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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赵云惜眉眼?微弯,笑着道:“哪有功夫,先把?羊毛线纺出来,到时候还要染色。”

    她现?在又有了许多?新的想法,比如可以做成小垫子、小毯子,这样精致漂亮的小物?件。

    李春容这才作罢:“这能卖上?钱吗?家家户户都有织机,都能织布出来,谁能舍得掏钱买人家的。”

    “那要是你,你上?街是自己带个炊饼吃,还是在街上?花三个铜钱买糯米包油条?”赵云惜问。

    李春容就?懂了,就?不是卖给她这个抠门思想的人。

    两人絮絮地聊着天,吃完饭后,赵云惜顺手把?锅刷了,这才回去练了一张大字。

    她把?自己的字和白圭的字摆在一处,竟然?分不出孰优孰劣。

    那她就?是输了。

    毕竟她前世上?过二?十多?年的学,又是成年人,却被个小岁稚儿比下去了,简直令人惊诧。

    看来小白圭的天赋比她想象中更好一点。

    赵云惜盯着看了片刻,这才收起来,放进书包。

    第二?日,一早起来,李春容已经?做好早饭了,还是家常的清炒小菜,流油的咸鸭蛋,还有黄澄澄的松软煎饼,再就?是白米粥。

    甜甜捧着自己的小碗,乌溜溜地眸子望着小白圭,她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有出来,先红了小脸。

    “啊。”发出一阵短促无意?义的声音,她蔫哒哒地闭上?嘴巴。

    小白圭鼓励她:“敢开口就?很?棒了。”

    甜甜就?抿着嘴笑,和小白圭的动?作如出一辙。

    她在外流浪多?年,跟小狼崽子一样,戒备心极强,总是用眼?睛盯着家里的每一个成员,然?后小白狗就?紧紧地盯着她。

    赵云惜了,让大家都不要太过紧张关注,在家待久了,自然?放松自然?。

    时日久了,果然?如此。

    她开始没那么排斥了。

    赵云惜给她剥了个咸鸭蛋,笑着道:“甜甜,你让你奶奶有空时教你话?,让她不要总是忙着干活。”

    踏着晨露,她牵着白圭柔软的小手,慢悠悠地往林宅去。

    她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是不是长?高了?”整日在跟前晃,她总觉得他没长?个子。

    小白圭萌萌地看着她。

    两人到了林宅,就?见林子垣哭红了眼?眶,坐在座位上?大发雷霆。

    赵云惜一看过来,他倔强地擦了擦眼?泪,露出带着红肿指痕的脸颊。

    她皱起眉头。

    等林子坳进来时,就?见他也满脸憋火,不住叹气。

    “你是个爷们,就?叫你姨娘辖制住了算什么!好歹才读几?日书,比不过我就?要来打你,到底是打你的脸,还是骂我教得不尽心!若不是长?辈,真想问她一句,可知道什么叫升米恩斗米仇!连亲儿子也打成这样?”

    林子坳火气喷发,忍不住愤怒地拍桌子。

    这时,林妙妙转过脸,亦是小脸红肿。

    “我带你们去见祖奶奶去!打下人尚且不打脸,宅子里的公子小姐倒脸上?挂了相!”

    林子坳当即一撩衣袍,扭头就?要去。

    赵云惜捋了捋,大概是姨娘拿孩子撒气,觉得功课、书法都不如林子坳,就?捡林子垣、林妙妙这两个亲生软柿子捏,惹毛了长?子嫡孙。

    于是——

    林子坳当真左手拽着林子垣,右手拽着林妙妙,往荣恩堂去了。

    不过一刻钟又回来了。

    “你俩搬梅园住去,就?挨着前院,往后隔着二?门子看一眼?,亲香劲儿有了,也省得她打你们。”

    林子坳解决过后,便心平气和地叫他们拿书出来读。

    白圭尚且理解不了这些复杂的场景,他都记在心里,等下课了,再悄咪咪吃瓜。

    “为啥娘亲打了亲生孩子就?不让在一起了?”

    “那娘亲打我我不告诉别人,还跟娘亲在一起。”

    赵云惜拍拍他的脑袋:“我打你做什么!”他懂事的令她害怕,恨不能要他调皮些才好。

    小白圭盯着她的眼?睛,辨别她话?语信息中的真假。

    赵云惜没见过这样深宅大院中的宅斗,也很?是兴奋,想知道最?后林子坳能不能胜利。

    却没想到,事情到这里就?画上?了句号。

    林子坳长?子嫡孙的名头太好使,就?是下一任继承人,他已经?过了县试,再下场就?要考秀才,让他来教弟弟妹妹读书,也是再把?思路理一遍,好生沉淀一番再上?场,他的话?语很?有分量。

    赵云惜若有所思,这应该也是林子坳能力强的原因,打铁还需自身硬。

    张白圭被顶着指痕的林子垣拖走了:“光围着你娘干啥,哥带你去玩。”

    于是——

    小白圭被带着去假山后面,拿林子垣藏起来的鱼钩,偷偷钓林修然?养的大锦鲤。

    许是运来的名贵品种,那鱼肥嘟嘟,在清澈的池水中自由游动?。

    “走,坐假山尖尖上?。”

    两人坐在假山尖尖上?,晃动?着小腿,托腮看着不吃钩的鱼。

    “我们今天是姜太公钓鱼哦。”

    林子垣拍拍他,小小声地咬耳朵:“你要跟我比比谁尿得远吗?”

    张白圭薄唇轻抿:“不比。”

    几?个丫鬟路过,见两个穿着淡绿直裰的小孩坐在假山尖尖上?,吓得跟什么一样,偏偏还不敢猛然?出声,万一吓到两个小主子就?不好了。

    赵云惜接到消息,想想那嶙峋怪石,也是心惊肉跳。

    等走到了,发现?林修然?、林子坳都铁青着脸立在不远处,显然?也不敢惊扰两人。

    赵云惜想了想,温温柔柔地唤:“白圭,你在钓鱼么?”

    小白圭回眸见是母亲,便露出大大的笑容:“我们会?像姜太公一样钓到鱼吗?”

    他无知无畏,林子垣被打惯了,却知道害怕,他缩了缩身子,看见不远处的爷爷、大哥,恐惧这才涌上?心头。

    刚才往上?爬的时候简单,现?在往下流觉得无处下脚。

    赵云惜温温柔柔道:“不好下来吗?没事哦,我搬梯子来把?你俩抱下来。”

    林子垣观察着她。

    云娘穿着浅绿的暗花纱袍,被阳光照出一片光晕,她脸颊细腻白净,眉眼?都是慈母的温柔。

    他暗自思忖可否信任。

    “好呀。”小白圭眸子亮晶晶的,丝毫不担忧。

    林子垣怔住,他不怕挨揍吗?打得可疼了。

    赵云惜就?唤人去拿梯子,再把?两个胖墩墩摘下来。

    林子垣小心翼翼地觑着她。

    赵云惜微微一笑,去小路边捡了一个花盆,和颜悦色问:“你觉得你的头硬,还是这粗陶的花盆硬?”

    林子垣满脸茫然?。

    赵云惜爬上?梯子,当着两人的面,松手。

    粗陶花盆坠地,应声而碎。

    “你看,从高处跌落,就?是这般危险!”赵云惜神色严肃,她摸摸小白圭的脸,温和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却也不能没有血性,想要玩刺激危险的项目,要想好自己的安全退路。”

    小白圭乖乖点头。

    林子垣对上?爷爷那狞笑的脸,瞬间就?觉出不对了,惨兮兮道:“爷爷,我下回不钓你的锦鲤了。”

    他就?是觉得好玩。

    但是看着大人的表情,就?觉得危机四伏。

    果然?。

    林修然?长?袖一甩,冷哼一声,罚他俩对着假山背书。

    背三百千。

    一个字都不许错。

    赵云惜看着就?替他俩点蜡。

    林子垣只觉晴天霹雳,此时赵云惜悠悠给他配音:“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他俩半只锦鲤都没钓上?来,就?坐着吹了会?儿风,结果被罚。

    林子垣心有戚戚然?地看着白圭,小小声道:“是哥哥连累你了,你放心,以后上?刀山下火海,我都罩着你!”

    林子坳眉眼?凌厉:“你偷偷看话?本。”

    林子垣安静如鸡。

    小白圭歪头,这样的惩罚根本不算惩罚,他当即就?要背,顷刻间,脆甜的童音就?在柳树下响起。

    林子垣:……

    等小白圭午睡起来,又要上?课,他还偶尔卡壳。

    下午要站着听课。

    他满脸艳羡地看着小白圭,对方才到他肩膀处的小奶娃子,脑瓜子怎么就?这样厉害。

    “你以前平日里吃什么?”他试图探听食谱。

    “糙米,蛋羹,肉沫蛋羹……”小白圭一板一眼?地回。

    赵云惜轻笑,确实是这样。

    “那现?在呢?除了在林宅你吃什么?”

    “炸茄盒、炸鸡、鸡蛋糕、红烧肉、干笋老鸭汤、炖排骨……”数不完,根本数不完。

    林子境上?前,把?林子垣拖走,无语道:“人家娘聪明,生的孩子就?聪明,和吃什么没关系。”

    几?人笑笑闹闹的,各自放学去了。

    赵云惜牵着小白圭回家,这条大路,如今两人已经?走惯了,路边哪里有棵小草,隐约都有印象了。

    如此过了几?日,又是旬休。

    而赵云惜还惦念着她的竹纸,已经?到最?后的步骤——荡料入帘。

    张镇、张文明、张鉞帮着搅浆,赵云惜和菊月大娘一起荡竹帘。

    两人学着配合,几?回下来才找到节奏。薄薄的一层纸,看得众人激动?坏了。

    一层一层地摆,最?后合成厚厚的一沓,赵云惜让几?个男人搬石头去压。

    “真真费时费力,怪不得竹纸卖的那样贵!”张鉞在心里把?算盘打得啪啪响,不敢想能赚多?少钱。

    这样造纸需要的水、毛竹、石灰都是现?成的,最?大的开支是人工,自家文人多?,定然?用不上?,那得请人养着,签了长?契,成本还能降。

    能赚。

    张鉞笑呵呵道:“没想到啊,这不光是纸药有讲究,荡帘有讲究,就?连捻纸也有讲究。”

    没人教永远摸索不出来系列。

    他连忙道:“我先回去准备着,明年开春,竹子长?得正好,就?能做了。”

    赵云惜客客气气地留人:“回去做什么?就?在这随便吃一口,你们兄弟也好生亲香亲香。”

    “今天做了炸鸡,你帮着品品味,看能不能开店。”赵云惜笑吟吟道。

    她弄羊毛弄烦了。

    到处都是羊毛,喝水的杯子里是羊毛,有时候张嘴,嘴里还要有根羊毛。

    还是想回归到吃食上?,她对这个兴趣大,提起来就?兴致勃勃。

    张鉞犹豫片刻,还是留下了。

    赵云惜就?进去做炸鸡,鸡肉已经?腌好了,就?等着裹生粉去炸了,她已经?做过几?回,很?是轻门熟路。

    就?是有些费油,但赵云升隔三差五就?给她送油,她吃不完,吃完了自己去拿,他才没送了。

    赵云惜做了炸鸡,早先做的碗蒸羊肉也快好了,再做一道小葱拌豆腐,而李春容快手炒了几?个小菜,还去买了卤肉,硬是整治出一桌来。

    张鉞看着桌上?的桑葚酒,有些心有余悸。

    “这不能醉人吧?”

    赵云惜点头:“这次就?蒸馏一道,定然?不醉人。”

    张鉞假装信了,先吃菜填饱肚子,那炸鸡看着有酥脆的外皮,他咬了一口,瞬间就?被炸鸡征服了。

    这又是咋做的,太香了,外酥里嫩,汁水充沛。

    还想着就?是鸡肉而已,能做出什么花样来,不曾想香得他很?快就?吃点一块,筷子不自觉地去夹第二?块。

    嘿,这滋味真香。

    “这怎么炸这么嫩,你真是做什么都香。”

    他们以前也试过把?鸡肉炸着吃,但炸出来很?柴很?硬,并不好吃。

    入味的要命。

    张鉞又吃一块,把?鸡腿夹给小白圭吃。

    “有腿孩子吃。”他。

    小白圭奶啾啾地道谢。

    他也喜欢吃炸鸡,最?喜欢吃鸡翅中间那段,但他不会?独享,会?分给娘亲。

    “这碗蒸羊肉尝尝。”赵云惜揭开最?中间大碗的盖子。

    胡椒和麻椒粉腌制过的羊腿肉,带着独特香味,格外浓郁,这样蒸好了,汤汁金黄,瞧着嫩嫩的,上?面撒着葱花和芫荽,闻起来香,看着就?令人期待入口的滋味。

    张文明起身,给大家分食后,这才尝了一口。

    “细滑软嫩。”他惊诧。

    赵云惜笑吟吟地看着,乐呵呵道:“我是个俗人,提起来吃,那真是精神百倍。”

    张鉞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有花露的分成在,你永远不缺钱买肉吃,我听银楼掌柜卖得特别好,一瓶难求。”

    赵云惜也跟着笑。

    碗蒸羊肉和炸鸡被吃得干干净净,就?连小葱拌豆腐也被抿完了。就?剩下清炒的蔬菜,李春容自己都不爱吃。

    又趁着月色聊了一会?儿,这才各自散了。

    赵云惜以为,到了三伏天会?很?热,毕竟江陵地处南方。

    没想到,小冰河时期的夏天,竟止步于目前舒适凉爽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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