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蒋随州沉稳内敛,几乎从不参加与学业有关的活动,宋瑾想瞅他一眼,要么去食堂蹲守,要么去他寝室的门口转悠。几次“偶遇”,加上宋瑾的主动,两人一来二去就熟了。
何况宋瑾一开始就掺杂了私念,随着交往越发频繁,宋瑾爱上了蒋随州这个成熟冷静的男人。
明里暗里向蒋随州表白,蒋随州态度很明确,可以做朋友做知己,就是不想做恋人,并开始疏远她。
宋瑾先做了自我检讨,感觉自己五官身材都不差,学业拔尖儿,情商智商在线,人缘也不错,蒋随州连个交往过密的女朋友都没有,却冷酷无情地拒绝她,要么是GAY,要么是自卑!
悄悄砸重金收买了蒋随州的室友,一个月之后否定了GAY一说。
宋瑾这才把被拒绝的原因,归结到蒋随州的自卑上!
她在港城念初中时,因为是宋津南和乔晚的女儿而备受同学老师的关注。
因为肠胃不好,没有吃学校的备餐,就被不怀好意的同学拍下放网上,说乔大主播的女儿娇生惯养,不尊重食堂工作人员的劳动成果。
十二三的年纪,与某个男生多说句话,就会被扣上“宋津南女儿早恋”……
这二十年,宋津南的生意越做越大,已经蝉联富豪榜首位多年。
乔晚则是明珠传媒最有分量的顶级主播,别说在港城,在国内传媒界也是大佬级的人物。
到了高中,宋瑾越发讨厌这种被外人过度关注的生活。
在一个周一的中午,拎着书包去津享数码找宋津南。
强烈要求马上把她转出现在的私立国际高中,抹掉她所有家庭关系,找个普通的公办高中,让她做一个简单快乐的高中生!
宋津南还没来得及思考,宋瑾再次撂下狠话,“如果你无法替我做到这些,那么,我立马退学。”
宋津南只有照做的份儿,第一时间为她在国际高中办理了退学手续。
但他和乔晚是宋瑾的监护人,户口本根本没得改,只能在保密工作上下工夫。
在港城找了个三流公办高中,在宋瑾的父母信息栏填写了“自由职业者”。
并亲自来到校长办公室,掏出一张五百万的支票,说是捐助一座图书馆。
唯一的要求是:不许让学校第二个人知晓宋瑾的身份。
以后凡是涉及宋瑾个人信息的填报,必须是校长亲力亲为。
校长有种天降馅饼落到嘴里的幸福感,拍着胸脯应下。
宋津南也不敢大意,又打通了教育局的关系,为宋瑾保驾护航。
宋瑾自此才有了平静的高中生涯。
高考成绩出来,她成了港城文科状元,依旧不想张扬,拒绝了所有媒体的采访。
又是宋津南做各种善后工作,把她包装成“父母靠打零工养出一个文科状元”的励志楷模。
高考出分后的两个月,宋津南为了防止女儿的真实信息曝光,特意在津享数码找了几个顶级黑客级别的员工,二十四小时在网上蹲守。
只要涉及女儿的信息,在网上出现绝不会超过三秒,就会被和谐掉。
宋瑾成了港城最低调也最神秘的文科状元。
被京城政法大学录取之后,宋津南的保密工作如影随形,只有校长和负责学生工作的主任知晓。
宋瑾知道,自己在同学和老师眼中,就是一个父母打零工养出来的有志青年。
当然,蒋随州看到的也是这样。
与蒋随州聊了一个月,她对蒋随州的人品也算了解,蒋随州拒绝她,绝不是嫌弃她出身不好,而是自己有难言之隐!
第508章
难言之隐
蒋随州的难言之隐是什么呢?
宋瑾反复琢磨这个问题。
决定追蒋随州之前,她就悄悄查了蒋随州的家庭情况。
出生在一个小镇,幼年丧父,有一个妹妹,母亲是名小学教师,独自把他和妹妹养大。
在宋瑾看来,这样的家庭普普通通,与自己在学校公开的家境还挺般配,蒋随州犯不着自卑!
被蒋随州拒绝之后,她没有气馁,一如既往地去蒋随州经常出现的地方。
但是就算遇到,蒋随州也对她很冷漠。
她各处打听也没打听出什么,自尊心第一次受挫,被打击得萎靡不振。
从她进大学校门那天起,追她的男孩子就有十几个。
绝大多数是因为她漂亮,想打着谈恋爱的幌子消磨大学的寂寞时光。
她是来者全拒。
一开始有不死心的折腾几次就退缩了,也有两三个执着的,会风雨无阻在她上课、回寝室的必经之路送花送奶茶献殷勤。
她从小到大被父母保护得很好,遇到蒋随州之前从未谈过恋爱,被蒋随州拒绝后,面子全无,便强迫自己断了这个念想。
可不经意间听到一个消息,令她对蒋随州重新燃起希望!
外语学院有个蒋随州的老乡,说蒋随州的妈妈三个月前查出乳腺癌,做过一次大手术,后续的治疗需要很多钱,蒋随州正在老家为妈妈筹集医药费。
她这才意识到,已经有阵子没在校园里见过蒋随州了。
很快,臆想出一个蒋随州拒绝她的理由。
家境本就一般,妈妈身患恶疾,后续的医药费是个无底洞,蒋随州喜欢她但又不想拖累她,才拒绝她!
她随便一张银行卡上的余额,为蒋妈妈看病绰绰有余,本着替蒋随州分忧的想法打去电话,依旧是被拉黑的节奏。
换室友的手机号打,则无人接听。
她从蒋随州老乡那里问到确切住址,先是坐了三个小时高铁,又坐了两小时大巴车,才来到一个叫安秀的北方小镇。
下车,她就被凛冽的北风吹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阴历十一月的北方,是滴水成冰的季节。
前几天下过雪,街道两旁的树上还挂着冰凌。
来之前她没做攻略,只穿了件及膝的羊绒大衣,往行李箱塞了两件薄薄的打底毛衫牛仔裤。
港城和江城是南方城市,气候温润,一年最冷的时候也很少低于零度。
她以前跟着爸妈去过最北方的城市旅游,住的是星级酒店,出行有豪华房车,根本没体会到北方冬天的寒冷。
这次,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北风的冷,但内心深处却温暖如春。
因为,她来到了喜欢的男人的家!
对她来说,这里的每一条街道,都有蒋随州成长的痕迹,空气中也弥漫着蒋随州的气息。
她找了个中年女人问蒋随州家住哪里,女人很热情地朝东北方向一指,“沿着这条路直走一百多米,右拐有个紫薇巷,最里面那户就是陈老师家!”
宋瑾早就打听到蒋随州的妈妈叫陈梅,是安秀镇中心小学的语文老师。
第一次登门,空手不好看,小镇的超市没有能入眼的东西,挑来选去买了两箱最贵的牛奶。
走进紫薇巷,她在蒋家宅子外面打量多时才抬手敲门。
敲了足足一分钟,才有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来开门。
“你找谁?”小姑娘眉清目秀,穿了件洗得发白的紫色羽绒服,瘦瘦高高,五官与蒋随州有几分相像。
想必这就是蒋随州的妹妹蒋瑶了。
“我是蒋随州的同学,今天路过安秀镇,顺道来看看蒋随州。”宋瑾撒谎。
“蒋随州是我哥,我妈昨天又住院了,哥哥在镇医院呢。”蒋瑶没有放她进门的打算,“我已经做好晚饭,待会儿哥哥就来家吃饭。”
“你哥对我说过你的名字,你叫蒋瑶,是不是?”宋瑾与她套近乎,“我叫宋瑾,外面太冷了,我可以进去等蒋随州吗?”
话落,乔晚又打了个喷嚏。
蒋瑶立马心软,再次把宋瑾上下打量了一遍,觉得不像坏人,侧身让她进了院子。
小院四四方方,边角都有木头围着的矮篱笆,罩着塑料薄膜,里面是各种青菜。
三间颇有年岁的瓦房,里面陈旧又整洁。
家具全是几十年前的款式,宋瑾只在网上见过。
她不止一次臆想过蒋随州的家庭情况。
只能说,她用尽想象力,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走进安秀镇,她以为自己进了一部年代剧的拍摄地。
看到紫薇巷,她有种穿越到几十年前的错觉。
物质条件如此贫瘠的地方,竟然能培养出那么上进优秀的蒋随州,她连连咋舌,悄悄打量起房间的摆设。
“宋姐姐,我哥知道你来家吗?”蒋瑶递过来一杯热腾腾的红糖水,“姐姐穿得太单薄,喝点热水暖暖肚子。”
宋瑾急忙接过,边喝边道谢,目光定格在最东边的房间,“这个是不是蒋随州的房间?”
“是我哥的房间。宋姐姐如果好奇,可以进去看看。”蒋瑶已经看出宋瑾与蒋随州关系不一般,笑着撮合。
宋瑾没有推辞,轻轻推开漆皮斑驳的木门。
房间内的布置很简单。
一个单人床,上面的被子叠得像个豆腐块,一张硕大的书桌占据了整面墙,上面密密麻麻摆放着几排法律书籍,一个灰色的手提电脑,两摞厚厚的案件卷宗。
宋瑾坐到床边,手掌抚过卷宗上的手写字,感受着与蒋随州最近的距离。
这样的家境,再加上一个身患恶疾的妈妈,难怪蒋随州对她有好感,却坚决不接受她做女朋友!
她死寂的心,此时再度沸腾。
“宋姐姐,我哥回来了!”蒋瑶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来。
第509章
想你,就来了
听到蒋随州回来了,宋瑾心头一颤。
因为,她不确定蒋随州会不会立即把她撵走。
她还没走出蒋随州的房间,蒋瑶的声音再次传来,“哥,宋姐姐来看你了,在你房间等你呢。”
“你哪个宋姐姐?”蒋随州漫不经心问了句。
不待蒋瑶回应,宋瑾走出房间,“蒋随州,我来看你了。”
“……”
蒋随州直接语塞。
两人四目相遇,空气就像静止了一般。
仔细想来,将近两个月没见面了。
此时的蒋随州穿了件黑色轻薄羽绒服,里面是浅色毛衫,下面的深蓝色牛仔裤上迸溅了些许泥点子,下巴上的胡茬很明显,应该有三五天没刮胡子了,再无在学校时的意气风发。
蒋瑶识相地躲去另一个房间,并把门关上。
蒋随州对她的出现既惊喜又颓败,挤出一抹苦笑,“你怎么来了?”
“想你,就来了。”她不再掩饰自己的感情,灼热的目光落在几步之遥的男人身上。
蒋随州眸底的欣喜渐渐被理智浇灭。
“天马上黑了,瑶瑶已经做好晚饭,你将就着吃点,晚上十一点半,潼市有一趟发京城的高铁,我会想办法把你送过去。”
“我不走。”她温软的语气中透着决绝。
蒋随州蹙眉,“那就明天一早走。待会儿,我带你去县城找个像样的酒店住下。”
“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不敢住酒店。”她看向蒋随州的眼神大胆肆意,“今晚我哪儿也不去,就住你家,与蒋瑶挤挤凑活一夜就行。”
“镇子太小没通暖气,家里的空调制暖效果不好,你一个南方人根本捱不过北方的寒冷,到了晚上你会被冻哭的。”
“那我们就打个赌,看看我会不会被冻哭。”她眉眼染笑,“如果被冻哭,我明天一早立马回学校。如果我没哭,那么,什么时候回去我说了算,你不能再撵我。”
蒋随州比她大五岁,又怎会不懂她的心思,深深凝住她,“宋瑾,你何必来这里。”
“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必须来。”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地方,她很直白表达自己的感情。
她五官本就长得好,纵使素颜朝天,小脸儿被冻得白里透红,长发随意束在脑后,还是美得耀眼夺目。
确切地说,就是一粒莹润生辉的珍珠。
蒋随州每多看她一秒,心就不可抑制地沉沦一分。
索性垂下眼帘,“先吃饭,吃完饭再商量回去还是住下。”
“没得商量,今晚我住定了。”她眸色坚执。
蒋随州给她倒了盆热水,找出条干净的毛巾让她洗手洗脸。
洗完之后,她从行李箱拿出常用的护肤品往脸上涂抹。
正在摆放碗筷的蒋瑶眼尖,发现她的护肤品是某个贵的令人咋舌的外国牌子,“宋姐姐,你面霜的牌子我在网上见过,超级贵!”
“假的!山寨货!但是用着还可以,一个室友卖的,一百块两瓶。你如果喜欢,等我回到学校,给你寄几瓶。”
宋瑾急忙把自己敷衍同学的话复述了一遍。
光想装低调,但她吃穿用从小就是顶级牌子,根本戒不掉。
宋家在京城的房产不少,她被政法大学录取的第二天,乔晚带她来到京城,全款在离政法大学一个三百米的小区,买了套现房。
一百五十多平米,精装修,乔晚用三天时间添置完各种各样的电器和厨卫用品。
可是,宋瑾不想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中生活,开学后住了六人间的寝室,房子就闲置下来。
为了能与室友打成一片,她一改以前的穿衣习惯,要么周末与大家一起去就近的服装市场淘衣服,要么晚上一起蹲网络直播间买衣服。
什么都可以将就,唯独护肤品不行。
她是敏感肌,一换牌子就起红疹,索性抱着大牌护肤品在寝室里光明正大的用,哪个问起,只说是高仿水货。
一学期马上就要结束,竟然没有一个怀疑她的真正身份。
“她明年才中考,还是个小孩子,用大宝就行,用不到别的化妆品。”蒋随州立马叫停,看宋瑾的目光很是心疼,“你家境也不是很好,折腾这一趟,来回路费得一千多块。念你是第一次,我给你报销,再有下次,我就不管了。”
“一千块——”
宋瑾开口立马意识到不对,把“而已”二字咽下,“确实不少了,但这个钱我还出得起,不用你报销。”
“转你微信,马上收了。”蒋随州已在手机上操作完毕。
蒋妈妈罹患恶疾,后续治疗需要很多钱,蒋随州还在读研二,收入有限,即便有个私人律所,但这两个月一直在陪妈妈治病,无暇接官司,现在估计每天连房租都赚不够。
她打开手机,把一千块的微信转账退回。
“阿姨后续治病需要很多钱,我绝不会要你的钱。”
“我妈后续也花不了多少钱了。”蒋随州脸色阴沉。
宋瑾认为蒋随州不把蒋妈妈带去大点的城市治病,是因为没钱,试探着问:“你有没有想过把阿姨带去京城,找乳腺方面的专家看一看。”
“其实两年前,她就知道自己的乳房长了肿瘤,想着少花钱、不为我添麻烦,一直在偷偷吃中药进行治疗。”蒋随州眼尾通红,“硬硬把自己拖到死亡边缘。”
宋瑾对这种贫穷无法感同身受,却被蒋随州的表情刺激得想哭。
“三个月前发病,我带妈妈去了京城最好的乳腺医院,医生说已经没救了。即便是化疗,也是白白受罪。她对自己的病情很清楚,说——与其在医院没有尊严地死去,不如在家里——好好度过剩余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