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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此时的宋津南,刚结束一场时长三小时的高层会议。

    走进办公室,看到电脑桌上多了一个玻璃花瓶,里面插着几支含苞待放的百合。

    “喜欢么?”江蔚书端着一杯刚煮好的蓝山放到他眼皮底下,“你睡眠不好,百合能安神。”

    “拿走。”宋津南打开一摞厚厚的文件忙着签字,嗓音没有任何温度。

    江蔚书面色一滞,立马识相地把花瓶拿出去。

    再度折返,宋津南头都没抬就下了逐客令。

    她杵在原地,勾唇轻笑,“其实你根本不信我,乔晚说冥币是我放的,你就认定是我放的。昨晚,不过是给我留个面子罢了。”

    “出去。”宋津南嗓音比平时高了几个度。

    江蔚书很会察言观色,知道此时只会越描越黑,温柔又克制地说,“我先去忙别的。你记得把咖啡喝了,真要凉了就不好喝啦。”

    清脆的高跟鞋声远去,宋津南扔下手中的笔和文件,站到落地窗前,目光凝滞在西南方。

    江城市电视台就在那边,从他的角度隐隐约约能看到高耸的电视塔。

    他在等一个电话。

    确切地说是一个女人的软言温语。

    等的心焦那刻,他会放低自己的下限。

    只要她的电话打来,无论发不发脾气,他都会马上让财务把两千万广告费划拨到电视台公户。

    但是,从上午到现在也没等到。

    拆开一盒烟,抽出一支点燃。

    白雾缭绕中,刺耳的手机来电响起。

    手机屏上的备注令他脸上的惊喜一闪而过,点开,季天恭敬的声音传来。

    “先生,周庭安的航班是下午三点到的江城,他没去电视台,一直在西子湾。”

    宋津南夹着烟的手摁了下眉骨,“嗯”了声。

    “一小时前,太太也去了——”说到这儿,季天忽然噤声。

    宋津南微怔,嗓音带着些许喑哑,“西子湾?”

    “是的,太太也去了西子湾。”

    最后三个字从季天嘴里说出来,带了十二分的小心。

    等了足足一分钟,宋津南都没应声。

    季天小心打破沉默,“上个月为太太定制的粉钻手链,商家已经派专人送过来了。”

    “退回去。”宋津南声线冷如淬冰,“所有定制产生的经济损失我来付。”

    “好。”季天应下。

    宋津南结束通话。

    单手攥着手机在落地窗前站了许久。

    乔晚开车回九合苑的路上,特意在一家面馆打包了份阳春面。

    生日这天吃面,为的是讨个长长久久的好彩头。

    虽然左胸的结节良恶未辨,她还是会满怀希望过好每一天。

    面吃了一半,宋津南回来了。

    身上有浓浓的烟味儿。

    她放下碗筷,从手包拿出结节活检通知单,淡淡扫了眼宋津南,“检查结果下午就出来了,是恶性,明天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吧。”

    宋津南手中的外套和车钥匙“啪”地一下掉在地板上。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俯身拿起那张纸,盯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看了许久,“我马上定机票,明天一早飞京城复查。”

    她以为宋津南会说明天马上离婚,却没想到还要折腾复查!

    “我问过姜早,无论哪个医院,细胞活检都是用仪器完成的,发生误差的几率很小。”

    “就这么说定了。”宋津南拿着活检单进了书房。

    乔晚转眸时,眼睛的余光发现他拿着纸的那只手一直在打颤。

    明明已经言之灼灼告诉她,只要她罹患恶疾就马上离婚,现在活检单出来了,应该赶紧把婚离掉啊!

    她搞不懂宋津南唱的哪一出。

    敲了下书房虚掩的门,没等宋津南应允,她推门而入。

    宋津南正凝视活检单出神。

    “去京城复查完全没有必要。结果出来之后,我想了许久,无论有没有治愈的几率,都不能耽误你。”

    她把想离婚的话说得冠冕堂皇,也为宋津南留了体面。

    “所以?”宋津南眸光黯淡得没有一丝亮光。

    “尽快把婚离掉,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说完这句话,她的心口莫名抽了下。

    宋津南薄唇张了两次,自嘲一笑,“检查结果下午就出来了,你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而是去西子湾见姓周的——”

    乔晚的脑袋一下就炸了。

    第11章

    何其可笑

    乔晚去西子湾是为了租房子,宋津南却把这与周庭安扯到一起,内心够阴暗!

    已经走到离婚的地步,再掰扯也没什么意思。

    “明天上午去民政局办手续。”她双眸中满是决然和凄楚,“三年了,我不能再耽误你和江蔚书了。”

    宋津南脸色阴沉扣住她手腕,厉声喝问:“才见到周庭安就不安分了?”

    她这才知道,周庭安今天来江城了。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她对眼前的男人已彻底死心,连解释的欲望都没有。

    “姓周的给你几句甜言蜜语,你就不知东西南北了。”宋津南手臂微微颤抖,眸底漾出抹猩红。

    “三年前他背叛你,三年后你竟然还对他念念不忘!乔晚,你有没有脑子?!”

    她手腕处传来一股绵密的疼,咬唇沉默。

    殊不知,宋津南把她的沉默当成了心虚,抬手捏住她下巴,“你三年不回荔城,我还以为你安心做宋太太了。没想到周庭安才到江城,你就不安分。”

    房间没有开灯,仅有的亮光是月色透过客厅的落地窗折射过来的。

    忽明忽暗,两人在明灭不定的光线中对视。

    她伸手去扯宋津南的手,却不料被越箍越紧。

    宋津南手臂忽然用力,把她狠狠抵在写字台上。

    一个玻璃摆件被打翻在地,玻璃炸裂成碎片的声音响彻整个书房。

    乔晚后背被撞得生疼,想起身力气却不够,“我就是你说的如此不堪,再过下去也没什么意思,离婚吧。”

    既然宋津南怀疑她和周庭安暗通曲款,不如应下罪名,尽快把婚离了。

    宋津南身体紧绷,看向她的目光凌厉又尖锐。

    她瞬间觉得周围的空气压抑又沉重。

    几滴鲜红的血珠顺着宋津南的掌心滴在她下巴,温热中透着彻骨的寒凉。

    原来,玻璃摆件的碎片伤到了宋津南的手。

    “乔晚。”宋津南沉沉喊出她名字,“我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绝不接受人财两空。你生个孩子,我立马签字离婚。”

    “注定要离婚的人再弄出个孩子,有必要么?”

    乔晚听到孩子,崩溃得有些变音,“一出生就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性格或多或少都会有缺陷。我不希望我的孩子是这样。宋津南你醒醒吧,我现在的身体是注定生不了孩子的。”

    “你不做孩子妈妈,还有其他女人会做。只要你生下,我和你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宋津南滴着血的手落在她领口第一个纽扣上。

    一颗,两颗。

    第三颗就到了她胸口。

    她双手抬起,死死攥住宋津南肆意的手指,“所有江城人都知道,江蔚书比我更适合做宋太太。”

    “乔晚,你必须履行一个妻子应尽的义务。”宋津南眸底藏着狠厉,声线没有任何温度。

    话落,刺啦一声——

    她的衬衫被撕开!

    肤色文胸也被扯得歪歪斜斜!

    她颓败垂下手臂,闭眼,放弃了反抗。

    因为这一刻,她明显感受到宋津南的愤怒和强势,根本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

    欲念上头的男人是没有理智的,她闹腾得多厉害,受到的反噬就会有多凶。

    这个时候拒绝宋津南是不明智的选择。

    宋津南的薄唇吻住她脸颊,一路往下。

    熟悉的男人气息萦绕了她的感官世界,这三年与宋津南的点点滴滴瞬间涌上心头。

    隔三岔五的冷战,没有休止的争吵,还有屈指可数的嘘寒问暖。

    泪水就这么不争气地掉下来。

    宋津南折腾她是带了狠和恨的,抵住她的双手,红着眼眸问:“和我睡了三年,还想着姓周的?”

    “等宋氏在荔城的投资回本,你爱去哪儿去哪儿,现在不行。”

    “周庭安来江城撩拨你的时候,有没有告诉你,他马上要与别的女人订婚?想坐享齐人之福,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

    任宋津南怎么用身体和语言羞辱,她都咬牙不吭。

    最先吃不消的是身体。

    这场忽然而至的欢好,加上男人没有丝毫怜香惜玉,她整个人就像坠进了无间地狱。

    刚咽下的泪水再次从眼眶漾出。

    房间内光线幽暗,宋津南察觉到她眉眼中一片冰凉的时候,愤然起身。

    出门时一脚踢翻了门口的垃圾桶。

    许久,乔晚才拖着疼痛不堪的下半身下床。

    如果宋津南今天没有撤掉她名下两千万广告费,在冥币的事情上站个中立,她肯定会软言温语地解释一下。

    但现在,她的心已经被宋津南彻底伤透了。

    误会就误会吧,她要借这个误会把婚离掉。

    宋津南一夜未归。

    她睡得很不好,闭上眼就是结节,冥币,广告费,离婚……

    天还没亮,就拿起手机看起来。

    半年前,她把微信置顶设成了宋津南,现在看来是何其可笑!

    点开两人的聊天界面,最近一条是十天前的。

    她点了几下,取消了宋津南的置顶。

    既然宋津南出尔反尔不离婚,她准备走第二条路,单方面向法院起诉离婚。

    上午忙完手头的工作,她带着翁律师昨天写好的诉状来到区法院,正式起诉宋津南离婚。

    她不止一次地想,宋津南收到起诉书会是什么反应。

    下午,她主持了一家IT公司的年会。

    年会砸钱力度远远不及宋氏,三个小时就结束了,除去定好的薪酬,还得到一个两千块的红包。

    乔晚从会场出来,第一时间打开关了四个小时的手机。

    上面有姜早的十几个未接来电。

    刚回拨过去,姜早心急火燎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不好了,晚晚,宋渣男把我起诉了!”

    “起诉你?为什么?”她一头雾水。

    姜早和宋津南平素没什么交集。

    “那个活检单被宋渣男发现真相了,他起诉我弄虚作假,违背医德。两小时前我已经被停职,弄不好我会被吊销执业许可证。”

    那头的姜早语气还算平静,乔晚已经不淡定了。

    她立马结束通话,拨出宋津南的手机号。

    连着三次都不接。

    第四次,才接听。

    乔晚早就绷不住了,央求道:“宋津南,放过姜早,我答应你任何条件——”

    第12章

    不折不扣的骗子

    在手机接通,乔晚率先开口那刻,这场博弈就分出了输赢。

    宋津南凉薄地笑了声,“为了能顺利离婚,弄出个恶性检查单,乔晚,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她没有反驳,把面子和尊严再次放进尘埃,“是我错了,不该用假检查单骗你。上面虽然有姜早的名字,但那是我在黑市上弄的,姜早完全不知情。”

    “姜早不知情?”宋津南玩味地嘲讽,“我已经找专业机构鉴定过,不光检查单如假包换,上面所有的医师签字也都是真的。”

    乔晚有种被切断所有退路的感觉。

    无论宋津南怎么针对她,打压她,她都可以硬扛。

    但绝不会让姜早因为帮她而受到伤害。

    姜早出身医学世家,家里的独苗苗,祖父和父亲都是江城有名的妇科圣手,对姜早寄予了厚望。

    只要这件事闹上法庭,姜早坐实罪名,就会被吊销医师执业证书,大好前途毁于一旦。

    她也将背负上永远都还不上的人情债。

    这不是她想要的!

    比起姜早的前程,她受些委屈又算什么呢!

    “姜早是被我拖下水的,求求你撤诉吧,有什么恨对着我来。”她的声音染了哭腔。

    那头的宋津南忽然沉默。

    “如果你不想离婚,就继续过。真想要个孩子,我下个月再复查一次,没有问题就开始备孕。”乔晚试着讨好手机那头的男人。

    此时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倾尽所有也要护住姜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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