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身体中似乎有一股奇异的能量在流窜,阿程的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薄荷清香,明明是可以提神的东西,但阿程总觉得理智正在被大雨逐渐冲刷.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瞄准镜里代号J露出的后颈腺体。
在他心底燃起一股子燥。
陌生的感受令他感到不安,阿程扯了扯自己的领口,带着冷意的雨水滴落在他的后颈,却带不走一丁点儿热。
阿程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他还记得自己有任务在身,如果完成的漂亮,祈哥就会赞赏性的摸一摸他短短的头发。
在他艰难地将瞄准镜从代号J身上移开时,代号J忽然回头,在瞄准镜中与阿程有一瞬间的对视,阿程当然知道这只是偶然,他处于黑暗中,祈哥压根就看不见他。
但阿程的心脏还是毫无预兆地猛烈跳动起来,更加浓郁的薄荷香充斥在夜色里,溶于雨水中。
通讯器里响起一道短暂的“滋啦滋啦”的电流声,下一秒,夏晚的声音清晰地传入阿程的耳膜。
“注意警戒,目标人物已出现。”
阿程握紧了自己的狙击枪,但指尖不可抑止地在颤抖,理智和欲望在搏斗。
江星河不疾不徐的声音在通讯器中传出:“人数,方位。”
阿程颤声道:“西门左侧小路,只有三人。”
本来还在假寐的代号J在听到阿程的声音后微微皱起眉,点了下通讯器的按钮道:“阿程,你身体不舒服吗?”
阿程咬了下唇,低声道:“祈哥,你喜欢薄荷吗?”
代号J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新暗号吗?
萧映的声音难得稳重,但是带着无语和“哗哗”的雨声:“臭小子!干好你的活,别特么调情了!”
阿程闭嘴了。
代号J翘着的二郎腿微微晃动着,下一秒猛然坐直了身体,点开了通讯器,一向冷静的他声音带了急躁:“阿程!你是不是分化了?”
阿程抿抿嘴,点了下头,意识到代号J看不到他之后,“嗯”了一声。
“妈的!早不分化晚不分化……”代号J起身后没忍住爆了句脏话,“阿程!你现在立刻马上找到躲藏点!停止你的任务!”
虽然阿程没有说他的第二性别是什么,但代号J闭着眼睛都能猜得到他肯定是个alpha,从阿程的体格和身体素质来看,还会是个优质alpha。
优质alpha分化时猛烈爆出的信息素可不是闹着玩的,足够其他人瞬间定位到他的位置。
要是放在平常定位就定位了,但现在是在玩命。
萧映也有些着急了,“阿程,你现在不要管任务,保护好自己,其他人,十分钟内把毒蛇拿下!”
雨下的更急了,似乎有着洗刷一切罪恶的力量。
话音刚落,一声闷响传进江星河的耳朵里,他听得出这是加了消音的枪响声,紧接着他们听到了暴雨中缠斗的声音,以及阿程压抑着的痛呼。
江星河和楚炀对视一眼,彼此的心脏都紧了一瞬。
楚炀迅速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摸出两把精巧的手枪,将其中一把递给江星河。
诚如alpha所言,他有持枪证属于合法持枪,并且枪法很好。
楚炀推开卧室的门,客厅里安保部的人瞬间起身看向楚炀。
江星河已经推开房门冲出去了,楚炀连忙跟上:“愣着干什么?还得我下命令吗?我老婆已经出门了你们瞎吗?”
安保部赶紧跑上前去挡在两人的周围。
江星河循着声源赶过去,头顶上一直有一把移动的黑伞,安保部队长和江星河保持着同频的动作,将大伞遮在江星河和楚炀的头顶。
楚炀有些无语,大概是安保部一直没什么活,经常被拉去当门童养成的服务意识。
江星河一想到他的兄弟现在生死未卜,而他自己被保护的连雨都淋不到,心里的愧疚感便不住地往上涌,但这是楚炀的心意,他也不想辜负。
楚炀看了眼江星河的情绪,将队长手里的黑伞扒开:“行了,别遮了,淋雨长得高。”
几人赶过去的时候,毒蛇腿部中弹已经被摁下了,因疼痛产生的应激信息素溢出,江星河闻到了向日葵信息素的味道,心脏猛烈颤动。
阿程左肩受伤血流不止地倒在代号J怀里,空气中弥漫着夹杂着薄荷清冽的血腥味。
江星河蹲下身撕开阿程的衣服看了眼,虽然看起来吓人,但是偏离了心脏,没有伤到要害。
代号J接过萧映递过来的纱布,利落地给他缠上纱布进行紧急止血,指尖轻微抖了下,但很快恢复平静。
楚炀那边早就准备好了救护车,一分钟内就赶了过来。
阿程窝在代号J的怀里疼出一身虚汗,嘴唇泛着白:“祈哥,我的银行卡密码是我枕头底下还有三百五十二块,我……”
代号J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两只苍蝇,烦躁道:“闭嘴!说遗言呢?你死不……”
“祈哥,我喜欢你。”?
第92章
弟媳妇儿,哥送你个一等功
代号J上救护车的动作一顿,阿程的手还扯着他沾满血的衣角,代号J低头看了一眼,拉开了阿程的手。
阿程的脸色更难看了,眸里的神采迅速变得灰白,一副爱死不死的模样。
然而下一秒,代号J反握住了他的手,用力攥了攥,面上看不出其他情绪,声音和往常一样冷静:“知道了,一会手术不要哭,给我丢人。”
阿程看着代号J握着他的手,嘴唇抖了下,点点头。
救护车门被拉上,代号J和江星河短暂地对视一眼,江星河冲他感激地点了下头。
楚炀让安保部开车跟上去帮忙。
江星河的视线落在被制服的毒蛇身上,眉压眼,眉间有一道疤,下三白,面露凶相,不知是经历改变了面相,还是这人一直便长成这副恶人样。
他的后颈有明显的疤痕,毒蛇的大腿还在流血,他仰起头对上江星河的目光,微微眯了下双眼,犹如地狱中的恶鬼,他露出狰狞的笑,带着挑衅:“你是就是苏池的儿子吧,长得跟他真像。”
“你也配提我爸爸的名字?”江星河表情不变,抬脚踩上毒蛇大腿上的血洞,碾了碾。
毒蛇的表情因疼痛变得扭曲,手撑在地上,青筋暴起,喉咙中溢出痛苦的哀嚎。
他忽然伸手抓住了江星河的裤脚,在江星河浅色的裤腿上留下一道血迹。
楚炀上前踢开他的手,警惕地将江星河护在身后,omega被仇恨所控制的情绪因楚炀的动作开始崩裂。
“让我见她一面,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毒蛇颤抖着手摁着自己手上的大腿,眉头痛苦地皱成川字。
毒蛇这次来,就没打算再回去。
和FAO斗智斗勇了大半辈子,福享过,苦吃过。
加入腺体集团时独身一人,临了也还是他自己,他对这个世界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
萧映将毒蛇的双手拷在一起,看了眼地上躺着的两个炮灰,无语地捏了下眉心:“咋搞啊?这怎么处理?哎哟。”
楚炀拍拍萧映的肩膀:“行了,别愁了,先简单收拾下,会有FAO联盟的大怨种过来收尾。”
萧映眼睛亮了下:“楚哥,你这是早就计划好了?”
楚炀扬了下眉,不置可否。
毒蛇的腿紧急包扎后,被押着上了501,推开了刀疤的房门。
刀疤没有睡,倚在床头听到开门声,偏头看过去正好和毒蛇的目光对上,身体条件反射般一抖。
毒蛇仰头看了眼天花板,自嘲道:“当初我就不该让你活着,诚如你所言,有一天我会死在你手里,你做到了,满意了吗?”
刀疤面色苍白,似乎与身后的白墙融为一体,她握了下拳保持冷静,目光越过毒蛇落在他身后的江星河身上:“我们都欠这个孩子的,现在也到了还债的时候了。”
毒蛇哈哈大笑了几声,厉声道:“还债?我还什么债?弱肉强食,死了只能怨自己运气不佳。”
江星河因他的这句话,眸光变得冰冷。
人性本恶,所以要不停地接受教育,在被教育的过程中逐渐学会自我约束,再差劲点儿的人也能被法律所束缚。
但有的人生来就是冷血动物,道德管不了,法律压不住,他们是泯灭了人性的走兽。
刀疤苍白的唇颤抖着:“你这种人,没有感情没有底线,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毒蛇的眸光有一瞬间的动容,他深深地凝视着面前的女人,扯开唇角笑道:“无论你说什么,都是要和我一起下地狱的,阿禧,我们黄泉路上仍然会相遇,早或晚的问题罢了。”
刀疤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用尽力气吼道:“你胡说八道!”
毒蛇转身看向江星河:“想知道什么你就问吧。”
萧映押着毒蛇走出门,在门即将关闭时,毒蛇回头看了一眼,但是许禧没有看他,毒蛇自嘲地笑笑,人生中唯一的心软,葬送了他的全部。
事情进展的比江星河想象的还要顺利,毒蛇交代了腺体贩子各个窝点以及牵扯到的人脉后,天色已经亮了。
?
江星河看着电脑中打下的审讯记录,开口道:“为什么交代这么快?”
毒蛇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镣铐:“就当为我不曾看过这个世界的孩子赎罪吧,万一他已经投胎了,我不想他生活在如此危险的世界。”
江星河用指关节轻轻按压眉心,嗤笑道:“你的罪恶下辈子也赎不干净,这样恶心的血脉没有延续下去,对社会来说是件好事。”
毒蛇看着他,忽然开口:“想知道你爸爸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吗?”
江星河握着钢笔的手一顿,房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omega的面上覆着一层寒霜,死死盯着毒蛇。
“他说,星星,对不起,爸爸食言了。”毒蛇扯开嘴角笑得扭曲,手铐发出“哐啷”的声响,带着疯狂的狰狞,死死盯着江星河的眼睛:“你就是星星吧?哈哈哈哈哈……”
江星河目眦欲裂,眼底酝酿着巨大的风暴,他脖子上青筋暴起,握紧的拳令他指关节泛起白,这是楚炀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如此不加掩饰的杀意。
江星河站起身,因幅度过大导致椅子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江星河的脚边。
江星河深深呼出一口浊气,胸腔因愤怒急剧起伏着,手指插入发丝间胡乱地抓了一把,在楚炀的口袋中摸到了那把瑞士军刀。
楚炀在omega的眼中看到了祈求的味道。
他抿抿嘴,和萧映对视一眼,两人没再回头,走出了门。
自门外仍然可以听到毒蛇的狂笑声,然而下一秒,笑声便逐渐扭曲,楚炀他们只能隐约的哀嚎。
以其人之道罢了。
楚炀倚在门口点燃了一支烟,夹在指尖等它自己燃烧,萧映垂眸道:“楚哥这是给风抽的?”
“呵,好冷的笑话。”楚炀把烟叼进嘴里,翻开手机上的通讯录,找到季风的号码。
长久的电话铃声后,在电话即将自己挂断时,手机那端优先传来陈彻烦躁的声音:“谁啊,大清早的?滚一边接去!”
楚炀弯唇笑笑,这起床气真大。
接着他听到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在轻微的关门声后,季风沉静中带着疑惑的声音传来。
“楚总,这么早找我有事?不会是星河出事了吧?”
楚炀“啧”了一声,不满道:“不要总是担心别人的老婆。”
季风好像叹了一口气,带着无奈:“找我什么事?”
楚炀弹了下手中的香烟,视线没有焦点,似乎穿过了眼前这堵白墙。
Alpha咧嘴笑道:“弟媳妇儿,哥送你一个一等功。”?
第93章
楚总陪哭
半个小时后,江星河捧着一个沾血的小匣子走出来。
萧映看了一眼门内,迅速收回视线,打量了一下江星河。
确保江星河没有受伤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拍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抚,然后回屋找夏晚补觉去了。
Omega的眼里布满了红血丝,抬头看了alpha一眼,楚炀一时分不清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哭过。
江星河的手在抖,肉眼可见的颤抖,仿佛那个木匣有着千斤重量。
接着一大滴泪砸在了那个小木匣上,留下一滴泪痕,木匣里散发出微弱了向日葵信息的味道。
楚炀的心脏好像被人捅了一刀,江星河的眼泪带着盐分滴在他的伤口上,刺疼得令他感到胸闷。
楚炀没说话,轻轻牵着江星河的手,把人带到卫生间,打开了水龙头。
楚炀握着omega的手放在水龙头下,在水流中仔仔细细地清洗,期间还摁了一泵洗手液。
洗手液起的泡沫被楚炀均匀地抹在江星河的指尖,连指甲盖的缝隙都被照顾到。
镜子映出alpha认真的神情。
泡沫用清水冲干净后,楚炀不知从哪拿出一个小手帕仔仔细细地把江星河的手擦干。
然后牵着omega的手背压了压自己的唇,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江星河,笑道:“香的嘞。”
江星河被他奇怪的语气逗得弯起唇角笑了笑。
紧接着,楚炀把手帕用水打湿,拧个半干后,满怀尊敬地捧起带着向日葵清香的小木匣,将上面的暗红色反复擦拭,直到再也看不见。
大概是苏池的腺体过于纯净,半点血腥味都闻不到,只能闻到令人心安的向日葵信息素味。
江星河看着楚炀的动作,鼻腔一酸,强忍着的坚强硬壳被楚炀的温柔打碎,再也抑制不住地哭出声来。
泪水顺着江星河的脸颊滑下,砸在地板上,omega倔强地抬起手背去擦,可怎么也擦不干净,嗓音逐渐哽咽。
那一滴滴眼泪直接砸进楚炀的心里。
Alpha心疼得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只能轻轻把江星河拥进怀里,细小的呜咽声逐渐释放。
Omega在他怀里哽咽着开口:“炀炀,我想去看看我爸爸。”
楚炀喉间紧了紧,“嗯”了一声。
江星河脑袋抵在楚炀肩膀上,哭得大声但痛快。
他已经压抑了四年半,只有在梦里,他才这样哭过。
江星河的手死死按在木匣上,指尖在上面划下浅浅的痕迹,omega的身体在抖。
带着大仇得报的痛快,也带着对父亲无尽的思念。
所有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得以宣泄。
狭小的卫生间充斥着江星河隐忍不住的哭声,楚炀仰起头看向天花板上的灯,有些晃眼,晃得alpha眼眸通红,他努力地眨眨眼,把泪水压下去,然后用力抱紧了江星河。
他又开始怨天怨地怨自己空缺的那四年,楚炀无法想象江星河一个人在黑暗中走了那么久该有多难过。
江星河哭得正酣,忽然听到头顶传来细小的呜呜声,omega一愣,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
楚炀偏头胡乱擦了一把脸,眸子通红。
江星河想笑他,但是刚开口便打了一个嗝,omega捂住嘴,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哭抽了,想停但停不下来。
楚炀抿抿嘴,想笑,哭抽的江星河贼可爱,但是很凶。
Omega也许发现了他上扬的笑意,抬手抽了他胳膊一巴掌。
Alpha穿的是短袖,好一声脆响。
“你……嗝……给我倒……嗝……水!”江星河咬着牙闭上了嘴。
楚炀被他踹了一脚,赶紧去客厅给他倒水喝,喝了三大杯水后,江星河终于平静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江星河擦擦眼泪,“你刚才哭什么呢?”
“心疼你呗。”楚炀坐到江星河旁边,脑袋歪在他的肩膀上。
Alpha的腺体释放出微甜的安抚信息素,江星河从刚才起一直怦怦跳的心脏逐渐变得平静下来。
江星河拍拍他的脑袋,又捏捏alpha的脸,眼睛看向窗外,但是没有焦点。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很暖和,江星河微微眯了眯双眼,“炀炀,夏天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