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好在第一日真的就?是骑在马上,由女教练领着在马场上骑了?两圈。书房正厅。
林修然坐在太师椅上,望着手?中的书信,半晌没有回神。
“先生病得越发重了?。”他垂眸,神色复杂难辨。
片刻后,将?信纸在火上引燃,看着火蛇吞没纸张,神色间便?添了?怅惘和难过。
“人生自古谁无?死。”谁无?死。
林修然整理?着书桌上的书籍,分类别?类,放得清楚明白。
*
马场。
赵云惜跑两圈后,便?觉得十分胆大,凑过去看白圭。
他年岁小,骑的也是小马,正溜溜达达地走,看着特别?有意思?。
“白圭,感觉怎么样?”她笑着问。
“好玩!”张白圭兴奋不已。
赵云惜也跟着笑,不说世家大族,光是林宅的子弟教育就?已经很先进了?,不敢想那?些?世家大族的教育资源得有多丰富。
林宅连骑马都教,这家底实在太厚了?。
背靠大树果然好乘凉。
等放学后,两人还有些?意犹未尽,帮着给小马喂食,跟它拉近关系。
“走吧,回家。”
赵云惜抱起小白圭,贴贴他的小脸,温柔道:“你现在做得很好了?,不必太过苛责自己。”
白圭奶里奶气地嗯了?一声。
“娘,想吃橘子。”他喜欢吃。
赵云惜点头。
两人走出林宅,就?见马车在门口停着,见两人出来,马车夫连忙道:“夫人命小人送两位回家。”
“劳烦了?。”她猜测应该是毛织品。
上车看见大箱子,瞬间就?懂了?。
赵云惜回家后,一打开箱笼,瞬间就?明白了?,她和白圭的单当在一边,而?另外一边码着整整齐齐的围巾,各色都有,显然是让她拿来送人。
她翘了?翘唇角,甘玉竹还是这么贴心。
赵云惜挑了?给李春容的,还有甜甜的粉色小花朵围巾,听到两人回来的声音,这才捧过去,笑着道:“你们先戴着,想要其他花样了?,我?们去店里买。”
甜甜当时就?把围巾围上,软糯的触感让她呲着小米牙笑。
“好舒服。”她惊奇。
李春容也试了?试,围在脖颈间,试着感受一下,喜欢的不得了?。
“先前整天?整理?羊毛烦的要命,没想到成品这样好。”
李春容惊叹。
更令她惊叹的是,知道了?羊毛制品的样子,她发现,隔壁村有人成婚,就?要添一床毛线织的毯子。
“那?毯子花样很多,摸起来很柔软,盖在身上可暖和了?,主要是新奇,拿出来就?眼气人。”
“我?观察好几天?了?,确实是这样,你要不要?我?也给你买一床,看着就?稀罕。”
李春容絮絮道。
赵云惜腼腆一笑:“房间很暖和了?,有火炕在,晚上睡觉还烧背呢。”
还要把脚伸到被窝外面晾晾,要不然热得厉害。
李春容只得作罢。
眼瞧着越来越冷了?,赵云惜真切地感受到小冰河时期的温度,那?真是令人发指。
冷啊。
她穿着甘夫人给她做的新衣裳,围着围巾,戴着兜帽,就?这被呼啸的冷风一吹,整个人都凉透了?。
狂风呼啸。
赵云惜围巾被吹开了?,她松开手?去系围巾,然后小白圭跟只小乌龟一样,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哎呀,龟崽!”她连忙捞回来。
小白圭心有余悸地拽着娘亲的衣角,在狂风中艰难前行。
“罢了?,不去了?。”赵云惜抱着他回家。
这天?气也太恶劣了?。
天?空黑沉沉的,阴风阵阵,冷的人没法?子。
“有种被发配宁古塔的感觉。”真冷啊。
这不是荆州该有的温度。
她索性把白圭抱起来,万一崽被吹跑了?怎么办。刚走进村口,鹅毛大雪飘落,大朵大朵的雪花落下。
“漫天?风雪。”她昂头。
沁凉的雪落在她眼睫毛上,赵云惜赶紧低头,抱着白圭快步回家。
李春容正在门口徘徊,见两人回来,连忙道:“看着起风了?,急得不行,幸好你们回来了?。”
赵云惜点头:“白圭快被吹跑了?,只能回来。”
风太大了?。
前两日就?说过了?,冬日气候比较差,若是逢着大风大雨大雪,他们就?不去了?,免得路上不安全。
自己在家看看书,练练大字,也是成的。
毕竟她俩都没有科举压力。
既然回家来了?,赵云惜也就?不急了?,把小炉子支起来,铁网放上,煮着茶水,烤着橘子、板栗,懒洋洋地抱着小猫崽。
“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她轻声哼笑。
小白圭乌溜溜的眸子望过来,也跟着摇头晃脑:“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
“能饮一杯无?!”两人异口同声。
小白圭嘿嘿地笑起来,他蹲在火炉旁,看着橘子的表皮被炙烤的微微发黑。
“糊了?!”他连忙提醒。
赵云惜看了?一眼:“没事,没糊。”
呜呜的风声跟鬼哭一样,外面的枯枝被吹得东倒西歪,她就?庆幸,当时没有犹豫,直接建了?新房子和火炕,这样的天?气要硬抗,真没那?本事。
外面天?阴沉的像是要天?黑。
赵云惜索性和白圭一起画画,看书伤眼睛,就?玩点有意思?的。
“画什么呀?”白圭问。
赵云惜指了?指窝在小炉旁的小猫咪和大狗。动物毛绒绒的触感还挺难画,值得研究。
她先抱着小猫咪好一顿揉搓。
“好可爱好可爱胖宝宝胖宝宝。”她陶醉其中。
小白圭眼巴巴地看着。
赵云惜放下小猫咪,把他抱在怀里亲亲,笑眯眯道:“白圭香香软软白白嫩嫩可可爱爱!”
小白圭得到夸赞,顿时高兴了?。
他乖乖地画画去了?。
赵云惜笑了?笑,小孩都没有什么安全感,需要家人表达爱意。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没一会儿路上就?铺了?一层白。
“娘,下大了?!”白圭指着门外,满脸惊奇。
赵云惜也稀罕雪,她没忍住打开门,去外面抓了?把雪。
“真冷啊,风能把衣裳吹透。”
雪抓在手?里很冰,她捧着进来,这么一会儿功夫,手?就?冻红了?。
小白圭伸出细细的手?指,轻轻戳了?戳白雪,眼睛顿时亮了?。
“能吃吗?”他问。
“不能吧。”她回。
说起吃,确实饿了?。就?见灶房方向走炊烟,赵云惜拿着披风,把小白圭护在怀里,就?带着往灶房去。
“娘,做饭咋不喊我?。”
甜甜在烧火,李春容在做饭,两人相依相伴,关系越发热切了?。
“甜甜起来跟你弟弟玩,我?来烧火。”她太懂事了?。
见她不动,直接把她拎起来放在一边,自己坐着烧火。
“晚上吃什么?”她问。
李春容絮絮道:“做了?梅干菜锅盔,再做个酸菜肉汤。”
梅干菜锅盔好做,已经在锅里烙着,现在在做汤。
酸菜自有一股特有的酸香,就?适合和肉做汤。
“再勾一层薄芡,热乎乎的喝一碗,定然极舒服。”李春容笑呵呵道。
赵云惜闻言也有些?期待。
灶房内云雾缭绕,都是水蒸气,暖融融的,特别?舒服。
几人索性也不出去了?,直接支着小桌子,就?在厨房吃了?。
“娘做饭越来越好吃了?,真香!”
赵云惜连喝了?两碗,喝得肚子圆圆,这才笑吟吟地夸赞。
小白圭很捧场地点头,拍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奶乎乎道:“是呀,好香!”
他还拍拍小猫崽的头:“快说,很香。”
“喵~”
小猫咪嘴巴张成响尾蛇来抗议。
“奶,小白猫说它也觉得香。”小白圭若无?其事道。
赵云惜噗嗤一声笑出来,帮着把碗筷收拾了?。
晌午时,风雪停了?。
赵云惜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带着白圭去林宅读书。
果然,他们到时,大家还在背书,并没有因为下雪就?停下。室内摆着炭盆,弄得暖融融的。
赵云惜来了?,林子坳看了?一眼,示意他们进来坐下。
赵云惜连忙回到座位。
上午太冷,也没讲什么,就?让复习早先学的,顺便?等他们的进度。
幸好两人基础扎实。
“上课时间也调整一下,冬日太冷,天?亮的晚,晚一个时辰再来。”
赵云惜闻言松了?口气,按着以往的时辰来,确实天?才蒙蒙亮,而?且大多有雾,走着怪吓人。
今天?的课紧凑许多,下午的课也放了?一节文?化课。
小白圭不疾不徐地跟着进程,他特别?厉害,什么都会,能掌控地特别?好。
赵云惜都表示佩服,努力跟上他的进度。
这就?苦了?林子垣和林妙妙。
他俩年岁小,在后面吭吭哧哧地追,简直都要累哭了?。
“云姐姐,你为什么一扫就?会啊?我?得读十来遍还能背下,还会结巴,但你不会。”林妙妙哭丧着脸。
赵云惜腼腆一笑:“你知道的,我?没事就?爱看点小书。”
林妙妙不懂,并表示大为震撼。
“怎么会爱看书呢……多无?聊啊。”她不解。
两人短暂地聊了?片刻,就?各自练大字去了?。
因为他们从?窗子看到了?林修然那?小老头的剪影。
多可怕。
赵云惜心里都一个机灵,在现代时,要面对班主任从?窗户的死亡凝视,穿越了?还要面对夫子的死亡凝视。
真是可怕。
她挺直脊背,认真地读书。
谁知——
“云娘,出来。”林修然的声音响起。
赵云惜茫然抬眸。
她起身,向外走去。
两人来到书房正厅,刚一坐定,就?见林修然轻抚着面前的一堆书册,眼神深邃中带着缅怀,半晌都没有出声。
“这些?书,你带回去,若有一日,朝廷中出现我?姚江学派,心学兴盛之?时,你再拿出来。”
心学。
赵云惜觉得手?里的书沉甸甸的。
她记得,心学应该极为兴盛才是,又怎么会沦落到藏书这一步。
“去吧,这不是违禁书,收着没事,只是在心学兴盛之?前,不要告诉别?人你知道。”
“谁也不能说。”
赵云惜背起书箱,放回竹院,满腹心事重重,她觉得林修然有些?不大对劲,但他不说,她就?猜不出。
对明朝历史是懂一些?,但具体细节,她不是历史专业,属实不太了?解。
因此?只能干着急。
“夫子,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她问。
林修然望着门外的积雪,笑了?笑:“拔雪寻春,烧灯续昼,天?总归会亮,无?事,去吧。”
他眉眼间,带着冰雪淬火的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