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刚回上海,听老包说你独自?去参加拍卖会,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特地赶到花园坊外面守着,会场里有我们的人,白龙帮的人找你麻烦时,我们的人全看见了,本想?令人把?你接出来,眼看邝志林派车送你才作罢。先不?说邝志林,看样子邱氏父子对你还没死心?”闻亭丽恨恨然嗯了一声。
厉成英眼神凌厉了几分:“邓院长出事前就曾叮嘱我们关照你,只?因不?便暴露你与我们的关系此事才耽误下来,我会尽快找一位中间朋友
‘引荐’你和老包认识,对外只?说老包是你父亲的故交,老包在政商界有不?少朋友,邱大鹏绝对不?敢再找你麻烦。”
闻亭丽试探着说:“可是外界都知道包律师是邓院长的好朋友,如此一来,大家不?免会怀疑我跟邓院长早有私交,陆家那?边听到风声自?然也会防备我,那?样我还如何调查刺杀的事?”
厉成英微笑:“假如没有今晚的事,我们这边的确不?好动,出了今晚这样的乱子,倒正?好可以?为你们
‘引荐’了,姓邱的公然找你麻烦,你为了自?保,临时想?办法托人介绍你跟曙光律师事务所搭上关系,这个?理由岂不?是顺理成章?”
听完此话,闻亭丽并?未露出惊讶的表情,厉成英心中一动,笑问:“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要?这样做?刚才你托刘护士长找我,就是跟我商量对付邱大鹏的计划?”
闻亭丽甜笑着,没否认。
厉成英赞许地点点头:“请记住,懂得保护自?己最要?紧。正?想?问你呢,你是怎么说动邝志林护送你走的?陆家虽然从?不?买白龙帮的账,却也不?喜欢插手别人的闲事。”
闻亭丽大致说了一下以?陆世澄的名义拍卖洋装的事,说到最后,她耸耸肩:“反正?是费了好多工夫才跟他搭上话。对了,您查清那?间‘敦普儿’洋行的底细了吗?”
“是一间信誉极好的德国老洋行,货仓设在武汉,那?日一从?你这得到线索,我就动身去了武汉找当地的朋友,托人查了几日,总算弄到了一份敦普儿最近三月的报关单,这一查才知道,这家最近并?未承运过药品。”
闻亭丽莫名松了口气:“所以?……不?是陆世澄做的?”
厉成英眉头仍蹙着:“调查敦普儿期间,有一桩意外收获。敦普儿洋行本由姐弟二人共同经营,几年?前姐弟俩因经营理念发生分歧,自?此一分为二,弟弟以?‘力最时’之名在不?少城市开?了新型货栈,为了从?姐姐手中争夺老顾客,对外宣称可以?承办一切货物,敦普儿不?敢承办的钨丝等贵重金属,‘力最时’却可以?代为报关和承运,我们在敦普儿未查到药品转运的迹象,却意外在力最时的货仓查到了一点线索,顺着往下挖,查到
‘力最时’的新任经理两月前曾经跟南洋那?边有过接触。”
闻亭丽一愣:“可是……那张敦普儿的报货单是在陆世澄的书?房发现的,敦普儿姐弟已然分家,陆世澄既然选择继续跟敦普儿合作,又怎会与新分家出去的‘力最时’建立业务关系?”
“这件事不?外乎两个?解释:陆世澄为了掩人耳目故意如此;另一种解释是,委托力最时承运药品的的确是陆家人,但不?是陆世澄。”
闻亭丽想了想:“难道是陆老先生?”
厉成英缓缓摇头,“近些年?陆鸿隽已经不大管事了,但陆世澄有两个?叔叔,人称陆二爷和陆三爷……陆二爷前年因一场车祸变成了植物人,那?位陆三爷却还活在世上,只?不?过被陆世澄打压得无法动弹。倘或这件事不?是陆世澄指使,那?么或许与陆三爷有关。”
“这位陆三爷现在何处?”
“在北平养病,但他应该留了不?少眼线在上海,假如那?批药是陆三爷的,那?么这次刺杀很可能就与陆世澄无关了,他们叔侄俩几乎是势不?两立。”
闻亭丽点头不?语。
厉成英看看自?己的腕表。“今日实在是不?早了,我长话短说吧,你极聪明,才几日,已经为我们提供了一份重要?线索,陆三爷那?边我们会立即着人去查,我过来除了跟你说这件事,也是想?问问你今晚有没有从?陆世澄和邝志林口里听到什么线索。”
闻亭丽耷拉着脑袋摇头:“陆世澄虽然把邝志林的名片给了我,但他好像很烦我,我猜我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见到他了,至于邝先生,他的嘴巴就跟上了封条似的。”
厉成英苦笑:“嘴不?严的人,也不?可能成为陆世澄的心腹。不?急,老包那?里已经安排好了,最多再熬两日就能安排你和他‘见面’,消息传出去,邱氏父子自?然不?敢再骚扰你。这两日你出门?当心些,我会派人到你学校附近守候,你是五点半放学对么?记得留意一辆白色的洋车,那?是我们的人。”
厉成英拿起?手提包就要?走,闻亭丽忽道:“厉先生,我想?同你讨一样东西?。”
“什么?”
“枪。”
厉成英错愕回身。
闻亭丽极严肃地望着厉成英:“您有!对么?”
“你要?枪做什么?”
闻亭丽尽量让自?己的口吻显得平静:“今晚您和包律师把?一切都考虑到了,结果拍卖会上还是出了一些乱子,您不?大清楚邱氏父子的为人,我却相当了解他们,邱大鹏吃了闷亏,这两天一定会想?办法探知我和陆家之间是否有交情,若被他发现陆家与我毫无瓜葛,定会再来找我麻烦,我需要?一件能够防身的武器,而且,即便有曙光律师事务所庇护我,也总有照顾不?到的一天,万一他们纠缠我时您和包律师都不?在上海,我希望——我能够自?己保护自?己!”
说完这话,闻亭丽屏息等待着,可她终究失望了,只?见厉成英摇摇头:“不?行,你不?会射击,枪放在你身上未必是好事。”
“我可以?学!”闻亭丽目光里透着坚定和急迫。
厉成英却很坚决:“你说的情况我们会好好斟酌,但这绝非小事,回头等我们好好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闻亭丽还要?再说,厉成英却二话不?说拉开?门?出去了。
***
第二日闻亭丽坐车上学时,慈心医院门?口果然多了一辆白色的洋车。
闻亭丽上电车,这辆白汽车立即跟上来。
闻亭丽进务实中学,白汽车就不?着痕迹地就停到街对面。
这一切落入闻亭丽眼中,让她安心又感激,尽管厉成英不?肯给她枪,但在保护她安全这一块却毫不?含糊。
弄不?到枪,闻亭丽只?能暂且将?心里的那?个?对付邱大鹏的计划搁置下来,踏踏实实上了一天学。
傍晚放学时,班主任柳苑华公布了上礼拜的小考排名,这次考试的排名基本可以?预估联考时的成绩。
班主任一走,学生们沸腾起?来。“闻亭丽,你还没想?好要?报哪里吗?”燕珍珍忙着问她。
闻亭丽面前摊着一沓招生剪报,闻言摇摇头,换作往常她一定会大大方方说自?己立志像邓院长那?样学医科,而今为了避嫌,也不?敢在好朋友面前说实话。
“要?不?我们一起?报考圣约翰的戏剧系吧?”赵青萝兴冲冲坐到两人面前,“这次你考了班上第九名!柳先生都夸你进步很大,以?你现在的成绩说不?定可以?试一试圣约翰。”
闻亭丽:“分数还是有点差距的,等下次考完再看看,你不?打算念教育系啦?”
“圣约翰也可以?选修教育课。”赵青萝说,“经历过上次的话剧比赛,我对戏剧的兴趣越来越浓了,将?来我想?做一名戏剧导演,多导一些有社会意义的话剧,燕珍珍你呢?”
燕珍珍百无聊赖的样子:“我的志愿从?来没变化——搞文学,可是我有的选么?我爹希望我跟他一样搞外交,早就规定我只?许在政治系和英文系里这两个?专业里挑。”
闻亭丽跟赵青萝对视一眼,燕珍珍一直将?月照云视作自?己的偶像,平时经常私底下写写文章或,闻亭丽从?她抽屉里拿出一沓手稿,很可惜地说:“那?你的呢?”
“埋掉,以?后都不?写了。”燕珍珍老气横秋地叹口气,“人生哪能没有遗憾呢。我要?惩罚我爹,他亲手扼杀了一个?文学家。”
“别呀,就算你学别的专业,又不?是不?可以?继续写。”
三个?人约好了礼拜天去赵青萝家里好好研究填志愿的事,说了这么久的话,闻亭丽比往常迟了三十分钟才出来。所幸那?辆白色的洋车仍停在附近,只?是车上的司机不?似早上那?样沉得住气,竟立在路边频频向校门?内张望。
眼见闻亭丽出了校门?,这人才不?动声色重新上车。
闻亭丽挤上电车,一径坐到伯顿路,从?这一站下车,再转一趟电车就到慈心医院了。
刚下车,忽听身后传来凄厉的刹车声,路边行人说:“哎哟,后头那?两辆洋车要?‘打架’了。”
闻亭丽向后瞧,一辆黑色洋车突然横穿马路,一下拦在那?辆白色洋车前面。
紧接着,黑色洋车上下来几个?白龙帮的人团团围住那?辆白车。
闻亭丽心一沉,莫非叫白龙帮的人看出这辆白车是专程来保护她的了,她急忙跑到路边电话亭给曙光律师事务所打电话,接电话的是助手,包律师此刻并?不?在事务所。
闻亭丽紧接着给厉成英打电话,然而不?等电话接通,对面突然有两个?白龙帮的人朝她这边看过来。
闻亭丽见势不?妙,挂断电话抢先跳上一辆黄包车,催说:“慈心医院,拜托师傅快一点!”
只?需捱过这一阵,厉成英那?边一定会派人过来解围。
黄包车载着闻亭丽拐过一个?弯,又过一条马路,前方出现一条僻静的巷子,这是最近的一条路,这时,前方巷口突然出现几个?人拦住去路,清一色的银白色短褂长袴,个?个?口里都叼着烟。
师傅不?明就里,赔着笑脸说:“小兄弟,请让一让。”
那?几个?人却流里流气笑起?来:“让?挡路的不?是你们吗?”
不?等师傅拖着车向后退,后方又来几个?人堵住退路。
一帮人围拢过来推推搡搡,动作和语气凶蛮得很,眼看要?将?师傅搡倒在地,闻亭丽突然从?车上跳下来。
那?人这才换了一副和悦的表情:“闻小姐,明人不?说暗话,我们邱舵主在车上等你,随我们走一趟吧。”
闻亭丽心中暗恨,咬牙随这帮人走出巷子,前方果然停着一辆车。
车窗摇下来,露出油头粉面的一张阔脸,邱大鹏翘着二郎腿坐在后座。
“亭丽啊。”邱大鹏掸了掸手里的雪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刚才邱伯伯在后头叫你一句,你怎么跑得比兔子还快。”
闻亭丽看看四周,这地方离慈心医院已经很近了,于是笑道:“邱伯伯是专程来医院探望我爹的吧?他可是托您的福才变成现在这样,都到门?口了,你不?去瞧瞧他么?”
邱大鹏脸皮比城墙还厚,摆摆手说:“兄弟早就想?来探望大哥,奈何大哥对兄弟误会太深,贸然进去探望,只?怕大哥急火攻心,今日我找你,是为了凌云的事——”
他脸色忽一阴:“托你的福,凌云被孟先生的人打得全身没一块好肉,养了这么些日子,身上还有几处骨头未好,可怜这孩子,被打成这样还日夜惦记着你。大夫说了,心病还需心药医,今日邱伯伯特地令大东楼的师傅在家里准备了一桌好菜,就为了招待你。你和凌云在饭桌上把?误会解开?,只?要?你在,这孩子不?论是骨伤也好,心病也罢,全都能养好。”
说着冲手下人一摆手,闻亭丽冷笑:“我和邱凌云之间实在是没什么误会,他究竟为何挨打,他自?己心里清楚,再说打他的人又不?是我,您这话该去跟孟先生说。”
邱大鹏眯了眯眼:“邱伯伯知道,你如今大了,认识的人也多了,仗着有人撑腰早不?把?邱伯伯放在眼里了,可惜,今日既然在此地撞着了,邱伯伯势必得教你一些做人的道理!凌云还在家等着呢,快把?闻小姐请上车。”
闻亭丽急得四面张望,捱了这么久还不?见包律师和厉成英的人过来。
这一愣神的工夫,两边的人就要?把?她拖上车,她愤然一挣,从?书?包里掏出一张名片,到处找公共电话亭。
邱大鹏眼睛极尖,一眼就看见了名片上硕大的“邝”字,他却不?似上回那?般忌惮,只?轻蔑地哼笑一声:“拉幌子拉上瘾了?邱伯伯已经打听清楚了,陆家根本不?认识一个?姓闻的。上回人家看在你务实学生的份上帮你招一回车,没想?到你又来这一招,邝先生知道自?己跟你很熟么?”
闻亭丽之所以?拿出邝志林的名片,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眼见一帮人重新围过来,瞪着眼睛说:“熟还是不?熟,当面打个?电话不?就知道了?只?要?告诉邝先生我在甘家巷遇到了大麻烦,他绝对会派人过来。你们还是趁早走吧,省得回头吃大亏。”
说罢,她疾跑几步钻进最近的电话亭,拿起?话筒作势要?打电话。
假模假式拨了几个?号码,却不?肯把?全部号码拨完。
这回不?必邱大鹏拆穿闻亭丽,几个?喽啰也大笑起?来:“这小姑娘不?得了,花架子摆得够足,刚才差点被她给唬住了。”
邱大鹏手指间夹着一根雪茄,得意洋洋抬了抬手:“诶,别笑话这孩子,让她打。”
闻亭丽脑中飞转,这当口她又能给谁打电话,燕珍珍?赵青萝?乔宝心?无论如何她都不?忍心把?她们扯到这么污糟的事情中来。
邱大鹏耐心告罄,冲手下人摆摆手,一帮人呼啦啦围住电话亭。
“快出来吧!”闻亭丽心一横,当着众人的面拨起?了邝志林名片上的号码。
一帮人愣住了。
打过去,那?边却无人半天没有接电话。
白龙帮的人再次公然发笑:“闻小姐怎么不?开?腔?你不?是要?跟这位‘邝先生’说你遇到麻烦了吗,来来来,我们好心替你报地址,‘甘家巷,邝先生快来’。”
那?人故意捏着嗓子尖声说话。闻亭丽焦急地等了几声,便要?挂掉电话,电话那?头却突然传来一点动静,闻亭丽一惊之下,险些没握稳话筒,看这架势那?头似乎有人,她吓得忙说:“我、我找邝先生,我是闻亭丽。”
然而那?边却久久没人吭声,她万般无奈,只?得挂掉电话。
***
库伦路的某间寓所,陆世澄刚进门?就听到一阵急促的电话响。
他随手把?西?服外套扔到沙发上,这是邝志林的私宅,电话轮不?到他来接。
一个?钟头前,邝志林约他在此见面。谁知刚到楼下,力新银行那?边出了点小状况请邝志林过去处理,邝志林下楼把?钥匙交给他,自?己开?车走了。
偌大一间寓所现在连个?下人都没有。这不?奇怪,每回邝志林向他汇报要?事时,都会把?附近的闲杂人等提前清走。
电话依然在响。
陆世澄置若罔闻,案几上放着茶水,他欠身拿起?一杯水喝了几口。
渐渐地,陆世澄觉得那?铃声比雷声还吵。
他不?耐地瞥瞥自?己的腕表,这个?点正?是饭点,也许,那?边的人有什么急事找邝志林?
终于,他起?身拿起?电话。
刚把?话筒放到耳边,里头传来几个?男人的调笑声。
“我瞧她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甘家巷,邝先生快来。”
这期间,话筒边有个?人的呼吸一下下重重拂在麦克风上,听上去极为焦灼。
陆世澄握着话筒静静等待,那?头的谑笑声越来越放肆,打电话的人却始终一句话都未说。
陆世澄垂眸看看手中的水杯,突然将?其搁到桌上,力气故意大一点,发出咚的一响。
电话那?头果然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倏地一默,忙说:“我找邝先生,我是闻亭丽。”
***
“你所谓的邝先生在哪呢?”一伙人大笑着拉开?电话亭的门?,“这下你还有话说吗?
闻亭丽不?等对方拉扯自?己,反身用肩抵住门?。
“你们懂什么,刚才接电话的是那?位陆公子!陆家很快就会派人过来!”
众人越发笑得打跌。
“我说我是天王老子你信不?信?”
闻亭丽虚张声势:“我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再等个?十分八分钟不?就知道了?万一我说的是真的,你门?就不?怕陆家找你麻烦?”
邱大鹏将?雪茄扔到脚下踩了踩,拉长了声道说:“听她的,那?就再等一等,假如你真能请动陆先生,你帮邱伯伯引见引见如何?”
闻亭丽心头微松,她不?信十分钟后厉成英的人还找不?过来。
拖得一刻钟,是一刻钟。
十分钟过去,邱大鹏等得脸上泛起?了油光,巷子口也不?见有人来。
很好,他像个?傻子似的又被这孩子耍了一遭!一扭头,他没好气地说:“把?她给我拖到车上去!”
闻亭丽拼命抵住电话亭的门?,然而,一个?人怎敌得过这帮流氓,就在她即将?被强拽出去的那?一刻,巷口诡异地一静。
巷口悄然多了个?人,这人插着裤兜立在那?儿,一副刚巧路过此地的样子,夕阳照在巷口,把?那?人的腕表照得熠熠生辉,这个?人先是半信半疑朝里瞧了瞧,看清里头的情形,面色一淡,朝一行人走过来。
邱大鹏僵在了原地。几个?流氓闻声一回头,也似被定住了。
闻亭丽的表情更是见了鬼似的,
“陆、陆公子。”
众目睽睽之下,陆世澄径直走到电话亭前,向前一伸手,几个?流氓愣愣地缩回自?己的爪子,就这样,陆世澄毫不?费力地拉开?了门?。
闻亭丽几乎是一个?箭步从?里边跳到陆世澄身前。
这时,邱大鹏终于回过神来,眼看陆世澄目光扫向自?己,忙腆着笑脸向后退:“误会!一场误会,亭丽,邱伯伯就不?送你了——”
剩下的那?几个?流氓也是如梦初醒,随邱大鹏一窝蜂跑到车边,纷纷跳上车,轰隆一声驾车跑了。
闻亭丽现在顾不?上管邱大鹏,因为她整个?人都处在极大的震惊中。
大白天见鬼也不?会比在这里看到陆世澄更让她吃惊,刚才她不?过是信口胡说,难不?成那?电话真是陆世澄接的。
“陆先生。”她结结巴巴地说,“您怎么会在这儿?”
陆世澄眼看白龙帮的人一下子跑了精光,这才回头上下打量闻亭丽,确定她没有受伤,也没停留,掉头向巷子外头走去。
闻亭丽二话不?说跟上去:“您是刚巧路过这儿?还是?难道刚才电话那?头是陆先生?”
陆世澄没有接茬的意思。
闻亭丽却一下打开?了话匣子。
“我发誓,我没想?过打搅邝先生,前面我只?是想?用邝先生的名义吓吓姓邱的。电话那?头一直没人声,我以?为没接通就没马上挂断。谁知道,谁知道被你接了。”
她庆幸又好笑,说着说着,自?己笑起?来。
“天底下竟有这么巧的事,陆先生,您怎么听出电话那?头是认识的人呢?噢对对,他们刚才叫我闻小姐来着,想?必你听见了。”
陆世澄忍不?住睨她一眼。
她在他耳边聒噪了这么多回,他要?是还听不?出她的声音就奇怪了。
闻亭丽望着脚下的路,突然又是一阵发笑:“陆先生能这么快找到这儿,是不?是因为听见他们说‘甘家巷’了?你说他们傻不?傻!!自?己暴露自?己!对了,您一定很好奇邱大鹏为什么找我麻烦吧?”
陆世澄闭了闭眼,不?,我不?好奇。
闻亭丽却低头叹一口气:“这件事说来话长,姓邱的跟我爹本是拜把?子兄弟,可是这个?人一肚子坏心眼……”
突然又停下来好奇张望四周:“您刚才跟邝先生在一起??怎么这会儿没见邝先生?”
回眸瞥见陆世澄的表情,闻亭丽恍然大悟:“您是一个?人过来的?
”
陆世澄面无表情打量四周,出来时也没跟邝志林留个?纸条,这会儿老邝估计正?到处找他呢。
他再次转头看向闻亭丽,白龙帮的人也走了,这下她没理由跟着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