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百姓是这样想,但满朝文武却因此事猜度着是否与皇上深夜到王府有关。因为,这样的事情是有过先例的,当初宋惜惜为战夫人的时候,便因战北望娶平妻而闹了和离。
如今,宋惜惜依旧不容北冥王纳妾,会不会又闹起和离?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情是皇后娘娘催动的,娘娘的意思,会否就是皇上的意思?
如果真是这样,那原先倒是猜测错了?不是北冥王妃生了别样的心思,是皇上觊觎……
脑子活络的人,已经把皇上独留宋惜惜在御书房,宋惜惜受伤,皇上深夜前去探望整理出个真相的脉络来了。
是皇上起了心思,宋惜惜故意受伤避开,皇上见不到宋惜惜,便深夜前去探望。
第1440章
捅了篓子啦
这样的猜测一出来,有些大臣便怂恿齐尚书去问皇后娘娘,求个答案。
如果此事属实,十分严重!
北冥王还在南疆打仗呢,娘子都被人惦记上了,这仗还能打吗?
就连兵部尚书李德槐也十分担心,亲自找到齐尚书,说了这里头的利害关系。
他道:“北冥王在外拼着命呢,关键时候,不能出这祸事啊。”
顿了他又添了句,“听闻许御史已经打算在早朝上死谏了。”
齐尚书吓了一跳,“事情并未调查清楚,怎么就死谏了?许御史不至这么糊涂吧?”
李德槐道:“这是逼着皇上澄清呢,继续任由大家这么猜度下去,早晚会传到南疆和成凌关去的,这不塌天了吗?”
齐尚书虽说私德不怎么样,但也知道轻重,这一连串的事情,确实是有那么个倾向了。
而这件事情是皇后派人去北冥王府说的,也就是说,如果皇上是这么个意思,皇后肯定知晓。
齐尚书觉得还是要找皇后问个清楚才行。
但他是朝臣,无旨不得入后宫,只能回去跟夫人说了情况,叫夫人去问问。
齐大夫人也是听说了此事的,但她听的却是民间的闲言碎语。
有说北冥王妃善妒的,但很快便有人出来说人家北冥王早就说过不会纳妾。
也有骂七姑娘的,说她本来就是恶名在外,德行不修,这才不得王妃喜欢,若是换了一位世家姑娘,没准王妃就同意了。
当初她听说此事,便觉得皇后做得不地道,同为女子,最不该的便是往别人房中塞人。
如今她听老爷说应是皇上的意思,她第一反应便是不可能,皇上不是那等昏庸纵色之人。
夺臣弟娘子的事情,他不会做的。
但当听得说皇上原先借故留下宋惜惜在御书房,后还深夜到王府去探望受伤的王妃,她又不确定了。
不管如何,既听得说许御史打算死谏,确实事情闹得挺大,她便应下入宫去。
母女两人原先闹得不愉快,但齐皇后知道离不了母家的支持,所以母亲难得入宫来,便想着好好修补关系。
却不料听母亲问起七姑娘的事情是否皇上授意时,她自得地笑了起来,“母亲先同本宫说说,那平南伯府的人有无去向宋惜惜讨个公道?”
齐大夫人认真想了一下听到的流言,道:“没有听说。”
“没听说?”齐皇后觉得不应该啊,平南伯府的人这么软弱吗?
“那可有说宋惜惜善妒的?”她再问。
“有是有,但她毕竟有战功在身,说她的人比较少,甚至还称颂她和王爷夫妻鹣鲽情深,最好别要什么侧妃妾室的,破坏了他们的感情,主要还是非议平南伯府那姑娘的。”
齐皇后大失所望,“怎么会这样?”
“所以,这是皇上的意思吗?是皇上想给北冥王娶个侧妃吗?”齐大夫人只想问这个,坊间流言是有办法平息的,但如果许御史死谏,事情就闹大了。
齐皇后想不明白为什么宋惜惜不会被人骂善妒,听了母亲的问话,她有些愕然,“怎么会是皇上的意思?北冥王府的内宅事,皇上怎会过问?”
齐大夫人坐直了身子,“不是皇上的意思,是娘娘的意思?”
齐皇后捏住了手帕,淡淡地道:“是本宫的意思,本宫见宋惜惜与北冥王成亲这么久,肚子还没有动静,为着王府的子嗣着想,这才想着给北冥王物色一两个可心的人,好为王府开枝散叶。”
她自不敢说那只是一个托词,想让宋惜惜入宫说服她辞官,若不行便以此要挟她的。
齐大夫人闻言,瞪大眸子,“是娘娘自作主张的?你可知捅了个天大的篓子啊?朝中文武以为是皇上的意思,想为北冥王物色一个侧妃,然后对北冥王妃……唉,这误会可大了,搞不好你要害死许御史啊。”
第1441章
叫将士寒心
齐皇后不以为意地笑了起来,“瞧母亲说的,这怎么还能牵扯到皇上去?皇上政务繁忙,哪里会管这些事情?倒是那许御史怎么回事啊?本宫什么时候要害死他了?”
许御史是敏清长公主的家翁,她犯不着去得罪许家的。
齐大夫人唉了一声,“你可真是糊涂啊,北冥王在外打仗,你给他找什么侧妃啊?原先因着皇上单独留北冥王妃在御书房数日,深夜又前去探望,这事还没个解释呢,便又闹出这事端来,怎能不叫人多想?”
“那是他们想多了,胡乱猜度。”齐皇后道。
齐大夫人看着她不以为意的表情,失望地微微摇头,“莫说那些一连串组成脉络的事情,便是皇上一个皱眉,一句话,大臣们都会揣测一番,你也别说前朝,便是在后宫里,皇上若给你看个脸色,你能不猜度一番?”
“还有,”齐大夫人顿了一顿,话不免就说重了些,“你刚解了禁,本该好好自省,凡事要低调,能不做的便不做,偏你还要当什么出头鸟,去张罗这么个得罪人的事,如今连累了王妃不说,还把平南伯府家的姑娘给害了,皇上此时是否知晓,未可知,但若知晓了,能轻易饶了你?”
齐皇后听母亲说这番话,才知道事情闹大了,心里不免是有些害怕。
但她不愿意在母亲面前露了怯,反而义正词严地道:“既然母亲今日来说这事,本宫也不妨直言,张罗这事的本意,是要劝说宋惜惜辞官去,好平息皇上深夜前往北冥王府的事,想不到她竟连宫都不入,直接就回绝了,话还说得特别难听,丝毫没把本宫这皇后放在眼里,本宫也是为皇上着想,免得皇上声名受损,本宫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齐大夫人声音不禁严厉起来,“你要北冥王妃辞官?她辞官,如何能平息那件事情?你这是什么道理?”
“她辞官,起码以后见着皇上的机会就不多了,以后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以后不出现,如何能平息发生过的事情?你这道理我没听明白。”
齐皇后道:“以后见不着,大家自然就慢慢淡忘了。”
齐大夫人反问,“那你故意给北冥王府送个侧妃,不正要把事态扩大吗?大家不就都顺着这事往前捋了吗?这不就捋出个大祸来了吗?”
“谁知道他们想那么多?”齐皇后有些气恼,提醒了句,“这是在宫里,母亲守着点规矩,不要在这里训斥本宫。”
齐大夫人顿时心灰意冷,不想再说了。
人是会变的,一旦利欲熏心,人也会变得愚蠢。
她回去把大概情况转述给齐尚书,齐尚书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不是皇上的意思就成,我立刻去找许御史。”
他刚走出两步,却又回头疑惑地问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说是想让宋惜惜辞官。”齐大夫人疲惫地道,“她认为宋惜惜辞官之后,慢慢地就不会有人记得皇上曾经去北冥王府的事。”
齐尚书错愕之下,怒道:“荒唐得紧,宋指挥使刚率领玄甲军打了胜仗,擒了逆王,正是民望最高的时候,若她这个时候辞官,岂不是让人觉得皇上深夜去王府,是在逼她辞官?”
齐大夫人道:“或许这就是她想要的,让人以为皇上在逼北冥王妃辞官,总好过误会别的。”
齐尚书道:“这样,便叫将士寒心了。”
保住了私德,却让朝臣寒心,更是得不偿失。
第1442章
肃清帝吐血
肃清帝竟不知道事情闹得这样大了。
这几日,他都在配合太医试新方子,朝中要事都交给了丞相。
这新的方子是太医院几个通宵研制出来的,以热疗为主,施针为辅,再配合汤药固本培元。
几日下来,效果是有的,至少头痛之症减少,夜间也没有盗汗。
所以这日早朝,他精神气瞧着是好了些。
齐尚书虽然找了许御史,但许御史有自己的看法。
他对皇上失望,在于皇上不顾安危,不顾礼法,不管战事,太过妄为了。
而且,他也不相信齐尚书说的,为北冥王纳侧妃是皇后的意思,和皇上无关。
据他所知,皇后之前一直被禁足,一解了禁足别的什么都不忙做,反而是为在前线打仗的北冥王选侧妃,这话说出来谁都不信。
他认为是皇上授意的,至少这样合理很多。
身为御史,他要直谏。
他视死如归地出列,澹然道:“皇上,臣要进谏。”
肃清帝眸光看向他,“进谏?说!”
进谏,自然是针对他的。
许御史道:“臣听闻皇上之前数次留宋大人在御书房用膳,闲聊一个时辰有多,期间甚至还不许宫人在身边伺候,宋大人受伤,皇上不顾自己安危深夜前往王府探望,后更让皇后娘娘为北冥王选侧妃,臣相信皇上绝无别的心思,但皇上连番举动会让天下人胡乱猜度,一旦传到北冥王的耳中,只怕会无端生了祸端。”
说完,他撩起官袍往前一跪,“皇上,北冥王对维克多一战,不容有失啊!”
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许多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上,连吞咽唾沫的动作都不敢有。
肃清帝一张瘦削许多的脸铁青得厉害。
气息喘得有些厉害,仿佛是喉咙里堵着一团棉絮,吸气呼气都极为困难。
他曾经动过的念想,本以为随着自己想通就会掩埋过去。
便有人暗自揣测,终究闹不到明面上。
却没想到,竟然在他最猝不及防的时候,以言官直谏的方式,捅到了他面前。
一瞬间,他觉得藏匿得很好的心思,就这么摊在了百官面前,任人品头论足。
羞辱与羞耻使得他的脸色由铁青转为涨红,连脖子都粗红了起来。
他这辈子从未曾经历过这样的时刻,难堪到让他无法面对。
耳边分明是静得可怕,但脑子里却响起了许多指责的声音,嗡嗡作响,一时顿觉头痛欲裂。
喉头腥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眼前似血雾漫天,旋转间眼前一暗一黑,人便往前倒下了。
倒下的时候,他尚有意识,听到许多刺耳的失声尖叫,好多人冲过来扶着他,他试图看清楚是谁,但眼前一片暗茫茫,人影浮动却谁都看不清楚,只觉得恶心想吐。
他吐了,但吐出来的却是血。
最后看清楚的一幕,是有人撞向了殿中雕刻蟠龙的金漆圆柱,还发出了一声悲吼,“臣有罪!”
他伸手想抓住什么,但最终堕入了黑暗之中。
整个朝堂陷入了一片慌乱之中,有人大声喊着太医,有人立刻关闭殿门,不让外头品阶低的官员看见殿中发生的一切。
肃清帝昏了差不多两个时辰。
醒来之后,依旧觉得天旋地转,耳边是低低的抽泣声,那抽泣声在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戛然而止。
随即,是惊喜的声音,“皇上?皇上,您醒了?太医快来!”
他看到了皇后,看到了吴院正和林太医,实是觉得眩晕得很,只说了一句话,便闭上了眼睛,“皇后退下!”
第1443章
李德槐救了许御史
皇后的泪水还挂在脸上,一双眼睛哭得肿起来了。
听得皇上醒来的第一句话,竟是叫她退下,当即怔愣在场。
回过神来,她马上哽咽着道:“臣妾不走,臣妾要留在这里陪着皇上。”
太后沙哑的声音,充斥着威严,“扶皇后下去。”
皇后在这里陪了多久,太后就在这里陪了多久,一直没得到皇上醒来,她早就已经心急如焚,却不得不维持冷静,免得外殿跪了一地的臣子,没了个主心骨。
本来他们全部都跪在殿外的,实在是太冷,她来到之后便全部让他们进外殿候着,他们自己非得要跪下。
皇帝昏了多久,他们便跪了多久。
太后等太医诊脉之后,坐了过去,先压住不许太医说话,只温声对道:“没事了。”
她攥紧儿子的手,手冰冷得紧,即便是用尽全身力气控制,依旧颤抖得不能自拟。
肃清帝虚弱地问道:“许御史呢?”
太后说:“他没事,撞的时候李德槐冲过去挡住了,他是一头撞在了李德槐的脸上,把他牙齿撞掉了两颗。”
太后故作轻松地笑着,“如今李德槐说话也是漏风的。”
肃清帝不信,沙哑着声音依旧透着无尽的疲惫,“朕要见他。”
若是有御史死谏,他便是昏聩的帝王。
记得昏倒之前,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血红,他担心许御史已经死了。
太后立刻扬手示意,请李德槐和许御史进来。
片刻,穆丞相带着他们二人来,二人都跪在地上,三呼万岁,声音已经哭得嘶哑,尤其许御史已经哭昏过一次了。
他匍匐在地上,悲悔不已,“皇上,臣有罪,臣死罪啊!”
他一心力谏,满脑子想的是如果皇上震怒,顶多是要他一人的脑袋,从踏上言官这条路,他就不怕死。
但是,看到皇上因为他的进谏而吐血昏迷,他当下心头猛震,脑袋一片空白,唯一念头便是以死谢罪,因此他毫不犹豫地撞了上去。
殊不知,李德槐留意着他,在他起身撞向柱子的那一瞬间,以身挡住。
肃清帝听到他聒噪的熟悉的声音,一颗心算是安放原位了。
缓缓侧头看了他一眼,又看着跪在他一旁的李德槐。
李德槐哽咽道:“横上,您可好些了?”
肃清帝笑了起来,“真漏风了啊?”
李德槐满嘴的血已经清理了,唇角却还残留了一抹淡淡的血红,不甚明显。
他看到皇上笑了,自己却哭得像个傻子。
方才在外头,穆丞相将六部尚书以及许御史叫了去,把皇上的病情细致地说了。
他们都十分难过,许御史更甚,因为穆丞相跟他说,当初皇上深夜去王府,表面说是去找沈先生作画,实则是去找丹神医请脉。
皇上没有传召丹神医入宫,是怕他的病情一旦公开,会引起满朝文武的恐慌和太子之争。
肃清帝没有责罚许御史,但厚赏了李德槐,赏他救了许御史一命。
许御史狠狠地甩了自己十几巴掌,一直磕头请罪,哭得几乎昏厥过去。
太后出去坐在百官面前,她已经许久没有直接面对官员,如今坐在这椅子上,让人想起先帝病重之时,她站出主持大局的场面。
太后面容威严,道:“太医说皇帝忧心战事,又因叛乱而焦灼忧心过一番,肝火郁结,才致龙体违和,日前深夜皇帝确是出宫去王府,但并非去找宋爱卿,而是去找梅山的沈先生,沈先生不入朝,不入宫,皇帝便亲自到访礼贤下士,一为南疆与成凌关战事,二为即将施行的新策,皇帝想听沈先生的高见,殊不知外头却传得荒唐离谱,你们不去澄清辟谣,竟还参与猜想议论,实在令哀家十分失望。”
皇上吐血,太后失望,文武惶恐,俯首请罪。
第1444章
天降狗屎
皇后再一次被禁足,这一次的禁足令是皇太后下的,而且撤走她宫里大半的人,留下些心腹伺候,太后再挑选了几个可信的人去长春宫盯着点儿。
皇后守着肃清帝的时候,便听到吴院正说皇上得的肺积之症。
她一开始不知道肺积之症是什么,被禁足之后问了兰简姑姑,兰简姑姑告诉了她这病有多凶险之后,她才崩溃大哭。
一是哭皇上的病。
二是哭皇上得了这样的病,该是确立太子的时候,偏偏太后将她禁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