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看她没什么反应,熹贵妃有些不痛快,“就好像,弘历一定会姻缘美满,青樱被弃出宫,弘时逐出皇室,您呢,只能是禁足景仁宫,与深爱之人不复相见。”冒昧了哈,宜修有点不高兴,她才来一天干嘛人身攻击她,遂坐在椅子上气场全开反讽。
“你是谁,也配和本宫这么说话。”
被宜修的气势震慑到,甄嬛一时有些说不出话,待反应过来更加恼羞成怒。
“皇后娘娘请息怒,其实,臣妾能做什么?所有的一切不都是您皇后娘娘亲自做下的吗?若不是你想保弘时为太子,朝中无人敢进言上折,如果不是你想乌拉那拉氏代代为皇后,若不是你想要一个不爱你的男人钟情于你,也不至于如此痛苦。”
说了这一通,宜修完全不能感同身受,只觉得她聒噪。有点想念以前的甄嬛了,那可是个真正的实干家,从来不啰啰嗦嗦说这些没用的东西,要不就叫她老甄嬛吧。
不再想理会她,坐在椅子上开始闭目养神,在心里疯狂唱歌。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却视而不见~别逼一个最爱你的人即兴表演~’
空气中带着沉默,二人没有僵持太久,苏培盛急匆匆进来。
“皇上口谕,皇四子弘历封宝亲王,择吉日,纳富察氏为宝亲王嫡福晋,高氏为格格。”
老甄嬛带着胜者的微笑断言,“花好月圆,终究是弘历的。”
宜修瞥了她一眼,就听见苏培盛继续说下去,“乌拉那拉氏为宝亲王侧福晋。”
“谁?”老甄嬛满脸惊诧。
“青樱格格。”
“怎么会?”
“四阿哥今天去养心殿向皇上求来的,奴才告退了。”
这一天的憋屈终于排解不少,宜修吐出一口浊气,缓缓起身俯视老甄嬛。
“看来,不是每出戏的结局都有定数。”
此时的宜修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欠揍,遂不再理她,自顾自走进内室休息,接下来就安心等着狗雍正死翘翘了。
不管外面如何热闹,无论是弘历和熹贵妃这对塑料母子推心置腹,还是乌拉那拉家的上下庆贺,都传不到景仁宫。这个昏暗无比,充满腐朽气息的景仁宫,此刻却让她奇异的感到心安,卸掉装饰,宜修缓缓进入梦乡。
在幽深而迷离的梦境之中,是一个面容凄厉、眼神中充满了无尽哀怨与愤怒的女子,她仿佛就站在宜修面前,可当人试图伸手触碰时,那女子又瞬间远在天边,遥不可及。
女子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深渊中的回响。
“帮我复仇。”
“你是谁?”宜修的声音在空旷的梦境中回荡,带着一丝疑惑却并不害怕。
她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岁月的沧桑与不甘,“本宫愿以十数载皇后气运,换你为我复仇,让他们血债血偿。”
宜修的心猛地一紧,“你是……”真正的宜修,后半段话虽没有说出,但梦中二人都知道她的意思。
宜修不由自主地正色以对,“这气运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
“助你稳固魂魄,不再受病痛之苦。”
心跳加速,她现世的身体一直不好,小病小痛不断,若能以此换来健康的体魄,那还真是解决了心头大患。而且这是个没本的买卖,就算失败了也不亏。
不必多想,宜修语气异常坚定,“我答应你。”
那女子并不意外,伸出手腕,白皙的皮肤上,一颗艳红色的痣格外显眼,“以此为证,为本宫完成复仇的那刻,这气运将与你融为一体。”
宜修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同样的位置,那颗痣悄然出现。再抬眼,女子身影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
猛地睁开眼睛,抬眼是寝殿明黄色床帐,宜修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
第4章
交谈
转眼间,六个春秋悄然流逝,紫禁城的每一个角落都见证了皇权的更迭与岁月的沧桑,唯独景仁宫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成了一座不能被提及的宫殿。
然而在这被世人遗忘的景仁宫,宜修在神魂融合之下,容颜愈发显得照人,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只是到底年岁摆在那里,她的美虽已足够惊艳,却总差了那么一丝韵味。
雍正果然如期狗带,在宜修光明正大摆烂睡觉时,前朝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张廷玉等前朝老臣认为因为雍正不曾废后,宜修乃皇上的嫡母,理应尊为母后皇太后;而熹贵妃是皇上生母,可封为圣母皇太后,两宫并立才是应当的。弘历为着先帝所留“死生不复相见”一句犹豫不决,老甄嬛也因这件事顿感威胁,她决定按兵不动,先看看皇帝的心意。
前朝后宫举棋不定,青樱心疼自己的少年郎为此事烦忧,踏着斑驳的光影,心中揣着几分忐忑与期待,迈向了景仁宫那扇久违的朱红大门。
轻轻踏进内室,看到一缕柔和光线映照在女子身上。青樱的眼眸瞬间瞪大。心中的预设被彻底颠覆——她的姑母,不仅没有如她所想那般被岁月摧残得老态毕露,反而以一种近乎奇迹的姿态,绽放出了令人挪不开眼的光彩。岁月似乎对她格外宽容,只是在她眼角轻轻勾勒了几笔细纹,却为她平添了些许不经意的风情。
暗暗准备好的安慰之言成了笑话,青樱呆立在原地,心中涌动的情感复杂难言。
一旁侍立的宫女打破了平静的局面,轻声禀报,“娘娘,您瞧,青侧福晋来了。”
她轻轻抬手,示意宫女退下,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嗯,你先下去吧,本宫与青樱说说话。”
“是。”宫女恭敬地行了一礼,退至门外,轻轻合上门扉,将这片小小的天地再次封闭起来。
这是自己出去的唯一希望,宜修目光紧紧锁住青樱,“青樱,你来了,弘历他究竟是什么打算?”
闻言,青樱终于回过神来,身形微微一颤,抬头望向宜修,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姑母,您一定要做母后皇太后吗?您可知,皇上他……已经很为难了。”
宜修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语气中带着蛊惑,“青樱,你太过天真了。本宫所做的一切,又何尝仅仅是为了自己?若本宫真去了,钮钴禄氏那个老妇能轻易放过你?放过乌拉那拉氏全族?”
青樱闻言脸色骤变,她深知,宜修所言非虚。没等青樱再做反应,宜修直接下了定论。
“罢了,你去把皇帝请过来,本宫有事与他商议,放心,是帮他解忧的。”
没有拒绝的道理,片刻沉默后,青樱怀揣着复杂的情绪,匆匆离开景仁宫,向弘历说明了宜修的求见。弘历眉头紧锁,思虑再三后还是决定前往景仁宫。
宜修独自坐在景仁宫正厅,她知道弘历一定会来。来到景仁宫时,弘历看到从前高高在上的宜修神态宁静,美丽一改往昔,心中有什么说不清的念头倏忽掠过,却未能及时伸手,将其稳稳捕获。
“弘历,你来了。”宜修的声音平静而威严。
弘历看着宜修,缓缓道,“皇额娘相邀,儿臣怎能不来。”
宜修轻轻扬起嘴角,单刀直入,“其实如何尊太后这种虚名浮利,哀家并不在意。但还是要告诉你,这不仅仅是尊号的问题,更是关乎你皇位稳固的大事。”
瞎说,她其实在意死了。
弘历闻言,眉头不禁微微蹙起,望向宜修,“皇额娘何出此言?”
宜修轻轻叹了口气,状似为他考虑,缓步走到弘历身旁,指尖带着淡淡香气,搭在了弘历的肩上。
“你初登大宝,前朝暗流涌动,尊号之事虽小,却也能由小见大,看出你如今权势并不稳固。”
宜修声音带着诱导,暂时停住语句想要弘历追问。然而,弘历心思却早已飘远,完全被那股若有若无、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气所牵引。
第5章
谋划
没人回应,宜修有点尴尬,只能继续说下去,此刻她觉得自己像尽力推销的房产中介。
“想当年圣祖爷八岁登基,十四亲政,以一己之力,开创我大清的盛世局面。而你,同样身为帝王,都二十五了,本该意气风发,指点江山,却要处处受人掣肘。究其原因,你与钮钴禄氏终究不是亲生母子,难以做到真正心无芥蒂得助你。”
终于说到中心主旨,宜修自觉已经点题,刚登基的弘历该坐不住了吧。可谁知,弘历还是不说话,想什么呢这倒霉孩子,他到底听没听进去?宜修心里发慌,没办法,硬着头皮接着说出邀约的最终目的。
“不如,尊本宫为母后皇太后,还能与她互相制衡,助你一臂之力。”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景仁宫。
这人一直不回话,宜修真的有点生气了,直接厉声训斥。
“弘历!弘历!皇额娘在和你说话呢,熹贵妃就是这么教导皇子礼仪的?”
弘历这才恍如从一场美梦中惊醒,连忙告罪,“皇额娘恕罪,儿子方才在仔细考虑您的话。”
细细思量,宜修的提议有些道理却也存在诡辩的成分,弘历不兜圈子,直接说出自己的看法。
“皇额娘所言确实吸引人心,只是从前种种,如今儿臣不敢信您。尊您为母后皇太后,太后定与儿臣翻脸,若您也同时反悔,岂不是要腹背受敌?”
“儿子倒有一个计划,”弘历的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至少可保皇额娘的命,往后的事,我们可以徐徐图之。”
宜修知道自己的提议不会那么容易被采纳,也乐于听听弘历的对策,这或许是目前唯一的出路。
“什么计划?”
缓缓抬眼,弘历目光直视宜修,那双眸子里,有些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声音低沉直击人心。
“假死。”他吐出这两个字,简短却有力。
“假死……”宜修与他对视,低声重复着。
攻守易势,场面上变成了弘历滔滔不绝。
“儿臣知道此计艰难,但眼下留您性命都实属不易,更遑论尊您为太后?不如假死后换个身份留在宫里,如此,您依旧可以为儿子出谋划策,制衡太后。”
弘历的话中明明白白展现出对宜修的不信任。
“这不行!”宜修脱口而出,只觉此计太过冒险,对她全无好处。
听见她的拒绝,弘历作势便要走。
“那也没什么好谈的,儿臣就先走了。”
“等等……”宜修心知太后之位她很难得到,若按原剧进程她连命都难保住,犹豫在唇边徘徊。
看出了宜修的为难,弘历这个年轻而深沉的帝王适时开口。
“事关重大,皇额娘该仔细思虑。只是此事干系太多,因此不能告知任何人,即便是青樱。”弘历的话语中透露出不容反驳的决绝。
宜修闻言,觉得有些不靠谱。
“这怎么可能,若真应了你,她迟早会知道。难道等事成后见面,她连自己姑母都认不出?”
别的不用说,就大如那个劲儿,等她假死之后要是真见了面,宜修都能想象得到她得怎么来烦自己。不成,她仿佛已经预见到了未来那尴尬的一幕,青樱站在她面前,说:“姑母,您为何如此?”这样的场景,光是想想就足以让人又烦又气。
弘历轻轻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儿臣手中有种奇药,叫七日碧魂散,曼陀罗花制成,服下之后顿时呼吸全无,如死人一般。且其药效奇特,能令容貌和身形日渐变化,待到七日后苏醒过来,就连故人相见也难相识。”
“可……”宜修眉头紧锁,神色莫测。
玩这么大?若连容貌都改变,那就是要抛弃以往所有的尊荣势力重新开始,完全受制于人,让人有些不甘心;可同样的,重新开始之后她隐于暗处,想要做什么确实更方便,有无尽的可能。
弘历见状,明白她的纠结,面上依旧保持冷静与尊重。
“儿子明白您的顾虑,您若同意就让……”
第6章
假死
他的话语一顿,似是在寻找合适的人选。因宜修求见一事本就较为隐秘,所以没有带身边的王钦来,而是随手指了个太监,现下在外面候着。
弘历缓缓起身,推开门,一名面容清俊的太监守在门口,直接开口问道,“你叫什么?”
那太监连忙躬身行礼,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没有丝毫的颤抖,看着是个可用之人。
“奴才进忠,是养心殿的洒扫太监。”
弘历微微一笑,“进忠,忠心耿耿,是个好名字,往后,你便留在此处,悉心伺候主子。”
进忠闻言,知道他的机会来了,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叩首谢恩。
“奴才遵命,奴才定当肝脑涂地,以报皇上隆恩。”
听他说完,弘历回头望向宜修。
“天色已晚,皇额娘早些休息吧,等您想好让进忠去找儿子就是。”语罢拍了拍衣袖,转身离去。
在宜修纠结的时候,太后已经坐不住了,急不可耐地传召了青樱。
“臣妾给太后请安。”青樱还端着那副人淡如菊的样子。
太后目光如炬,“被福珈唤来了永寿宫,你怕不怕呀?”
“被太后召唤,臣妾怕的是侍奉不周,未能替皇上尽一份孝心。”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老甄嬛声音中多了几分寒意,“你的孝心,都尽去了景仁宫吧。”
“太后,恕臣妾冒昧,臣妾只希望姑母安安生生的活下去。”
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太后直接下了最后通牒,“你觉得你姑母会安安生生的?乌拉那拉氏,你二人只能留一个。”
面临抉择的青樱已有赴死的决心,老甄嬛却做好了两手准备。夜凉如水,太后身边的福珈将一个精致的木匣送入景仁宫便走了。
宜修觉得今天景仁宫的游客接待量有点超标,不过算了,不重要。
缓缓打开匣盖,只见内里一张纸条,以及一瓶封得严严实实的药,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格外诡异。纸条上的内容简短而直接:“乌拉那拉氏,二选一。”字句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绝。
没有选择的余地,青樱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不是她心软,进入到这具身体里,宜修的心越发冷硬了。只是眼下弘历对青樱正上心,若是青樱死了,自己也没有好处。
不就是死吗?正合她的心意。
下定决心,宜修轻轻扬了扬手,那细长的指尖仿佛在空中绘出一道无形的弧线,随即优雅地落在了身旁精雕细琢的茶几上,发出一声清脆而细微的响动。
“进忠。”
进忠闻言,连忙疾步而出,不发出丝毫声响。他躬身行礼,稚嫩却有些邪气的脸上满是恭敬。
“娘娘有何吩咐?”
宜修微微侧首,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你去告诉皇帝,本宫答应了。”
“是,娘娘。”
进忠低声应诺,随即转身,他不知道二人约定,只需要按着主子吩咐行事。将宜修的话带给皇帝,弘历并无意外之色,让他带回一个镌刻着神秘诡异花纹的瓷瓶。
宜修拿到瓷瓶,知道这场戏可以开场了。
雍正的丧仪一过,青樱再次乘着月色踏入了景仁宫。宫内一切如旧,却又似乎一切都已不同。青樱的目光在空旷的大殿中游走,最终定格在了那端坐于高位之上的身影——她的姑母,宜修。
宜修的面容平静如水,身着一袭素雅的常服,没有过多的华丽装饰,却更显得她气质脱俗,美得仿佛不属于这个尘世。青樱心中一紧,她从未见过姑母如此模样,既陌生又熟悉,让人心生不安。
“你来了,本宫正要宣你。”宜修的声音平静。
青樱上前几步,恭敬地行了一礼,“我是来告诉姑母,太后愿意放过您。”
宜修轻轻抬手,示意青樱起身。随后,她从身旁的小几上拿起了一只精致的瓷碗,碗里药汁漆黑。青樱的目光随之移动,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钮钴禄氏愿意?她一定也让你选择,我们姑侄俩,谁能活下来。”
事情有些超出预期,青樱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姑母举起瓷碗,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动作优雅而决绝。
第7章
密谋
秘药在宜修的体内迅速蔓延,她的面容逐渐变得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明亮。
“青樱,看着本宫!“
今天这场戏演得值,青樱必须做个见证,让这个侄女亲眼目睹姑母的终结,确保往后,再也不会有人怀疑到自己这个死人身上。
思绪一股涌上脑海,身体上的痛苦做不得假,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是在烈火中煎熬,她却开始苦中作乐担心起来。
假死药不会是弘历这小子糊弄自己的吧?这不会就是个会毒死人的毒药吧?没把这个药和老甄嬛送来那个毒药弄混吧?
这要是直接寄了也太憋屈点,本还想再坚持坚持,身体的状况却由不得她胡思乱想下去。仿佛千万只细小的针尖在她的身体内无情地刺探、剥离。她的意识逐渐模糊,眼前的景致变得遥远而朦胧,一切都显得如此不真实,随即直直倒在座椅上。
“姑母!姑母!”
青樱被吓得跌跌撞撞跑出去叫人,外头只有进忠低垂着头守着。
进入内室,看着仰躺的宜修如艳鬼一般,进忠胸腔里的心脏仿佛要跳出来。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他预感这事远远没完。
先妥帖送走青樱,待青樱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进忠步履匆匆朝着养心殿的方向赶去。
养心殿内,烛光摇曳,映照出弘历那张冷峻而深邃的脸庞,进忠跪在殿前。
“回皇上,主子服毒自尽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