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说到这里，说书人突然故意卖了个关子，停顿了下来，急得听众们直催促：“选择了什么？快说啊！”说书人拖长了声音，终于揭晓了谜底，“她选择了将那逆子施以炮烙之刑，致其落火被焚身亡。”
“痛快！”听众们纷纷叫好。
这真是吃瓜吃到自己头上，玉檀失笑摇了摇头，留下了些赏钱，拉着胤礽离开了茶楼。
月光下，二人并肩而立。纵然身边行人众多，也隔不开他们彼此。
正所谓车遥遥兮马洋洋，追思君兮不行忘。君安游兮西入秦，愿为影兮随君身。
第1章
文鸳
从步步惊心脱离的顾时言没想度假，兴致勃勃便要去下一个世界，女配之神脸上笑容颇有深意，抬手就封住了她的记忆。
“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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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一的清晨，天边刚刚泛起一抹淡雅的鱼肚白，空气中还弥漫着初冬特有的清冽与寒意。
瓜尔佳府里，文鸳正蜷缩在温暖锦被之中，睡得迷迷糊糊，就被一阵急促而轻柔的声音唤醒。
“格格，格格，该起床梳妆了，过一阵宫里的仪仗就要来接了。”一个看着年纪不大脸圆圆的侍女，轻轻推搡着文鸳的肩头。
旁边的老嬷嬷轻声提醒着：“还叫格格呢，等进了宫就该叫小主了。”
“知道啦嬷嬷，等进宫我自会改口的。”那侍女只嘿嘿一笑，更显喜气。
昏沉间，文鸳想起自己是都察院御史瓜尔佳鄂敏的女儿，即将入宫的祺贵人，方才叫自己起床的，是要跟着她一起入宫的陪嫁侍女景泰。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文鸳坐起身来，任由侍女们忙碌着为她更衣梳妆。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妆容精致，衣着华丽，文鸳不禁露出笑容。
“景泰，我穿这身好看吗？”她边说着，边在铜镜前欣赏自己。
景泰像个小陀螺一样，绕着她忙上忙下的打扮，头都没抬张口就是夸赞。
“格格本来就好看，这一打扮起来更是天人之姿，定能得到皇上宠爱。”
听了这话，文鸳没觉得敷衍，而是扬起了小脑瓜，活像个骄傲的天鹅。
只见铜镜中的女子杏眼桃腮，樱唇贝齿，一张鹅蛋脸，端的是副娇憨的好相貌。
上次大选她因为生病错过了，原想再等三年，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因父亲平定年羹尧有功，皇上为奖励功臣特选了她入宫，这是何等的殊荣。
老嬷嬷看着文鸳这般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嘴上却不忘叮嘱道：“格格，切记进宫后要收敛性子，莫要像在府中这般任性妄为。”
闻言，文鸳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恢复如初。
“嬷嬷放心，我省得的。”文鸳乖巧地应着，心中却早已打定主意，等进宫后定要好好表现。
同样都是功臣之女，那个早些入宫的汉军旗甄氏已是嫔位，好生风光，没道理自己还比不过她。
侍女麻利地为文鸳戴上最后一支簪子，将她扶了起来：“好了，咱们该去前厅拜别老爷夫人了。”
文鸳点点头，站起身来，由着侍女们扶着她走出房门。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前厅，瓜尔佳鄂敏和夫人已经坐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给阿玛、额娘请安。”文鸳盈盈下拜，声音娇柔。
看着自己的女儿，瓜尔佳鄂敏眼中满是欣慰和自豪：“起来吧，文鸳，今日你便要入宫了，定要谨言慎行，恭敬伺候好皇上。”
“是，阿玛。”文鸳乖巧地应着，心中满是宫中的荣华享乐。
瓜尔佳夫人见到女儿装扮得如此华美，却是眼眶微红，担心起她今后的日子。
“鸳儿，入宫后千万保重自身。”
“额娘，别哭。”
第2章
宫廷
文鸳轻声安慰着，仿佛有盆冷水浇灭了这一早上的激动，心中涌起股莫名的不安。她紧紧握住母亲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汲取到力量。
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紧接着，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跑进来禀报：“老爷，宫里的仪仗已经到了。”
鄂敏连忙站起身来：“快，扶小主出去迎接。”
众人簇拥着文鸳走出府门，只见门外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旁边站着几个身穿宫服的侍卫和太监。
“小主请上车。”一个太监尖着嗓子喊道。
文鸳深吸一口气，在景泰的搀扶下缓缓登上马车。车帘落下，将她和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随着马车缓缓驶动，她既期待又忐忑。
马车行驶了许久，终于停了下来。走下马车，文鸳抬头望去，只见一座巍峨壮观的宫殿映入眼帘。宫殿的墙壁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每一砖每一瓦都透露着皇家的威严和奢华。
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就被一个宫女引着去拜见皇后和其他妃嫔。
景仁宫内，宜修端坐在上位，神情温和，却叫文鸳不敢多看，连忙低下头去，心中惴惴不安。
“给皇后娘娘请安，各宫姐姐请安。”
宜修微微点头，“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果然生的很美，上前来给本宫看看。”宜修伸出手，示意她走到自己身旁。
“是。”
这会子，殿内其他嫔妃也私下议论起来，欣常在率先开了口：“这人长得不错，封号也是喜庆。”
“宫里新近的喜事，真是不少。”菀嫔接上话头，语气中却带着些微不可察的酸涩。
仿佛是为了讨好菀嫔，欣常在调转了话锋：“这祺贵人是美，但眼角眉梢中啊透露出算计的样子。”
她声音虽不大，但这屋子小，文鸳怎么可能听不见，她杏眼微瞪眼瞧着就要发火，却又想到自己还在皇后面前，勉强将怒意压了下去。
后面再说什么，文鸳就已听不进去了。
宜修看见她这个样子，但笑不语，只当没听见方才的交谈。
终于挨到众人散去，文鸳忙追上前面的菀嫔，和她示了好，可她礼貌疏离、高高在上的样子更让文鸳窝火。
等回到储秀宫，憋了一天的气，天黑后文鸳终于高兴了起来——皇上翻了她的牌子！
“小主，这可太好了，您刚进宫就得了皇上的青睐。”景泰高兴得手舞足蹈，仿佛比文鸳还要激动。
文鸳心中也是暗自得意，但面上却故作矜持：“别胡说，皇上看重阿玛，这才高看我几眼罢了。”
说罢，她起身走到铜镜前，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容颜。镜中的女子妆容精致，衣着华丽，仿佛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文鸳满意地笑了笑，她想象着皇上英俊潇洒的模样，想象着自己得到皇上宠爱的情景，心中对今晚的侍寝充满了期待。
在敬事房里沐浴后，文鸳被红色锦被裹住，由几个太监抬着送往皇帝寝殿。
龙床上，皇帝正斜倚着闭目摆弄手串，文鸳悄悄从被子里探出头看向这位帝王，却只觉如遭雷劈。
没人跟她说过，刚登基没几年的皇帝，是这么个油腻老男人啊！
第3章
红花
“皇上万福金安。”文鸳硬着头皮请安，声音都有些颤抖。仿若从云端跌落谷底，巨大的落差让她几乎要哭出声来。
皇上睁开眼，瞥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嗯，你就是新进宫的祺贵人？”
“回皇上，正是嫔妾。”文鸳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可心中的失望和恐慌却难以掩饰。
皇帝笑了笑，只以为她是紧张，“别害怕。”
很好笑吗，文鸳对着他却笑不出来。
从养心殿出来，文鸳坐在凤鸾春恩车上，神情却有些恍惚。回到储秀宫，文鸳径直走进内室，躺在床上发呆。景泰跟了进来，站在床边欲言又止。
“小主，您怎么了？”
回过神来，文鸳看了她一眼，却什么也没有说。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失望、还有无尽的迷茫。
“景泰，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文鸳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
景泰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文鸳一个人，她看着床顶上的帐幔，心中百感交集。
她想起进宫前的憧憬和期待，想起今天在皇后面前的紧张和不安，想起皇上那油腻的脸和令人作呕的笑声……
文鸳突然感到一阵心累，原本计划的和菀嫔交好也不想再实施下去。
天不亮，按着规矩，文鸳要提前一步去给皇后簪花。走进皇后的寝宫，皇后已经端坐在梳妆台前，等待着她的到来。
“给皇后娘娘请安。”文鸳恭敬地行礼。
皇后微微抬头，从镜中看到了文鸳。“嗯，起来吧。”她的声音平静而威严。
文鸳站起身，走到皇后的身后，轻轻地将手中的鲜花簪在她的发髻上。不知为何，皇后虽然一副菩萨面，但文鸳最害怕她。
她心不在焉的，皇后说了什么也没有过脑子，只随口应了几声。
不过看起来皇后没有在意，临行时还送了一对嵌着绿松石的耳坠，很是精致，隐隐竟能闻到香味，定不是俗物，她很喜欢，当即就戴了上去。
从景仁宫出来，坐着轿辇，没想到冤家路窄，竟遇见了年世兰。昔日风光的华妃娘娘，如今只是个小小答应，文鸳看着年世兰那愤恨的眼神，心中一阵痛快，不由得挑衅起来。
可年世兰虽却硬气得很，不光不灰溜溜跑掉，还出言讥讽。
回去后文鸳越想越气，正好门外通传皇帝来了，她连忙挤出些眼泪，眼圈通红抽噎着，引着皇帝来问。
皇帝见她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难免心生怜爱，问道：“怎么了？不高兴？”
文鸳委屈地瘪着嘴，想找皇帝告状：“臣妾自打娘胎里出来，就没受过这种委屈，臣妾失仪了。”她说着，偷偷瞥了皇帝一眼，见他眉头紧锁。
“到底怎么回事？你若是不告诉朕，朕怎么会知道你的委屈。”皇帝眯起眼睛，本就不大的眼睛更是像条缝一样。
文鸳心中一喜，睁着一双泪眼看了过去：“皇上，臣妾初来宫中，路上不知道宫里是不是尊卑分明，上下有序？”
“那是自然。”
见状，文鸳连忙添油加醋：“若是以下犯上，以卑犯尊，是否要按规矩罚处？”
“不错。”皇帝心中隐隐料到了她要说谁，态度越发冷淡，可文鸳却没注意到，仍低声流着泪。
“你看你，说了这么半天还是没有说明白怎么回事，朕如何替你做主啊。”
自觉铺垫的差不多，文鸳这才抽噎着说出了最终目的：“臣妾遇到了年答应，她不仅对臣妾视若无睹，还出言讥讽臣妾。”
“好了，你看你，哭了这么一通，妆也花了，脸也歪了，都不好看了。去擦把脸，这件事朕会为你做主的。”
从始至终，文鸳都在地上福着身，皇帝全然没有叫她起来的意思。等到第二日后宫中也没有传出关于年世兰的惩处，直叫文鸳心凉了半截。
接下来的日子，因着美貌，文鸳也得宠了一阵子。她每日强颜欢笑，应付着皇上的宠爱。也有在皇后面前说错话的时候，倒因此和为她说话的敬妃熟悉了些。
唯一的新鲜事是菀嫔的碎玉轩被年世兰烧了，皇后赏她自尽，这让文鸳狠狠出了口恶气。
这日皇上又召文鸳伴驾，她心中厌烦，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
养心殿里，皇帝手里拿着书卷，看见花房新送来的花，随口道：“云淡风轻花自红，闲坐静看水东流。”
文鸳看了一眼，那花红得耀眼，可她不通文墨，也懒得应付这老男人，尴尬地笑了笑：“啊哈哈哈，这花，是挺红的。”
皇帝闻言，转头看向她，面上冷了下来，“你虽美，却不如这花有灵性。若是你能如这花一般，朕便更喜欢了。”
文鸳心中一紧，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连忙跪下请罪：“皇上恕罪，是嫔妾失言。”
皇帝摆了摆手，“起来吧，以后多读点书。”
老男人，给老娘撑腰的事你不干，还没嫌你长得丑，你来嫌我读书少了？
第4章
相遇
从养心殿出来，文鸳一路都阴沉着脸，回到储秀宫，更是大发雷霆。
“小主息怒。”
宫女们吓得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小主。”景泰看她这个样子，心疼的搂住她。
文鸳抬起头，看着景泰关切的眼神，心中的委屈仿佛找到了出口，并不说话，只躲在景泰怀里。
好在皇帝仿佛意识到，自己还是更喜欢有文采的汉女，重归宠妃菀嫔的怀抱，失落之余，文鸳终于松了一口气。
在恶心争宠，和轻松避宠之间纠结，文鸳有些难以下定决心，干脆除了请安，就蜗居在储秀宫。或去隔壁咸福宫找敬妃，敬妃为人温和宽容，和她在一块，总能想到自己额娘，文鸳挺喜欢她。
入宫时已是十一月，转眼间就到了除夕。
除夕当晚皇帝设宴，王公大臣、六宫嫔妃皆要出席。文鸳虽恶心皇帝，但这种出风头的好事她怎么会放过。
一袭绣着繁复云水纹的桃红宫装，如同初绽的桃花，将她本就出众的姿容映衬得更加娇媚。
踏出宫门时寒风拂面，却也吹不散她脸上的骄矜笑意。出了宫门正好遇见敬妃，文鸳连忙迎上前去，福身行礼。
敬妃轻拍文鸳的手背，眼中满是赞赏：“哎呀呀，妹妹今日真是好看。”
文鸳脸颊微红，却也毫不掩饰地回以甜甜一笑。
“姐姐谬赞了，姐姐也是端庄美丽呢。”
二人相携而至，宴会上，皇帝端坐高位，对后宫一碗水端的很平。一会夸夸皇后，一会给菀嫔送盘菜，连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文鸳都得了一份糕点。
菀嫔今日身着一袭松绿色宫装，时不时与身边的宫女低语，倒是个清纯才女，但论美貌，文鸳自觉比她强多了。
没多时甄嬛起身向皇帝祝酒：“今日大雪，瑞雪兆丰年，来年必定是五谷丰登，臣妾以此杯恭祝皇上万岁，太后凤体康健，皇后娘娘福寿安康。”
皇帝自然高兴，又是好些东西赏下去。
看着她和皇帝眉来眼去，文鸳撇撇嘴只觉得无趣，皇帝这岁数都能把甄嬛生出来了，甄嬛也真下得去嘴。
她轻叹一声，目光扫过桌上的佳肴，大半已凉，文鸳戳戳那盘糕，心中更添几分意兴阑珊，正想要不要再试着争争宠。
思索间，景泰也看出了她的无所事事，悄声附到耳边提议着：“小主，听说倚梅园的梅花开得正好，且人迹罕至，那的雪尚未被扫净，要不要去玩一会？”
文鸳眸中闪过一丝兴奋，她本就是个看不懂眼色，天不怕地不怕的，此刻十分心动。
“眼下也没有人注意咱们，去放松一下也好。”
于是，主仆两人趁着更衣借口离了席，一路向倚梅园行去。踏入园中，只见雪花纷飞，银装素裹，一片纯净无瑕的世界，梅花傲立雪中，暗香浮动。
文鸳与景泰在这片冰雪世界中嬉戏打闹，不敢高声呼唤，却足够她们玩起来。
“哈哈，景泰，看这！”
文鸳捧起一团雪，用力向远处的景泰掷去，雪球在空中划出道弧线，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景泰的肩头。
景泰也不甘示弱，迅速捏起一个雪球，随即，雪球带着风声，向文鸳袭来。两人在雪地里你来我往，不亦乐乎。
正当他们玩得兴起之时，一个身着官服的身影悄然路过，背影挺拔，步伐沉稳。然而，在这漫天飞雪中，他的到来并未引起文鸳与景泰的注意。
路过的范闲抬头望向纷纷扬扬的天空，随手折了枝梅花，低声自语着。
“封建王朝就是迷信，天灾人祸要祈福，过年过节还祈福。我这个人呢，从来不信神仙。如果真有老天爷，麻烦你再派个使者下来解释一下，给我个答案，我就给你个面子，信你一回。嗯，食宿报销，你准备一下。”
那边，玩到兴头上，景泰也忘记了宫中规矩，不自觉地用起了家中的称呼。
“格格，看奴婢这个！”
为了躲开景泰的攻击，文鸳急忙向后躲去，却不慎踩到了一块光滑的冰面，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
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意料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反而落入了一个温暖而又略带清苦的怀抱，温柔地包裹着她。文鸳惊魂未定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俊非凡的脸，剑眉星目，挺鼻薄唇。
他一手稳稳地托着文鸳的腰身，另一手则轻轻握着那枝花。
这突如其来的救星，正是范闲。他虽下意识地伸出了援手，但骤然见到如此绝色，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你……你是刺客吗？”因为回京前的经历，他下意识先问了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