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两人进药店时有说有笑,任谁看都是一对儿恩爱情侣。乔晚遇到这种场景不是一次两次了,但这一次,还是难受得快要窒息。
“津南。”她努力平复好情绪打招呼,声音紧绷且克制。
宋津南淡淡扫她一眼,目光落在那盒事后药上,“加些剂量,别闹出意外。”
这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刺穿了她的心房,但江蔚书在场,该有的体面还是要有的。
“不会出意外的。”她硬硬挤出一抹假到不能再假的笑容。
都说孩子是爱情的结晶,在宋津南眼里却只是个“意外”。
或者,仅仅限于她的孩子。
江蔚书生的又另当别论了。
“真是巧,在这里也能遇到乔主播。”江蔚书看向乔晚,笑容甜美得人畜无害,“是药三分毒,就算是进口的也会有副作用。这种药吃多了,弄不好会让乔主播提前进入更年期。”
明知乔晚和宋津南的关系,江蔚书每次见面一口一个“乔主播”,压根没把她放眼里。
她知道,是宋津南给了江蔚书底气。
既然他们感情那么好,宋津南为什么不离婚把江蔚书娶进门?
已经三年了,周世宏手中的东西早就威胁不到宋津南了。
乔晚没有与江蔚书掰扯的欲望,扫码结账。
“津南昨晚喝太多,胃疼了一天,乔主播这个做妻子的真是失职。”
江蔚书的轻斥在她身后响起。
她听得刺耳,转身对上江蔚书挑衅的目光,“原来江秘书还知道我是津南的妻子——”
第3章
复查
乔晚腰杆挺得笔直,看向江蔚书的眼神是原配捉小三的气势。
“江秘书作为津南的下属,明知我和津南的关系还一再越矩挑衅,是真愚蠢还是别有用心?”
“对不起乔主播。”江蔚书双眉紧蹙,急忙捂唇,“我又说错了,应该是宋太太,是我错了,现在就向您道歉。您大人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
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乔晚知道她在故意伏低做小,博宋津南同情,直接戳穿,“江秘书的道歉我承受不起,这样假惺惺又该有人心疼了。”
“津南,宋太太还不肯原谅我,肯定还在对昨晚酒吧的事儿耿耿于怀。你帮我向宋太太解释解释嘛。”
江蔚书向宋津南撒娇。
嗓音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糯,听在耳中酥酥麻麻。
乔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眼睛的余光瞥到宋津南。
宋津南手中多了支烟,眉眼中没有温度,“事实而已,有什么好解释的。”
“我真的怕宋太太误以为我是破坏你们婚姻的第三者。”江蔚书又贱索索地说了句。
宋津南继续在乔晚心口补刀,“蔚书,帮我去拿药,不要与不相干的人浪费口舌。”
原来,与江蔚书比起来,她这个宋太太只是个不相干的人。
乔晚强忍着内心不停翻涌的恶心,沉默走出药房。
关上车门之后,她身体一直在轻颤,连着两次才打开引擎。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不生气,不生气——
三个月前体检,她左胸有个两毫米的结节,已经与医生约好明天上午去复查。
她问过做妇科医生的姜早,自己年纪轻轻怎么会长那种东西。
姜早果断地说,十病九气,她的乳腺结节就是宋津南气出来的。
她嘴上抱怨姜早胡说,心中却深信不疑。
因为嫁给宋津南这三年,只有她自己知道受了多少窝囊气。
如果对宋津南的感情还停留在三年前,就算宋津南在外面作天作地,她也能心如止水,怪就怪她莫名其妙地走了心。
天色越来越黑,她开车在街上兜兜转转。
这个时候才发现,在江城除了九合苑,她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
九合苑是宋津南的房产,也是两人的婚房,领证前宋津南做过财产公证,她只有暂住权。
宋津南的疏离和冷漠,令她每次走进九合苑都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就算回去也是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内出神,因为宋津南一周要有四五个晚上在外面应酬,不过凌晨看不到人影。
为了逃避独处的寂寞,加班成了乔晚每日的必修课。
今天如果不是急着买事后药,这个点儿她也会在电视台加班。
令她没想到的是,拧开防盗门就闻到一股呛人的烟味儿。
宋津南正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讲电话。
背对着她,身姿高顷挺拔,语气是她从未领教过的温柔体贴。
“郑主任不是说了么,你额头不会留疤的。真要不放心,我后天带你去京城找更权威的专家看一看……就算留疤我也不会嫌弃……”
在药店看到江蔚书额头覆了层纱布,宋津南在与江蔚书讲电话无疑了。
看到宋津南的惊喜快速在乔晚脸上淡去,放下手包和外套去了盥洗室。
洗完脸涂润肤水的时候,宋津南站在了门口。
“明天上午八点,母亲有个朋友来江城,你替我去机场接一下。”
她就知道,宋津南主动找她准没好事儿。
“这位长辈既是母亲的闺蜜,又是母亲公司的合作伙伴,这两天你请假陪她在江城四处转转。无论花多少,我全额报销。”
宋津南默认她应了,转身走进对面的书房。
她眸底涌出细碎的水光,把擦完脸的一次性纸巾狠狠投进垃圾桶,“你另请他人吧,明天上午我有事走不开。”
“我已经安排好了。季天会全程紧跟,负责食宿出行,你只需陪她聊天解闷。”
宋津南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落座后打开电脑。
她看向几步之遥的男人,目光幽怨,“我明天上午约了医生复查。”
“复查什么?”
“我曾经告诉过你,上次体检左胸有个结节。明天是复查的日子。”
“一个小结节而已,往后延两天再去复查也没什么妨碍。”
宋津南的注意力一直在电脑屏上,嗓音不冷不热。
乔晚继续为自己争取,“我好不容易才挂上专家号,不准备延后。”
“你和母亲一直不睦,现在她朋友来了,你好好招待,说不定还能改善一下婆媳关系。”
宋津南依旧没有让步的打算,声线冷冽,“就这么说定了。”
她还想反驳,但在宋津南眸底看到了不容拒绝的强势,十几秒的沉默之后哑着嗓子说了声“好”。
回到主卧,她才察觉到眼睛湿了。
手机来电响起,扫了眼上面的号码,她点了拒接。
接着又一个IP为荔城的手机号打来,她直接拖进黑名单。
这一夜,宋津南一直待在书房,连主卧的门都没进。
翌日早上起床,她发现宋津南已西装革履准备去上班了。
或许是昨晚没睡好,宋津南眼下有层淡淡的黑眼圈,略显疲惫。
但依旧遮盖不住好看的五官,举手投足间成熟男人的风华。
“半小时后,季天会在停车场等你。”宋津南戴好腕表扫她一眼。
淡淡的,她还没感受到就移开了。
她心有不甘,赌气叫住已拧开防盗门的男人,“江秘书会伺候人,比我更合适。”
宋津南止步,没有转身,“你还在宋太太的位子上,如果蔚书去接洽母亲的朋友,传到外面就坐实了小三的骂名。”
原来,这个时候把她推出去还是为了保护江蔚书。
估计他昨晚在零点为江蔚书打人的事儿,已经被知晓他已婚身份的人腹诽了。
防盗门关闭时裹挟了一阵北风,乔晚打了个冷颤立马清醒。
去机场的路上,她问季天,宋津南准备如何处理与江蔚书在网上愈演愈烈的绯闻。
季天是个人精儿,笑着说不知道。
任她又旁敲侧击,季天也滴水不漏。
在机场等到九点,季天接了个电话,皱着眉告诉她,对方登机前忽然改了行程,下周再来江城。
乔晚又是一肚子气,但怕被季天看了笑话,故意装出不在意的模样。
季天把她送到医院,挂完号才发现前面有十几个候诊的病患。
除了等,别无他法。
乳腺彩超结果出来之后,上面截取的图像她看不懂,但文字写得很清楚,左胸结节二点五毫米。
她莫名有些慌张。
因为三个月前结节是二点零,长这零点五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第4章
知情权
乔晚走进诊室之前一直在想,如果真的是恶疾,宋津南会不会为她伤心。
其实她十分清楚答案,但还是控制不住地去想。
为她复查的是人民医院乳腺科李主任,有三十多年的临床经验,是个严厉认真的干瘦老头儿。
李主任戴着高度近视镜,盯着电脑屏面色凝重,“三个月长了零点五,不排除病变的可能。”
乔晚心中“咯噔”一声,呼吸瞬间失衡,“确定么?”
“也可能是截取图像时人为的误差。”李主任顿了顿,“真要长个几毫米就确定无疑了,这零点五不好说。”
“误差的几率有多大?”她脸色苍白,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其实只要不超过一厘米就没问题。我的建议是一个月后再来做个检查,如果继续长就要活检。”李主任摘掉眼镜,揉了揉眼。
“调整好心态,该吃吃该喝喝,不要为任何与健康无关的事情焦虑生气。心态好,肝气才能通畅,结节也就散了。”
她认真听着,把每一个字都牢牢记下。
李主任为她开了两种化瘀散结的中药。
去药房排队拿药,又遇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两个人。
宋津南和江蔚书。
她快速移开视线,捂着心口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再被这两个狗男女污了眼睛。
“乔——”江蔚书刚张嘴立马改口,“宋太太,你怎么来医院了,哪里不舒服,我这边有熟人,需不需要我为你做引荐?”
“不需要。”乔晚拒绝得干脆,昂首挺胸从两人面前走过。
这次,她挺有骨气,看都没看宋津南一眼。
因为是季天开车送她来的,从电梯出来,她就开始在打车软件上找车。
此时正值下班放学的午高峰,几条交通干道堵得厉害,她点了好几次都没等到司机接单。
忽然,左侧传来一个熟悉的鸣笛声。
她怔了怔,强忍住转身的冲动,继续在手机上下单。
因为在江城,那个牌子和型号的车有两三辆。
就算鸣笛的车是宋津南的,有江蔚书跟着,她多看一眼只会为自己添堵,还不如装作没看到。
鸣笛声又响。
“上车。”一道熟悉又强势的嗓音传来。
这个声音好像带了魔咒,瞬间抽掉了她的理智。
她,还是没能绷住,巡音而望,看到宋津南坐在驾驶座上,一张俊脸在半开的车窗中很是吸睛。
又看了一眼,江蔚书确实不在车内。
“上车。”宋津南凝住她又喊了一句,尾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她就这么鬼使神差地上了车,而且还是副驾驶。
车门关闭,车窗缓缓升起,把车内与外面的喧嚣隔绝成两个世界。
前面红绿灯闪烁,车子进入行驶状态。
如果刚刚没有遇到他们同时现身,乔晚或许还会主动挑起话题,但现在没有任何说话的欲望。
短暂的沉默,宋津南最先开口:“复查结果出来了?”
她闭眼,没有应声。
“长了还是消了?”
“医生怎么说?”
宋津南又连问两句,她就像没听到一样,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继续沉默。
冬日的阳光透过车窗折射在宋津南身上,影绰斑驳。
他的不悦最终堙灭在理智中。
路上堵堵停停,到九合苑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
车子刚停下,乔晚就拧开车门奔了电梯间。
因为走得匆忙,有张巴掌大的纸从口袋滑出都没察觉。
宋津南下车捡起,打开,是乔晚乳腺彩超检查单。
上面的字他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右下角“建议一个月后复查”几个字令他莫名心烦。
摸出支烟点燃,吸到一半就被他扔到地上。
在手机通讯录中找到个号码拨出。
正讲着,季天的电话打来,他点了拒接。
结束通话,回拨给季天。
“先生,太太昨天的包裹信息已经查到。与前两年一样,都是从荔城转寄到海城,又从海城寄到江城,真实的寄件人——”季天愣了愣,“还是姓周。”
“知道了。”
宋津南挂了电话,眸底仅有的温度弥散在冷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