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文鸳原本还有些贪恋他怀里的温暖,听到这句话立刻生了气,将人一把推开。“有我这么美的刺客吗?”
被她的反问逗乐了,范闲笑着又问:“那你是神仙派来的吗?”
第5章
桃花
“大胆!”终于反应过来的景泰连忙把文鸳护至身后,像个保护小鸡崽的母鸡喝道,“敢对我们小主不敬!”
小主这个称呼一出打破了范闲不切实际的幻想,却又不死心追问下去,拱手躬身一副礼貌的翩翩君子样。
“小主?微臣失礼,不知冲撞了哪位小主?”
景泰原想喊出封号,却被文鸳拉住,她看着天不怕地不怕,真遇到事却胆小的很,不愿报上姓名。
她指着范闲,有些色厉内荏,却更显娇憨:“凭什么告诉你!冒犯宫妃,其罪当诛。今日之事你若说出去,本宫定让你好看!”
说完,她拽着景泰转身就走,留下一抹桃红色背影,和那枝范闲手中摇曳生姿的花。
范闲看着她的背影,握紧了手中花枝,喃喃自语着:“你是梅花仙吗……”
匆匆回到宴会上,文鸳心脏仍砰砰直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私会外男,若是皇帝知道了,这罪可大可小。
她偷偷地瞄了一眼高位上,见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才松了一口气。
敬妃看这个样子,只以为她是小孩子心性,不由得轻笑出声。
“妹妹怎么了?”
文鸳回过神来,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又坐了一会,想到方才遇见的人,连忙让景泰去打听。
等到宴席终于结束,文鸳心里藏着事,几乎在宴席结束的第一时间,便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寝宫。她一把拉住匆匆而归的景泰:“打听到了吗?”
景泰轻轻喘息着,也有些紧张:“打听到了小主,今儿咱们在倚梅园撞上的,是户部侍郎范家的庶子范闲,因平定敦亲王献计有功,被皇上封为都察院监察御史,七品官。”
“都察院?”文鸳闻言,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那岂不是阿玛的下属,又是个小小庶子,哼,谅他也不敢将今日之事说出去,不足为惧。”
“小主英明,”景泰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无脑夸着文鸳,却又自责起来,“今天都怪奴婢,要不是奴婢叫小主出去,也不会有这种事。”
文鸳轻轻摆了摆手,“怪你什么?我是你主子,我不愿意的话,你还能硬拽我去不成?别多想了,日后多加小心便是。”
话虽如此,后面文鸳仍担心了几天,没有消息传出来才略微安定,更没空分出心思去争宠了。
与此同时,回到家的范闲无力地坐在雕花梨木椅上,身旁的小桌上,一只青花瓷瓶静静地立着,瓶中插着方才那只花,散发出阵阵幽香,却似乎无法抚平范闲心中的愁绪。
“唉。”
“哥,你怎么了?”小妹范若若恰好路过,看他这个样子,好奇与关切交织在她脸上,步伐不由加快了几分。
范闲抬头,望向这个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妹妹,诚恳答道:“遇到了心仪之人。”
“那不是很好吗?”
“嫁人了。”嫁的还是皇帝。
范闲边说边摇着头,嘴角勾起一抹苦涩,也让范若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唉。”
范若若不自觉重复了哥哥的叹息,缓缓走到范闲身旁坐下,两人并肩而坐,兄妹俩如出一辙的苦逼。
“她和这梅花一样美。”范闲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花枝上,语气中充满了向往。
“哥,这是桃花。”范若若轻声纠正,脸上满是认真。
范闲一下子站了起来,挥舞着手臂,比划着花。
“不可能!我从宫里倚梅园折的!再说,现在也不是桃花的花期啊。”
范若若则耐心地指着那花,解释道:“可是你看,梅花的花瓣圆、油厚,而这支花瓣薄软,外端有一个尖尖。而且,梅花一节只有一朵花,桃花才这样两朵在一起,还带着点看不出的嫩叶。”
随着范若若的解释,范闲的目光逐渐聚焦在那几枝桃花上,他仔细端详着。
“这真是桃花?”
“是,虽然花期不大对,但今年暖和得早,或许就先开了一棵桃花呢。”范若若边说边点头。
范闲微微前倾身子,和花靠得更近,喃喃自语着:“原来是桃花仙,老天爷,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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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里各处都在放假,连高高在上的皇帝也难得享了几分清闲。
在储秀宫避了几天风头,文鸳终究是按捺不住,跑到了咸福宫去玩。没成想撞见了住在惠贵人处的莞嫔,稀里糊涂就被她拉到了养心殿。
养心殿里,除了皇帝外,皇后和安贵人也在场,这也是甄嬛拉文鸳来的原因,她有意再扶持个帮手,一时间屋里诡异的热闹了起来。
没坐一会,皇后就开了腔:“对了皇上,如今宫中嫔妃之位多有空缺,皇上可有意选几位妹妹填一填空缺啊。”
第6章
再见
“你且说来听听。”皇帝倚在榻上,看不清喜怒。
皇后仍是一副宽和大气的样子。
“按照后宫的仪制,应当有皇贵妃一,贵妃二,四妃,六嫔,其余则无定数。眼下妃位只有端妃、敬妃、齐妃,嫔位只有莞嫔,人数都是不足。”
他微微眯起双眼,似乎在权衡着什么,缓缓开口:“贵妃和皇贵妃都不急,妃位倒是可以添一位。你就选个好日子,晋封莞嫔为妃吧。”
殿内众人神色各异,文鸳有些嫉妒得看着甄嬛上前推辞,皇帝却直接定下了二月初二的册封礼,真是神气。
本以为这事就结束了,谁曾想没什么人在意的安贵人却站了起来。“恭喜姐姐大喜。”
文鸳向来不喜欢她,家世低微就算了,看人还阴恻恻的。她这么一道喜,倒显得自己没有眼力见。
正腹诽着,皇帝目光在安贵人身上停留片刻,“急着恭喜莞嫔,怎知你就没有喜呢?也晋安贵人为安嫔吧,你就择个吉日一同晋封,也算是他们姐妹同喜。另外,欣常在伺候朕日子久了,晋欣常在为贵人。”
在场的两个人能晋位的都晋了,连欣常在那个臭嘴巴都是贵人,岂不是和自己平起平坐了,文鸳有些着急,跟着安陵容有样学样起来。
“那,嫔妾也恭喜两位姐姐。”
此言一出,皇帝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快一个月没见,皇帝本来就喜欢不爱搭理他的,看着这张美人面确实有些心痒,再者她与敬妃这种中立派交好,虽快了点,但升一升位份也无妨。
想到这里,皇帝面上一派轻松,“嗯,你也晋为嫔位。”
“谢皇上!”文鸳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喜气洋洋的谢了恩。
这老男人,长得虽不如倚梅园那个庶子英俊,倒也还有点可取之处。
“嗯,时辰还早,朕去看看折子。”
皇帝待了一会又要去处理政务,没人在意角落里的安嫔是不是又在多想,又觉得被轻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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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之后就是十五,按照往年的惯例,皇帝携一众宫妃及朝臣到圆明园赏灯,文鸳自然也在其中。皇后定了她和安嫔的册封礼在正月十九,即将成为一宫主位,这几天她过得很是开心。
然而,这份喜悦在见到赏灯宴对面的范闲时戛然而止,范闲俏皮地对着她眨了眨眼,与此同时好像有个什么东西被塞到了她掌心。
文鸳心中一惊,迅速扫视四周,又抬头看了看皇帝,确认没人注意到她的异常,这才低头细看。手中原来是张果子丹(古代果丹皮),悄悄张开,上面用有力的字迹写着:后湖旁棕亭桥相见——范闲。
他这是威胁吗!?
再抬眼,范闲果然已不在座位,文鸳气得一把捏紧了手,直接将那张果子丹塞进了嘴里,恨恨嚼着泄愤。
棕亭桥旁,范闲早已等在了那里,他在家苦苦纠结十数日,还是难以放弃心上之人。为了今天相见,打扮得格外骚包,临行前还特意求了五竹叔,用内力加热那根黑棍给他卷了卷头发。(私设!架空!不要辫子头!)
文鸳留了景泰在不远处望风,此刻只有他二人相对。
范闲一时间有些不知说什么,毛头小子似的,张了张嘴只说出句:“终于再见面了。”
“找本宫做什么?”文鸳倒是气鼓鼓的,像个豆沙馅的小白包子,感觉格外好捏。
“我,我没有恶意的,我就是想再见你一面。”范闲的眼神中满是真诚,“自从上次在倚梅园见过之后,我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做梦,因为每天梦里都能见到你,但醒过来的时候想起你已经入宫,我就很伤心,更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
听他说这话,文鸳瞪大了眼睛。连忙呵斥道:“你在胡说什么,本宫是皇上的嫔妃,你这是异想天开。”
“我知道你嫁了人,可……你在这宫中过的开心吗?你真的想余生过这样的日子吗?”
范闲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正直的人,有了喜欢的人却不去追求就放弃,这绝不是他的作风。他的话打动了入宫来一直心中郁结难消的文鸳,她不自觉出言问了下去。
“你想说什么?”
“我带着你逃跑吧!如果皇帝派兵亲征捉拿,我就带你逃出清朝,外面还有广阔的一片天地,我们去世界上最遥远的地方。”
很显然,逃跑这件事,范闲并不是随口说说,而是认真考虑过。
这么一张俊脸对着你诚恳表白,说要救你出火坑,换谁谁不迷糊?反正文鸳有些迷糊,没有直接拒绝。
“陛下连京城都不出,怎么会亲征抓我们这种小人物。”
感受到文鸳态度的松动,范闲越发来劲,继续劝道:“那不更好?皇帝岁数当你爹都绰绰有余,你真的愿意和他过一辈子?”
第7章
拒绝
他不说这话还好,文鸳本有些动摇,可提到了“爹”,想到家中的阿玛额娘,以及自己即将举行的册封礼,躁动的心逐渐冷静下来。
“够了,你能逃,你家人呢?我阿玛额娘呢?再者说,逃跑后你能给我这宫中奢华无忧的生活吗?”
说到气头上,文鸳直接拔下头上一根珍珠发簪,直指范闲。
“离我远点!这里是圆明园,天子别院,本宫动动手指就能置你于死地!”
面对这造不成半点伤害的威胁,范闲没有退缩,反而一步步向前,直至那锋利的簪尖抵上了他的脖颈,和文鸳靠得更近。
“所以,你不是没有动心……”
“你别动。”文鸳气势瞬间落了下风,手中的金簪虽依然紧握,却一步步被逼后退,直至背脊贴上了棵老树。
过近的距离让范闲捕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眉头微皱。
“等一下,什么味?”
“什么?”
他突然转变的话锋分散了文鸳的注意力。
“香的。”范闲努力耸动鼻子嗅了嗅,试图分辨这香气的来源,目光落在文鸳耳畔。
“这是什么?”
他伸出手指了指文鸳耳朵上戴着的坠子。
“庶子就是庶子,没见识!”该说不愧是她,这种情形,嘴上也不饶人,“这可是皇后娘娘亲自赏赐的贡品松石耳坠,寻常人等哪能得见?这都不知道,还想带我跑?养的起我吗?”
范闲又嗅了嗅,突然脸色一变。
“不对,这个香味……是麝香!”
“你,你胡说吧!”
此言一出,文鸳心中大惊,手里的金簪不自觉滑落,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用他再多说,文鸳直接摘下了耳坠,像拿个烫手山芋一样塞给了范闲。
他略一施力,那所谓的绿松石便碎成了两半,碎片中果然伴有可疑的深色粉末。
“这就是香味来源,强力的麝香,本有活血通经之效,但更重要的是,女子长期接触,会难以受孕。”
范闲的声音平静,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文鸳的心上,被吓得小脸煞白。
“谁要害我?是皇后那个老妖婆,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好的!”
想起耳坠的来历,文鸳才明白了自己从前对皇后的惧怕不是空穴来风,那就好像一种小动物的直觉。她终于意识到,凭自己一人的脑子,在这深宫之中,恐怕根本玩不过那些人。
看到她害怕的样子,范闲既心疼,又觉得有些可爱。伸出手松松拢住了她,像是劝慰,又像是洗脑一样,低声细语着。
“你看,你在宫里孤身一人举步维艰,不如考虑考虑我啊,”
“闭嘴,本宫是天子妃嫔,怎么也轮不到你。”文鸳依旧挣脱了他的怀抱,态度却没有那么决绝。
“你入了宫没关系,我会医术,武功又好,一定能护你周全!我可以做小三!”
“何谓小三?”
文鸳脸上写满了不解,这个词从未听过,却又隐隐有些熟悉。
“额……就是情郎。”
她瞪又了范闲一眼,“你……你胡说八道,我要走了。”说完,她转身欲走,步伐却略显慌乱。
“文鸳!”
听到声音,文鸳的脚步不自觉地顿了顿,却没有回头。
范闲见状,也不气馁,继续说道:“等回去送你一只信鸽,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更让文鸳无法抗拒。她深吸了一口气,仍未开口,转身就跑。
但范闲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知道她不会拒绝,他就知道,只要锄头挥得好,哪有墙角挖不倒。
正得意着,范闲却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是帝王妃妾,你这么做道德败坏。”
抬眼一看,从小教导他的五竹竟就蹲在头顶这棵树上。范闲拍了拍胸口,压下心头的惊慌,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
“叔?吓我一跳,你怎么在这?什么时候来的?”
“你说要送信鸽的时候,来看看你的心上人。”
五竹还是那副平淡毫无起伏的声线,认真回答着范闲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叔,你不懂,我这是权宜之计,她大好年华,怎么能在宫里和老皇帝浪费?我先好好护着,等她真正信任我了,再配个假死药将人接出来,我们就可去过闲云野鹤,一世无忧的日子了。”
五竹闻言,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消失在稀疏的枝桠间。
“叔,叔?怎么又走了?”
范闲看着五竹离开的方向,摸了摸鼻子,又蹲下身,捡起地上那根珍珠发簪,轻轻吹去上面的灰尘,小心翼翼地收进了怀里,兴高采烈地准备回家了。
另一边,急匆匆和景泰汇合,文鸳没有多说什么。回到宫中,整个人还处在一种恍惚的状态中,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对她这种小脑仁来说实在有点超载。宫里的危机四伏,还有范闲的话,都深深地扎进了她的心里。
“信鸽……”她喃喃自语着,第一次如此辗转难眠。
第8章
晋位
容不得多想,很快就迎来了文鸳和安陵容封嫔的册封礼,虽然在正月办简单了些,但进行得十分顺利,文鸳和安陵容都穿着簇新的宫装,跪听圣旨,随后欢欢喜喜搬进了各自宫中的主殿。
而此时的范闲也没闲着,他在家中干什么呢?
挑信鸽!没错,就是挑信鸽。
手下的王启年,一早就带着两大笼鸽子到了范府。
一旁的王启年陪着笑,看范闲蹲在院子里,对着一排排羽毛光滑的信鸽,嘴里念念有词。
“这个太胖,飞不动;这个太瘦,没力气;这个毛色不好,容易暴露;这个……嗯,这两个好!”
范闲终于挑出了一对满意的信鸽,一手掐住一个,低声嘀咕着:“嗯,你就叫鸳鸳,你叫闲闲,晚上带你们去认认人。”
王启年看着这一幕,嘴角抽了抽,却也没敢多说什么,只是心里默默为那两只被选中的鸽子哀悼了几秒。
夜幕降临,范闲悄无声息放飞了那两只信鸽,看着它们扑扇着翅膀,消失在了夜空中。
而在皇宫深处的某个宫殿里,文鸳正独自坐在窗前,望着漆黑的夜空发呆。突然,她听到了细微的扑扇声,她疑惑伸出脑袋,却看到了两只信鸽正落在她的窗台上。
看着那两只信鸽,她不由一愣,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那两只信鸽的羽毛,才发现其中一只脚上还绑着个小竹筒。
文鸳四下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人注意,先是支开了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