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一楼有三个卧室,二楼四个,想睡哪个随便挑。”叶宴迟拿起她拢在臂弯的外套和手包,挂到玄关上,“冰箱现在是空的,你列个单子,明天我亲自去超市采购。”“不用这么麻烦,我早上去电视台吃,晚饭在外面解决,只在这边过夜。”
她潜意识中还在抵触融入叶宴迟的生活。
“晚晚,你要在一个月之内适应我们两个人的生活。”叶宴迟双手搭在她单薄的肩膀,“明天起,我开始筹备婚礼。”
“太快了”三个字在她嗓子眼盘旋多时,又被咽下。
这次是她别有用心向叶宴迟主动示好,又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就算跳过订婚仪式,我也绝不会亏待你。别人订婚有的,你一样也不会少。明天上午我会列出彩礼清单,你觉得哪里不够告诉我,马上添置。”
叶宴迟温润的眼眸中闪烁着希望的小星星。
“明天再说,我去休息了。”她兴致缺缺,越过叶宴迟,在一楼找了个带洗漱间的卧室。
关上房门,落锁。
躺床上,闭上双眼。
在街心花园遇到宋津南的情景,反复在脑海中闪现。
一声声“大嫂”,就像一道道施了咒语的魔音萦绕在她的五脏六腑。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连洗澡的心情都没有。
宋津南结束与叶宴迟的通话,疾步从乔晚公寓所在的楼层下来。
晚上在零点会所喝了酒,是司机开车送他来的西子湾。
走出电梯间,发现车子停在原处,司机不见了。
摸出手机正准备打给司机,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忽然从对面传来。
抬眼,看到了忠叔!
忠叔脸上不辨喜怒,还带了四五个年轻力壮的心腹。
宋津南漫不经心地瞟了眼忠叔,“三更半夜,这么大动静,什么意思?”
“四少,老爷子有请。”忠叔微微躬身,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有事明天再说,今晚喝得有点多。”他故意抬手扶额,“这个点儿就不打扰老爷子了。”
“如果老爷子今晚见不到四少,会狠狠责罚我们,请四少体谅我们的不易。”
忠叔话落,几个心腹已把宋津南团团围住。
宋津南眯着眸,朝地上啐了口,“软的不行,想与我来硬的。”
“阿忠不敢。”忠叔眉头紧皱,“阿忠所行之事,完全是老爷子的意思。四少与阿忠作对,就是与老爷子作对。”
宋津南薄唇紧抿,目光深邃犀利。
短暂的沉默之后,上了忠叔的车。
二十分钟后,到了宋家老宅。
宋老爷子前天刚办理完出院手续回家调养,一小时前接到叶笙的电话。
说宋津南离开婚房,又去找乔晚了。
老爷子暴跳如雷,告诉忠叔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把宋津南这个逆子弄回老宅!
宋津南被忠叔请进老宅最后面的宋家祠堂。
宅子中几座小楼都灭了灯,唯有祠堂灯火通明。
他刚走进祠堂,门就被从外面重重关上。
“你个逆子,跪下!”宋世钊怒不可遏的声音砸过来。
第193章
骨头硬还是鞭子硬?
宋世钊这两个月身体症状频发,一直在医院辗转。
这声厉喝用了很大力气。
说完就开始气喘吁吁。
忠叔急忙上前搀住,伸手帮他在胸口顺气。
宋津南依旧站在门口,眉眼硬挺,没有半分服软的迹象。
“四少,老爷子让你跪下。”忠叔是老爷子的心腹加嘴替,替老爷子向宋津南施压。
宋津南从裤兜摸出支烟,慢慢摩挲。
“入职宋氏七年,我矜矜业业,把两个最拉胯的子公司盘活,上市,每年最少盈利九位数。这七年,宋氏发生重大危机十三次,十次是我顶了罪名帮宋氏渡过难关。”
“我给了你集团副总的位子,你还不知足!”老爷子气得跌坐到老式八仙椅上,用力捶了下桌子,“你个不肖子给我跪下!在宋家的列祖列宗面前跪下!”
“集团副总?”宋津南单手掐碎手中烟,深笑不及眼底,“连江城人尽皆知的草包宋明之,都被您提点为副总,我确实该对这个集团副总感恩戴德。”
“老四,你这几年翅膀硬了,我可不敢奢求你能对我感恩戴德!你不联合姓乔的女人算计我,我就知足了。”老爷子又用掌心捶了下桌上。
宋津南手指一松,稀碎的黄色烟丝落在冷硬的地板上。
父子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老的气急败坏,小的从容不迫。
“我从未插手过十一年前那件事。”宋津南最先打破沉默。
老爷子气血不畅,上半身后仰,闭上疲惫的双目,厉声问:“姓乔的女人手中到底有多少东西?”
“以她的性子,如果真有拿得出手的证据,现在已经提出重审程星和的案子了。”
宋津南调整了个舒服的站姿,伸手弹落西装上沾染的烟丝,“您十一年前就和周世宏关系匪浅,也知道乔晚是程星和的女儿,为什么还要让她嫁给我?”
“当年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也不会让姓乔的女人进宋家。”老爷子重重喘气,“周世宏那只老狐狸急于要政绩,把算盘又划拉到我头上。”
宋津南唇角浮起一抹嘲讽。
“陈年旧事不提也罢。”老爷子浑浊的眼底厉光再现,“老四,自古江山美人不可兼得,乔晚和宋氏你选哪个?”
宋津南言不由衷地笑了声,“我一直站在您和宋氏这边。否则,根本不会娶叶笙。”
“从你订婚到娶叶笙,中间折腾出多少幺蛾子!”老爷子脸上的皱纹快拧成了麻花,“你是我的种儿,心里算计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您年轻时风流倜傥,怜香惜玉,我是您的种儿,自然与您最像。就算娶了太太,也不会把心思放在一个女人身上。”
宋津南慢悠悠道,“乔晚对我来说只是个好床伴,再过个一年半载,就彻底腻了。”
“老四,以前你这样说,我信。现在——”老爷子呵呵大笑,“还真以为我住在医院,什么都不知道?”
宋津南眉心轻轻蹙了下。
“昨天和今天,荔城道上来的两拨人,还没找到姓乔的女人就被你拦了,有没有这回事,嗯?”老爷子忽然直起上半身。
宋津南一脸云淡风轻,“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到现在还嘴硬?”老爷子愤然起身,抓起一个小号香炉摔地上。
祠堂中供奉着宋家十几代列祖列宗的灵位,宋世钊痴迷风水,找了专人打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香火不停,供品一天一换。
摔地上的香炉还插着一小把燃烧的平安香,落地那刻,几个带着火光的香头迸溅在宋津南皮鞋和裤脚上。
宋津南还没来得及抬脚避开,站一旁安静待命的老爷子的心腹一拥而上。
进祠堂之前,他就知道今天不可能全身而退,索性没做任何反抗。
“把这个不孝子给我摁地上,拿鞭子和盐水来!”
宋世钊话音刚落,宋津南就被他们七手八脚摁在地上。
“四少,老爷子的命令不可违抗,得罪了。”为首的先礼后兵,说完给属下使了个眼色。
宋津南的的衣物被扒掉,只留下一条短裤。
地面是天然花岗岩铺的,比寻常瓷砖硬了好几倍。
刚过完年,春寒料峭,祠堂内没有任何取暖设施,气温与外面无异。
宋津南的脸和近乎赤裸的身体被牢牢抵在地上,寒气从四面八方袭来,他做好了挨揍的准备。
很快,有人送来一条牛皮鞭子和一大盆高浓度盐水。
宋世钊绷着老脸,把鞭子浸在盐水盆中,扫了眼地上的宋津南,“老四,你处心积虑帮乔晚,得罪叶家和周家,又两次挡了荔城道上的人,坏了规矩。”
“您觉得往我身上抽上几鞭子,我就会顺您的心意?”宋津南眯着眼眸望定宋世钊,“您也太小看我了。”
宋世钊老态龙钟的脸上全是凌厉,抖动鞭子走向宋津南。
“啪啪啪——”
一连三鞭甩在宋津南后背上,几道深深的血印子立马浮现,滴着血。
在场的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宋津南咬牙,一声不吭。
三鞭子下去,已经耗尽了宋世钊的大半力气,把鞭子扔给一旁的忠叔。
“老四,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
“我已经娶了叶笙,华洲的新能源合作马上就要到位,您何必还要咄咄逼人。”宋津南强忍着后背的疼痛,咬牙。
“明知乔晚在查十一年前的事,你不阻拦,还挡了周世宏的人,为我和宋氏树敌!你个被情爱冲昏头脑的蠢货——我宋世钊没有你这个儿子!”
宋世钊怒火中烧,骂着骂着又气不顺了,咳起来。
两个心腹急忙上前,把他搀扶到一把木椅上,并递过来一盒打开的速效救心丸。
“阿忠,给我狠狠抽!直到他求饶为止!”宋世钊说完,倒出些速效救心丸放到舌根下。
忠叔是宋世钊的铁血心腹,脱掉外套,卷起袖管,挥起鞭子抽向地上的宋津南。
宋津南没有挣扎,也没有喊疼,用力咬住下唇,任沾了盐水的鞭子落在身上。
第194章
怨,恨,对着我来
沾了盐水的鞭子一下又一下,落在宋津南赤裸的后身。
很快,血肉狰狞。
原本光洁紧致的后背,放眼看去没有一片好地方。
这一鞭的疼痛刚刚察觉到,下一鞭子又接踵而至。
七八鞭之后忠叔停手,看向一直闭眼沉思的宋世钊。
宋世钊眼皮都没掀一下,“老四骨头硬着呢,阿忠,你本事不够啊。”
忠叔听出弦外之音,弯腰,看向后背早就血肉模糊的宋津南,温声劝道,“四少,向老爷子服个软,这事儿就翻篇了。”
“忠叔,你的鞭子不如我的骨头硬啊!”宋津南没有服输的念想,努力挤出一抹嘲讽,“有本事就抽狠一点,让我输得心服口服!”
宋世钊听得刺耳,疾声骂道:“把这个不孝子给我往死里打!阿忠,你没本事就换别人!给我轮着抽!抽死这个不孝子我顶着!”
忠叔一脸为难杵在原地。
十几鞭子下去,宋津南后身已经没有多少好地方,这个时候宋津南服个软,老爷子肯定会给个面子,这事儿就过去了。
但宋津南眉眼中全是死磕到底的决绝。
如果听老爷子的继续打下去,打出个好歹还真不好交代。
老爷子的另一个心腹急于表功,已从忠叔手中抢过鞭子抽向宋津南。
宋津南疼得眼眸猩红,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皮肤。
一波波的疼痛袭来,他额头沁出的冷汗早已把短发打湿,下唇被他咬破,几滴血珠从嘴角渗出。
“啪!”
“啪!”
……
鞭子扬起,落下,再扬起,再落下……
宋津南紧咬牙关挺着,任忠叔怎么劝都不做任何退让。
最终,宋老爷子坐不住了,故意拔高嗓音咳了声。
拿着鞭子抽宋津南的人,立马停手。
剧烈的肉体疼痛,令宋津南整个身体都是麻的,即便鞭子没再落下,还是没有半分轻松。
他依旧保持着被抽鞭子的姿势,疼痛令他喘息沉重。
“老四。”宋世钊声音带着气急攻心的怒,冷声道,“我承认,你的骨头比我的鞭子硬。但是——”
宋津南不停地深呼吸,试图用来减轻后背的疼痛。
“乔晚的骨头有没有鞭子硬,我就不知道了。”
这句话瞬间把宋津南的心搅得天翻地覆!
“有怨,有恨,对着我来。”宋津南缓缓抬头,眸底像埋了一座死寂的火山,随时都有喷发的可能。
“您好歹做过她的长辈,她也尊过你一声‘父亲’。真要去拿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算什么本事!”
“你不听话,我只能在你在乎的女人身上想办法了。”宋世钊浑浊的双眼中闪烁着淬了毒的厉光,“现在,周世宏砸钱买她小命,我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帮周世宏一把。”
“我不许!”宋津南嘴角不自觉地抽动,薄唇哆嗦。
宋世钊阴恻恻地笑起来,“原来还真没想动她,但她已经对十一年前的事有所怀疑,并开始调查。还不知天高地厚在媒体上闹腾,留不得了。”
“把十一年前的事儿弄上媒体的不是乔晚,另有其人!”宋津南没说一个字,都要忍着皮肉开裂的疼。
“无论是不是她,既然生疑了,那么就只有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宋世钊压低嗓音,老脸上全是狠辣,“除掉她,你和叶笙的婚姻才会牢固,我才能尽快抱上孙子。”
宋津南所有的坚持,在这一刻开始坍塌。
宋氏在生意场能有今天的成就,与宋世钊的心狠手辣有直接关系。
刚创立宋氏那几年,为了抢生意,宋世钊对竞争对手用过很多下作手段,每年都花重金在道上养着一批混子。
轻则打打砸砸,重则同时闹出过几条人命。
宋氏最早的财富积累是沾了血的。
宋世钊的心狠手辣,宋津南从小就深谙于心。
他可以与宋世钊对着干,但却不会让乔晚有一点点危险!
现在,周世宏对乔晚动了杀心,如果宋世钊再伸手相助——
他不敢再往下想。
当务之急是稳住宋世钊,护住乔晚!
忽然间,他想通了一件事。
乔晚这个时候与叶宴迟确定恋爱关系,等于多了道护身符。
就算叶家再低调内敛,因为其在江城生意场的地位不容小觑,无论哪个想动叶家未来少奶奶,都会有几分顾虑。
这,是他现在给不了乔晚的。
想到这儿,他瞬间就释然了。
“老四,你一次次践踏我的信任,我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宋世钊说着从口袋掏出个老式怀表,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