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于白抚着胸口,仿佛是如今心有余悸,“夫人不知,我们去的是望京楼,本已经是到了最高的一层,结果那沈姑娘为了试我的胆识,说方十一郎是武将出身,作为他的娘子不能没有胆识,拉着我的手便飞上了最高处,那是凌空飞上去的,可真真吓着我了,但我对着沈姑娘没哭,只是那上头风太大,把眼睛吹红了,我是离开之后到了马车上才哭的,不信的话夫人可以问问海棠。”顾侯夫人抬眸问海棠,“她说的是真的吗?”
海棠如实回答,“回夫人的话,确实是这样的,那沈姑娘在窗前看了看,便带了几分挑衅问表姑娘敢不敢上去,还说当方娘子可不能这么没胆气,当时奴婢说了句,让表姑娘跟着上去,奴婢觉得沈姑娘总不会要害死表姑娘,她们二人下来的时候,确实风吹得发髻也散了,眼睛也红了,两人都是如此。”
顾侯夫人脸色稍霁,问道:“你是一直都在旁伺候吗?”
“她们上去的时候,奴婢没办法跟着,但是在雅间里,奴婢一直在门口,能听到她们说话,也能看到她们。”
顾侯夫人嗯了一声,但皱起了眉头,“这沈姑娘……说句实话,她和方十一郎虽然是义妹义兄相称,也一口一个义母地喊着,可他们并没有过了上契过明路的,说不准那沈万紫肖想着嫁给方十一郎,这才刁难于你。”
“不会吧?”于白惊愕地看着顾侯夫人,“她今日是故意刁难我的?怪不得我说好端端坐在雅间里头吃点心,忽然便说要带我上去。”
“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后她若再来邀请,你万万不能出去。”顾侯夫人道。
“好的,我知道了。”
顾侯夫人斜睨了她一眼,叹气道:“说到底,你年岁也大了些,那方十一郎说想找个年岁大些的,沉稳些的,只怕也是诓人的话,谁不想娶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你今年都二十六了吧?若好命些的,孩子都快十岁了。”
顾侯夫人瞧不上于白这样的人,尤其知晓她的来历,更加的不屑。
便是来个农女,身份也比她高,这跑江湖玩杂耍的,说白了就是下九流,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同那些戏子没分别的,这样的出身充作她娘家的人,实在侮辱了谢家。
于白嗫嚅地道:“夫人说得是。”
“行了,你回屋吧,没事别出来,免得因不懂规矩而冲撞了人。”
“是!”于白福身跟随海棠回屋去了。
顾侯夫人眼底的那些鄙夷和不屑,于白如何瞧不出来?她也知晓这样的侯府世家,认了跑江湖的女子亲戚,对他们而言是损了颜面的。
往日她知晓自己身份低微不敢说什么,如今知晓自己真正的身份,更不敢说什么了,一切还是谨慎些好,等他们调查了雍县马贼的事,就知道大长公主这救命恩人是蓄意还是真的路见不平。
第676章
她的记忆错乱
沈万紫也回到了王府,叫了宋惜惜和于先生去书房,谢如墨还没回来,于先生着急要听结果,所以不想等王爷回来。
她第一句话,就让于先生落泪,“于先生,我确定她是你的妹妹。”
自沈万紫出门,他就坐立不安,怕,怕得很,怕沈万紫回来冲他摇头。
所以沈万紫出去多久,他就焦灼多久,本昨晚就已经没能睡着,今日挂着两只黑眼圈,终于等到沈万紫回来,还没等他深呼吸之后问出口,沈万紫就先说了。
这一愣之下,泪水簌簌就落下了。
王妃和沈姑娘都在,他就颤着双腿到案桌后面坐下,伏在案桌上好久,才抬起头来,眼眶发红地问道:“沈姑娘,你要对你说的话负责,你当真确定了?”
“确定了,她都说起一些往事了,跟我说了很多她记得的事,而有些事情你都没跟我说,你是不是被你母亲拿鸡毛掸子打过?你是不是掉入沟渠里起不来?你是不是把你祖母养的鸡拿出去卖掉换糖葫芦?你是不是还捡了一坨狗屎放在你父亲的书房门口?”
于先生呜咽了一声,激动得直颤抖,“她……她怎么记忆错乱了?没有这样的事,她都记混咯,那是另外一个小孩,不是我。”
宋惜惜和沈万紫看他的反应,就知道那小孩是他,也基本确定珍娘确实是于白,因为这些小时候的丢脸事,若不是亲眼目睹,是说不出来的。
于先生整个人处于极度激动之中,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妹妹就在京城,而且在公主府住了这么久。
他一直都有找她,但其实心里早就说服了自己,找不到的,继续找只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安慰,给家人一个希望。
含着热泪,于先生声音颤抖地问道:“她是怎么从人贩子手中逃脱的?又是怎么混了杂技这碗饭的?她有没有跟你说?”
“说了。”沈万紫打算来个详谈的,所以先吩咐宝珠去准备茶水,备下茶水之后关上书房的门,她开始说了。
“她一直都不记得自己的身份,最后的记忆,是她发了高热,在大雨中被人贩子扔在了雍县的小树林里,被那杂技班的班主看到了,发现她还有一口气,就带了她回去,上天眷顾,她活下来了,班主就给她取名珍娘,寓意上天珍视的小女娘,而她因为有这部分记忆,因此总以为是被父母抛弃的,这些年一直恨父母,也没想过去找。”
“天啊。”于先生嘴唇哆嗦,眼底透着深深的恐惧和心疼,“她胆子其实很小的,被掳走的时候她一定是吓坏了,她一吓坏就爱尖叫,估计没少挨打,怕是生生吓病了或者是打伤了。”
他深吸一口气,“这些年最折磨我们的,也就是这点,不知道她会遭到什么折磨伤害,梦里都是她在哭喊在求救,瑞儿少爷获救那一次,我连续做了好久的噩梦,梦到她当年也是被如此对待,但她可能熬不过。”
宋惜惜和沈万紫听了他的话,也不禁跟着难受。
深深叹了一口气之后,沈万紫继续说:“虽然班主是在雍县捡到她的,但她好了之后就带着她离开了雍县去了邬县,她是在邬县长大的,杂技班也在邬县卖艺混饭吃,只是随着她渐渐长大,出落得好看,便被人惦记上,当地有一个恶少带了几个人去试图抢她回去,被班主和她的师兄们打了一顿,后怕那恶少报复,这才连夜跑路,去了雍县。”
“到了雍县之后,其实一开始日子也过得下去,可早几年屡屡被人捣乱,杂技班活不下去了,有时候卖力表演了一天,连顿馒头的铜板都没赚够,班主觉他年纪大了,便把他们都散了,让他们各自寻出路去。”
第677章
这就是软禁
宋惜惜出言打断,“你说早几年杂技班屡屡遭人破坏,是怎么破坏?她有说吗?”
“有,有些恶作剧的人把他们吃饭的家伙都给砸烂了,买了好几回,又砸烂好几回,把班主气得都吐血了。”
“什么时候的事?”
“她说是五年前的事,这样的事情持续了有半年之久。”
“嗯,记一下五年前大长公主可有去过雍县,或者她可有派人去。”宋惜惜对于先生说。
于先生点头,“王妃提醒了卑职,只顾着听她的事情,忘记了大长公主所谓的救命之恩要调查。”
于先生从没试过这么粗心,他这一次真的是太激动了。
沈万紫继续说:“杂技班解散之后,大家分散了几个月,就剩她一个人举目无亲很无助,但后来班主因身体不好又回来了,于白留在雍县照顾他,也算是好歹有个亲人在,她一个人也做不了什么,只能上山采药打猎,采得珍稀些的也能卖个好价钱,一开始也没什么事,她靠着采药打猎卖山货赚了些银子,除了给班主治病之外,还存了几两银子,她还说,打算存到十两银子就另外租个屋子住,因为他们那会儿住的是大杂院,人很多,嘈杂得很,且只有一个厨房,有时候还会被人偷山货,所以她想单住。”
“结果,没多久她上山采石斛的时候就遇到了马贼,因为马贼人多,她一人不敌,刚好大长公主到雍县去,路过那一带,命侍卫救了她,她受了伤,大长公主还找了大夫给她医治,养伤期间,大长公主派人去照顾班主,请了大夫,班主的身体也好多了,这让她更加的感动,要报答大长公主之恩,大长公主则说和她有缘,很喜欢她,要带她回京城,而且找了地方府衙,让他们派人照顾班主,务必要治好,就这样,她跟着大长公主进京报恩了,一是报大长公主救她之恩,二是要报大长公主为班主医治照顾之恩。”
“她本以为进京是当奴婢伺候大长公主,结果进京之后,大长公主一开始让她住在一所别院里,在别院里住了半年,入住大长公主府,之后在后院不得出去,便偶尔可以出去,也要带着面纱或者帷帽,遮挡脸部,而且身边通常是跟着四个到六个人,加上她虽锦衣玉食,却身上没有银两,只能出去逛一逛,外头的许多消息,她都是听公主府的下人说的,方十一郎的事也是前阵子伺候她的丫鬟说的,说了几次,听起来像是大长公主故意命人在她面前说的一样。”
另外有些不怎么重要的细节,沈万紫都说了,例如她从别院到公主府的时候,有一晚上顾驸马进了她的屋中,刚进来没说两句话,就被公主的人叫了出去,之后顾驸马就没去过了。
至于嘉仪郡主,她也只见过一两面,内院里其他的女子,除了丫鬟嬷嬷姑姑之外,她也没见过别的人,倒是听到过一些惨叫声。
于先生听完,又心疼又恼怒,“这不是软禁么?这就是软禁,大概那会儿从别院接回去,是想给顾驸马糟蹋的,只是不知道为何后来改变了主意。”
于先生备受煎熬,他迫切地想见妹妹一面,但是这一面还不能见。
而且,还不能告知母亲和祖父,如果让他们知道却不得见,那得多煎熬啊。
他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派人去云县接父亲,且还不能告诉父亲妹妹已经找到,只能说有线索了,让他来京。
第678章
谢如墨拉着他喝了顿酒
摆在眼前的问题,是方十一郎如何拖这门亲事。
接下来顾侯府肯定会催得很急,这就要看方十一郎如何用拖字诀。
按照他们的推测,如果方十一郎拒绝,那么于白会成为大长公主的弃子,两条路,要么是给顾侯当小妾,要么是把她嫁给一个年迈之人当小妾或者填房。
至于说让方十一郎先答应,这也不好,方十一郎显然是没有意思的,陆氏一开始喜欢,但知道是算计之后,也肯定不会同意。
而且就算两家最终看对了眼真的要议亲,那么女方家长应该是于先生这边,而不是顾侯府,于先生肯定不愿意让妹妹再委屈。
于先生在大痛大喜过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率先道:“我如何都不要紧,叫我丢了这条命都可以,但她不行,她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不能草率地因计划而议亲损她闺誉。”
失而复得,那是半点委屈也不能让她受的。
宋惜惜道:“于先生,我们没这个打算,如今只能看方十一郎如何拖,然后马上去雍县派人调查那所谓的救命之恩,如果没有救命之恩,于白可以大大方方地离开大长公主府,王府护得住她。”
算算日子,那都过了寒衣节,寒衣节之后,大长公主将无法在京城立足。
但如果调查不清楚,于白会一直把大长公主当做救命恩人,而且调查一定要快,否则大长公主倒台,若叫于白去做一些冒险的事,于白为报答救命之恩,也一定会去。
现在纵然沈万紫跟她说过有可能所谓救命之恩只是一场骗局,但到底没有实际证据摆在于白的面前,于白又是个重情义的,即便带着怀疑也是会报恩。
“我想一下找谁去。”宋惜惜道。
睡了一觉起来的沈青禾来到书房外,懒洋洋地靠在门边,“叫你萍师姐,调查事情找她最快最周全。”
沈万紫立刻道:“我去找红筱,让红筱去信云翼阁,用萍师姐的云翼阁调查最快。”
傍晚谢如墨回来,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但知晓于先生找回了妹妹,他也提着酒壶去找于先生,要跟他喝一杯庆祝庆祝。
于先生在王妃都没忍住掉眼泪,在王爷面前更是没忍住,喝了一顿酒,他拉着王爷的手,哭着说:“这些年有多难过,王爷怕是不知道,我夜夜都在想,若让我抓住了那人贩子,我要把他抽筋扒皮,千刀万剐。”
“知道,知道。”谢如墨拍拍他的肩膀,“苦日子过去了,以后都好了。”
于先生哭得眼泪鼻涕一起下,“足足十八年啊,是死是活不知道,遭了什么罪不知道,被人如何欺负不知道,全凭想象,这想象是越想越恐怖的,一想起她,就像是有千根针扎心窝那么痛。”
谢如墨明白这种痛苦,说句不好听的,人死了顶多是伤心一两年,偶尔想起难受,但不会这么煎熬。
“来,再喝一杯,喝完睡一觉。”谢如墨给他再倒了一杯酒,“来,本王陪你。”
于先生哭着摆摆手,虽醉意五六分,虽脑子混乱心头悲喜七八分,但他事情该做的要做,“不能喝了,不能喝了,明日各处掌柜过来,该安排的事也要安排,入秋了,事情也多,王妃要布局,卑职不能耽误了正事。”
第679章
顾青舞那边怎么样了
顾驸马从公主府的地牢里出来,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了侧厅,大长公主在等他。
他是见过宋惜惜之后,得知了她们的计划,这才有机会进地牢一趟,给凤儿送些吃的穿的,还可以带出地牢在后院里走一圈。
这计划说与大长公主听,他已经是放弃了顾青兰。
他没有选择,只能这样做,如果一开始他是迫不得已,那么现在他已经身在其中了。
顾侯府与大长公主府牢牢捆绑,他除了听命,没有别的选项。
进了侧厅,大长公主屏退左右,淡淡说了句,“赐坐!”
顾驸马坐下,“谢公主。”
大长公主端着茶慢慢饮着,她没说话,顾驸马也没说话。
“见过她,安心了吧。”大长公主吹了吹茶沫子,淡淡地道。
“多谢公主赠药。”顾驸马说。
大长公主抬眸看了他一眼,虽然有些事情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看着这个虚伪的男人,她有时候还会忍不住戳穿,“怎么?真那么关心林凤儿啊?别装了,这不过是你控制那两个小贱人的谎言。”
顾驸马没做声,面对大长公主的讽刺,他知道沉默是最好的应对。
“宋惜惜那边,你争取多些同她见面,从她嘴里多套出一些话来,还有,十月十五那日我们的安排也透露给她,最好问清楚她们的计划每一环如何实施。”
“好,我会叫兰儿邀约她们见面。”顾驸马说。
“谢黎和方十一郎的婚事,你叮嘱你母亲抓紧,不能拖下去。”
顾驸马迟疑了一下,“我觉得方十一郎未必看得上珍娘,到底是山鸡,怎么也变不了凤凰,我瞧她那些行动举止,没有一点大家闺秀之气。”
大长公主冷笑一声,对驸马的那点小心思看得是透透彻彻的,“她是方嬷嬷一手教出来的人,且困于公主府内院那么长的日子,不接触外头的人,那点儿江湖习气早就没了,她举止行动不得体,就没有得体的人。”
顾驸马依旧是沉默应对,他自知斗不过大长公主,心思也瞒不过她,只能适当地帮顾侯府说几句话,别的他什么都做不了。
“顾青舞那边如何了?王锵对她留心了吗?”大长公主问道。
顾驸马双手放在膝盖上,眉头微微蹙起,“安排过她们会面了,一次是在孙大人的寿宴上,一次是在云蝶轩,但王锵并未对她多看一眼。”
“怎么会?不是叫她改头换面了吗?莫非王锵认出她是烟柳?”大长公主对顾青舞的美貌有信心,王锵这个人没多大的出息,娶的媳妇是个商女,如今虽不至于年老色衰,却也不复少女娇俏。
“应是认不出来的,她如今有别的身份,而且也稍稍易容,如今比烟柳的时候更好看更清纯些,而且,她如今是茶商的千金,也烹得一手好茶,孙大人都赞不绝口的,孙大人是王锵的上峰,按说孙大人力荐的人,王锵应该会上心才是,但在云蝶轩那一次,他也只是朝青舞点点头,便走了。”
“他是不是带着娘子?”
“没有,他是去云蝶轩给夫人买簪子的,只带了一名小厮。”
大长公主皱起眉头,“是不是那贱蹄子还没吸取教训,不愿意去勾王锵?”
“不,不,她听话了,这点我可以保证。”顾驸马连忙说。
大长公主面带愠色,“那让她上心点,半个月内,她务必要同王锵扯上关系,最好是能进了平西伯府去当妾侍。”
“我去告诉她。”顾驸马双手依旧放在膝盖,“公主可还有别的吩咐?若无别的吩咐,我便先去忙了。”
“今晚点灯!”大长公主淡淡地说了句。
顾驸马垂下眸子,忍着眼底的厌恶,“是!”
第680章
本宫想生个儿子
大长公主扬手打发他出去,以为看不见他眼底的厌恶?他越是厌恶,便越是要他记得,他以及顾侯府永远都是她的奴才。
顾驸马走后,她传了方嬷嬷进来,“今晚驸马过来,早些点上灯,再把香薰点上,还有避子汤记得让驸马喝了再进屋。”
方嬷嬷道:“是,老奴知道了。”
大长公主闭上眸子,神色不定,方嬷嬷没有退下,犹豫了一下道:“公主,您素来不爱同驸马亲近,何必勉强自己?”
大长公主没睁开眸子,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本宫只是忽然想一个人了。”
“驸马是驸马,那个人是那个人,每一次与驸马同房,您也不会高兴。”方嬷嬷是她的奶娘,在府中地位高,有些话也只能她说。
大长公主张开眼睛,眼底近乎嘲弄,“你是觉得,本宫该养些面首,让自己高兴高兴吗?”
“老奴不是这个意思,老奴只是心疼您。”方嬷嬷连忙摆手,叹息,“您同驸马两两相厌,平日连看他都嫌弃,却还要与他同房,实是委屈您。”
大长公主稍稍坐起来一些,问道:“你觉得,本宫还能生吗?”
方嬷嬷吓了一跳,“公主还想生?生郡主的时候您便说过再也不生了。”
她幽幽地道:“以前是这样想的,但是如果皇兄成功了,那么本宫这日后的家业谁来继承?嘉仪也无所出,岂不是都便宜了平阳侯?”
“那您若要生的话,怎又叫驸马喝避子汤?”方嬷嬷不解地问道。
大长公主支着太阳穴,勾唇冷笑,眉眼尽是不屑,“本宫怎会生他的孩子?若生儿子来继承家业,不可能与顾侯府有任何关系,当然,表面的关系是要有的,本宫清誉在外,不会生驸马以外的男人的孩子,但顾驸马知道,顾侯府知道,将来本宫的儿子也会知道。”
“您真想要找面首?”方嬷嬷微微吃惊,这么多年,公主都没动过这念头,守活寡似的,怎么到了如今才想这事?
“宋子安,你知道此人吗?”大长公主抬眸问道。
姓宋的?方嬷嬷心头一沉,摇摇头,“不认识,宋族那边没什么人入朝为官,这位宋子安,莫非是宋族的后起之秀?”
“算不得什么后起之秀,只是一直随父亲在外经商,今年才回到京城的,本宫见过一次。”
“他与宋怀安是?”方嬷嬷小心问道。
大长公主伸出手,看着自己描绘着兰花的指甲,漫不经心地道:“算起来也是宋怀安的堂弟,同一个太祖父的,宋怀安的父亲这一脉下来,也只有一个宋瑞,没旁的人了,这宋子安今年二十七岁,是宋怀安这一辈年纪最小的。”
“公主瞧上他了?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大长公主嗤笑,“过人之处?没有。”
她转动着手掌,语气幽幽,“若硬要说有的话,那也只有一张面容像极了宋怀安。”
方嬷嬷就知道,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劝说道:“公主,宋族的人都有骨气,只怕不愿意成为您的面首。”
大长公主嗤了一声,“骨气值得几个钱?不过有骨气最好啊,像他,而且本宫也没打算要他同意,叫人掳过来便是,药灌下去,本宫在他眼里就跟天仙似的好看。”
方嬷嬷暗自一惊,“您已经掳来了?这马上就是寒衣节,会有高僧和诸位夫人来,若是看管不住,很容易出事的,而且他不见了,宋族那边也会找吧?”
第681章
偏要他魂魄不宁
大长公主淡笑看着方嬷嬷,“你着急什么啊?人还没掳来,只不过也打听清楚了,九月三十他要离京去遂州,车夫连同小厮在内三个人,全部带回公主府,先关押在地牢里,谁能发现他们失踪?等寒衣节一过,本宫再动他不迟。”
方嬷嬷听得心头发紧,“公主,宋怀安对您无情无义,您生子嗣何必还找宋家的人?驸马虽懦弱,到底是您名正言顺的驸马。”
大长公主觉得口腔发苦,这苦是从心底滋生出来的,她握拳支着太阳穴,闭上了眼睛,出口的话却是近乎咬牙切齿,“他无情无义,不想同本宫有任何牵连,本宫偏不如他的愿,本宫就是要生下宋家的儿子,让他魂魄不得安宁。”
方嬷嬷叹息,“您这是同死人置气,不是真想要个儿子,您若想要,早就可以这么做了,为什么到如今才要生?您如今信期都乱了,未必能怀上,公主,别这样同自己过不去,死了的人,就让他死了,在您的心里也该早就死了的,不可惦记。”
“你当本宫想惦记吗?他夜夜入梦来。”大长公主猛地睁开眼睛,眼底火焰灼灼,似愤怒,也似那时年少第一眼见他,那不自觉地冒出的灼热,“是他搅得本宫不能安生,他死了,都不放过本宫。”
泪水夺眶而出,她肩膀微颤,极力控制那即将涌出的情绪,“嬷嬷,有时候本宫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恨他还是依旧爱着他,他死的时候本宫比谁都伤心,天下间不会有人像本宫这样爱着他,萧凤儿爱他也远不如本宫,若本宫嫁给了他,他牺牲那一日,也是本宫随殉的一日,可萧凤儿做到了吗?”
方嬷嬷知晓她,心疼得要紧,上前去拥她,“别想以前的事,恨也好,爱也好,都该放下了。”
大长公主轻轻地推开她,拭去了眼泪,眼底倔强,“这辈子,就容本宫放肆一次,不顾后果地放肆一次,你不要再劝说本宫,本宫心意已定。”
方嬷嬷只得道:“老奴请府医来给您搭脉,看看可有什么方子能调理调理,您若真想生,总要有好身体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