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他备受尊崇,见他的人无一不顶礼膜拜,他习惯了人人吹捧,他的话便是金科玉律,自然不容人反驳的。”宋惜惜知道,齐帝师对于工坊的态度也持反对意见,在他们眼里认为,弃妇有收容之所,实是有违礼教,休弃本是惩罚,如今还有了去处得安稳之居,那这惩罚便没有意义。
慧太妃心头郁闷,她本来十分看重齐家,也以跟齐家结亲为傲,如今这好感都败了一大半。
好在驸马齐六不是那样的人。
第1218章
师弟来信了
宋惜惜回到府中,于先生把谢如墨的来信递给她,笑眯眯地道:“您今日刚出门,王爷的信便到了。”
宋惜惜眸子一亮,伸手接过,先也不着急看,问道:“先生怎么不回家陪家人过年?”
“马上便要回去同他们守岁了,这不,等着亲手把信交给王妃呢。”于先生眸子促狭,“想看到王妃开心的样子,也想看看王爷除了私房话之外,还说了别的什么情况。”
宋惜惜丝毫不掩饰开心,“这是他来的第一封信,我先看。”
她知道信中肯定也有调查情况的,所以这封信是要给于先生过目。
不过她拆开信之后便发现是分开三张纸,两张纸是写给她的,另外一张纸才是调查情况说明。
她大概浏览了一下之后,便把情况说明那张递给于先生,写给她的两张则留着回去逐个字看。
于先生笑着道:“给王妃写了满满当当两页纸,调查的只写了一页,这一趟出门差事,可真是苦了王爷了。”
宋惜惜不好意思地催促,“你快看嘛,我刚只扫了一眼,还不知道具体情况。”
于先生立马便看了起来,看完之后跟宋惜惜说:“他们抵达庐州之后经过一段日子的调查暗访,发现有一个村庄,里面全部都是年轻力壮的男丁,没老人小孩,素日里也耕种,根据当地的人说,这村子里头以前也是有老弱妇孺,是一条寻常的村子,但前几年一场瘟疫,好多老人小孩都死了,渐渐有些外乡人来入住,久而久之发展到现在这么大,这村子规模已经不是村子了,有将近五千人。”
“五千人?”宋惜惜闻言,觉得不寻常,哪怕是大的村庄,几百人上千人就已经很多了,“那村子里头可有武器?”
于先生看了一眼信纸,道:“暂时探查不到,因为这村子的东南西三向都靠山,只有北边有路可进,而且与别的村子相隔甚远,他们是有人守着唯一的入口,王爷正在找机会进去探查。”
宋惜惜有些担心,几个人对几千人,如果他们真的是私兵,那师弟会很危险的。
而且,三面靠山,如果他们把武器藏在山里,那可真是如大海捞针。
不得不说,他们选了一个好地方。
总结下来,唯一的进展是知道了这条村子。
毕竟去这么远地方调查,又不能透露身份,不能用官府进行排查,反而还要调查官府是否与镇国将军勾结,里头有没有盘根错节的关系。
于先生回去守岁了,宋惜惜回屋之后把门关上,连沈万紫差人来叫她,她都不理会,只在灯下看着师弟写回来的信。
他在信中说很不习惯她没在身边,或许是因为即将过年的缘故,他看到街上很多百姓拖家带口出来购置年货,便特别想牵着她的手出去买买买。
少不了是关心她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问母妃的情况,问瑞儿的情况,也说了很多他在调查过程中遇到的事情,这部分其实是可以说给于先生听的,但是因不甚重要,且那封信也已经做了总结。
结尾,他写了几个字,“特别特别想你。”
宋惜惜把信看了几遍,手指摩挲着结尾那几个字,轻声道:“我也特别的想你。”
他们成亲的时候,她对他没什么男女感情,上一次他们去营救戚肆团队的时候,她也没这般想他的。
日复一日的陪伴,他已经刻在她的生命里了,什么时候动心,因为什么动心,她都不记得了。
自然,她也没觉得到轰轰烈烈的地步,就像是细水长流,滋润彼此的生命。
这样她觉得很好,也很安全。
第1219章
大规模退学
宋惜惜不能回信,因为他们居无定所,只能把一腔想念藏于心底,等他回来再说给他听。
这个年过得花团锦簇,送往迎来,宝珠恨不得把所有新衣裳都给她穿一遍,省得回了京卫府,又穿官服。
每日一早,宝珠便把她摁在妆台前,桃花妆,梨花妆,变着法给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连穆丞相夫人都说女子原来皮肤不那么白皙也是顶好看的。
宋惜惜的肌肤不白皙,日日在外奔跑,纵然底子再好,也失去了闺阁女子的娇白,但这麦子色透着红润,像一朵开到最艳的桃花,又像是熟透的苹果。
皇后是年初八解了禁足的,宣了京中内外命妇入宫觐见。
不多时,坊间便有流言,说那家的姑娘本来是许配给卫国公府的子侄,但因为女学的事情,这门亲事就作罢了。
于是乎,在即将开学之前,便有很多人犹豫,要不要再把自己女儿送回雅君女学去。
有些人是真做出了抉择,到国太夫人跟前帮自己的女儿退学了。
有一个,就有两个,便有三个……
退学的人渐渐多了,不过短短两三日,竟有过半人要退学。
皇后闻言,便又请了诸位夫人入宫去好一番劝说,说女子名声其实没有那么重要,嫁人也不是顶要紧的事,就该像北冥王妃那样有自己的主见,不依靠男人才好。
这番话不说还好,说了世家命妇们心里能不犯嘀咕吗?
商国只有一个宋惜惜,模仿不来,而且自己家女儿什么料子,自己不知道?能上战场能管兵的本事是绝对没有的,见个蟑螂都能吓个半死,不靠一门好亲事,如何能过好这辈子?
只是,大家心里头也有犹豫的,因为毕竟女学是太后下旨创办,如果贸贸然退学,太后会不会不高兴?
便有人求见到太后跟前试探,说起女学曾经被歹人闯入的事情,想听听太后是什么看法。
殊不知太后对此也义愤填膺,说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天子脚下,实在让人愤怒。
太后也说,如果大家为着自己女儿的名声着想,那就别送去了,等以后女学完善一些,再送去不迟,横竖也不必吝啬那点学费。
有太后这句话,大家就等同奉了圣旨,十有八九都去退了学。
国太夫人亲自来找宋惜惜,说了这个事情,也是长吁短叹,“本以为太后会镇一镇的,殊不知太后也同意,如今只有几个人是没退的。”
没退的几个人是平西伯府的王之语,朱老将军家的朱畅雨,还有几个小官员的女儿。
宋惜惜笑着道:“退可以退,但是退的时候告诉她们,退了之后就不能再回来了。”
国太夫人诧异地看着她,“王妃还能笑得出来?”
宋惜惜道:“多好的事情,怎么就笑不出来?国太夫人,我问您,之前那些学生好学吗?”
国太夫人想了想,“部分吧,就是娇气了点儿。”
宋惜惜道:“不是娇气,她们大部分都不是真心想学的,只是冲着你你和沈师兄的名头来,再者是为了讨好太后,我们开设女学的初衷,是希望民间的女子也能读书,如今贵家姑娘不来了,岂不是刚好可以招她们了?我原本还想着这条路要走很久,太后一句话,倒是成全了我。”
国太夫人如梦初醒,顿时笑逐颜开,“我真是老糊涂了,竟没想到这一层去,是啊,世家和官宦家的女儿,自小也是教认字的,毕竟要读女则女诫,不能目不识丁,真正不识字的是民间女子。”
沈万紫在一旁听了,疑惑地问道:“读书昂贵,一般人家能交得起学费吗?总不能免收学费吧?”
宋惜惜笑着道:“你猜她们原先交的学费,退学之后还好不好意思要回去?太后可是说了啊,没必要吝啬那点学费,我便是退还给她们,她们也不敢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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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0章
各取所需
沈万紫道:“但是,她们交的学费能维持多久?而且普通百姓家里的女儿都是要出去帮活忙生计的,读书又不赚钱。”
“那笔银子不少,能维持一两年,”宋惜惜想了想,“免学费是不行的,可以少收,上半天的课,还给她们半天回去帮家里干活。”
“再说,不还有些商贾吗?他们可不会吝啬银子,什么规矩礼教,对商贾的约束反而不那么严重。”
沈万紫点头,“确实如此,除非是大族或者皇商,若是一般商贾,还有女子出来做生意的呢。”
国太夫人也道:“普通百姓也会有人来的,一个是冲着沈先生的名气,另一个则是许多家里供儿子读书都是供不起的,如果女儿能上女学,学费还很便宜,他们会愿意把女儿送来,哪怕是为着让女儿回去教兄弟认字读书,也是值得的。”
宋惜惜点头认同,心里却不得不佩服太后这一招将计就计。
太后难道不知道皇后打的什么主意吗?皇后不想让她与世家们来往太多,所以解了禁足之后召了她们觐见,退学的事情就是她鼓动的。
为了不让皇上责备,所以在有人退学之后,她装模作样地劝说,实则是让大家更加坚定了退学的念头。
皇后以为自己得逞,实则,这是才是太后和她想要的。
也好,各取所需了,大家都开心。
只是,可能皇上不那么开心啊,毕竟这是多好的机会。
雅君女学在民间招学生的事情,传到了皇后的耳中,皇后笑得前俯后仰,仪态尽失。
笑罢,她对兰简姑姑道:“招收民间的女学生这般荒唐的事,也只有她宋惜惜能做出来,若是传到太后的耳中去,太后怕是要对她失望了。”
她说完,心思一动,“何必等人传去,本宫现在便去告诉太后,免得宋惜惜进宫先辩解一番,哄得太后妥妥帖帖的,这可就没戏看了。”
兰简姑姑想了想,道:“娘娘,奴婢觉得此事您还是别去干预的好,该做的都做了,如今再去说便是画蛇添足,反而惹皇上思疑。”
皇后摇头,道:“本宫不能再当哑巴装瞎子了,这一次女学的事情,皇上怀疑本宫,也只是禁足而已,可见皇上心里是认同本宫的做法,只是不得不做做样子给太后看。”
“只禁足,是因为皇上没有证据,皇上怀疑您,都禁您的足了,若是真有证据,不定会怎么样呢,奴婢觉得娘娘如今还是低调些好。”
皇后不同意,吩咐梳妆打扮,“再低调,便什么狐媚子都敢在本宫面前放肆了。”
“彤婕妤不足为患,她背后无靠,加上在宫里也不得人心,没有人缘。”
“她有皇上的宠爱,这就够了。”皇后觉得心烦意乱,这几年虽说入宫的新人不多,但时而有之,也不曾见皇上如此宠爱过一人,“而且你没听说吗?除夕夜彤婕妤与宋惜惜有说有笑,足足半个时辰之久,本宫怀疑彤婕妤就是宋惜惜送进宫来的。”
“娘娘,有齐家和大皇子在,您的地位不可撼动。”兰简姑姑继续劝说,“至于地位之外的帝宠,也不必奢求太多,免自己伤心难过。”
皇后笑容苦涩,“不奢求?兰简,人的心从来都不是由着自己想怎么样便怎么样的,皇上是本宫的夫君啊,本宫怎会不奢求他的爱?不说了,给本宫梳头,本宫要去给太后请安。”
第1221章
让御医尽力
慈安宫里。
皇太后刚听了老荣太妃那边禀报过来的情况,微微叹气,“知道了,让御医尽力,什么好的药材都用上便是。”
“是!”高公公红着眼眶说,“多谢太后。”
“此事怎么没去禀报皇后啊?”太后淡淡地问了句。
高公公道:“已经去禀报过了,皇后娘娘说该年岁大了,终有这一遭的,派人送了些吃食去,然后说让太妃宽心,后事会准备得妥当,老奴不敢这样同太妃讲。”
太后眉头轻蹙,“嗯,不必说,该备下的会备下,但眼下自是尽力救治的。”
高公公哽咽道:“有太后这句话老奴便放心了,有御医去诊治,太妃起码能舒服些的。”
“去吧,哀家回头也去看看她。”太后道。
高公公郑重其事地跪下磕头谢恩,再告退出去。
“福求安。”太后叫了一声,语气已是有些轻怒,“去太医院打听打听,看皇后是否不许御医去给老荣太妃诊治。”
福求安领命出去,刚到门口便听得外头禀报说皇后到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太后,太后示意他继续去,他便急急忙忙出去。
皇后带着兰简进殿,福身请安,“臣妾参见母后,母后金安。”
太后道:“免礼,皇后这会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皇后平身,笑盈盈地道:“瞧母后说的,臣妾若无事便不能来给母后请安了?”
太后叫人看茶点,微微颌首,“难得皇后有这份孝心了,早先听得皇后身体抱恙,如今可都好了?”
原先禁足,只是对外宣称说她身体抱恙,虽然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太后也愿意给她留几分薄面。
“托母后鸿福庇佑,一切都好了。”
“天冷,刚病愈便好好歇着养着,别出来见风。”
皇后讪笑,“是。”
这本是再寻常不过的话,却总能让皇后多想。
素来都是这样的,太后嘴里说不出太尖锐的话来,淡淡几句总让人觉得是别有所指。
只是细细琢磨吧,也没一定说是有别的意思,很是让皇后琢磨不透。
像如今这句,叫她好好养着别出来见风,听着是关心的话,可她分明知道,她不是真的不适,只是被禁足了,那么这句话说得要么别有所指,要么是给她一个下台阶。
只是不管怎么样,都让皇后心里不是那么的舒服,像有根刺扎在嗓子眼上,吐不出,也咽不下的难受劲。
闲话几句之后,皇后说起了雅君女学的事,“原先她们进宫来,臣妾也是好言相劝,希望她们能继续回女学上课去,读书明理,岂不比任何事都重要?”
太后微微颌首,“皇后说得是,劝的也对。”
皇后偷偷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没多大变化,试探般道:“臣妾听闻说,雅君女学打算招商贾和普通百姓家的孩子入学,这事,不知道惜惜可有跟您说过?”
太后道:“哀家不知道这事,皇后怎么看啊?”
皇后本以为她会斥一句荒唐的,殊不知没生气不说,反而还问她怎么看。
她能怎么看?自然是觉得笑话一场啊,可瞧着太后没生气,也没看出同意的意思,她怎么回答?
“嗯?皇后怎么看?”太后把手肘放在扶手上,问道。
皇后只得硬着头皮道:“臣妾认为……不是很妥。”
“不妥在哪里?”太后语气温和,显然是有鼓励的意思。
皇后闻言,心头微微一松,坐直了道:“素来,真正的书院只收男子,男子读书为了入朝为官,为朝廷效力,为开民智,三年一度开科选士,是多少读书人十年寒窗的希望?有些家里几乎是倾尽所有去供一个学子读书,足以显得读书之可贵,如果像雅君书院那般学费低廉,则变成读书算不得什么上品之事,人人可读,女子也可读,岂不乱了套?且民间女子性情粗野,多有不服礼教的,更有藐视读书人和学问的,认为读书人是负心汉,真要收她们为学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笑话,又会多了多少行事出格的女子。”
第1222章
皇后前后矛盾
太后听了这话,便微微挑了眸子,嘴角噙笑,“哀家记得皇后在嫁给陛下之前,也是名动京城的才女,你读了这么多的书,最后却认为女子读书不好?那你方才还说什么读书明理很好?皇后这话前后矛盾,自己不知道?”
皇后一怔,“臣妾……臣妾不是这个意思,不是女子读书不好,名门闺秀读书能长长见识也是好的,毕竟,有家规礼教约束嘛,读书是更能锦上添花的。”
“皇后,哀家发现你很喜欢把礼教规矩几个字挂在嘴上,你喜欢被规矩礼教束缚吗?”
皇后闻言甚是诧异,“母后,可这是女子立世之本啊,哪里能说喜欢或者不喜欢呢?规规矩矩的人,自当是遵守的。就像我商朝律法,约束百姓不得作恶犯法,心存恶念之人肯定不喜欢,而规规矩矩的百姓,哪里会感觉到是约束呢?”
太后笑了笑,“皇后是这样想的啊,挺好。”
皇后可没听出夸奖的意思,心底不禁惶然不解,“母后,臣妾说得不对么?”
太后微笑,“婆媳闲话,哪里分什么对错?”
“母后不是这样认为的吗?”皇后心头越发觉得太后的态度怪异。
太后抚着一丝不苟的发髻,眸光有些悠远,“母后怎么认为的不重要,谁怎么认为的也不重要。”
皇后问道:“那重要的是什么啊?臣妾愚钝,还请母后赐教。”
“什么赐教不赐教的,在什么位置,做什么事便好。”太后显然也不怎么想同她说这件事情,显得意兴阑珊了。
但皇后今日是来告宋惜惜的状,她想说服太后,宋惜惜这样做是不对的。
“母后难不成也是赞成的吗?读书变得这般廉价,岂不会引起天下学子群起攻之?”
“小小雅君书院,收那几十女学生,便引得天下学子群起攻之了?皇后看得起雅君书院了啊。”
“这只是开了个头,万一民间有效仿的,岂不就乱了?”
太后瞧了瞧门外,见福求安快步走了回来,微微地松了口气。
福求安进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她神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淡淡地扫了皇后一眼,问道:“老荣太妃那边的情况,你知晓吗?”
皇后正在脑子里组织说辞,想证明宋惜惜这样做的弊端有多大,忽听得太后这样问,下意识便回答:“知晓,高公公来报过了。”
“你不让御医去给她治疗?”
皇后道:“老太妃已是病入膏肓,施针和吃药都不管用了,臣妾认为不必再叫御医去看了,而且,皇上如今对燕王也不甚待见,这些母后是知道的,我们不与她为难便算好的。”
太后冷笑,“且不说老荣太妃是文帝爷的妃子,在这宫里头名分未除,单说燕王这边想打瞌睡,你这当国母的便送枕头?”
皇后脸色大变,忙地跪下,“母后此话怎解?这……这未免也粗俗些了。”
太后冷冷地看着她,“你不懂便回去好好琢磨,或许去问问皇帝,再不济问问吴大伴也是可以的,哀家没功夫在这里跟你解释,只告诉你一声,老荣太妃那边药不可断了,派遣御医日日守在身边,脉案用药都要记录在案,痛苦了,用药同针灸缓解,若真不行事了,也让她舒服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