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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耶~娘真好,给我们炖鸡吃,明明是娘辛苦了,应该娘多吃点!”

    赵云惜一边说,一边去给她打下手。

    自?家养的走地鸡,要炖很久才酥烂入味,她烧着火,背着书,因为她发现?,几个姑娘也都是启蒙过的,跟着一起读书,更?像是复习,真正的新人只有她和小白圭。

    可恶。

    脑袋记快些,她不想当那?个年龄最大的笨蛋。

    张白圭还想看书,被赵云惜阻止了:“不能竭泽而渔,要懂得?适可而止,像这样?昏暗的光线,不要读书写字,画画也不行,太伤眼睛了。”

    “好~”他乖乖放下书,搬来自?己?的小马扎,坐在赵云惜身侧,捧着小脸蛋,冲她奶呼呼的笑?。

    “娘,我喜欢读书,想做一个贤德的人,娘,做什么才能成为一个贤人?”

    “等小白圭把?书都通读一遍,年岁再大些,娘就告诉你。”

    “嗯,白圭听娘亲的。”

    赵云惜摸摸他的小脑袋,温和一笑?。

    张白圭清澈黑亮的眸子中,有灶膛中火焰跳动的影子。

    “好香。”片刻后,他陶醉地吸了口气。

    赵云惜也闻见香味了,她打开锅盖用?筷子戳了一下,很遗憾地宣布:“还要一刻钟才能吃,要不然?咬不动。”

    “嗯,白圭不饿。”随着幼童声音落下,一阵咕咕声响起,张白圭小脸一红,腼腆地看着娘亲。

    “给你摊个鸡蛋煎饼,要不要吃着垫垫?”

    “嗯。”

    赵云惜切了葱花,打蛋和面糊,在旁边的鏊子上摊煎饼。

    灶台还有火,移过来后,锅很快就热了。

    松软的鸡蛋饼,带着葱花的香味,张白圭捧着小口吃着,还乖巧地给娘亲留一半。

    “娘也吃。”

    赵云惜没有拒绝,等会儿还有炖鸡可以吃。

    两人折腾一番,李春容端着洗衣服的盆子回来了,随口道:“你多生俩孩子,咱家人丁太少了,都支应不开。”

    赵云惜挠了挠脸颊,催生总是来的突如其来。

    “看缘分了。”她都不和张文明同房,要是生个孩子,估计这男人得?疯。

    为了男人不发疯,她还是别生了。

    她真是一个体贴的好妻子。

    赵云惜笑?了笑?:“娘,可以吃饭了。”

    三人都累得?不轻,李春容独自?一人去摆摊,她和龟龟读书,吃起饭来都是如狼似虎。

    也不谦让了,大口地吃着。

    “你们中午在林宅吃得?如何??”李春容有些担心。

    赵云惜喝了一口白粥,这才缓过来一口气,笑?着回:“他们是大户人家,吃用?都极精致,但我俩跟他们都不大熟,收着性子自?然?吃不好。”

    也怕人家嫌弃。

    毕竟人家是想造福积德,要是惹了夫子不喜,挥舞着扫把?扔出来,也无话可说。

    李春容顿时心疼了:“那?你俩早晚吃饱点,免得?中间饿了,又丢脸又委屈。”

    “嗯。”她笑?着应了。

    第一天上学,她也有些兴奋激动,躺在床上时,硬是复习一遍,这才闭着眼睛睡着。

    连着几日?下来,她已?经习惯了读书的节奏,想着银楼老板快要送鲜花过来,便?着手准备。

    先是架着骡子去江陵买两套蒸馏设备,又请瓦工师傅来砌三台大灶,用?来蒸馏鲜花。

    还去木匠处打了带盖的木桶,要十?个。

    再去竹匠那?里定十?个细密的竹筐盛鲜花。

    把?这些洗洗刷刷,收拾干净,张鉞便?送来羊毛,银楼掌柜送来鲜花。

    鲜花最要紧,她不停地挑水清洗、晾干,从放学忙到天黑,也才收拾一半出来。

    李春容跟着收拾,她看看大锅,又看看鲜花,很是不明白这些之间有什么关系。

    小白圭坐在灶台前,帮着添柴。

    他人小手小,掰不动细棍,就把?细棍支在板凳上,抬脚啪地一踩,就断成两截。

    他用?着正好了。

    小白圭有许多疑惑,想要问个明白。

    他歪着脑袋,乌溜溜地眸子盯着娘亲,奶里奶气开口。

    “娘,为什么不直接把?煮花的水倒在篮子里呢?”

    “为什么天锅里面要不停地换井水?”

    “明明是雾,为啥碰到天锅就变成了水?”

    第21章

    小白?圭挠着脑袋,

    一双乌溜溜的眸子充满求知欲。

    赵云惜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解释,组织语言后,这才认真回:“你早晨起床,

    是不是有很多雾?树叶上还有露珠?”

    小白?圭更加疑惑,点头如?捣蒜:“对!龟龟看见了!”

    赵云惜摸了摸他的脑袋,

    温和道:“晨雾落在凉凉的树叶上,

    就成了露珠。”

    “冷得狠了就变成树叶上的冰片!”

    “我们做花露,

    就是根据这个原理,

    下面大锅煮花,水蒸气通过这个大圆桶往上,碰到上面的冷水天锅,

    就变成水珠流到桶里。”

    “大自然里也?一样,太阳晒着江河湖泊,水蒸气上升就汇聚成云雾,

    云雾积累的太多就化成雨落下,天冷了就变成雪,是不是很神奇~”

    小白?圭满脸惊叹,

    星星眼地望着娘亲,

    软乎乎地夸赞:“娘,你懂得也?太多了!我都不知道这样的道理。”

    李春容心想,她?也?不懂。

    看来能识文断字确实厉害。

    几人聊着天,忙活到半夜,

    才把这些鲜花都给蒸馏出来,这得先放着,

    等隔日放学再复蒸几遍才行?。

    都收拾好,

    已经过去了三日。

    赵云惜趁着放学时,背着背篓,

    将一桶花露背到银楼,按着掌柜的要?求,用木桶装了,并未分?装。

    “掌柜的验货。”她?笑着道。

    五十瓶也?就五斤,她?各给了三斤的余地,笑着道:“多的可以给别人试用,闻一闻、抹一抹、尝一尝,感受到花露的好,才好卖。”

    掌柜听见她?考虑这么仔细,连忙点头。

    “这花露对众人来说,确实陌生了些,见都没见过,自然谈不上喜欢,能叫人试试,定然好很多。”

    赵云惜打量着银楼,心中艳羡,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置办下这么大的产业。

    要?是能如?此,让她?开豪车住园林她?也?愿意。

    “若是不好卖,还可以退货给我,我拿来送人做人情,也?是极好的。”赵云惜道。

    做生意,最看重的就是能卖钱,好卖。

    掌柜嘿地一笑,提着木桶放在柜台后面,顺便给她?称银子,还让她?去挑个木簪戴。

    “掌柜已经多加优容,使不得,使不得。”赵云惜摆手推辞。

    原材料人家出的,她?就花了几日蒸馏,就赚了十两银子,再拿就过分?了。

    掌柜却不听,亲自给她?挑了一支玉兰木簪,随口道:“你年纪轻轻的小娘子,做什?么老气横秋,戴着吧。”

    赵云惜心中感念,老百姓还是好人多啊。

    她?笑眯眯道:“我在用羊毛做袜子,到时候给你送两双。你秋冬看店的时候穿着,又柔软又暖和。”

    江陵地处长江以南,放在现代是很暖和的,用不着很保暖。但是小冰河时期,隆冬时节,冻死不少稚童老人。

    见掌柜乐呵呵应了,她?这才赶着骡车回家,小白?圭正蹲着,用木棍拨弄着细长的小木棍。

    赵云惜毫无防备地凑近,突然:“啊啊啊啊!~”叫声惨烈,像是那日被小白?圭攥住脖颈的大白?鹅。

    他满脸无辜,还用木棍挑过来给她?看。

    “娘也?喜欢?”他双眸亮晶晶的。

    赵云惜拍了拍胸口,努力地压下惧怕的情绪,心有余悸道:“不要?玩蛇,快打死。”

    张白?圭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她?,又看看小蛇,鼓着脸颊道:“是小白?狗送我的礼物,罢了,谁叫娘亲害怕,还是打死了事。”

    他干脆利索地扬起板砖,砸死后用木棍挑着扔掉。

    “娘亲不怕,它?是菜蛇,不会咬人。”

    赵云惜小脸煞白?,用指尖捏着小白?圭的衣领,催他去洗手。清水洗过,她?尤不知足,恨不能拿香皂来给他搓搓。

    “娘……”小白?圭试图唤醒被蛇覆盖的母爱。

    赵云惜松了口气,努力忘掉他观察蛇的样子,而?是想想他可爱白?嫩的小脸,对了,亲起来还又软又弹。

    这时,李春容从菜园里薅了一把菜回来了,她?看正在亲香的娘俩有些无语。

    好生腻歪,没眼看。

    她?进灶房做饭去了。

    赵云惜牵着小白?圭的手,跟他一起坐在灶膛前烧火。

    两人一边烧火,一边跟李春容讲在林宅读书,长了什?么样的见识。

    “你还学弹琴绣花?那你别烧火了,仔细把手指磨粗糙了。人家说粗手绣不得绸缎,会勾丝。”

    小白?圭还在惦念着他的小蛇,蔫哒哒说娘亲害怕蛇,让他把蛇打死,还期望奶奶能说不怕。

    李春容炒菜的手都停了,连忙念了佛号:“打死了事,奶也?怕。”

    赵云惜这才轻哼一声,用脸蛋去碰他被火烤得红彤彤的脸颊。

    “你回去歇着,别跟着忙活,仔细累得狠了伤身子。”李春容现在是万分?佩服这个读过书的儿媳,什?么都会什?么都懂,比她这个老年人见识还厉害。

    “乖孙也?是,以后要?比你爹强。做举人老爷的人,不能整日里接触这些泥腿子活计。”

    小白圭嘻嘻一笑,挨着娘亲坐,并不搭话。

    最近吃肉多了,便炒了小青菜吃,李春容笑着道:“茄子、豆角都开花了,估计再有半个多月就能吃了。”

    几人聊着天做着饭,倒也?热热闹闹的,等天黑时,吃过饭,又各自洗漱睡了。

    赵云惜在数自己的钱罐子,从张鉞处赚了一百两,今日又赚十两,还有前几个月摆摊赚了五两,加起来让人心里暖暖的。

    她?陶醉地嗅闻着钱罐子。

    “钱钱来钱钱来,钱钱从四面八方来~”

    收拾过,这才睡了。

    第二日,三更时,她?如?常起来,陪着李春容把糯米蒸好、油条炸好,再搬到骡车上去,这才去喊白?圭起床。

    看着李春容清瘦的身子,她?觉得怪不落忍的,她?去读书,家里的活计都落在她?身上,从半夜忙到闭眼,没个消停的时候。

    明明伙食好了,她?和白?圭都肉乎很多,她?却还很瘦。

    婆母也?太能吃苦耐劳了!

    “娘,路上小心些,若是累了,便歇歇,别扑去摆摊了,莫为难自己!”

    赵云惜扬声吩咐。

    听得李春容心头暖暖的,她?笑着回:“累啥累,看你们好好的,我一点都不觉得累。”

    赵云惜便不说话了,去菜园里薅上一把小青菜,煮熟了,再煎个鸡蛋,加在糯米包油条里面,塞得鼓鼓囊囊,小白?圭捧着,快比他脑袋大了。

    小白?圭笑得眼睛弯成小月亮,脸颊鼓鼓的,跟小松鼠一样进食。

    瞧着他吃得这样香甜,就想起昨日,葛大姐定定地盯着白?圭瞧,说是他家女儿丢时,跟小白?圭一样的年岁,叫她?行?走间?看牢些。

    赵云惜想,她?确实要?注意些。

    吃完了,赵云惜背着两人的小书包,一起往林宅去。

    晨雾微曦,浅金色的暖阳洒下来,照耀在人身上,便极温暖舒适。

    赵云惜想着婆母应该也?到东街了,估摸着已经开始卖吃食了,糯米包油条不复杂,一个人确实做得来。

    两人走着走着,就见小路边上有一大团破布,赵云惜心头一跳,想着莫不是谁家人死了扔的衣裳堆,顿时皱起眉头,打算绕行?。

    两人刚抬脚,小白?圭就奶里奶气道:“娘,会动?。”

    赵云惜戒备地从地上捡了一根木棍,缓缓走近了些。

    她?定睛一看,这破布团子还有乱糟糟的头发,一动?不动?更吓人了。

    “走……”她?扭头就走。

    她?一个女人带着三岁稚儿,收起同情心,平安离开才是道理!

    张白?圭回头看了一眼,抿了抿嘴,他想救,见娘亲面色凝重,就不说话了。

    平日里娘亲也?教?过,大人想要?求助,自然会找大人,没道理寻他这样话都说不清的小孩。

    他遇见了,不必判断好人坏人,快快离开才是道理。

    赵云惜走远了,到底心底不安,她?抱着小白?圭,气冲冲地走回来,一边骂自己圣母心发作,一边把带的水和馒头扔到那蠕动?的黑团子手边。

    “走了!”她?觑了一眼,抱着小白?圭大踏步走开。

    约摸是个小孩,头发如?稻草般蓬乱,身上黑色的棉袄破洞,露出内里的芦花,脸和手覆着厚厚的黑垢,看不清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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