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周世宏正坐在病床上,在秘书的照顾下吃饭,床头柜上堆满了各种文件。乔晚暗暗冷笑,明明这些年在一门心思搞钱,还要营造出个勤勉的公仆形象,真是可笑!
“晚晚来了。”周世宏最先打招呼,语气一如既往。
秘书很识趣,急忙躬身退出病房,并把门关上。
乔晚朝他走近,“周书记住院了,特意来看看。”
“晚晚,最近憔悴不少啊,听说被明珠电视台停职留薪了。”周世宏不紧不慢地喝着瓷碗中的粥,“宴迟和叶家都在江城,你又何必一个人留在港城。真要想回来,我还是可以让你回江城电视台的。”
“宋津南车祸坠江,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
她受不了周世宏打官腔,挑起此次前来的主题。
“宋世钊刚走,宋津南又出事,真是祸不单行。”周世宏表情平静,老谋深算的双眼中闪烁着寒光,“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看也不尽然。处处树敌,锋芒太露,就算有九条命也活不长。”
“你告诉我,谁是宋津南坠江的幕后黑手?”她悄悄打开扣在掌心的微型录音笔。
“这事儿我说了不算,你去问警察。”周世宏老奸巨猾,乔晚的小把戏早就烂熟于心,也不揭穿。
“晚晚,多亏你签了和解书,否则,庭安的政途就断了。为了表示谢意,等我出院,叫上宴迟,我们一家人聚聚。”
“周书记门楣清雅,我是父母双亡的孤女,怎么会是一家人!”乔晚嘲声道,“你们父子和宋璟串通制造了一场车祸,老宅司机董根生为了替儿子还赌债,用与宋津南同归于尽的代价,做了你们的杀人利器——”
“胡说八道!”周世宏手中的粥碗“啪”地一下砸在地板上。
“看在洁贞的面上,我和庭安怜惜你,拉拢你,把你当成一家人。你这丫头非但不感恩,还胡乱编排罪名往我头上安,就是只喂不熟的白眼狼!”
房间内的响动,把外面的秘书和安保人员引来了。
“让她滚!我周世宏有生之年再也不想见到她!”
周世宏气得脸都成了猪肝色。
“谁都不许碰我,我自己走。”乔晚挺直腰杆,走出病房。
与周世宏这只老狐狸打交道,她没有一点胜算。
等电梯的时候,周庭安步履匆匆追过来。
“世人皆知祸从口出。以后在父亲面前,你少胡言乱语。”
乔晚转眸,冷冽的目光落在周庭安身上:“周局拿到了谅解书,挟持绑架成了我对周局的污蔑,这下你们父子可以高枕无忧了。”
“借一步说话。”周庭安压低嗓音,扣住她手腕把她扯进步梯间。
短短几秒钟,她的心思就已百转千回。
与周庭安根本吵不出什么,她越凶,周庭安的防备心越强、嘴巴越紧。
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在无人的步梯间,周庭安看向她的眼神少了惯有的矜持,四年前的灼热再度上了头。
“晚晚——”
第419章
一个邪恶的计划
乔晚敛起所有锋芒,一改往日的冷漠,温声回了句:“周庭安,你知道现在我心里有多苦吗。”
“我知道。因为这四年,我过的就是这种苦日子。”周庭安目光灼热,右手试探着落在她水汪汪的眼睛上。
她闭了眼,几滴清泪顺着脸颊流下,晕在周庭安掌心。
“活到现在,我只爱过两个男人,一个你,一个宋津南。现在,宋津南走了,我该怎么办?我不爱叶宴迟,想离婚,叶宴迟不离——”
她小时候学播音,也捎带练过表演,很快就哭得梨花带雨。
“宋津南走了,还有我啊,晚晚,你怎么就不回头看看我?”
周庭安沉寂多年的爱,在她的低泣声中一点点破土而出,发芽,分叶、亭亭玉立……
“四年前你抛弃我,现在又来与我说这个,我脑子进了水,会信你!”她嗔声怼,紧握右手砸在周庭安身上。
只用了三分力,软绵绵的,周庭安很受用。
估摸着她砸累了,周庭安就势握住她的手,把她圈在怀中,动情道:“晚晚,我们已经错过四年,余生不要再错过了。”
“宋津南生死未卜,我一边与叶宴迟打离婚官司,一边等他。”她强忍着内心的厌恶,试探周庭安。
“人都死了,再等下去不过是白白浪费时间。”周庭安俯身,把她整个人抵在墙壁上,“晚晚,我已经在办离婚手续了,三五天就恢复自由身,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如果宋津南真的不在了,我也就不等了。但我与他好歹夫妻一场,总该知道他是怎么遇难的。”
她与周庭安回望,周庭安眸光森寒,“你问错人了,我可不知道宋津南是怎么遇难的。只能说,是他福薄命短。”
“宋津南坠江,你们父子有份。”她还是没能耐住性子,问出这句如鲠在喉的话。
“难怪父亲会被你气得摔东西,你再多说一句,我都要被你气死了。”周庭安狡猾地绕过这个问题,双手搭在她的肩膀。
“晚晚,四年前我辜负了你。现在我想赎罪,可否给我一个机会?”
“周庭安,你知道当年我有多恨你吗?”她目光灼灼望定眼前的男人,“你是我的初恋,我把最真挚纯洁的感情给了你,你却把我算计上宋津南的床。我恨你——”
“那件事虽然是父亲的意思,但我也有错,错在没有坚定地选择你。我错了,晚晚,我们都有过不幸的婚姻,忘掉过去,重新开始。”
“宋津南生死未卜,我很想找个依靠,叶宴迟对我很好,可是,我不爱他。”她把话题往离婚上扯,“等我把婚离掉,再给你答复。”
“真的不准备做叶家少奶奶了?”周庭安满眼狐疑,“多少豪门名媛想嫁给叶宴迟,你舍得丢弃那么好的男人?”
“一个我不喜欢的男人而已,有什么好留恋的。”她故意皱眉,“我就算想答应重新开始,你也别抱太大希望。因为,叶宴迟想耗着我,不想离。”
“我来替你想办法。”周庭安在她的软言温语中渐渐卸掉了心防。
她没想到,周庭安与叶宴迟早就有合作关系,竟然会答应帮她与叶宴迟离婚。
只要周庭安替她出面,周庭安与叶宴迟的关系势必会出现裂痕,到时候会不会两个男人相争,她得利呢?
她这些年对周庭安冷漠惯了,猛不丁的热情来一次可以,但不能太过,扯掉周庭安的手臂,“谢谢你,我该走了。”
“我送你下楼。”周庭安不待她应声,主动为她推开步梯间的门,并摁了电梯开关键。
电梯门闭合,因为有医护人员同行,两人没做任何交流。
姜早正坐在车中,刷着手机小视频等她。
她走到姜早车旁,准备与周庭安道别,眼睛的余光瞥到了斜对面忽然出现的叶宴迟。
“晚晚,等我好消息,这次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叶宴迟沉浸在旧情萌发的喜悦中,声线温柔得一如四年前。
决定与周庭安虚与委蛇那刻,她就有了一个邪恶的计划!
以一己之力挑唆周庭安和叶宴迟的关系,让他们决裂!
只要他们真正在乎她,她就有本事让他们从盟友变成不共戴天的仇人!
宋津南走得不明不白,这两个难逃干系。
在他们身上使点手段,让他们争风吃醋,互相打压挤兑,是他们罪有应得。
周庭安转身要走,乔晚软绵绵地喊了句“稍等,你衬衫上有道褶子”,伸手为他抻了几下。
动作娴熟自然,亲昵宛如情侣,没有任何违和感。
周庭安已心猿意马,眉眼染了春色,正想与她说句贴己话,看到了几步之外的叶宴迟。
两个男人的目光隔着乔晚相遇。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周庭安,朝叶宴迟展颜一笑,进了电梯间。
乔晚做了个深呼吸,转身,对上叶宴迟愤怒的双眼。
“叶太太刚刚在做什么?”叶宴迟朝她逼近,眸光阴鸷骇人。
故意把“叶太太”三个字说的非常重。
“没做什么,周庭安衬衫上有道褶子,我帮个忙。”她暗喜,试着挑起两人的矛盾,“来看周世宏,遇到周庭安聊了几句。”
“聊的什么,能令叶太太一扫这几天的郁闷,心情愉悦地忘乎所以。”
她沉默朝姜早的车走去。
叶宴迟攥住她手臂,把她箍在原地,“宋津南不在了,又找来周庭安恶心我?”
“只是闲聊几句,你犯不着这么小肚鸡肠!”她恨恨盯住叶宴迟,故意往周庭安身上引战,“周庭安说要替我打离婚官司,我不想欠他人情,拒绝了。你这样多疑,我还是答应他,好坐实你的猜测!”
“周庭安要帮你打离婚官司?”叶宴迟先是质疑,随之是愤怒,“不妨让他试试。别说周庭安,再加上一个周世宏,我也不怕。因为,我手中有令周世宏死无葬身之地的东西。”
乔晚悄悄舒了口气。
还好,叶宴迟并没有把那些东西烧毁。
只要东西还在,她就有拿到的希望。
第420章
他一定会回来的
叶宴迟还想较真追问,姜早听到动静下车,他顾及面子放乔晚离开。
上车后,姜早好奇地问乔晚:“我刚刚是不是眼花了,你竟然对周庭安笑脸相迎。”
“不光笑脸相迎,还帮周庭安抚平了衬衫上的褶子。”乔晚没有隐瞒,边说边闭目养神。
“我还以为叶宴迟在吃干醋,原来你真的刺激到他了。”姜早一开始是怀着八卦的心态,越往下想越发觉得不对劲儿。
“晚晚,这两个男人你哪个都不爱,却在挑唆他们争风吃醋,搞对立,你这是在玩火!”
“宋津南到现在生死未卜,周庭安和周世宏难逃其咎,叶宴迟就算没有直接参与,也会推波助澜。对我来说,他俩斗得你死我活才好。”
“叶宴迟和周庭安绝非善类,无论哪方得势,你夹在中间都不会独善其身。晚晚,听我一句,别折腾了。”
“我也不想折腾。”乔晚摁住滚烫的眼皮,语气坚执,“宋津南为了我,不顾人身安危,冒着私产被打压的风险主动杠上周世宏。如今,他出了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害他的人过得太舒坦。”
“你这辈子算是吊在宋津南身上了,我闭嘴,不惹你心烦。”
姜早无奈耸肩。
到了西子湾,两人走进单元楼入口,看到一个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
女人在黑色风衣,长裤、墨镜、口罩和头巾的围裹下,根本看不到五官。
这阵子经历的糟心事太多,乔晚立马警惕起来,悄悄掏出手机找到罗林的手机号。
只要黑衣女人靠近,她立马向罗林求救。
这一刻,乔晚再一次感受到宋津南的贴心和对她的宠溺。
无论在江城,还是港城,她寓所附近都安排了安保人员。
如果宋津南早早告诉她这些,也不至于她现在想说句谢谢都找不到机会!
“乔晚。”黑衣女人忽然开口。
乔晚一惊,竟然是白知柔!
“借一步说话。”白知柔把口罩往下拉了些许,嗓音很低。
乔晚略作思索,“停车场有很多摄像头,你跟我上楼吧。”
“方便吗?”
“我一直是一个人住,没什么不方便的。”乔晚有意撇清与叶宴迟的关系。
白知柔没有再说什么,跟着两人上楼。
进房间之后,姜早为了避开偷听的嫌疑,故意拿了碗筷去厨房洗刷。
白知柔摘掉口罩,先打量一番房间的布局,目光才落在乔晚小腹上,“孩子还好吧?”
“很好。”
乔晚嗓音寡淡。
对这位曾经的婆婆实在没有多少热情,如果不是宋津南生死未卜,她是不会让白知柔上楼的。
白知柔这才摘掉头巾和墨镜,灰白的发,老态憔悴的脸,昔日的风光在她身上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迹。
“宝宝是津南的,也是我的。无论津南在,还是不在,我都会把她视若珍宝,你尽管放心。”乔晚猜到她是为宝宝来的,急忙表态。
白知柔痛苦捂唇,“谢谢你,乔晚。津南凶多吉少了。”
“津南说小时候算过命,命硬着呢。”乔晚哽着嗓子,“他说过,一定会陪着宝宝长大。他不会食言的,一定会回来——”
白知柔从衣袋掏出张银行卡放桌上。
“虽然津南把名下大部分财产留给了你,但现金和不动产只有在真正认定死亡后,才能分给受益人。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密码是津南的出生年月,你留着好好养胎。”
“我手头还有些积蓄,用不着,你拿走吧,我现在在宋氏也有薪水,足够我们母女以后的生活。”
她想起以前白知柔打压挤兑她的情景,心中酸楚阵阵。
“已经准备给你,我不会再收回去的。希望你能善待——我孙女。”
白知柔心气儿一向高,决定亲自来给乔晚送银行卡,用了很大勇气。
“宋氏现在还有宋世钊和莫青璃的残余势力,你要小心,凡事多问季天。”白知柔顿了顿,“这些年,津南在宋氏内部也安插不少眼线,你一定要笼络住他们。”
“我知道。”乔晚黯声回。
白知柔没有急着离开,“宋璟是个草包,没有莫青璃扶持,就算给他留着代总裁的位子,也翻不出多大的浪。宋明之外强中干,空有野心,论能力和胆识远不如他老婆侯曼路。”
乔晚“嗯”了声。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半分钟后,白知柔主动离开。
乔晚目送她进了电梯间,才折返回房间。
洗完澡,乔晚与姜早一起躺在一米五宽的小床上,戴上眼罩装睡。
自从宋津南出事,她夜夜失眠,顾及宝宝又不敢吃药,每晚只能硬捱到天亮。
姜早不与她一起睡还好,只要一起睡就会絮絮叨叨,她不胜其烦,索性戴上眼罩装睡。
转眼间,一周转瞬即逝。
宋津南依旧没有消息,楚寻和闻九安不得不放弃救援。
白知柔准备给宋津南弄个衣冠冢,入土为安。
乔晚不许,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一天看不到宋津南的尸体,就笃定他还活着。
两人为此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最终白知柔做了让步。
姜早一周假期结束,本想白天去医院上班,晚上来西子湾陪乔晚,被乔晚拒绝,说房间小,床也小,一起住只会打扰她休息。
想到罗林和几个女保镖就在乔晚对面住着,姜早便没强求。
叶宴迟一次也没来烦她,倒是周庭安,每天都打来几个电话嘘寒问暖。
她不冷不热吊着周庭安,每次讲电话都诉说想离婚离不掉的苦恼,周庭安说已经在帮她想办法了,让她静待时机。
救援队停止对宋津南的搜救之后,乔晚每天下班都开车去安浦桥。
把车停在一旁,独自在江边坐许久。
随着宝宝月份变大,她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长时间站立,每次来安浦江都会带把折叠椅。
这天,乔晚下班后再次来到安浦江江边,坐在折叠椅上凝望着青黑色的江水。
不知不觉中,宋津南那张脸不请自来,萦绕在她脑海怎么都挥之不去,令她痴,令她狂。
“爸爸,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