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不过,挟持了燕王,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他得抓紧些过去帮忙才好的。沈万紫吐得浑身没了力气,软得像一滩烂泥,往后一倒,刚好倒在毛驴的下方,睁开眼睛看到毛驴已经伸出舌,她一个激灵滚了出去。
意识,渐渐地恢复了,记忆也清晰起来了。
她记得,她是策马跟随送丝线的人往工坊去,因为前面送米粮和布匹绸缎的车已经先行,所以他们走拐子胡同,想着能快一些。
但进了拐子胡同,她就开始全身发软,没力气,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之后就没意识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架着行走在夜晚的山路。
忽地,她整个僵住。
一段记忆伴随着狂怒排山倒海般袭来,在营帐里那臭烘烘的嘴往她脖子上凑,她的衣裳……
低头,看到衣裳依旧是半露的,她立刻收拾好。
"畜生,我要杀了你!"她咆哮一声,猛地站了起来。
第1108章
姑奶奶在乎那点名声吗
谢如墨,沈青禾,棍儿带着北冥王府的府兵疾驰在官道上,很快抵达了小树林。
火把如炬照得小树林如白昼般光亮,谢如墨虽没穿着戎装,但骑在高头大马上,也仿佛是战场上决胜千里的元帅。
他一眼扫过,还没说话,便听得沈万紫奔跑而来,嘴里发出狂怒的咆哮声,“畜生,拿命来!”
她身上没有武器,愤怒使得她像一头狂狮,径直朝着燕王的胸口狠狠地撞了过去,宋惜惜及时闪开,没有拉着她,让她发泄怒火。
燕王被撞出两丈远,倒在地上,一口鲜血吐出。
沈万紫扑过去,对着他的脸便狂抽,她本来刚解毒不久,身上力气不大的,但愤怒可以迫使人激发出潜能,这一巴掌一巴掌地抽,没一会儿便把燕王抽晕过去了。
“你们是死的吗?快上去救王爷啊!”金侧妃厉声喊道。
死士与护卫正欲上前,谢如墨策马拦在了沈万紫的面前,棍儿把铁棍在身前一横,“我看谁敢上来?”
府兵也随即上前,自发成列,拔剑相向。
“误会,都是误会,快放人。”无相连忙吩咐,叫人把红绡和绯云放了。
两人脖子上都有血迹,但只是皮肉之伤,并不要紧。
宋惜惜及时道:“王爷,我们京卫发现燕王夜晚在此扎营,此处距离卫所不远,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企图。”
谢如墨看了她一眼,眼底竟是有些冷淡,但也知道她的意思,是想把此事往卫所驻军上转移。
“孟教头,派人去卫所告知方总兵,让他多留个心眼,防着有人生了不轨之心。”谢如墨下令道。
既是要转移过去,那就做戏做全套,必须要惊动方十一郎才行。
棍儿领命,瞧了沈万紫一眼,见惜惜上前去抱着她了,这才放心策马离去。
沈万紫被宋惜惜抱着,还猛踹了燕王几脚。
她气得脸色铁青,这辈子还没受过这般奇耻大辱,想哭,但不能哭,哭就丢人了。
宋惜惜抱着她,道:“幸好你和王爷来得及时,不然我和红绡她们三个真的没办法对抗他们这么多人。”
沈万紫脑子里是有方才的记忆,是惜惜闯进来救了她,如今惜惜这样说,自然是想要维护她的名声,横竖气也出了,她红着眼道:“听得青棱说的,我和王爷便急忙赶来了,幸好你没事。”
“差点出事,他想用匕首杀我,被我反制了。”宋惜惜说这句话的时候,尾音弱了些,下意识地看向师弟。
她觉得师弟有点奇怪,像是在生气。
果然是听得她这句话,师弟眼底更冷了些,只瞧了她一眼就移开了眸子。
金侧妃拽着随行大夫过去给燕王止血疗伤,他腹中的匕首不深,拔出来之后也没有流太多血,只是一张脸已经肿得像猪头似的,两根肋骨被沈万紫踢断,便是救醒过来,呼吸都痛得眼泪直流。
“冤枉啊,我们冤枉啊。”金侧妃忽然便嚎啕大哭,伏在了肩膀上,大声喊着,“我们只是在这里歇歇脚,没想招来这样的灾祸,宋惜惜,我知道你当了女官却毫无作为,便想冤屈我们来立功,但你纵然立功心切,也不能重伤长辈,侮辱亲王啊。”
沈万紫推开宋惜惜,大步上前去,揪住她的头发大耳光就甩了过去,“呸,还敢喊冤?真以为姑奶奶在乎那点名声吗?你们做过什么心里有数,不管我在京城闹不闹大,回到沈家和赤炎门,我也是要大闹的。”
第1109章
你要毁了本王名声
金侧妃被打得发鬓凌乱,脸颊红肿,更被踹了一脚整个倒在了燕王的身上,燕王痛得一口气几乎提不上来。
沈万紫踹了她之后,直奔沈氏而去。
沈氏吓得尖叫着退后,“妹妹,你想做什么?我是你的姐姐,我不会害你的……啊!”
沈万紫拽住了她的头发把她提起来横扫在树上,沈氏只觉得腰都断了,疼得直掉眼泪。
“你最后跟我说话,身上的香,就是你给我下的毒。”沈万紫提着她,一双眸子迸发出杀人的狠意,“沈万红,你帮那贱男人得手了,对你有什么好处?难不成你以为这王妃之位还能坐得住吗?愚蠢又歹毒。”
她一手夺过的旁边府兵的刀,对准她的胸口,杀意丝毫没有掩饰。
“我没有……”沈氏吓得大哭起来,她这是真哭,真尖叫,倒是把金侧妃的节奏给打乱了,“堂妹,我不想这样的,但是王爷逼我,金侧妃也逼我,他们都是疯子啊。”
情急之下,她什么都说了,她真的怕,因为沈万紫是真想杀了她的。
无相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结果,是真的没有想到的。
世上没有计划是天衣无缝的,只不过是极尽周全,但凡是燕王不这么心急,愿意渡过官道的树林往山上去,就不轻易被寻到。
至少,计划是可以成功的。
燕王的两个儿子和两位县主都躲在马车里不敢出来,今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事先是不知道的,只是觉得震惊。
燕王把他们保护得很好,他们不曾见过真正的杀戮,所以也没遇到过像谢如墨夫妇和沈万紫这样发狠的人。
无相立于一旁,许久都没有说话,他心头在盘算,如果真的跟谢如墨他们打起来,胜算几何?
还有,京卫什么时候会到?
方十一郎的驻军起码要半个时辰多才能到的,所以现在他们要脱困,需要半个时辰内解决谢如墨等人,以及随时有可能来到的京卫。
只要解决了他们,便可飞快离开,一旦回到燕州,他们就安全了。
这看起来是眼前唯一的一条出路了,他看向燕王,希望他给一个眼神。
燕王躺在地上,心中的谋算和无相差不多,但他对谢如墨的忌惮,使得他不敢轻举妄动,尤其,他心虚。
所以,他看到无相投过来的眸光,却没有下令。
无相心里有怒,不该冲动的时候,冲动了,该行动的时候,怯懦了。
如此怎能成事?
谢如墨缓缓地走向燕王,蹲下,一双眸子浸了寒意,“皇叔,此番大概是要同侄儿回京见驾了,侄儿了解了一下,听闻说皇叔好女色,派人掳了一个女子在此,要行好事,结果这女子被路过的侠士相救,是不是这样啊?”
燕王眼底充满了红血丝,死死地盯着谢如墨,咬牙切齿,“你这是要毁本王声誉。”
他是有大事要干的人,名声绝不能坏,掳劫女子企图污辱,这样的事情传了出去,就算被惩处过,名声已经丧尽,还如何谋大事?
谢如墨轻蔑一笑,"哦?侄儿猜测有误?那么就是皇叔企图带死士突击卫所,谋不轨之大事了。"
燕王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忍受着痛出轻喝了句,“谢如墨!”
“皇叔省口气,回去跟皇上解释吧。”谢如墨起身,又回头冷冷地看着无相,“先生还是劝劝王爷,是名声要紧,还是脑袋要紧,本王这个当侄儿的为你们做个见证,算是仁至义尽了。”
这句话,也彻底打消了无相奋力一击的念头,谢如墨也知道不可赶狗入穷巷,唯恐反扑损了人命。
而且,皇上此行放他们回燕州去,便是要查明他们私兵藏匿于何处。
燕王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但他在燕州是否还有同党依旧未曾查出,莫说私兵武器粮草了,既是要端,那就得一锅端,免得留了后患。
第1110章
方十一郎来了
总而言之,这事可以闹大,但不能闹得太大,至少还是要放他们回燕州去的。
现在沈万紫出了一口气,但如果不解恨,回头还有她解气的时候。
巡防营与京卫先到,王铮想带着禁军出城的,但是禁军无旨不得离开京城,所以王铮偷偷乔装打扮出来的。
他们虽未知全貌,但大概知晓些,这辈子都没这么愤怒过,沈万紫是什么人?那是他们的师父。
欺负他们的师父,等同欺负他们的父母,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当红绡私下跟他们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以及如今王爷和王妃的谋算之后,他们虽暂时忍下怒气不去揍燕王,却也号令巡防营和京卫的玄甲军把他们团团围起来。
重点,是那些身穿黑衣的死士,这群阴沟里的玩意,杀人不眨眼,总算是逮住了一部分了。
最后来的是张启文,张启文对于前程是十分着紧的,但待了解事情经过之后,他怒得龇牙咧嘴,扑过去朝着燕王就开揍,“那被你们掳走的女子,是我的干妹妹,她虽是被人救走了,但差点被你欺负,你这个色胚,我要为我干妹妹报仇。”
他没往燕王身上招呼,他到底也是知道轻重的,只是对准他两条腿来揍,顺带还往他的祠堂根上双拳出击。
这是沈万紫想做的,但她嫌脏。
看到张启文为她出头,做了她想做的事情,莫名地有些眼睛发红,鼻头发酸。
原来,当师父是这么好的,当初还觉得他们是累赘呢。
金侧妃哭得呼天抢地,拉着沈氏一同来哭,是想着帮燕王挡一挡。
好歹她们是女子,张启文不好对女子下手,但沈氏已经被沈万紫吓怕了,一个劲地躲,所以金侧妃挨了几拳,沈氏则蜷缩在一旁瑟瑟发抖。
倒是两位县主总算是从马车上下来救父亲了,三个女人挡在燕王身前,张启文确实也不好出手了,只是打了一会儿也解气了些,才慢慢地退了回去
护卫和死士是不敢出手的,他们出手,意味着要跟谢如墨和玄甲军作对,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官,他们是在执行公务,如果真对抗起来,他们打不打赢另说,真闹回去是很吃亏的。
所以,无相纵然心疼燕王,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挨揍。
燕王重伤,但没伤及性命,每一个人动手都是有分寸的,除了沈万紫之外。
但沈万紫虽说爆发出力气来,到底内力暂时还提不起,造成的伤害也仅仅是让燕王断了肋骨。
谢如墨则站在了无相的身前,那种天生贵胄与武将的压迫感,让无相难以维持自若,一味地装出了苦笑,又是作揖又是告罪又是说误会的。
就在这个时候,铁骑铮铮震天响起,是方十一郎带着骑兵奔来,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手持火把,策马奔至。
他先给谢如墨和宋惜惜行礼,然后冷眼看了燕王和无相一眼,问道:“怎么回事?大晚上的你们在卫所附近屯兵做什么?”
棍儿早便说明白了情况,方十一郎知道义妹差点被欺负了,心里愤怒着呢,但王爷既然开了戏头,他自然要跟着演下去。
无相上前解释,“方总兵,我们只是在此歇脚,并非屯兵。”
“你们多少人啊?自己数一数,算不算屯兵。”方十一郎半点情面不给,又对谢如墨说:“王爷,此事关乎卫所安危,您虽是大理寺卿,但这件事情交给末将处理会比较适合些。”
无相急了,冲口而出,“不,方总兵听我们说,王爷只是瞧上了一个女子,想在这里行其好事,并非冒犯军营。”
在谢如墨勾起的唇角中,无相垂下了眸子,到底,还是只能按照谢如墨提供的方法去走。
这一下,王爷名声尽可毁了。
第1111章
改良的火铳
王爷不仅名声毁了,还要送回去救治。
这浩浩荡荡的出城,灰溜溜的回城,且是由卫所的兵马押送回去的。
无相说是因为瞧上了个女子,但方十一郎说没调查清楚之前,不能断定为真,必须严查。
死士全部束手就擒,之前也曾经俘过两名死士,他们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俘,所以硬气得很,一个字都没招。
可现在他们可不是死士的身份,否则,他们出现在卫所附近,方十一郎能定一个他们企图突袭军营大罪。
因此,他们只说是燕王府的府兵,只沿途护送燕王来京和回燕州,因府兵身份特殊,不好进京才会一直住在西山口的庄子里。
这本也说得通,但他们却是一身黑衣打扮,便给了谢如墨和方十一郎做文章的余地了。
押送他们回京的时候,宋惜惜和沈万紫同乘一骑。
沈万紫想想都后怕,“惜惜,幸亏你来得及时救了我。”
“你得谢我师哥,是我五师哥先救你的。”
沈万紫侧着脑袋,“不是你闯进来救了我吗?”
“是五师哥先救你。”
沈万紫回头看,脑袋抻得好长好长,才看到队伍的后面,有一匹毛驴徐徐而行,因着距离有些遥远,总觉得那毛驴像一条狗,一条狗的后背上驮着一只猴子。
沈万紫收回眸子,她也想起来了,确实是王老五抱着她跑的,还用一种恶臭的水给她解毒,“王老五竟然会救我?他跟我不对付的啊。”
“五师哥其实很大方的。”宋惜惜说着,眸光却一直在寻找谢如墨,出发的时候就没见他,他在哪里?
“惜惜,对不起,这一次让你们担心了。”沈万紫声音哽咽,她很后悔,“我不该接近燕王府的,害得你们劳师动众地来救我。”
“傻瓜!”宋惜惜收回眸光,笑了笑,“这是意外,你也很小心了,没有进燕王府,也没有吃喝他们的东西,只能说对方太狡猾了,无所不用其极,加上你对你那位堂姐没有警惕心,觉得她不成事的,一时掉以轻心。”
沈万紫还是很自责,“我就不该贪图他们那点东西的,我也不是买不起,只是担心不收会影响工坊的名声。”
宋惜惜安慰道:“我们原先一直想找机会揍他一顿,如今总算是揍成了,而且这一次他损失惨重啊,欺辱民女的罪名不管能不能定,这污点他是怎么都洗不掉的,他这个重名声,让他声名尽丧对他是多大的惩罚?”
沈万紫还是扁着嘴巴想哭,“我没想到,都这么小心了还是着了道,我想起他那臭烘烘的嘴就想吐,不能想。”
“别想了,别想了。”宋惜惜连忙说。
谢如墨和沈青禾还留在原地,在那个营帐里头,他们发现有一个似乎烧灼了的小孔、
“暗器?不对!”谢如墨首先想的会不会是惜惜七舅送给她的那手腕飞针,但飞针飞不出这样的孔,他伸手捏了一下,然后在鼻尖上闻了闻,“火药味,倒是有点像火铳。”
他看向沈师兄,“我们的军队没有配备火铳,莫非是燕王的人用的?”
火铳有个缺点,一次只能打一发,而且点火极为麻烦,于战场上应用起来,效果甚至还没有兵器趁手,加上射程也不远,显得有些鸡肋。
一听到火铳,沈师兄笑了起来,“只怕是五师弟带来的改良火铳,师父一直在研究这个。”
“改良火铳?”谢如墨眼底一亮,“如何改良?”
第1112章
他就是太小心翼翼了
谢如墨骨子里还是武将,对于武器有着浓厚的兴趣,尤其更愿意花费精力在这一方面。
沈师兄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是笑了笑,“先回去吧,你跟小师妹闹别扭,她大概还不知道呢。”
谢如墨顿时觉得胸口一阵郁闷,“没闹别扭,不好着呢?”
“好着,回吧。”沈师兄策马先行。
谢如墨牵着马走了几步,这才上马追赶上去,心里头到底是有些失落的。
为什么遇到事情,惜惜首先想到的不是他?
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她甚至没有派人通知他一声,就单人匹马出城追去了。
而且,她叫人通知棍儿,都没有叫人去大理寺告诉他一声,反而是京卫要封锁城门,才去找的他,如果不是要封锁城门,岂不是等到沈万紫被救回来,她轻飘飘地告诉他整件事情就算了?
其实在这之前,他已经觉得惜惜对他并不能全然交托真心,即便很多时候,他们都显得十分恩爱,可也只是显得而已,终究还是觉得差了点什么。
差点什么呢?
信任?惜惜对他肯定是有信任的。
喜欢?至少觉得惜惜是喜欢他的,纵然她没挂在嘴上。
默契?自认为他们之间是有默契的,不管是公务还是私事,他们之间的默契都很好,甚至可以比肩他和于先生了。
“是不是觉得她不像你以前认识的宋惜惜啊?”沈青禾迎风问道。
谢如墨想了想,道:“经历了那么多事,她变了也是正常,只要她还是她,对我而言那就是没变的,只是,我总觉得她对着我的时候,是带着面具的。”
“嗯,你觉得她带着面具,那你是否也带着面具啊?”
谢如墨一怔,“我?我怎么会带着面具啊?我全心全意对她,我是真心的。”
“没人怀疑你的真心,但因着她以前经历的事情,你对她也是小心翼翼的,小夫妻没有拌嘴吵架,没有烟火气,你不敢生气,不敢委屈,不敢多求一丝丝,当你们习惯于这种相处的模式,久而久之,就会将之视作最舒适的相处方式,但是否真舒适呢?你是否真甘于这样呢?你自己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