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马车往王府驶去,于大娘子手里抱着一个两层木制食盒,她纵然已经用尽全身力气在隐忍,但眼泪依旧像断线的珠子,不断往下掉。十八年,有多少个日日夜夜,就有多少个日日夜夜的煎熬,无一日能忘。
每一天,她都在后悔,后悔为什么没有对她好一点。
家里公婆,夫婿,还有儿子个个都宠着于白,唯有她严厉,打过她的手板心儿,罚过她关禁闭,饿过她的肚子……
这些年,很多事情都已经模糊了,唯独十分清晰她委屈的小脸,落泪的小脸,挨打之后畏畏缩缩凑过来的脸,一幕一幕,汇聚成河流,日复一日冲刷她心头最痛的地方。
她不能原谅自己,孩子又不是特别的调皮,为什么要骂她?为什么要打她?为什么要让她落泪?就和大家一样宠着她不行吗?
马车上,于先生把于白被拐走之后的事情一一告知他们,听得于大娘子滚烫的眼泪大滴大滴砸下来。
她差点死了,发着烧被人丢在了树林里。
她也是幸运的,有人把她捡了回去,她活下去了。
卖艺的日子好艰苦啊,她虽然从小顽皮,爱爬高爬低,可学一门杂耍,那得摔多少次?痛多少次?
她长得好看,还被人欺负,不得不转移地方去了雍县。
可怜的班主,他救了于白,还没等来报答就被害死了。
她可怜的于白,还不知道班主死了,以为跟着大长公主进京,就能让班主过上好日子,有大夫医治,有人照顾。
她这一路,见了人心险恶,也见了人心善良,她的于白啊,终于要回来她的身边了。
且说沈万紫去到顾侯府,便刚好碰到要去大长公主府的于白。
她是听得顾侯府的人说大长公主出事了,她想去看看。
“沈姑娘来得正好,公主府出什么事了?”于白着急地问道。
沈万紫抓住她的手腕,“走,上马车。”
于白以为沈万紫要带她去公主府,遂是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之后,沈万紫道:“大长公主是恶有恶报,你不要去了。”
于白心头一揪,“你是说?”
沈万紫沉声道:“我们之前的怀疑没有错,那些马贼是她安排的,你们杂技班不断被人搞事是她指使的,她目的是要带你进京,本来是想把你安排给顾驸马,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最后没有这样做。”
“天啊,果真如此,”于白手足冰冷,“班主呢?她没有照顾班主对不对?”
“我们派人去查过,你走了没多久,班主就在睡梦中被人一剑封喉杀死了。”
沈万紫没有告诉她,班主是活活饿死的,这样的死法太残忍,于白承受不住的。
在睡梦里一剑封喉,至少听起来没有受太多的痛苦折磨。
这是他们之前讨论过的,等寒衣节他们接于白过来的时候,就这样告诉于白,虽然班主被杀死,她也会难以接受,但至少亲人相见,可以适当抵消班主的死带给她的痛苦。
听得班主被杀死,于白怔了好一会儿,才全身颤抖地问道:“是大长公主杀的?”
“是她派人杀的,她手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命官司呢,而且这一次涉嫌谋逆,你不用太难过,班主的仇总算是得报了。”
于白双手掩面,痛哭失声,“我真是愚蠢,我怎会这么愚蠢啊,她一直关着我,我又怎么能相信她会善待班主,是我害死了班主……”
第725章
相认
沈万紫最喜欢看大团圆,却最怕看到生离死别的痛哭。
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得拍着于白的后背,“你别这样,生死有命,班主一直都受尽病痛折磨……死虽不是什么好解脱,但起码死得痛快,不受太多的苦。”
这一刻,沈万紫真希望班主是在睡梦中被一剑封喉的。
其实最初于先生提议,告诉她班主是病死的。
但是王爷和惜惜都反对,于白有权知道是谁害死班主。
她也是这样认为的,如果有人杀了她的师父……呸呸呸,说的是如果,那么她也一定要知道仇人是谁,而不是傻乎乎地被蒙在鼓里。
于白还是哭得很伤心,沈万紫只得道:“你别难过,我现在就是要带你去见于先生,还有你的祖父,你的娘亲,你父亲也在来京的路上了,相信班主在天之灵,看见你找回亲人,也一定会替你们高兴的。”
听得要和亲人相见,于白心里的难过并未减退,只是到底期盼了好些天,自从那日沈万紫跟她说哥哥就在京城的时候,她便期盼着和哥哥相见。
她也一直在努力回忆起七岁之前的事,她记得家里有几口人,记得有祖父祖母,爹爹和娘亲,兄长,慢慢地脑子里会浮现他们的模样。
她印象最深刻的是娘亲打她手心,用一条黄木尺子,一下一下地打在她的手板心上,真疼啊。
但每一次打完,娘也抹眼泪,她便贱兮兮地凑过去,挤眉弄眼去哄娘亲高兴。
她忍住心头的悲痛,用手绢擦去眼泪,知晓他们找了她十八年,这十八年过得很艰辛,她不能再惹他们掉眼泪。
只是想到班主,心里还是一阵的痛,她眼底透着恨意,问道:“大长公主会被处死吗?”
“谋逆,就算不死,也和死没有分别了,可能还不如死了呢。”沈万紫道。
沈万紫替她整理着发髻,道:“你放心,恶有恶报,班主的仇会有人替她报的,你只要幸福,班主就会高兴了。”
于白泪水再度夺眶而出。
沈万紫替她擦拭眼泪,“你千万别有那些傻乎乎的想法,说是你害了班主,你记住,害死班主的人是大长公主,你别揽在身上,要恨别人,千万不要恨自己。”
经过沈万紫一番不算道理的安慰,于白的情绪才稍稍好些。
抵达了北冥王府,她们从马车上下来,问得门房说于先生他们已经到了。
于白顿时紧张起来,抓住了沈万紫的手,深呼吸一口。
“别紧张,他们在等着你。”沈万紫拉着她的手,大步进去。
于白脚步踉跄地跟着她,不知为何越是进了王府,越是觉得双脚像是灌满了铅,很沉重。
转过雕刻着浮雕的影壁,便见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站在了廊前,老人面前是一位年轻男子,男子正扶着一位身穿石青色罗裙的妇人。
视线和他们对上,于白像是遭雷劈了一般,定在了原地一动一也不能动。
脑海里模糊的影子,有了具象,刀子嘴豆腐心的娘亲那个时候年轻漂亮,雷厉风行,走路都带风的。
祖父那时候也不老,头发只是微微花白,蓄了胡子,小时候她总爱揪着祖父的胡子,那时候的胡子还是黑色的,但是如今胡子还在,可已经变成了白色。
哥哥……他就是哥哥?不,他像极了爹爹,爹爹就喜欢这样背着手,一脸严肃,但眼底里永远是蕴含着宠溺。
泪水从她脸上疯狂地爬下,眼前的人模糊了,她依稀看到有人扑了过来,耳边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呼喊声,“我的女儿,我的于白,终于找到你了,啊……”
于白感觉到被人拥抱住,她下意识伸手便抱住了。
可和记忆不一样啊,她抱住的人肩膀和后背都如此单薄。
记忆里,她往娘亲的怀里钻,娘亲怀里可宽敞了,后背可坚实了,她一双手都抱不过来。
她听到自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第726章
就挺感动的
于白觉得很委屈,说不出的委屈与难受。
抱着眼前这位身子单薄的妇人,过往受过的委屈全部都如江河开闸,一涌而出。
这是她的娘亲,她以前做梦都没有想过可以抱着娘亲。
之后是于先生带着祖父上前去,一番见过之后,老人家和于先生也是泪洒当场,进了正厅去,于大娘子还是死死不愿意放开女儿的手,她记忆里七岁的小于白,如今都二十五岁了。
于白记忆里的影像也渐渐清晰了,但是记忆里的娘亲还很年轻,中气十足,骂她的时候隔壁几家人都能听到,如今却连说话的都是有气无力的。
沈万紫和宋惜惜躲在外头看,一边看一边抹眼泪。
听着他们一边哭一边说着往事,两人也跟着掉眼泪,心里头既感动也难受。
原来于先生少时就这么暖心宠妹,原来羸弱的于大娘子曾经这么彪悍,原来于白曾经是个顽皮的小女孩,和她们在梅山的时候差不多。
宋惜惜还抽空去领旨收了任命书,她还来不及看一眼便谢恩了,吴大伴亲自来宣旨的,但这会儿朝会应该还没结束,也就是说皇上已经力压群臣,把她推到了玄甲军指挥使的位置上。
吴大伴说要私下跟她说几句话,但宋惜惜只安排人给他备下点心,她要再看一会儿才过去。
紫紫说得对,团圆真的好看又好哭,心里特别感动。
她擦了眼泪,望着于大娘子一直抱着于白,她真的好羡慕啊,可她此生也不可能被娘亲抱在怀里了。
她一转身,便看见慧太妃也站在了身后,慧太妃哭得像个泪人似的,高嬷嬷在一旁给她擦眼泪,也跟着哭。
慧太妃看见儿媳妇脸上的泪水,心头蓦然地一软,伸手招呼她,“来,过来!”
宋惜惜擦了眼泪过去,慧太妃一把抱住了她,“从今往后,哀家就是你的娘。”
宋惜惜感动,也不敢动,因为她高出母妃小半个头,却被死死地摁着脑袋抚摸头发,她只能微微下蹲,贴着傲娇婆母,免得她要踮起脚。
踮起脚尖才能跟一个人贴贴的滋味,她也尝试过,貌似不大舒服,身子仿佛随时会凌空。
“母妃,吴公公还在等着我,我先去一下。”宋惜惜轻声道。
慧太妃放开她,眼底泪水未干,伸手托了一下宋惜惜的脸颊,这水豆腐似的脸啊,真真是又白又嫩,这姿容比她年轻时候差不到哪里去,真叫人稀罕,墨儿是会挑的,“你去吧,哀家还得再看一会儿,这不比看戏的感动啊?”
沈万紫走到了太妃的身边,把宋惜惜撵走,哽咽道:“忙你的去,我和太妃看,太妃借肩膀给我靠一下,我这心里啊,又是感动又是难受,这本不该分开的一家人啊,彼此缺失了十八年,十八年啊,不是十八天,难受,太难受了。”
“谁说不是呢?”太妃搂着沈万紫,感动得直抹眼泪,把高嬷嬷都挤出一边去了。
宋惜惜看了一眼屋中,他们已经擦干了眼泪,于白跪在地上,给老太爷磕头,给于大娘子磕头,宋惜惜心头骤然地一痛,想起她在梅山回来得知了父兄的死讯,她也是这样跪在母亲和嫂嫂们面前。
往事历历在目,那时候觉得父兄牺牲已是最惨的事,没想到后来连母亲嫂嫂侄儿侄女们都被屠杀殆尽。
所以,其实她怎甘心只屈于内宅?鹿奔儿城的事还没放在明面上,外祖父和舅舅还处于危险中,这玄甲军指挥使,她是真想当的。
第727章
吴大伴的提醒
在侧厅,吴大伴用完了点心,也喝了一盏茶,看到王妃进来,他笑盈盈地起身见礼。
宋惜惜连忙托了托吴大伴的手,“吴公公,不必多礼,快坐。”
她知道吴大伴明里暗里帮了她不少的,一直没有机会当面真正道谢,今日正好了。
吴大伴坐下之后,宋惜惜朝他福身,“公公,这些年我知道您帮了我母亲和我许多,我嫁入王府之后,在皇上面前,想来您也没少为王爷说话,在此谢过。”
吴大伴慈笑地看着她,“王妃这句多谢,咱家可担待不起,快坐下来吧,咱家同你说几句话。”
宋惜惜坐下,眉目温然,“公公请说。”
“这份差事呢,”吴大伴看着她,神情渐渐严肃起来,“你只管尽心尽力去办,皇上既然信你,用你,那么绝对会给你最大程度的信任,但王妃唯独谨记一样,夫妻切莫离心,不管是因为什么事,只要不涉及辜负,就必须互相信任,有商有量,万万不能因利益或者权力而生了什么嫌隙,要记住,你们是夫妻一体的。”
宋惜惜斟酌着他话里的意思,皇上最大程度的信任,那是多大程度呢?显然是不可能绝对相信她的,人和人之间,哪怕是共同利益,也不会有绝对信任。
而且皇上本性多疑,能给予一定的信任就不错了。
至于夫妻一体,因利益和权力起争执这点,她也明白。
她和谢如墨是夫妻,两人入朝为官,即便大方向是一样的,但有些事情的看法肯定不尽相同,会有一些矛盾或者冲突。
而且,她身为玄甲军指挥使,是要以皇上的旨意是从,也就是说,不管发生什么事,皇上都会要求她先忠君。
既然难以避免会有矛盾,那么夫妻之间的信任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总觉得吴大伴话里还有别的意思,强调他们夫妻要信任团结,莫非皇上是想以她任指挥使一职来激化他们夫妻矛盾?
不要紧,还没入场暂不必担心太多,师父说的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如果真有矛盾,也可以通过沟通解决,没理由因为还没发生的事情而踟蹰不前,“公公,有您这句提醒,我知道怎么做了,别的您也不用多说,我都明白的。”
吴大伴望着她,心里头叹息一句,多聪明又实诚的姑娘啊,她其实可以多问一些,但知晓他立场为难,多说恐连累了他,只是她是否真的知晓了?
宋惜惜眸色澄明地望着他,再添了句,道:“公公不必担心,我知道如何平衡的,既会忠心办差,也不会因为别的事情与王爷夫妻离心。”
吴大伴听得这话,知晓她是真明白了,这才放心。
他站起来,“别的咱家也不方便说,你回头把咱家今日说的话都说与王爷听。”
“好,我会的,多谢公公。”
吴大伴一扬拂尘,“那咱家差事办完,也告辞了。”
“我送您。”
宋惜惜与他一同走出去,禁军在外头等着,于先生在和妹妹相认的时候,出来亲自打点过了,吴大伴这里,她没有给赏钱,知晓他不是为了这个,回头记着他的喜好给他送些礼物便好。
第728章
天下男儿不能尽信
今日的大长公主府乱糟糟的。
连同大长公主在内,管事的人全部被带了回去,至于府中奴仆,暂时安置在公主府,由大理寺派人看守,回头该要问话的也要带过去问话。
京卫和巡防营撤出,案子就移交给了大理寺。
大理寺少卿陈以率人安置这些女子,让她们给家里送信,等到案子结束,如果要抄家,则从大长公主府中支取银子遣散和补偿他们。
至于林凤儿因为家在京城,便让她先回家中去,顾青兰亲自来接的,顾青兰简直像是在做梦一样,不敢相信行动竟然是在十月初一,而不是十月十五,王妃连她也瞒着了。
她心里头是有些恼怒的,王妃信不过她,她什么都告知了王妃,甚至连父亲都带过去了,王妃却还是隐瞒了计划。
直到回家的马车上,娘亲林凤儿告诉她,“你父亲根本没有打算同王妃合作,他还把你们十月十五要行动的事情告知了公主,若你们计划不是提前了,根本不会成功。”
顾青兰听得这话,简直不敢相信,“父亲把我出卖了?他不知道这样会害死我吗?”
林凤儿虚弱地靠在女儿的肩膀上,眼泪滑落,“他对每一个女儿,都是利用,和大长公主一样。”
“但他……他不是最爱您吗?”顾青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但自己的泪水也夺眶而出了,“他说过为了您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您能离开地牢。”
“男人的话,你信一成便好,若信个十足十,是要万劫不复的。”林凤儿心里头说不出的恨,“当初因着娘亲的美貌,他确有几分上心,但若说爱重是绝对没有的,不过是做戏给大长公主看,让大长公主以为捏住了他的把柄,他真正的把柄永远是顾侯府,他三番四次地到地牢里去陪我,就是让大长公主看见,利用我们母女三人,就可以把他牢牢控制,而他也能以此牢牢控制你和青舞。”
林凤儿咳嗽了几声,脸色咳得惨白里染了一抹愤怒的红,“但凡他对你们姐妹二人有半分在意,都不会把你们的计划告诉那毒妇,如果他是觉得计划冒险,可以劝说你放弃,而不是表面答应转头便把你出卖了。”
顾青兰抱紧娘亲,心里对父亲的那份敬爱被打得七零八落,碎了一地。
她哭着道:“他怎能这样狠心啊?我一直都那么听话,他对我便没半分在意吗?我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林凤儿攥住她的手,咬牙切齿地叮嘱,“你记住,天下男儿皆不可尽信,即便日后要嫁人,也不可把自己的心托付给他,千万别走娘亲的旧路,娘亲当初就是信了他,才会害得你们姐妹被他利用,你尚且好点,她让人教你学武,走的是正道,可你姐姐,她自小便学那些烟花做派,这一辈子都毁了。”
“现在您获救出来了,姐姐也不必去执行什么任务,她可以回家了。”顾青兰擦去眼泪,道。
林凤儿长叹一声,“她来见过我,我让她逃去别管我,她说表面是替毒妇卖身,实则她也想找权贵人家,她说凭什么要屈居人下?她啊,怕是走歪了,也想歪了,但怪不得她,从小那毒妇派人教她的,都是权贵名利富贵,她眼里只容得下这些了。”
第729章
不甘心一辈子做妾
顾青兰听得心里头发冷,“不会的,如果她真想找个权贵人家依靠,当初梁探花不是挺好吗?那梁绍甚是爱她。”
林凤儿满嘴的苦楚,“梁绍是承恩伯府的世子,又是探花郎,娶的是淮王府永安郡主,她上位无望,加上梁绍嘴里说爱她但却没真正为她做过什么,那么宠她却连抬个平妻都不敢。”
顾青兰怔了怔,“平妻?”
马车徐徐往前,林凤儿眸光幽幽说:“是啊,她说只有当了平妻,正妻死后才有机会扶正,当不了平妻只是一个妾,就算主母死了,她也是当不了正妻的,她说她可以做妾,但不甘心一辈子做妾。”
顾青兰一时心头乱如麻,喃喃地道:“姐姐不想做妾也是正常的,若非迫不得已,谁愿意做妾?而且她之前也是为了您,才会不断被利用,姐姐也是可怜的。”
林凤儿靠在她的身上,气息急促,咳嗽起来,这一咳便停不下来,把血都咳出来了。
顾青兰扫着她的后背,担忧地问道:“娘亲,怎么您咳嗽这么厉害?不是说已经给您请大夫了吗?”
“请了。”林凤儿用脏兮兮的袖子擦拭了嘴角的血迹,虚弱一笑,“别担心,娘亲会好起来的,你记住娘亲的话,以后不管你姐姐让你做什么,你千万不可答应,任何事,你记住……任何事都不可以答应。”
顾青兰不解,“大长公主府已经倒了,她还会让我做什么?我们可以离开京城,去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
林凤儿用力抓住她的手腕,急喘几下,声音严厉,“记住娘亲的话,不可与她往来过多,甚至不要再见面,知道吗?”
一句话说完,林凤儿咳得更厉害,整个身子弯着,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缓过来之后只依旧抓住顾青兰的手哑声道:“知道吗?”
“知道了,女儿知道了。”顾青兰见她咳嗽得如此厉害,不禁哭着问道:“不是说都叫请大夫了吗?怎么还这么严重啊?”
林凤儿虚弱地靠在她的身边,没有再说话,只是眼泪却一直从脸颊滑落,悲恸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