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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那?你觉得?东寺那?边的私塾如何??”周菊没忍住问。

    赵云惜对科举的所有印象都来自?张文明,闻言点点头:“远了点,贵了点。但现?在出了文明这个秀才,感觉还挺火,孩子先送去启蒙,若是有天分,家里钱粮也够的话,在江陵找私塾也未尝不可。”

    “那?你家白圭以后想送哪?他可有天分了,淙哥这么大都比不过他。”

    周菊认真问。

    “白圭定了去林宅读书,他家在京城做大官,刚回来立了门庭,先读着看,不成了就再换地方。”

    赵云惜也不确定,很多事情都是开始千好万好,时日?久了千难万难。

    “林宅?他家咋收学生?”周菊连忙追问。

    听见两人在聊这个话题,二嫂也跟着凑过来细细听。

    “没背过的书,随意翻一页,领着读一遍,让你片刻后背出来,年纪大会写字就要默出来,旁的不知道。”

    赵云惜一一答了。

    这好难。

    周菊心想。

    日?头正高的时候,张文明那?桌也散场了,几人走出来,互相寒暄着告辞,赵云惜就抱起小白圭,准备回家。

    刘氏有些舍不得?,拉住她的手,舍不得?放开。

    “时常回来看看……”

    *

    告别赵家,她一时有些无话,开始琢磨要去读书的事。

    刚一回去,就见李春容把?绣花针快挥舞出残影了。

    “这是书包?”赵云惜吃惊。

    李春容点头,笑?眯眯道:“给你俩做的,都是青布的,边上绣了小蜜蜂。”

    赵云惜拿过来细细打量,心生感动,她想着趁明日?,给婆母也买个银手镯。

    晚间早早地睡了,三更?时,听见李春容淘洗糯米的动静,她也跟着起来。

    “你起来这么早干啥,这往后都是我一个人弄,你别操心了。”

    “没事,反正也睡不着。”

    两人一起,很快张镇、张文明也起了,帮着装骡车,抱孩子,一家人往江陵走去。

    “你们都歇歇,跟着我去干啥?都卖好几个月,周围的乡邻都熟了,没得?事。”

    李春容笑?眯眯道,儿媳和孙子都圆润不少,她还是那?么干瘦,不过家里什么活,她都要冲到第一个。

    果然?卖熟了,见赵云惜在,都吵着让她帮忙起名?,她也没推辞,按着以往的惯例来。

    “你以后不带着小白圭来了?那?岂不是少了许多乐趣。”

    “就是啊,小白圭也是一景。”

    在熙熙攘攘的声音中,很快就卖完三桶糯米,李春容高高兴兴道:“我昨天自?己?来卖,卖到了晌午头,街上快没人了。”

    还得?是儿媳他们过来,一两个时辰就卖完了。

    赵云惜带着几人往银楼走,进去后就开始挑银手镯,婆母估摸着当是给她挑的,一个劲的看鲜嫩的,还说她挑的太老成。

    “这个感觉还不错。”赵云惜对着婆母细瘦的手腕比划。

    宽宽扁扁的镯子,刻着缠枝莲花纹。

    李春容缩回手:“我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戴啥,你自?己?买了戴。”

    但赵云惜见她不住抚摸着银手镯,眼神流连,就去和掌柜的谈价格。

    掌柜的还记得?她,之前想让她做店丫头来着。

    “你这个粗实,五钱银子。”掌柜的没要价,直接说了实诚的价格。

    赵云惜有些意外,笑?着付钱,把?手镯上的银楼标志给去了。

    “娘,近来你辛苦了,好生戴着,先前就说,等有钱了给娘从头买到脚,现?在只是一个手镯算啥啊,是文明孝敬你的,可不能拒绝。”

    赵云惜神色柔和,殷切地劝。

    李春容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高兴毁了。

    “我家儿媳就是孝顺,文明娶的好娘子,你要是让云娘受委屈,娘非揭你的皮!”

    张文明抿着嘴不说话,看向?赵云惜的眼神充满控诉,分明是她欺负他。

    赵云惜握着李春容的手,笑?眯眯道:“娘,你放心,我会和文明好好过日?子,疼爱龟龟,还要孝顺你和爹!”

    把?婆母哄高兴了,她这才准备走,谁知掌柜的没忍住问:“小娘子,问句冒昧的话,你衣裳熏的什么香,闻起来清幽雅致,很是好闻。”

    赵云惜心中一动,她已?经把?方子给了张鉞,自?然?不会许第二家,但帮着接一笔订单也极好。

    要是能把?花露在银楼寄卖,倒也相得?益彰,来这地方的,那?可都是有钱人。

    “你知道蔷薇露吗?大明境内没有大食国那?种蔷薇花,只能做简略版的,目前做了茉莉花露和栀子花露,这时节正开花,我就做了几瓶。”

    赵云惜从袖袋中掏出蜡封的小瓷瓶给掌柜看。

    蜡封一抠开,霸道的香味悠悠传出,掌柜精神一震,就是这样?浓烈迷人的香味。

    “你还有多少?要价几何??”

    “跟酿酒差不多的价,人工、包装都要钱,又是京城的好玩意儿,那?得?卖三钱银子一瓶,我两钱银子可以出,就看你要几瓶了?”

    掌柜开始拨算盘。

    “先要五十?瓶我卖着,若是好卖,那?再谈后面的生意,若是不好卖,那?往后不提此事,如何??”

    赵云惜心里直点头,把?大头利润都给她了,三钱银子是很合理的卖价了,给她二钱银子,几乎都是利润,看来银楼掌柜这人能处,她看向?算数小达人龟龟,他立马奶里奶气回:“十?两银子!”

    掌柜低头看向?正好奇观察店内的小孩,哟一声笑?了,乐呵呵道:“真不错,你还会算数,真是个聪慧孩子。”

    “这是三两银子的定金……”

    不等掌柜的说完,赵云惜腼腆一笑?:“我没有材料,五十?瓶需要几千斤鲜花呢,民间收不来这么多优质的鲜花。”

    所以这买卖能不能成,还得?看掌柜的给不给鲜花。

    掌柜:……

    “原料我提供,鲜花不费几个钱,就当是第一回合作的添头了。”

    赵云惜这才乐呵呵道:“谢掌柜的,祝你财源广进发大财。”

    说着把?那?瓶茉莉花露直接递给他了。

    “什么时候交货?”

    “做好了我就送来,你是拿花露回来自?己?罐装,还是我罐装好了送来?”

    两人又讨论细节,掌柜有些看不上她的瓷瓶,打算做一批精致漂亮的银瓶,故而不要她灌装,只要花露。琉璃瓶太贵,他就算能买来,在江陵也难卖。

    那?就更?省事了。

    赵云惜心花怒放,她不敢想从她这两钱银子进的,掌柜到底会卖多少钱。

    目送她出去,掌柜呵呵一笑?,就算这花露卖不出去也不打紧,他拿来送人做人情,要是能调到荆州府的铺子里,怎么也比窝在江陵强。

    踏出银楼的门,李春容看看儿媳,又回头看看掌柜。所以他们买了粗实的银镯走了,还倒赚二两五钱银子。

    她这儿媳不得?了。

    赵云惜带着小白圭去买贽见礼,十?条猪肉,她已?经让刘氏给她留了,按着规矩还要有芹菜、桂圆、红枣、莲子、红豆等,凑成六礼,今日?都要买齐了,她和白圭各一份。

    她还添了花露,送单礼不好,就得?再添一样?,想了想,又添了羊毛袜子。

    都备齐了,这才放心下来。

    隔日?一大早,张镇去当值,张文明去县学读书,赵云惜赶着骡车,带着小白圭,先回赵家拿肉,二十?条猪肉几乎分了半扇猪,赵云升和赵云文不放心,索性送他们去林家。

    林家在江陵一带,属于?深宅大院那?个范畴,还有家丁、护院、丫鬟等,看得?几人啧啧称奇。

    赵云惜和张白圭二人在前,赵云升和赵云文抬着礼物在后面,很快就到了书房。

    林修然?端坐在太师椅上,等着他二人上前拜见。

    赵云惜老老实实地磕头问安,最后捧上小厮递来的茶水,口称夫子,等林修然?接了,才算礼成。

    而张白圭——

    他穿着月白滚蓝边的簇新直缀,小小的身子,脊背挺直,肉嘟嘟的脸蛋颤着,却还是一板一眼地行礼。

    林修然?面对他,神色柔和,很是说了一番勉励的话,这才躬身扶起他,温声道:“你既开蒙,便?要认真读书,不可懈怠。”

    张白圭闻言,便?俯身作揖称是。

    他入了男席,而赵云惜入了女席,两人都在开蒙组,由上回见的林子坳教书。

    从三字经最浅显的开始讲,张白圭听得?很认真,后面的小孩已?经开始抓耳挠腮,他还端坐如初。

    赵云惜顿时放心了。

    半个时辰后,林子坳合上书,让大家去喝茶更?衣。

    赵云惜这才走到小白圭跟前,轻声问:“可还坐得?住?”

    他自?然?坐得?住,便?露出个甜甜的笑?容,丫鬟送过来点心、茶水,示意他吃。

    而这个待遇,赵云惜就没有,她琢磨应该是内门亲传弟子和外门偏远弟子的区别。

    但是她不介意,穿到明朝中后期的农村,能读书,已?经是祖坟冒青烟那?种程度的幸运了。

    书房里的小孩,张白圭最小,才三岁,而其他人最小的就有六岁,还有七岁、八岁的男孩,十?岁左右的女孩,赵云惜年岁最大,她二十?了。

    她这才知道,林修然?只有独子林志远,林子坳是长房嫡孙,年十?三,林子境排行第二,年七,林子垣是最小的庶孙,年六。

    她同桌是个性子腼腆的姑娘,叫林念念,笑?起来甜甜地还有酒窝,是这家最大的嫡孙女,年七。还有个庶妹林妙妙,年五。

    “云娘,你为何?要来读书?”林念念好奇地望着她。

    她一问,几个女孩便?凑过来听。

    “我想读就来了。”她打开自?己?的书包,拿出里面备着的小瓷瓶,笑?吟吟道:“这是我做的花露,不如海上的好,但用?起来滋味也不错,我带了几瓶,送给几位同窗。”

    幸好她备得?多,要不然?还真经不起这样?送。

    林念念原本有些不以为意,乡野村妇,不曾见识过京城的纸醉金迷,知道什么是花露。

    但她性子和善,便?没有说话,只笑?着问:“是你身上的香味么?果然?怡人。”

    林念念主?动搭话,也是因为她看起来是个香香软软的漂亮姑娘,笑?起来很柔和,让人很容易亲近。

    “是呀,我做了茉莉花和栀子花的,看你更?喜欢哪一种。”

    被蜡封都有隐隐的香,打开后更?了不得?,小姑娘就喜欢这些东西,她们顿时凑过来看,各自?选了,待赵云惜也和善很多,愿意把?茶水、点心分享给她。

    “云姐姐~”两节课下来,林念念已?经握着赵云惜的手,撒娇般的喊姐姐了。

    “你的手为何?这样?软?”她对她好奇极了。

    她符合她心中关于?农妇的刻板印象,又觉得?她矜贵又雅致,像是京城的贵女。

    赵云惜反握住她的手,柔和道:“每次涂面脂的时候,也会抹手,时间长就漂亮了。”

    上午就两节课,讲完再布置作业就完各自?散了。

    张白圭亦获得?一致好评。

    面容精致的乖巧幼崽,不吵不闹,跟小大人一样?坐着读书,让人稀罕坏了。

    他的手胖胖的,手背还有肉窝窝。

    粉粉白白的手指还没有笔杆粗。

    “好可爱!”

    “好乖!”

    “叫声哥哥听听。”

    张白圭抿着唇瓣,求救般地望着娘亲,却见对方收拾好书包,快乐放学,留他面对一群虎视眈眈的小屁孩。

    然?而——

    赵云惜的快乐并没有维持很久。

    因为她刚出门就碰见了林修然?,对方先是考校她功课,见都记下了,这才皱着眉头问:“你不去隔壁学琴棋书画,做什么去?”

    赵云惜:……

    她的读书计划里,只有上午,下午回家还有事。

    面对夫子威严的视线,她一作揖,老实回去了。

    下午学琴。

    赵云惜看着古琴,听着女夫子讲古琴。

    “五音、七弦、十?三徽……”

    “宫、商、角、徵、羽……”

    她瞬间老实了,古代的内容和现?代真的截然?不同,这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领域。

    好在觉醒记忆后,她好像灵性了很多,随着女夫子的授课,也能跟着弹一段小调了。

    申时过半,就放学了。

    她带着张白圭赶着骡子回家,回家还要写功课,练两张大字,明天上交。

    小白圭不用?,他就背会,记住就行了。

    对他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赵云惜认真地写了两张,这才去忙活自?己?的事。

    一抬头,就见夕阳西下,天色昏黄,橙黄色的光芒笼罩四野,张家台村中,炊烟袅袅,鸡鸣狗吠声偶尔响起。

    赵云惜弯唇轻笑?,提着水壶,去给门口的菜园子浇水,她种了茄子、扁豆、丝瓜、胡萝卜、莴苣等,现?下长得?正好。

    小白在篱笆外面汪汪叫,很想进来看看的样?子。

    小白圭就蹲在地上,摸着它的脑袋安抚:“不能吵娘哦。”

    赵云惜忍俊不禁。

    浇完水又去喂鸡,好一番收拾,这才消停下来。

    她牵着小白圭往村里走去,不时和村人打招呼,还有跟固定npc一样?的秀兰婶子。

    走到村头,就看见一棵结满桑葚的桑树,她顿时心动了,想要摘点桑葚回去酿桑葚酒。

    两人又返回去拿竹筐,回来摘了一筐,小白圭喜欢甜甜的桑葚,偷偷地吃了几颗,唇周都留下桑葚的颜色。

    赵云惜用?棉帕给他擦拭干净,回家特意洗了一碟子给他吃。

    “离远些,别弄身上了,这颜色洗不掉。”她叮嘱。

    张白圭乖乖点头,他很注意保持卫生的。

    两人说着话,很快就把?桑葚淘洗好了,放在一旁晾干。

    此时,李春容也提着肉回来了。

    “今天晚上炖鸡,人家都说读书费脑子,得?吃好点。”家里有钱,她也没那?么勤俭节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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