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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嫁入将军府之前,她以为将军府上下定必对宋惜惜厌恶至极,毕竟,像她这般狭隘善妒之人,定必也会刻薄下人,下人会对她一片骂声。

    可偏偏就是对她颇有微词的婆母与小姑,才对宋惜惜有咬牙切齿的恨。

    她的恐慌就在于,她似乎掌握了一切,又似乎什么都没掌握住。

    她发誓要比宋惜惜做得好,更有容人之量,让天下人知道纵然同是二嫁妇,她也会比宋惜惜更识大体,更有治家能力,把将军府里里外外操持得妥帖。

    她也立心和易昉把关系处好,她既然是平妻,也占了个妻字,且是皇上赐婚,她这个主母只要对易昉足够宽容,那易昉定然会感恩不尽的。

    毕竟,她曾被宋惜惜厌弃过。

    但她连这点都估计错误了。

    易昉根本就不领情,她对易昉的善意,易昉冷冷地没有任何回应,甚至总会因一些小事跟她闹起来,且是闹得不可开交,有时候她想息事宁人,可易昉没有这样的想法,仿佛不争论出这个对错,她就不罢休。

    而且在易昉看来,她易昉做什么都是对的,而她这个主母正妻反而样样都是错。

    这样的颠倒黑白,真是让人生气啊。

    嫁进来之后的日子,真是一地鸡毛,和她嫁进来之前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除了夫君待她还可以,别的没有一样是顺心的。

    第433章

    易昉再一次登门道歉

    战北望再一次带着易昉到了建康侯府,这一次带来了不少的礼物,战北望甚至是跪在门口求见。

    也算是他运气好,建康侯没在府中,老夫人得知之后,请了他们进去。

    易昉全程阴沉着脸,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

    可建康侯老夫人仿佛也不介意,还命人给他们上了茶水。

    儿媳妇和孙媳妇还有重孙媳妇们在一旁站着,全部都用敌视的眸光看着易昉。

    战北望跪下来,“晚辈战北望拜见老夫人,愿老夫人福泰康健。”

    易昉也不情不愿地跪了下来,只是什么都没说,遮着面纱的嘴,像是被堵住了似的。

    老夫人免了他们的礼,请他们坐下。

    战北望十分惶恐地道:“老夫人,那日内人说话鲁莽,得罪了老夫人,还望老夫人海涵。”

    “是鲁莽吗?是口出恶言!”老夫人的孙媳陈氏怒道。

    “没错,那日我们也没想着进去求你们的捐献,就是祖母走得累了,想进将军府讨杯水喝,坐下来缓一缓。”

    “竟一见了面就一句老乞丐,我们乞讨了你们什么?你们又施舍了什么?”

    孙媳们纷纷发泄着心头的怨气,她们的老祖宗做的是好事,怎容得她易昉如此侮辱?

    战北望心头惶恐,想着此行虽见了老夫人的面,大概也是得不到原谅的。

    他看了易昉一眼,示意她告罪,但易昉就仿佛看不见,也听不见建康侯府的那些夫人们说什么,就这么木然地坐着。

    她能来,已经是最大的妥协。

    “好了。”老夫人缓缓地发话,“客人在这里,不得无礼。”

    老夫人一发话,所有人都止住了话。

    老夫人看了易昉一眼,然后再看向战北望,“这事老身没有放在心上,是儿孙们恼气,老身同他们说过很多次,既然做了此事,就好好坏坏都有人说,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那就只做好自己,问心无愧则可。”

    易昉这个时候开口了,声音淡淡,“老夫人如此豁达,实是我辈难以企及,只是若真这么豁达大方,丝毫不记恨,为何上次我们来,却被拒之门外呢?”

    “易昉!”战北望惊出了一身冷汗,猛地看着她,警告道:“闭嘴。”

    老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如夫人,你们上次来老身并不知道,如果老身知道的话,也会告诉你们,没有必要来表达歉意,你没有侮辱了老身,你侮辱的只是你自己。”

    她端起茶,慢慢地饮了一口,继续道:“老身这一辈子见过的人多了,有本事的,没本事的,低调的,倨傲的,大奸大恶之人见过,仁善慈爱者见过,像如夫人这般拧巴的,也见过不少。”

    “你说我拧巴?”易昉冷笑了起来,她眼底已有了愠怒,道:“我如何拧巴?还请老夫人指点啊。”

    “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把自己的失败记恨在别人身上,总觉得时运不济,意难平,不甘心,想胜过某些人,想着如何能扳回一局,好让天下人对你另眼相看。”

    老夫人说着,缓缓地摇头,声音不疾不徐,如和风般拂过,“可你纠结这些做什么?你赢得了那人,那人就会过得不如意?你赢了那人,你就会过得很快活?不会的,你的悲欢她丝毫不在意,她的幸福与否,也同你无一点关系,你在她心里头连一道痕迹都没有留下,她却日日在你心头折磨着你,你说,你拧巴吗?”

    第434章

    大家要学北冥王妃

    易昉面容大变,老夫人这些话,可算是直击她的内心。

    说得再准不过。

    她在找一个机会,胜过宋惜惜的机会,以此证明她比宋惜惜强。

    这念头日日夜夜折磨着她,她睡不好,吃不下,日日心里头都鼓着一道怒火。

    可她这般日日记恨的人,那人却浑然没把她放在心上?

    她不信!

    她握住拳头,道:“老夫人见过很多人,但是见过虚伪成精的人吗?见过践踏着别人的军功爬上去的人吗?见过那种把父兄的军功敲骨食髓而不知足的人吗?见过那种分明不顾战友死活任由战友被俘被残虐的人吗?而这种人,竟然可以成为王妃,老夫人觉得老天爷开眼了吗?”

    老夫人笑了起来,眉眼的皱纹堆起来却显得特别的慈祥,“这样的人只活在你一个人的心里,老身如何得见?”

    易昉的脸色很难看,即便是轻纱遮面,也能看出她此刻的愤怒,“老夫人根本不信我的话。”

    “老身信与不信,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信了,还因此自己折磨了自己,你不快乐,你浑身都是戾气,你每日所思所想,无一分一寸是为了自己,只为如此把心底的不甘与怒气堆积上去,而这些最终会反噬到你自个的身上。”

    她扬扬手,“行了,老身倦了,你那日与老身说过什么,老身已经不记得,建康侯府的人也不记得,你今日从侯府走出去,大家都是能看见的,相信也不会再有百姓与你们为难。”

    战北望绷着的一根弦,终于是缓缓地放松了,他本以为易昉这样出言无状,老夫人是要生气的。

    到底,老夫人境界高,并未同她一般见识。

    只是,老夫人的苦口婆心,易昉是不会听进去的,她的心已经被不甘和狠意充斥,容纳不了半点友善的建议。

    从建康侯府出来,易昉神情冰冷地上了马车,战北望看着马车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坐了上去。

    只是一路无言,甚至彼此都不想看对方一眼,曾经互相诉说一辈子只爱对方的两个人,两两相厌了。

    建康侯老夫人坐在花厅里,慢慢地喝着茶。

    陈氏道:“祖母,方才不说她便算了,还跟她讲什么道理?她根本没把您的话听在耳中。”

    老夫人慢慢地道:“她曾经爬得很高,太后亲自赞赏,立下首功,皇上赐婚,那时候的宋惜惜在她眼里,是被她践踏在脚下的狗,她俯视宋惜惜,以为从指缝里流出一点善意,便足以叫宋惜惜感恩戴德。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宋惜惜只是蹲下来并非是被人践踏,当她站起来,可以站得比许多人都高,也高于她很多很多,而她反而从云端跌进泥潭,于是,她心里不平衡,不甘,天下女子都可以比她好,唯独宋惜惜不行,这就是她如今的心态。”

    “真是个疯子。”陈氏说。

    “贪嗔痴欲,磨人啊,”老夫人缓缓地站起来,“她那般处处盯着着北冥王妃,可人家压根就没正眼看她。”

    顿了顿,她训导小媳妇们,“你们多跟北冥王妃学一学,自己得到了,就要乐于奉献出去,眼界要长远,要有格局,要有境界。”

    大家应道:“是,谨遵老祖宗的教诲。”

    第435章

    老夫人都气坏了

    战北望被贬为九品京卫的消息,最终还是没能瞒得住老夫人,老夫人得知之后,捶着胸口痛哭。

    她破口大骂,说都是因为娶了易昉这丧门星进门,才会害得战北望断了前程。

    她派人去叫易昉来,但是易昉压根都不理她,直接把老夫人身边的婆子撵出去。

    这真是气煞老夫人了,她捶着床板对战北望说:“当初怎么就找了这么个破落户啊?家门不幸啊!”

    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当初她还没进门的时候来见我,把我哄得多高兴,一口一个以后你们俩的前程不需要担心,将军府有你们两个人,会平步青云的,结果呢?现在你只是个九品,当个巡视兵的差事,有什么前程可言?”

    被贬被降品,在朝中也不是没有的事,但他一下子就降到了九品,在京城,有九品的官员吗?连个小吏都能瞧不起他了。

    战北望静静地坐在一旁,说起之前的事,他觉得过去了一辈子那么久。

    带易昉回来那一次,是什么个情况,他脑子里也有些记糊涂了。

    只记得是,他曾对宋惜惜说过一句话,母亲很喜欢易昉,而且,他日后和易昉有了孩子,会交给她这个嫡母来带,而且掌家之权也不会夺她的。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做得足够仁慈。

    如今回想,竟觉得有些可笑,就像是他对一个富人说,给你一个铜板,你要感恩。

    他真的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宋惜惜,知道她被送去习武,但是想着以她这样的贵女,能学到什么本事回来?

    听了易昉那番关于女子的言论,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他不知道世上竟有如此自立自强的女子,更有这超乎常人的心性与韧劲。

    他以为宋惜惜是比不上的,但他也不愿意辜负宋惜惜,所以只求娶易昉为平妻。

    是后来闹得太甚,他才会休妻。

    那时候,他迫不及待要娶易昉,因为男子事业尤其重要,尤其他更肩负重振将军府的重担,他除了真心喜欢易昉之外,也希望得到助力。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子的。

    面对母亲的怒骂哭声,他喉咙苦涩得一个字都发不出来,这一切,确实是他造成的。

    而他和易昉,也从最初自以为是的深爱,变成了相厌。

    娶王清如,他也有自己的计算,想得到王家的助力,他心里头很明白,皇上有给他机会,现在却因易昉一句老乞丐,他被参了,更因王清如吩咐把泼粪之人打断腿脚,被皇上斥责将军府私设刑堂。

    这一个一个的罪名扣在他的头上,升迁只怕是没有机会了。

    一时心灰意冷,面容颓然不已,任由母亲责骂而半句辩驳不得。

    可分明,他是可以有一个很好的前程,为什么宋惜惜要藏起她的本事?

    没错,他确实承诺过宋夫人,此生不纳妾。

    可他承诺的时候,没有想过会在战场上遇到易昉。

    军旅生涯太苦,太难,太煎熬,他只是遇到了志同道合的人,而且她时常开解他,他们之间并不是苟且一起的,他们是对月誓盟,天地为证的。

    是宋惜惜没有容人之量,他倒是要看看,谢如墨娶侧妃的时候,她是否也会闹和离。

    如果没有闹,归根到底,就是她宋惜惜贪慕权贵,区别对待,瞧不起他战北望。

    谢如墨娶侧妃还会久吗?慧太妃都住在府里了,今年定必会给他张罗,让他开枝散叶。

    到时候,宋惜惜你最好也能去求一道和离旨意。

    第436章

    西京三皇子成了太子

    坊间不知道何时开始,流传起来了易昉在战场上被西京人俘虏被玷污的事情。

    本来从南疆回来之后,这样的声音也传出来过,但当时说的是被沙国人俘虏,流言也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可这一次,从建康侯夫人那边道歉回来,是没人再往将军府门口泼粪了,但关于易昉俘虏玷污的事情却甚嚣尘上。

    消息传得如此声势浩大,不过几日间,便席卷了整个京城,且肯定会外溢。

    北冥王府上下也在谈论此事。

    就连宋惜惜都觉得奇怪,这件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为什么现在忽然被人提起来,还满城热议?难道军中泄密了?这件事情玄甲军是很清楚的,但玄甲军训练有素,这样的事情不该会往外传。

    等谢如墨从大理寺回来,宋惜惜便问了他。

    谢如墨坐下来喝了口茶,蹙眉道:“这件事情是有人在故意散播的,昨日才得到消息,说西京的三皇子被册立为太子。”

    “西京三皇子?”宋惜惜想起在南疆战场上,三皇子曾来过,为西京太子复仇。

    三皇子是真恨毒了易昉的,且他记着鹿奔儿城百姓被屠杀的事。

    这本是两国极力掩藏的事情,但三皇子未必会这样想。

    “估计两国为边线生变,是迟早的事了。”谢如墨道。

    宋惜惜心底一沉,因为镇守在边线的正是她的外祖父一家。

    七舅已经没了,三舅也断了一臂,只有萧家的养子八舅还能助力外祖父,而萧家满门都在边城跟着吃苦。

    她已经许久许久没见过他们了。

    如果再起战事……

    宋惜惜都不敢想象,西京的实力很强,虽说商国也不差,但是到底经历了南疆一战,损兵折将严重。

    而且如今北冥军和宋家军都在王彪手上,王彪也算是有点能力的武将,可是,一旦打起大的战事,王彪驾驭不来。

    谢如墨道:“之前想着西京要面子,是绝对不会把鹿奔儿城先太子受辱的事情说出来,加上当初为了让易昉释了西京太子,他们签订了边线和停战盟约,他们为了自己国家的名声是不会轻易撕毁协议,但问题就在于老皇帝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如果三皇子登基,以他对先太子的感情,很难说不会把事情披露出来。”

    鹿奔儿城的事,就像是一道酝酿着的雷火,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凌空劈来。

    改朝换代,新帝需要坐稳帝位,就需要大刀阔斧,边线的划定,或许是西京百姓心头的痛,根据情报显示,西京百姓对苏兰基确实心生怨恨,认为他德不配位。

    宋惜惜想了想,“易昉的事为何会流传得这样快?莫非西京还有探子在京城?”

    西京探子当初倾巢而出,把宋家灭门,多数也是被斩杀了,京兆府和巡防营京卫那边,都说就算有漏网之鱼,也跑回了西京。

    谢如墨想了想,“或许三皇子早就对商国有所部署,他或许经营了探子营,易昉这件事情,估计皇上会命人力压,不许百姓再非议。”

    宋惜惜点头,“也必须压。”

    民间最不缺智囊高人,从易昉被俘被折辱的事情,很容易推测出成凌关的和约有内情。

    皇上登基年份不长,实则根基不算稳固,否则不会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这般忌惮。

    所以能压得住的,他一定会首先压住。

    谢如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道:“我现在反而有些担心不是西京探子放出来的消息。”

    宋惜惜猛地抬头,“燕王?但燕王岂能知道鹿奔儿城的内情?”

    两人眸光一对,几乎是异口同声,“成凌关有他的人。”

    第437章

    府兵成立

    果然过不了几天,关于易昉的流言蜚语便没有人再传了。

    茶肆酒馆的说书先生们,已经统一改了口径,说南疆一战确有士兵被俘虏,但是我朝军队也俘虏了不少沙国士兵,最后是两边交换了战俘,也不存在虐待战俘或者是商朝士兵被虐待凌以辱的事发生。

    这在外人看来,或许只是一场小插曲,只是对局势颇为敏感的人却察觉出不了不寻常的气息。

    老百姓是不知道西京的士兵也上了南疆战场襄助沙国的,这种军机大事是要保密的。

    就算有人知道,也是极少数,传播不开这么广,除非有心人经营散播。

    北冥王府的府兵建立起来,其中有二百多人是北冥军,谢如墨向皇上讨回来的,这些原本就是府中亲兵,并不吃朝廷的粮饷。

    皇帝恩准,反正二百多北冥军,算不得什么。

    另外,有一百多人是宋家军,那一百多人都曾经是宋惜惜父亲宋怀安的亲兵,也都一并收了回来。

    于先生和棍儿再添了些人数连同府内的侍卫,凑足了五百府兵。

    府兵居住的地方也都建好,就在王府的空地上,自然与后院隔开一大段的距离。

    府中巡逻防御,由棍儿安排。

    除每日值班的府兵之外,全部都要接受棍儿的训练,说是训练,其实是教习武功。

    他们大部分人都是上过战场,可上过战场不等于会武功。

    这五百人虽少,但若成精锐,也可以解一时之困。

    宋惜惜开始接掌府中中馈,路总管叫各处庄头和掌柜到王府拜见王妃,往后便是由王妃管着他们了。

    宋惜惜并不敷衍,一一问话,不得不说,于先生和路总管挑的人确实很有本事,也有恭敬之心。

    问过之后,她都赏赐了礼物,叫他们回去好生经营,年底少不了他们的奖励。

    庄头管事和掌柜们纷纷磕头谢恩,鱼贯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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