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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赵云惜张嘴就想喊你好,又觉得不对,就喊了一声货郎:“你那有小盒子吗?”

    货郎听见人喊,连忙过来,问:“干啥使的?”

    “自己做了点面脂装,木的瓷的都行。”赵云惜好奇地看着,货架上有很多新鲜玩意儿,她没见过的。

    雉鸡翎、拨浪鼓、锅碗瓢盆、手套、帽子、竹耙、毽子等。

    她没忍住挨个摸摸看看,货郎也不恼,笑呵呵地给她找小盒子。

    “这木的一文钱俩,这瓷的一文钱一个,你要哪种?”货郎问。

    “十个瓷的。”赵云惜道。

    她是要送人的,瓷的看起来好些。

    “你给九文就行,给你让个利,下回缺啥还找我。”

    货郎脸上带着笑,又低头问小白圭:“吃不吃糖?玩不玩毽子?”

    小白圭眼巴巴点头。

    赵云惜就又给他买了糖、毽子、木剑,叫他拿着玩。

    一下子花了十九文,她心疼得厉害,赶紧牵着小白圭家去了。

    赚钱赚钱,她好缺钱。

    天色还早着,李春容满院子的收拾,她容不得星点杂乱,看着不知道累一样。

    见赵云惜拿着海棠枝回来,又给她找花瓶去装。

    “这花瓶还是前朝的,细细的怪好看。”李春容顺手把花瓶洗了。

    赵云惜把海棠枝插上,摆在窗台上,青色的圆肚小瓷瓶配着细长的花枝,很雅致。

    “姑姑~小姑你在家吗?”门外传来小树的声音,赵云惜连忙去前院,笑着迎他进来,就见小孩背着背篓,里面放着一个瓷盆,里面是上好的猪油,边上还有个小竹篓,里面是猪油渣。

    “我爹回家说你要猪油,奶奶给你熬的,你干啥用啊?”小树捧着茶碗喝水,乐呵呵问。

    “做点面脂,这两天吹的脸都皴了。”赵云惜领着他洗洗手,给他抓了一把糖,让他吃着玩。

    “哦哦,小姑我回家了哦。”小树把糖装兜里,快乐回家。

    看着一篮子的东西,李春容半天没说话,挨个归位后,这才低声道:“亲家是个好人,你往后多孝顺你娘,咱现在啥都没有,你说要啥你娘就给,这是你娘心疼你。”

    她又想起来自己娘家,除了把她的钱当成自己钱,她不给就说她白眼狼,总是让她心疼她兄弟,说她家人口单薄,就文明这个独苗,娘家侄儿就是她亲儿,让她把张家钱都拿李家去。

    她想起来就叹气。

    “小云命好,碰见娘这样的好婆母,把小云当亲女儿疼呢,我也拿娘当亲娘孝敬,再说往后余生,爷们在外挣前程,还是咱娘俩相依为命呢。”赵云惜也跟着哄李春容,这个婆母勤快善良,她确实挺喜欢。

    这时候,小白圭也跟着鼓起小脸蛋,凑过来,奶乎乎道:“娘说了,奶是最好的。”

    李春容心里顿时暖融融的,干啥都有劲。

    “你去练字,娘这也没啥事,给你做套春衫,到时候文明郊游,让他把你带上。”

    李春容撸起袖子就去房间找布。

    赵云惜笑了笑,回房间练字去了,她可太想进步了。

    等第二日,从县城回来,她就去看了泡在黄酒中的药材,又拿出小树送来的猪油。

    她有点想念现代的护肤品了,只要有条件,没有人愿意往脸上糊猪油。

    她说要半斤,她娘给了两斤。

    将猪油熬化,放入浸泡过的药材,开小火慢慢地煎,来回七次,硬是折腾到天黑,最后放入一片白芷煎到微黄,她才开始分装。

    “这么香?”李春容好奇地往手上抹了一点,轻轻嗅闻。

    她还以为她胡闹呢,没好意思说。

    赵云惜也跟着试了试,面脂带着香料的味道,还有猪油特有的香味。

    她在掌心捂了捂,这才轻轻地按压在脸上,干涸的肌肤被油脂保护,瞬间舒服很多。

    “娘,这一罐你拿去用,等开春了去找找蔷薇,在围墙种上一片,等来年做蔷薇花露抹脸,就会舒服很多。”赵云惜把小瓷罐递给她,有些歉意道:“现在条件不好,只能用这个了。”

    李春容很珍惜地捧着小罐子,其实买面脂也就二十文,她家挤一挤有这个钱,可二十文能买好几张纸,她舍不得用在脸上。

    “忙这半晌,快休息吧。”她连声道。

    小白圭已经开始打瞌睡了。

    李春容打水来,给他洗脸洗手洗脚丫子,赵云惜就给他抹上滋润的面脂。

    她自己洗漱过,也抹上了,虽然有点油油的,但确实滋润舒服。

    第二日醒来,用清水洗脸,脸就白白嫩嫩,摸起来润润软软的,看来古方果然有用。

    洗漱过后,她就再次抹上,把凝固后的面脂带上,打算让二哥带回去。

    果然,刚出村子就见赵云升带着小树在大门口等着。

    “二哥,小树。”她低低地打招呼。

    赵云升应了一声,从她怀里抱起小白圭,打了个哈欠,搓了搓脸,还是有些不习惯涂了脂膏的脸。

    “你嫂子非让我糊一脸面脂,我说是女人的玩意儿,她就说我要是丑了就不要我了。”

    赵云升说着,笑得见牙不见眼。

    李春容也跟着摸了摸脸,嘿嘿笑道:“这就是舒坦,风吹着也不觉得紧绷绷的疼了。”

    “你还有这手艺,还不如卖面脂呢,又体面又挣钱。”她小声嘀咕。

    这个路子,赵云惜也想过,但是这东西得卖上价,那就要跟富户、乡绅之类的打交道,古代阶级太严重了,秀才不足以庇佑她,到时候是举人了,但凡做个小官,都能做这个生意。

    现在不行,小秀才没有任何话语权,顶多有点荣誉优待,真碰上事,毫无胜算。

    “卖吃食也很赚啊,人们能忍住不用面脂,但人们就是忍不住吃一口。”

    这是她心里最真切的想法。

    就算自己舍不得吃,也会带点回去给孩子吃。

    李春容这才作罢,不多想了。

    等到了地方,先把摊子摆上,油锅一架,炸油条的香味四散开来,不等吆喝,就有人围着开始买。

    “要一个咸口的。”

    清朗的男音带着几分熟悉。

    赵云惜眼角余光瞧见一只骨节修长的大掌放了三个铜板,她便熟练地撒咸菜,包油条,弄一半才反应过来。

    “爹!”小白圭已经快活地扑进亲爹怀里了。

    “相公。”她抿着唇笑。

    张文明接过荷叶,咬了一口,咽下,这才笑着回身:“尝尝我家的铺子,都是早晨新做的。”

    赵云惜这才瞧见,他身后跟着好几个学生,跟他差不多年岁,穿着秀才独有的月白直缀,几人正笑着跟她打招呼。

    “嫂夫人好。”

    “诸位好。”

    赵云惜客气点头,笑着道:“几位想吃什么口味的?有甜口、咸口,今天我相公请客。”

    几人三言两语地开始说。

    她原以为张文明说带同窗来是客气,没想到真的带了。

    便很捧场的说要请客。

    脸面都是互相给的,她无意计较这仨核桃俩枣的。

    张文明看着她一时有些忙不过来,就立在一旁帮忙递荷叶,笑着道:“若是太累,就做少些,该休息就休息,你自个儿身子重要。”

    小白圭被一个名叫宋微的同窗抱在怀里,正在逗着他背书,刚开始就逗弄着背下三字经,没想到他都会,就多问了几句,谁知道三百千都会了。

    张文明看了一眼乖巧软糯的小白圭,笑着解释:“内子也读过书,她闲暇时会教几句。”

    宋微起了兴致,索性教了孟子文章里的片段,鼓励地看向小孩。

    “所谓故国者,非谓有乔木之谓也……”小白圭稚嫩的童音不疾不徐,连他的语调都带出来了。

    张文明早已知道,面对众人震惊的眼神,但笑不语。

    宋微把小白圭举起来,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满脸惊叹:“白圭之悟性,远在兄台之上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真是令人艳羡极了。”

    张白圭眸子亮亮的,眼神清正,听见人夸就奶声道谢。

    更是令几人没忍住围过来,又教了几句,见他依旧能背,再回去问刚开始教的,看他是不是学舌,结果还会。

    这才佩服起来,他们有时候张口还会忘。

    迎着同窗艳羡的目光,他见几人在这,很多人不敢过来买了,就招呼同窗走了。

    宋微跟着他走了,离得远了些,这才调侃道:“总算知道你为什么每次休沐就回家,聪慧淑慎的妻子,乖巧伶俐的幼子,真是千金都不换。”

    张文明谦虚地笑了笑,“谬赞谬赞。”

    到底止不住的笑。

    他感觉妻子有些变化,以前总是催他读书,跟他说一些家长里短,要依靠他的话。

    现在,那双眼睛通透极了。

    他觉得有时候能把他看穿,但是怎么会呢,她只是一个妇人。

    “治卿(张文明字治卿),你打算什么时候再下场?”宋微问。

    张文明捏了捏眉心:“下回吧,还有三年呢。”

    “你家的糯米包油条确实好吃,你娘子手艺很好,你家白圭在读书上,定有建树,那般聪慧,是微生平仅见,治卿真有福气。”

    “是啊是啊,嫂夫人不似乡野村妇啊。我那孩子都五岁了,三字经都读不明白,哎。”

    “不像我那内人,晒得黝黑粗糙。”

    张文明瞥了那面带嫌弃的男人一眼,也跟着皱起眉头,不高兴道:“你娘子整日里下地干活,赚的银钱让你买纸笔,黝黑粗糙也在情理之中。”

    他待娘子是淡薄了些,觉得她不通诗书,无话可说。

    却也没有鄙薄。

    第08章

    小白圭坐在小推车旁,观察着食客、行人,眸中颇有兴致,脱离张家台这个村落环境后,周遭的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

    他视线轮转,有抢着买糯米包油条的富裕食客,有穿金戴银的贵人。

    也有落寞蹲在街角的乞儿,浑身脏污,眼神呆滞地凝视在远方。

    小白圭看着许多人冷漠地路过,偶尔扔下铜板、馒头,但乞儿面前的小碗却总是空的,会被人收走。

    他困惑地歪着脑袋,满脸若有所思。

    小白圭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肚肚,这里以前也瘪瘪的,他知道饿肚子的难受滋味。

    两大桶糯米很快就卖完了,本就是这地方惯常吃的小吃,大家接受度非常高,她用料踏实,长得好又很有亲和力,说起话来斯斯文文的,让人感觉很舒服。

    主要是赵云升往这一站就是活招牌,十里八村认识他的人很多,只要有点条件,家里来客都要去买点猪肉,甚至赵云惜还听到了他童年经历。

    “这是云升吧?我记得你三岁非要骑狗,被你娘抓着打了一顿。”

    “是他,五岁都会认肉了。”

    “他小时候皮得很,还掀过我裙子。”

    赵云升看着满脸沟壑的老太太,脸都绿了。他幼时是混账,威胁人的时候,动不动就脱裤子,主要这招管用。

    听完亲哥的人生,她竖起了大拇指。

    厉害。

    赵云升不高兴,满脸横肉看着愈加可怖。

    “好了好了,别把我顾客吓跑了。”赵云惜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忍住笑。

    等吃食卖完了,她收拾好家什,就说要去买几珠果苗。

    “要是院子里搭个葡萄树,等炎炎夏日自家就有葡萄吃了,再买棵橘子树,桃树、梨树,这样家里想吃什么有什么。”

    她想着买树虽然慢,但是省钱。

    这时节也正是种树的时候。朙歌

    赵云升带着她去买树,帮着挑了苗,回去又给她种在指定的位置。

    “这回浇透了,先不用管,等半个月要是没下雨再浇。”他仔细叮嘱。

    赵云惜看着幼小的树苗,珍惜地跟什么似得,拍拍小白圭的脑袋,笑眯眯道:“你记住哦,看着小树苗的任务交给你了。”

    树苗在十文到三十文不等,她买了五棵,讲好价九十文。

    这时候,她就有些羡慕中的女主,气运磅礴,身边的山里随随便便就能发现几十年的人参。

    她也想要。

    根据客流量,她决定再加一桶糯米,这样每天就有二百七十个铜板的纯利润进账。

    要知道,张镇在王府当差的侍卫,每年加上孝敬之类,合起来有二十两,已经是极高的收入了。

    再加上家里的田地赁出去收租,一年的收益大概在三十两。

    若不是供着张文明读书科举,家里已经能过得极为滋润。但未来还要再添个读书科举的小白圭,花销直线上升。

    “白圭,你说娘每天卖三桶,收益多少?”赵云惜故意考他。

    “每日卖三桶,每桶九十文纯利润,四天就有一两银子,一个月满勤就有七两银子,如果下雨、有事耽搁,下来也有五六两,一年就有五六十两。”

    小白圭略一思索,就说得明明白白。

    赵云惜听他这样一算,顿时内心火热,她顿顿吃肉的理想就能实现了。

    把剩下的一百文放进陶罐中,听着叮叮当当的声音,心里也高兴。

    “对,白圭算得真好!”她笑吟吟地夸赞。

    张白圭鼓着脸颊,乖乖道:“喜欢给娘帮忙。”

    收拾好后,她就进书房去练字了,累了就捧着张文明的藏书读,刚开始比较吃力,竖版的文字,没有标点符号,而且书籍并没有很精美,字迹之间略有缺损,她便看得吃力。

    等天色昏黄时,就得把书放下,读书学习固然重要,但她的眼睛一样重要。

    “小云,小白圭,晚上喝鸡汤还是炒鸡吃?”李春容还没走进院子,喜气洋洋的声音已经从外头透进来。

    “多添点水,舀了鸡汤出来,热热地喝一碗也舒服。”赵云惜搁下笔,挽着袖子去帮忙。

    看着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正用它的豆豆眼巡视各处。

    “娘,你会杀鸡?”

    “不会啊。”

    李春容一脸晴天霹雳:“你也不会吗?”

    她家是屠户,咋能不会杀鸡呢。

    转念一想,这姑娘在家养的娇气,确实没干过这活儿。

    “以前都是你爹杀鸡。”

    她把这茬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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