘娘身体抱恙,嫔妾送几个荷包来给娘娘解闷,若能让娘娘欢喜一点点,就是嫔妾的福气。”

    皇后沉闷的心绪,因这恰逢时宜的讨好稍微好了几分。

    “你有心了。”

    袁容华双手奉上几个刺绣精致,形状也别致可爱的荷包。

    皇后笑看,点头赞许:“果然不错,你这绣工,在嫔妃里头算是数一数二了。”

    “嫔妾不敢当。”

    袁容华笑道:“当初嫔妾选秀时,娘娘就赞过嫔妾衣服上的刺绣。进宫一年多了,还能得娘娘夸奖,说明嫔妾绣艺总算还没退步。”

    “上届选秀,一年有余了。”皇后感叹时光匆匆。

    她费尽心思从秀女中挑了几人培养扶持,最后只有虞听锦得了圣心。

    却又忽然被皇帝惩罚。

    浪费她的心血。

    “可不是嘛,一年多的时间,感觉一眨眼就过去了。”袁容华接住话头,“嫔妾现在还记得当初跟春昭仪一起站在殿中的紧张。她家世好,又自幼讨人喜欢,嫔妾以为自己从小就比不过她,这回肯定也是不能中选了。谁知,万幸被娘娘看中了绣工,被留了牌子,嫔妾一家都感谢娘娘赐予的荣耀呢!”

    这话意有所指。

    皇后深深看了她一眼。

    知道她想补上虞听锦的位置,做麾下效忠之人。

    时机选的很好。

    皇后温声道:“今夜陛下忙于公务,怕是废寝忘食。你一会去御膳房看看,有什么合适的吃食给陛下送去当宵夜。”

    袁容华惊喜跪下:“嫔妾谢娘娘提携,必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皇后端详着袁容华明艳面庞,知道不管虞听锦和绯晚谁胜谁负,自己都要重新扶持几个新膀臂了。

    眼前这个就不错。

    “起来吧。你刚才说,你跟春昭仪自幼相识?”

    袁容华知道皇后要问什么,站起来后状似闲聊:“是,闺阁聚会上常见到,虽不是密友,却也熟识。以前她的丫鬟里没有昭才人,两年前突然出现的,嫔妾当时还听到一些奇怪的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皇后笑笑,没说话。

    袁容华觑着皇后神色,凑近一点,小声道:“那时候,有人听到春昭仪背地里叫昭才人妹妹,而且,京城保宁庵有个惠真禅师……”

    袁容华走后。

    皇后吩咐白鹭。

    “明日找人去保宁庵问问那个姑子,昭才人到底什么来历。”

    白鹭应下。

    暗中心惊。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节!

    若真如袁容华所言,昭才人和春昭仪有姐妹关系的话……

    那春昭仪和昭才人以主仆相称,在宫里一年多了,可是有欺君之罪的!

    若被陛下知道,怕是不好交待!

    “小主,您今天还去御前谢恩吗?”

    观澜院里,夏荷看绯晚准备就寝,以为她忘了白天御前来人送东西,她说稍后去谢恩的事。

    绯晚却道:“不去了,天色已晚,改天再去不迟。”

    夏荷没见过这还能改天的主子。

    宫里娘娘小主们谁不是得了赏赐就赶紧找机会见驾谢恩呢。

    绯晚却是故意的。

    她大病初愈,伤势还在,说了要去却没去成,那也是身体突然不舒服,怪不得她。

    近期她不想让皇帝太频繁见到自己。

    一来避宠躲风头,二来吊着男人胃口。

    但她避宠不代表什么事都不做。

    关键的事,还得尽快做。

    “去把这两封信,交给承顺门的德荣,让他宫门落锁前送出去。”

    绯晚叫来小蕙,暗中吩咐。

    她已不再是虞听锦的卑微婢女。

    有了皇帝的恩宠。

    那么身份的事,也该抖一抖了。

    侍郎府千金的身份,会让她走得更高。

    今日春昭仪要告状,就是被她悄悄以掀开姐妹身份威胁,才偃旗息鼓的。

    姑子念经不管用,威胁最管用。

    虞听锦怕这个。

    她偏偏要让其怕到底!

    第42章

    虞家来信,让绯晚给虞听锦磕头认错

    小蕙去而复返,没耽误多久工夫。

    她已经从打虞听锦的激动中平复了。

    绯晚点了她值夜,跟前没有旁人,小蕙一边给绯晚盖好被子,一边轻声禀报:

    “小主,德荣接了信就让人去办事了,说保证会今夜送出去。”

    迟疑一下,还是说出了担心:“可是……奴婢去的时候,宫门很快就要落锁了,他能办到吗……”

    绯晚道:“能。”

    承顺门的小太监德荣,私下里就是干这个买卖的。宫门内外沟通消息、传带东西,明面上不能做的,私底下大家都找他帮着做。

    当然这个大家只限于宫女太监,而且只有少部分人知道这条渠道。

    算是宫廷许多灰色地带的其中一个。

    上辈子绯晚在辛者库时,碰巧和德荣有过一些交集。

    因此知道他名义上是承顺门附近伺候花木、看园子的小杂役,可私下里却靠着这个买卖捞了不少油水。

    干这种买卖,一靠信誉,二靠保密。

    绯晚上次跳傩舞勾搭皇帝,所用的舞衣就是通过德荣从外头置办的。

    这回把信件也交给德荣去办,就是看中他的牢靠。

    “你去榻上睡,不用在脚踏上坐着,床边有人我睡不踏实。”

    绯晚见小蕙按值夜规矩坐到了床下的落脚踏上,便给她指了指不远处窗下的凉榻。

    小蕙摇头:“奴婢不上榻,那是小主的。您不愿意床边有人,奴婢就挪远点。”

    绯晚一把拽住她。

    “跟前没人的时候,不用一口一个奴婢的叫自己,我听不惯。”

    “……小主?”

    小蕙不解。

    绯晚轻声道:“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为奴为婢。”

    小蕙闻言,很是呆愣片刻。

    然后就有滚热的眼泪掉下来。

    自从荒年卖身入宫为奴,几年来她受尽了打骂,没一个人心疼过她。

    “小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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