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刚要开口,脑中却忽然传来一阵剧痛,我难受地扶住脑袋。眼前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
被屠戮的王府,阿娘跪坐在血泊里,似乎抱着什么人,哭得很伤心。
有些看不清了,眼前渐渐模糊起来,我忍不住又用力地锤了锤脑袋。
陈管事见状像是明白了什么,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很不可思议:
「不会吧?你忘了你爹是被灭满门的长宁王吗?」
「当年长宁王迎娶你娘时,聘礼从城西排到城东,风光大嫁,京城哪个女子不羡慕?」
「后来不知究竟得罪了什么仇家,全府上下一夜灭门。」
「你娘为了保下你,隐姓埋名投奔谢侯,对外只称自己是来侯府打秋风的远房亲戚。」
「这些你也都全忘了吗?」
他怨毒地咒骂着:
「即便生在王府又如何?你就是一个灾星啊。」
「你出生后,你爹被你克死了,你娘为了救你,也被你克死了。」
「最该去死的人其实就是你啊。」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我觉得头很痛,好像有很多零碎的记忆翻涌了出来,我喘着粗气,眼前一黑,心脏像是被人骤然攫紧了,我几乎快要不能呼吸。
陈管事不知何时已经挣脱开了绳索。
他掐住我的脖颈,双目赤红。
我被他扑到在地,咳嗽着,哑着声音问:
「……那些信呢?」
那些每年都在诉说自己现在很好,冬日里嘱咐我添衣,夏日里要我不要贪凉的信呢?
那些说想我爱我的信呢?
「假的。」
声音落下,我微微睁大了眼睛。
烛刀在我晕眩被掐住脖颈时脱手飞了出去,陈管事一手掐住我的脖颈,费力地探出另一只手去够远处的烛刀。
「手帕荷包都是她出嫁前留在府中的遗物。至于那些信,侯爷特意吩咐过了,寻了人模仿笔迹,那时你不过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能认出什么?」
一阵惊雷响起,他终于摸到了那把烛刀,喜形于色地扭过头,神色状若癫狂。
但他没能再有所动作。
因为一支发钗已经扎进了他的脖颈。
他不可置信地呕出一口血,滴答,滴答。
我的眼泪不自觉地砸下来,冲淡了脸颊被喷溅到的血迹。
22
耳鸣。
止不住的耳鸣。
脑子里很乱,有一些不属于我的零碎记忆喷涌而出,让我几乎快要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过了很久,久到破庙外的暴雨都快要停了。
雨珠从屋檐滚下,砸在水洼里,发出清脆的响。
我跌跌撞撞地站起来,陈管事双目圆睁躺在一边,早就没了气息。
我望着莲台上神佛低垂的眉眼,倏地嗤笑出声。
神佛啊。
找不到阿娘时,我曾跪在神佛前,虔心许愿。
我求神,请把我的阿娘还给我。
被喂药痛不欲生、几近寻死时,我用脑袋一下一下地砸着墙。
我求神不要再让我这样痛苦了。
为什么我会这样痛苦?
我在痛苦中等啊等,可是神明没有出现,没有人来救我。
直到现在,我等来了一个破碎的谎言。
连同真相摇摇欲坠的谎言。
高坐的神像被狠狠贯穿打碎,破碎的头颅滚到一旁,露出被精心雕刻的面容。
慈眉善目,依旧低垂着眉眼。