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没有在意众人的面色铁青，赵曦很是彬彬有礼，跟每一个长辈行礼后才坐到了首位。而墨兰瞧了一圈，还是坐到了林噙霜旁边。“这是怎么了？”墨兰拿帕子捂着嘴，偷笑着问自己母亲。
林噙霜满脸的幸灾乐祸，“明兰私会梁六郎被你爹爹抓到了，你没看到那场面，真是好大一张床，小娼妇，还敢给往我墨儿身上泼脏水。”
林噙霜声音不小，但此时她的靠山都在，也没人敢责备。盛纮黑着脸，一言不发。老太太则是闭着眼睛，仿佛是不忍直视。
大娘子的脸色也很难看，偷偷瞪了林噙霜一眼。
“明兰，你还有什么话说？”盛纮终于开口了，声音冰冷如霜。
明兰低着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爹爹，女儿没有私会梁六郎，女儿是被人陷害的。”
第13章
对峙
她挣扎着站起来，看向盛纮，“爹爹，女儿真的是被人陷害的，求爹爹明察。祖母，祖母为孙女做主啊。”
盛纮看着她，眼神中满是失望，“你还想让我怎么明察，难道你要我把全城的人都叫来，看你的笑话吗？”
“不，不是的。”明兰急切地摇着头，她再也冷静不了，失败与愤恨充斥着她的大脑，让她直接喊了出来：“林栖阁害我生母性命，一报还一报，难道不应该吗？！”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林噙霜神色有些不自然，声音微微颤抖，“你……你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明兰冷冷地看着她，“你以为你做的事情，真的没人知道吗？”
“住口！”盛纮大喝一声，“明兰，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的长辈！”
“长辈？”明兰冷笑一声，“她害死我小娘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是我的长辈？”
“你……”盛纮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明兰，“你……你……”
“爹爹，您别生气。”墨兰见状，赶紧上前扶住盛纮，“妹妹想必是一时情急，才会口不择言。”
“不，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明兰挺直腰板，一字一句地说道，“林噙霜，当年你是故意送给我小娘过量的补品，叫她胎大难产，一尸两命，害死我小娘的！”
盛纮愣住了，他看看明兰，又看看林噙霜，满脸的不可置信。
林噙霜倒笑了出来，“明兰，你毫无证据恶意中伤长辈，我不跟你计较。光说一样，你小娘也是生养过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孕中不可大补的道理？”
“你，你狡辩！”明兰有些气势不足，但仍瞪着她，眼睛大得吓人。
“家里头除了你居心叵测，还有谁会害我阿娘！”
盛纮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先把明兰带到祠堂跪着，此事我会查清楚的。”
“爹爹！”明兰还想说什么，却被盛纮厉声打断，“下去！”
“且慢。”
正当众人以为此事将要不了了之时，墨兰开了口，若这事稀里糊涂地结束了，所有人嘴上不说，但心里都会认为这事是林噙霜做的，她不能让这个屎盆子真的扣在自己母亲身上。
看向明兰，墨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明兰，你方才说除了我母亲没人会害你小娘，是也不是？”
明兰瞪着她，目光如炬，“是又如何？”
“不如何。”墨兰站起身，走到众人面前，“只是想提醒你，人行恶事皆有目的，你小娘去世我母亲固然少了一个对手，可还有一个人，能从中获得更大的利益。”
“不……”明兰浑身发抖，她的目光不自觉看向了养育自己近十年的祖母，“不可能，你胡说！”
墨兰没有理会她的嘶吼，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然后继续说道：“当年大姐姐出嫁，祖母提出想要再养一个女儿。父亲曾经提议把我送过去，祖母因不喜我母亲所以百般推诿，五妹妹是大娘子的女儿，自然不可能再去，你说，她想养谁？”
“住口！”老太太猛地睁开眼睛，厉声喝道。
“我为何要住口？卫小娘生产那时，爹爹跟着大娘子去娘家辞行，祖母也想躲出去却没成功，干脆将计就计添了一把火。”墨兰冷笑一声，“来人，把人证带上来！”
不等多久一个婆子被带了上来。那婆子一进来就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这是当年老太太派到卫小娘那的接生婆子，说，把你当年看到的事情都说出来！”墨兰厉声喝道。
婆子哆哆嗦嗦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老太太，又迅速低下头去，“是……是老太太让奴婢这么做的，是老太太让奴婢动作慢些拖一拖时间，等到卫姨娘死的！”
“你……你……”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墨兰，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你胡说！”明兰嘶吼着扑向那婆子，却被下人一把拉住。
明兰挣扎着，泪水汹涌而出，“爹爹，她胡说！祖母不会这么做的！”她不敢相信，自己一直敬爱的祖母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老太太被气得浑身发抖，她瞪大眼睛看着墨兰，仿佛要把她吃了一样。
盛纮也震惊地看着盛老太太，“母亲……”
盛纮看着她，心中一阵悲凉。“唉。”盛纮叹了一口气，“这事……先到此为止吧。”
“且慢。”
同样的话，这次却是赵曦说出来的，“岳丈大人的家事，小婿原不该多嘴，只是先后有人污蔑陷害我的未婚妻与母亲，岳丈大人是否该给与惩处？”
赵曦此言一出，满堂再次陷入寂静。盛纮看向他，眉头紧锁，“那王爷觉得该如何处置？”
“我听王妃的。”赵曦看向墨兰。
第14章
婚礼
墨兰微微一笑，转身看向盛纮：“听说宥阳老家长房的嫡子长悟下了草帖，筹划着也要成婚，不如老太太带明兰回去看看，顺便留下替我们这些小辈守着盛家的祖庙。”
听到这话的盛纮反而长舒了一口气，这个处置方法不会丢了盛家的面子，向来都是和事佬的他没有反对的意思。
“就这样吧。”
“你……你们好狠的心！”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却被人强行扶了下去，明兰则一声不吭，双目无光地跟着走了。
“王爷，今日之事……”盛纮看向赵曦，有些欲言又止。
“岳丈大人放心，今日之事不会传出去。”赵曦微微一笑，“永昌侯府那边，也不会有半点风声。”
盛纮点了点头，“好……好……那个，墨儿，跟爹爹送送鄂王殿下。”
“来啦。”墨兰跟在盛纮身后，将赵曦送出了府门。
就在众人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之时，寿安堂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两张各怀心事的脸。
“祖母，您帮帮我，”明兰跪坐在盛老太太膝旁，像小时候一样拉着祖母的袖子，“从前的事明兰不想再追究。如今的情况，吴大娘子很喜欢我，只求祖母帮我向梁家提亲，倘若梁六郎愿意娶我为妻，至少，至少咱们还能留在汴京。”
老太太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她是何等精明的人，一下就抓住了明兰话语里的漏洞。若明兰真的嫁给梁六郎，她确实能留在京城，可自己这个年迈的祖母，却还是要被送回宥阳的。
现在在老太太眼里，白石潭贺家的那个幼子配明兰就刚刚好。
老太太拍了拍明兰的手，声音也响了起来，“明儿不必过于担忧，就算回了宥阳，祖母也能为你寻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放心吧。”
门当户对？和一个被流放的庶女门当户对的，能是什么好人家？
“祖母……”明兰着急地还想再劝，老太太却不想听下去了，回去后还要靠明兰养老，自然不可能放手。
老太太轻轻摆了摆手，“不必说了，去歇息吧。”
心知老太太已经打定主意，明兰转身回房。夜风透过窗棂，带来一丝丝凉意，也吹散了房间内的些许暖意，只留一句低声咒骂在房间内回荡：“这个老虔婆！”
这对往日里亲密无间的祖孙，如今像张纸一样不堪一击，只剩下了相互利用。
祖孙俩的归期最终被定在墨兰婚礼后一天，等待的日子总是漫长而又短暂，除了打点自己的婚礼外，墨兰唯一的乐趣就是看顾廷烨的笑话。
都说他先是议亲不成，科举不中后又气死了父亲，后来就连外室都带着儿子跑了，京中皆传他不可能再留在汴京了。
就这么的，一直到出嫁那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吹散了连日来的阴霾，也吹动了盛府上下每个人的心。
墨兰身着红绿色嫁衣，头戴凤冠霞帔，妆容精致，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句“国色”。
没来由的，墨兰突然感觉有些紧张，这还是她几辈子来，第一次正儿八经举行婚礼。那边云栽絮絮叨叨说的一些注意事项也听不清了，露种叽叽喳喳讲的两个哥哥拦赵曦进门的趣事也听不到了。
直到老嬷嬷过来叫她出门，与新郎一起拜别父母。
墨兰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起身到大厅。透过扇子的边缘，她看到林噙霜带着热泪的笑容，自己的视线也有些模糊。
听过叮嘱，拜别了父母，墨兰终于上花轿出了门。
“四姑娘出门了。”老嬷嬷高声唱和着，林噙霜看着墨兰的花轿渐行渐远，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大娘子在一旁劝道：“别哭了，今日是墨儿的大喜之日，该高兴才是。”
林噙霜点了点头，擦干了眼泪，“你说的是，这是好事啊……”
一路上，吹拉弹唱，锣鼓喧天，好不热闹。百姓们纷纷驻足观看，议论着这场盛大的婚礼。
“哎呀，这就是皇家娶亲的排场？可真是了不得！”
“那是自然，看看这聘礼，还有这嫁妆，说是十里红妆也不为过。”
进入皇宫之前，赵曦先一步握住墨兰的手轻声安慰，“别紧张，有我在。”
墨兰点了点头，跟着赵曦去见皇帝和皇后。
皇上坐在龙椅上，看着缓缓走来的新人，微胖憨厚的脸上露出满意笑容。这是他唯一存活于世的儿子，能看着他成婚，看着他高高兴兴的，比什么都强。
“儿臣赵曦，携新妇盛氏，参见父皇母后，父皇万岁，母后千岁。”赵曦和墨兰跪在大殿中央，高声行礼。
“平身吧。”皇上摆了摆手，“今日是你二人大喜之日，只希望你们能够和乐美满，永结同心。”
“谨遵父皇教诲。”赵曦和墨兰齐声应道。
第15章
回门
礼成之后，二人又被送到新房行礼，最后是宫女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王爷、王妃请饮合卺酒。”
赵曦和墨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从此刻起他们便是夫妻一体，同心同德共度余生风雨无阻。
天色渐黑，宫人女官皆已退下，赵曦走到墨兰身边，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今日辛苦王妃娘娘了。”
墨兰狠狠伸了个懒腰，“可累坏我了，快过来帮帮忙。”
赵曦轻笑一声，伸手为她卸下沉重的凤冠与礼服。
此刻墨兰的精神倒是放松下来了，一天的婚礼，只剩洞房，但让对面的病秧子跟自己洞房，那不是难为他吗？
不如大家洗洗睡吧，这么想着，累了一天的墨兰也有些睁不开眼，昏昏欲睡了。
红烛摇曳，洞房内一片静谧，偶尔传来窗外枝叶摩擦的沙沙声，平添了几分暧昧。
“王妃……这就要睡了？”赵曦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似乎有些沙哑
“唔，不然呢？”墨兰困得迷迷糊糊，随口答道，翻了个身便要继续睡去。
赵曦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伸手轻轻将人掰了回来：“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墨儿可不要辜负。”
被他闹得有些烦，墨兰不悦地睁开眼，对上赵曦那双含笑的眸子，顿时什么气都消了。
所以说姐妹们，选男人不看脸还看什么，想到每天早上起来都面对这么一张俊脸，她都能多活十年。
“那王爷想如何？”墨兰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笑得妩媚。
赵曦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一下，“自然是要行使一下我作为夫君的权力。”
说罢，墨兰便觉得耳垂一热，原来是被对方的唇轻轻含住，灼热的吻顺着脖颈一路向下，在她身上打圈，带起一阵阵战栗的快感。
红帐掩住了满室旖旎，此刻二人完美契合在一起，墨兰就像是攀附在巨树上的菟丝子，只能随着身上之人的动作摇曳。
“唔……你不是……病得快死了吗，怎么还……啊，轻点！”
“原来王妃一直都是这么看待为夫的，”赵曦微微喘着气，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怎么能叫墨儿失望呢，本王还需更加努力了。”
红帐落下，掩住一室春光。
一夜颠鸾倒凤，醒来时墨兰只觉得浑身酸痛，身旁的男人却精神抖擞，仿佛一个采阴补阳的妖精，丝毫不见疲惫。
“王妃辛苦了，再睡会儿吧。”赵曦轻声说道，伸手为她掖了掖被角。
墨兰翻了个白眼，她倒是想睡，可时间不等人，“该去拜见官家和娘娘了。”
“不急。”赵曦摇了摇头，“没人会为难你的，再睡一会。”
墨兰拗不过他，只能闭上眼睛养神，她本以为自己睡不着，没想到竟真的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赵曦正闲到数她的头发，墨兰推开他坐起身来，唤来侍女洗漱更衣，一番打扮过后，便去了皇帝的宫殿。
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提一些诸如“早生贵子”一类不切实际的叮嘱，皇帝只是说了一些温和却略显生疏的关切话语，这对亲生父子的关系并不亲近，皇后都不是赵曦生母，更没有什么情分。
离开皇宫，坐在轿子里，赵曦聊起了自己的过往，“在我之前还有两位哥哥，却都早早夭折，许多姐妹也是一样，我生下来太医就说活不久，父皇害怕离别悲伤，将我送到了宫外道观长大。”
墨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你活得比他们都长。”
赵曦轻笑一声，“是啊，还让我遇到了这么好的夫人。”
回到王府后，墨兰便着手安排王府中的大小事务。鄂王府是早早建好的，但一直空着没人住，如今连女使小厮都是新送来的，管理这些人倒是很轻松，但其中有不少旁人安插进来的钉子，还需费些力气处理。
女子出嫁后第三天，需要回娘家探亲，也叫回门，墨兰备好了礼物，前一天晚上特意推开小妖精的求欢，就是为了能早早起床回家。
墨兰坐在马车上，推开委屈巴巴上来索吻的男人，心早就飞回了盛府。
“王妃娘娘，盛府到了。”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打断了墨兰的思绪。
帘子被掀开，盛府门前已经站了不少人，最前面的赫然是盛纮和王若弗、林噙霜这个铁三角，不过，除了两个哥哥和如兰外，明兰也还在家，只是眼神略有些躲闪。
墨兰扶着侍女的手下了马车，盛纮便带着众人迎了上来。
“臣盛纮携家眷参见王妃，王妃娘娘千岁。”
墨兰连忙伸手将人扶起来，“父亲大人快请起，不必与女儿如此多礼。”
第16章
明兰
寒暄过后，众人进了府。墨兰跟着女眷往后院去，赵曦则是和男人们去了前厅。
应是体谅她思母心切，大娘子很有眼色的说家里还有事要打理，先走一步，让墨兰跟着林噙霜回林栖阁看看。
“母亲，”见众人退去，墨兰才快步走上前去拉住林噙霜的手，“女儿好想您。”
林噙霜拍拍她的手背，眼含泪光仔细打量她，“瘦了，在王府可还习惯？”
“我很好，您别担心。”
墨兰笑着安慰她，其实墨兰一点没瘦，不过长辈总是这样，一秒钟没看见，就会觉得你瘦了。
“母亲想我不如跟女儿去王府住几天？”
林噙霜摇了摇头，“傻孩子，哪有娘家母亲去姑爷家常住的道理。”
“那女儿想您嘛。”墨兰挽着林噙霜的胳膊跟着撒娇。
“都成亲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娘跟那王若弗吵吵闹闹半辈子了，在这里住得习惯，最近正帮着她参谋着给如兰找个好人家呢。”
见林噙霜打定主意不跟自己走，墨兰这才作罢。只是提到如兰，又想起明兰来，“明兰怎么还没走？”
说到这，林噙霜可来了劲，兴致勃勃描绘着昨天的情景。
“你都不知道，按原来的打算，是等你出嫁后送老太太和明兰回宥阳老家的。寿安堂那边东西都收拾好了，谁知竟听见外面敲敲打打的，竟是那顾二竟大张旗鼓来咱们家下聘！”
墨兰没想到这俩人竟然比原著更早地到了一块，又追问道：“那爹爹怎么想的？”
“你爹爹被气得面色铁青，但……”林噙霜撇撇嘴，“他最重颜面，这事闹得人尽皆知，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
林噙霜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接着道：“老太太气得当场就晕了过去，醒来后把明兰叫去寿安堂，那明丫头支支吾吾蹦不出来半个屁，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跟那顾二商量好的。”
墨兰沉思片刻，一针见血点评道：“老太太这是被她的好孙女抛弃了呀。”
“可不是，”林噙霜冷笑一声，“自从出了那事，他们两个人也就面上亲热，你爹爹说了，若再等明兰的婚礼就没头了，过几天就让长枫送那老太婆回宥阳。”
两人又聊了些其他的，快到中午墨兰才扶着林噙霜的手去了寿安堂。
寿安堂里女眷都在，盛老太太依旧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看到墨兰进来，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