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陈雪不敢抬头看李铁牛，赶紧拉着王二秀走了。陈书宁看够热闹，跟着陈家旺往家走，刚出大队门口，就看到郭君山那熟悉的背影。
“哎？郭君山同志。”
陈书宁刚开口，就被陈家旺拽住，陈家旺小声说：“你别喊！没看到郭君山跟杨老师说话呢吗？”
陈书宁立刻闭上嘴巴，跟在哥哥后头走。
郭君山听到陈书宁的喊声，却没有回头。继续对杨国庆说：“杨老师，听说你也是从大城市来的知青。
不知道你最近和家里通信没有？我听到风声，说知青可能要返乡。不过，要是在农村结过婚，恐怕手续不太好……”
杨国庆脸上的假笑，被惊喜取代。这可不是小事，他得问清楚。杨国庆拉住郭君山的胳膊，往胡同里走去。
郭君山忍住恶心，咬着牙没吭声。直到杨国庆松开他的胳膊，神色才好看一些
。
杨国庆神秘兮兮的问：“郭公安，你没开玩笑吧？”
郭君山淡定的说：“我也只是听到风声。你可以写信回家，让家里人打听打听。”
郭君山确实听到风声，不过是杨国庆私底下，打听陈书宁的风声。
至于知青返乡的事，只能算是八字刚有了一撇，具体能不能返城，如果返城又是什么政策，郭君山可说不准。
反正，大饼画出来了，以郭君山打听到的信息判断，杨国庆九成九会把精力，放在返城上头。农村的老师，跟城里的老师不一样。
杨国庆激动的伸出手，想要握住郭君山的手，却被郭君山躲开。
“不好意思！杨老师，我有洁癖。”
杨国庆一愣，想到刚才的行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郭公安谢谢你，要不是你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你先忙！我赶紧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写信肯定不赶趟，关乎到他的将来，这可不能耽误。杨国庆急匆匆离开。
郭君山露出满意的笑容。很好，走返城这事牵绊，看你会不会打陈书宁主意。
郭君山哼着歌拎着公文包，悠哉悠哉往陈书宁家走去。已经到傍晚，小小的村庄升起袅袅炊烟。
刘香花利落点着柴火，打开猪油罐，用筷子小心翼翼的，刮一点猪油扔进锅里。酸菜早就洗好，切成细丝，放进锅里炒。
“刺啦——”
刘香花往锅里浇上一瓢水，扭头看到陈家旺和陈书宁，一前一后进门。
“你们俩怎么这么慢？赶紧的，家旺你过来添火。书宁你那屋熬着粥，你看着点。”
陈书宁应了一声，扭头回屋。
陈家旺跨过门槛，吸了吸鼻子，笑着说：“妈，晚上咱们又吃酸菜啊？”
刘香花努了努嘴，说道：“灶膛里埋着几个土豆。”
“嘿嘿……”
陈家旺笑了几声，心里美滋滋的。天天都是玉米碴子粥加咸菜，要不是就是炖酸菜，哪能吃饱啊？
“傻样！”刘香花嫌弃的说：“几个土豆，就美成这样？前几天的肉都白吃啦？”
陈家旺笑嘻嘻的说：“妈，这肉虽然香，但是一年能吃上一次就不错。老想着吃肉，那还不得饿死？”
说着，他认真的说：“土豆不一样，虽然没肉好吃，但是实惠。吃了真顶饿，三不五时吃上一个，能救命。”
“什么东西能救命啊？”陈爱国推着自行车走进来，身后跟着小尾巴郭君山。
刘香花掀起围裙擦了擦手，迎出去：“当家的，你回来啦？君山，你怎么有空过来？快请进！你来巧了，我正在做饭。今天别走，在我家对付两口。”
陈家的饭不好吃，可郭君山不会嫌弃。要不是有这口饭，王思民不可能挨到平反这一天。
第155章
陈家旺看破郭君山心思
郭君山笑着应道：“婶子，您不嫌弃我吃得多，我就在您家里吃。”
说着，从公文包里掏出几个肉包子，递给刘香花：“婶子，我中午买包子，不小心买多了，您热一下。”
刘香花知道这是托词，心道：这孩子真懂事，知道我们家条件就这样，过来做客还带肉包子。
怕我难为情，还说是不小心买多了。这肉包子一毛钱一个，谁不是精打细算着买？怎么可能不小心买多。
跟郭君山打交道也不是一两回，刘香花也不客气，接过来高兴的说：“婶子占你一回便宜，别在门口站着，赶紧进去吧！”
郭君山在里屋陪陈锋和李珍说话，刘香花端着咸菜进来，仔细淘洗干净，又攥干水分。
抬手从柜橱里拿出一小瓶豆油，这瓶豆油是小叔子拿回来的，平时舍不得吃。
小心翼翼倒进勺子里，放在火上烤，油热以后扔上几粒花椒，等花椒的味道变得又香又烈，这才浇到咸菜上。
“妈，这花椒油真香！这咸菜，我就着粥能吃一盘子。”
刘香花瞥了儿子一眼，没吭声。还能吃一盘，怎么不撑死你？抬手倒上醋，再滴上两滴香油，这才算完。
陈家旺吞了吞口水，眼巴巴看着刘香花，刘香花又瞥了他一眼，嫌弃的说：“看你那点出息。”
陈家旺辩解道：“妈，怎么能怪我没出息呢？就这么点咸菜，您也能做出花样来，儿子馋，是对您厨艺的肯定。”
刘香花勾起嘴角，又压了下去：“少贫嘴啊！你又不是头一回儿，不是你妈手艺不强，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平时你跟书宁，总嫌弃我做饭难吃，这菜就是舍得放油才香。咱们家不是得省着嘛？”
说完，刘香花把菜端到桌子上，一拍巴掌说：“得，今天让你沾君山一回光，我再给你们做个醋溜白菜。
家旺，你把君山带来的肉包子蒸上，看看粥熟了没？熟了让书宁盛出来。”
借着火光，陈书宁翻了一页书，津津有味看起来。
这本书是陈家旺从废品回收站弄回来的，革委会闹事那次，把这本书撕掉一半，陈书宁没看到前面，有些心疼。
“真是本好书。”
陈家旺拿着盆子进来，低头瞥了一眼说：“这书不错，就是很难买到。”
“二哥，你过来干什么？”
“妈让我看看粥熟了没有，熟了端过去。我怕烫到你，我来端吧！”
“二哥，着什么急啊？多熬一会儿。我听见了，郭君山拿过来几个包子，今天的饭够吃，熬稠糊点儿吧！”
陈家旺把盆子放在灶台上，蹲下来仔细端详着陈书宁。
陈书宁抬头看他几眼，心里有些发毛，问道：“二哥，你看我干什么？”
“我看你啊，以后得嫁到城里去。咱们农村的姑娘，有几个跟你一样，这么爱看书？就算是嫁到城里，你也得找个条件好的。给你找个土里刨食的婆家，我怕你骂人，他们都听不懂。”
陈书宁完全跟不上陈家旺的思路，表情有些傻，讪讪的说：“二哥，你没事吧？你琢磨这些东西干什么？”
陈家旺指了指正房，神秘兮兮的说：“你没发现郭君山，往咱家跑的特别勤吗？虽然说他没提起你。
但是他进屋这么一扫量，我就知道他在找你。这小子，要不是看他是正人君子，我早捶他了。”
“你真是闲得慌！”陈书宁脸颊微红，不过她在烤火，光线昏暗，陈家旺看不出来。
“你还不信。”陈家旺笃定的说：“要不咱们俩打赌？”
陈书宁掀开锅盖，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说：“二哥，你可真敢想。人家是京市人民医院，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调走。
他不会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喜欢郭君山的人很多，公安局那位杜鹃同志，长得模样也俊，工作也好，他爱搭不理的。”
“书宁，你不懂男人。”
“二哥你真烦人。”
陈家旺摇了摇头，心里想着：妹妹太优秀，也不是好事
。太招人，他发愁。
陈家旺可不傻，除了目的不纯的杨国庆，眼前这个郭君山，他看许青山也不对劲，还有妹妹那位同学……
“书宁，你听二哥说，你谈对象，一定要擦亮眼睛，可不能稀里糊涂嫁人。我不点头，你可不许结婚。”
陈书宁翻了个白眼，吐槽道：“说的好像你能做主。二哥，我的终身大事肯定我做主，爸妈都左右不了我的想法。”
“那也得跟我商量。”
“快点吧！粥好了。”
陈书宁懒得跟陈家旺扯皮，上大学的事还没有眉目，就考虑结婚，这都哪跟哪啊？
屋里，陈爱国有些发懵，他难以置信的问道：“君山，你真是王思民同志的亲孙子？”
“那还有假？”陈锋点上烟斗，笑着说：“我第一次见到他，就认出来啦！别看老王现在长得老眉咔嚓眼，年轻时俊着呢！”
说完冲着郭君山抬了抬手，继续说道：“君山长得，跟他爷爷年轻时，有八分相似。”
陈爱国不满的说：“爸，您看出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早知道是这关系，我早带君山回家吃饭啦！”
郭君山送陈书宁一堆复习资料，陈爱国很诧异。不过是他用过的资料，又对陈书宁有利，陈爱国没往深处想。
现在再看，大概是郭君山从王思民那里知道，陈书宁复习功课准备考大学，所以特意把以前的书找出来。
郭君山带着歉意说：“陈叔叔，不怪爷爷。我爷爷那种情况，我只能偷着过来看他，要是都知道，确实不太好。
现在我爷爷平反了，没必要继续瞒着你们。就是，咱们不能对外人说。你们帮助我爷爷，要真计较……”
陈爱国点头应道：“君山我们明白。你等着，我去拿瓶酒，今天高兴，你陪我喝两杯。”
第156章
陈书宁知道郭君山身份
郭君山赶紧拦住他：“叔叔，我还得回公安局呢！”
“回啥啊？”陈爱国热情的说：“今天你在家里睡，跟家旺一个屋。就这么定了，你要是不喝，就是看不起我。”
说完，陈爱国掀开门帘对刘香花说：“香花，你去把老二买的酒拿过来，我们喝两杯。”
刘香花在外头做饭，屋里说话她听了个全乎，高兴的说：“行！你等着，我再添个花生米。”
屋里陈锋笑着说：“孩子，你应该叫大伯，爱国岁数比你爸大。听你大伯的安排，今天晚上别走，明天早上跟他一起上班。”
盛情难却，郭君山“勉为其难”答应下来，实际上心里乐开花。
他一直以为，他是因为陈家对爷爷的照顾，才对陈书宁另眼相看。甚至那种酸涩的感觉，他也当成是哥哥对妹妹的感情。直到他接到郭君月电话。
郭君月的言辞一如既往的犀利：“你在家的时候，宋词那个死丫头，没少来家里帮忙。怎么不见你对她另眼相看？
还当妹妹……我呸！郭君山你就是喜欢人家。你要是不喜欢，你给她介绍个对象试试。”
介绍对象？郭君山看陈书宁身边所有异性都碍眼，还介绍对象，给她介绍一对大象还差不多。
郭君山是行动派，明白自己的心意，就不会干坐着，必须行动起来。
幸好，有王思民和陈家这层关系在，为他提供不少便利。他们是“世交”，他跑的勤快些没问题吧？
郭君山站起来说：“爷爷，奶奶，你们坐着。我帮大娘干活。”
李珍赶紧拉住他：“那怎么行？孩子，你是客人。”
“奶奶，我算什么客人？”郭君山那张冰块脸，已经被笑脸替代：“您忘啦，上次杀猪还是我做的菜呢！家里我熟，我帮着大娘做饭，你们也尝尝我手艺。”
郭君山掀开门帘对刘香花说：“大娘，花生米我来做。做个糖霜花生，您肯定没吃过。”
“那哪吃过啊？”刘香花笑着说：“我们农村没有那么做花生的。君山，你说的这个糖霜花生，用什么做啊？”
“白糖就行。”郭君山应道：“大娘，您不用找白糖，我包里有。”说着，郭君山把桌白糖拿出来。
刘香花不好意思的说：“你看看，每次你来都带这么多东西，下次不能这样。我家就是你家，回家还买什么东西啊！”
“话可不能这么说。”郭君山嘴角噙着笑说道：“回家买点东西孝敬长辈，这不是应该的吗？”
陈家旺端着盆子走进来，看到郭君山笑了笑，扭头对刘香花说：“妈，粥熟了。今天郭公安在，这粥熬的稠糊。”
“放桌子上吧！家旺，你收拾一下桌子。书宁呢？”
“书宁刷锅呢！她爱干净，非得现在刷。”
郭君山估摸着菜差不多了，掀开锅盖，打算把包子捡出来。
察觉到郭君山的动作，陈家旺问道：“郭公安，你放着我来吧！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干活呢？”
刘香花笑着介绍道：“还没告诉你，君山是你王爷爷的亲孙子，是自己人。”
“啊？”
陈家旺大吃一惊，这消息太突然。郭君山和王思民姓氏都不一样，谁能想到他们是亲祖孙？
陈家旺怔愣片刻，说道：“妈，这么大的新闻，我得让书宁知道。”
“书宁——”
陈家旺像猴子一样窜出去。
“君山，让你见笑了。”刘香花把碗筷放到桌上，笑着说：“我们家家旺，性格太活泼。”
郭君山把肉包子放到桌子上，说道：“二……”
郭君山差点说顺嘴，叫陈家旺二哥。幸好他反应过来，及时收住话头儿。他比陈家旺大几岁，这句二哥叫出来，他以后别登门了。
“大娘，家旺性格挺好的。”郭君山笑着说：“我像他这么大时，可没他这么讨人喜欢。”
刘香花瞥了郭君山一眼，心道：这孩子真谦虚，我们家旺可没他讨人喜欢。
刘香花哪里知道，郭君山双标，他在外人面前很平静，甚至可以说冷漠。在陈家人面前，就不一样。
郭君山是感激陈家人，这几年对爷爷的照顾，这种双标不掺杂任何恶意。
陈书宁正在刷锅，陈家旺连喊带叫冲进来：“书宁，郭君山是王爷爷的亲孙子！”
陈书宁虽然惊讶，但是她的反应比陈家旺淡定多：“二哥，你怎么一惊一乍的，一点也不稳重。
就算郭君山是王爷爷的孙子，那有怎么样？咱们对王爷爷挺好的，还怕他报复咱们啊？”
陈家旺讪讪的说：“我太激动，这谁能想到啊？”
陈书宁熄灭灶膛里的火，不紧不慢的说：“他是王爷爷的孙子，有些事就说得通了。王爷爷拿了很多棉花出来，我还琢磨，你说王爷爷手里没钱，棉花从哪里弄来的？
他说是家人给的，可他下放好几年，以前家里人不管他，为什么偏偏今年管他了？
郭君山是王爷爷的孙子，又在咱们大河镇工作，棉花肯定是他给王爷爷的。”
“也对。”陈家旺后知后觉，笑着说：“我说他怎么老往咱们村跑，还经常来咱们家。奶奶住院他过去看望奶奶，这下说得通了。”
陈书宁擦了擦手，吹灭蜡烛，说：“二哥走吧！咱们吃饭去。”
烛光熄灭，掩盖住陈书宁脸上惊讶的表情。她是故作淡定，虽然她觉得郭君山有些行为很奇怪，却没想过真相会是这样。
陈书宁进门时，郭君山正在炒白菜，灶膛边上放着一碟子花生。
陈书宁吸了口气说：“好香啊！郭君山同志，你做饭真好吃。”
“好吃吗？”郭君山勾起嘴角，高兴的说：“好吃我就经常过来，给你们做饭。”
“那哪行啊？”刘香花嗔怪道：“君山，公安局那么忙，怎么能让你来回跑呢？”
郭君山把白菜盛出来，递给陈书宁，弯下腰往锅里倒进一瓢水。开口说：“大娘，我正想跟你商量呢！
过年的时候，我们轮流值班，食堂不开火。我想把单位发的米面拿过来，到时候咱们一起过年。”
第157章
郭君山闲话家常
陈锋掀开门帘，对郭君山说：“为什么不行？孩子，不值班你回家。不用带东西，几顿饭家里管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